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昏不醒 作者:未知 我心裡也好难受,說不出的难受,可我无法阻止,這是樊辣椒的要求,我刚表示了我站在她一边,我不能劝她。而且理智告诉我,蒋亮插自己要比他爸插自己安全许多,他年轻,复原机会肯定比他爸要高。再一個他在尽孝道,比在任何一個儿子,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子插刀子嗎?不能,所以他的選擇是正确的,我要是提出异议,我连当哥们的资格都沒有。 除了我难受之外,有一個人亦同样难受,她是孙莹,她已经看不下去了,捂住嘴巴打开门冲了出去。 至于樊辣椒,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转开了,脸转向窗子那边,看着外面。凭感觉,我猜她在流泪,她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在這件事上面她无法使用自己的善良,因为蒋亮他爸就从来沒有对她使用過善良。她流泪,她是为了蒋亮而流,他们之间有友谊這是肯定的,如果是蒋亮他爸插自己,她……绝对不会流泪。 蒋亮深深看了我們一眼,逐一看,然后一個個鞠了個躬,突然眼中闪過一丝毅然,匕首往下移动到了自己肚子的部位以后用力插进去。我眼睁睁看着這一幕发生,那一秒,看见血涌出来一串串滴落到地面那一秒,我脑海停顿了,轻飘飘的,我下意识想喊,却发现自己喊不出来。不過我的视线沒有任何問題,我能够很清楚的看见蒋亮他爸打开门冲外面喊医生,最靠近蒋亮的冰姑姑则向前冲,想要抱住即将摔地的蒋亮,可能她并沒有准备好,也不够力气,沒抱住,反而添了麻烦,导致蒋亮脑袋撞向了电视机的边角,再落到地面,蒋亮的脑袋也流血了,人昏不醒。 “蒋亮、蒋亮。”冰姑姑带着哭腔一声声喊,蒋亮沒给他任何反应。 蒋亮他爸已经冲回来,蹲在傍边,他的心情应该很悲伤,却沒說什么,也沒喊蒋亮,而是抓住冰姑姑的双手,以防冰姑姑碰错地方,比如匕首。我挣扎着下床,我看见樊辣椒转過了身,她看着蒋亮脑后一片地板的一滩血,整個都傻了,她……刚才沒看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還沒走近蒋亮,医生来了,還有护士,总共三個人,加上雷洪是四個,其中一個护士推着一张病床,雷洪和医生动作飞快把蒋亮抱上去。能這么快来,推着病床来,這不是蒋亮他爸叫的结果,应该是孙莹,她之前跑了出去,在那一刻只有她适合跑出去,她估计除了难受不愿意看见血光场面之外,還有就是叫医生,尽自己一点力量帮助蒋亮。或许最郁闷的是医生和护士,昨晚我下腹插着一把匕首被送进医院,今天我病房来了几個人,结果又有個在自己肚子裡插匕首,而且還是那柄匕首,這样的奇闻异事几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件。 冰姑姑和蒋亮他爸跟着病床车出去,我也跟着,回头看了樊辣椒一眼,她還愣愣的站着,我走出门口看见孙莹以后让她看着樊辣椒。我继续跟着病床车走,不過他们走很快,我无法追上,我走一步伤口都痛。实在走不动了,我停在电梯边,忽然听见电梯发出一声叮的声音,开了,黄琼走出来,他手裡提着一大袋东西,估计是食物,看见我在外面捂住伤口喘气,他飞快跑出来扶我。 “快,往那边走。”我指了指面前走廊的尽头。 黄琼不明就理,但他无疑足够听话,马上把手裡的一袋食物放地面上,扶我走。 走廊尽头是一個拐弯,我和黄琼拐過去,在前面一個科室门口看见蒋亮他爸、冰姑姑、雷洪。黄琼觉得莫名其妙吧,怎么突然间這么多人,谁受伤了?他沒问,他不会问這种問題,只会服从命令小心翼翼把我扶過去,让我坐在椅子上面。 看着来来回回许多护士抱着许多东西进进出出,她们脸色严峻,脚步忙碌,這样的一副模样加剧了我們等待過程中的紧张,我仿佛感觉自己的神经每一根都在慢慢绷紧,收缩,然后在痛。我在心裡不停祈祷,安慰自己,我昨晚插自己一刀那么久才到医院都沒事,蒋亮不会那么倒霉吧? 半小时過去了,医生护士仍然处于忙碌当中,我坐着,蒋亮他爸、冰姑姑、雷洪站着,黄琼一样,他站在我傍边。冰姑姑已经不哭了,她站姿笔直,一动不动,我拉了她衣服好几遍她都沒给我反应。 忽然的,雷洪手机响起来,声音好大,惊到我們了,我們现在都很脆弱,稍微一点声音都能把我們吓一跳。雷洪走开几步接听,說了几句以后走回来把手机递给蒋亮他爸。蒋亮他爸沒接,而是一手打掉手机,手机掉在地上,他举起大脚猛踩,一边踩一边骂:谁他妈烦老子,老子现在沒空,沒空。最后踩累了吧,他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在喘气。雷洪好无奈,想捡手机又不太敢捡,最后他走過来凑在我耳边告诉我,是丁丁的来电。 要给丁丁回一個嗎?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对她說,我要告诉她她老公正在医院抢救?我說不出口,所以我沒有给雷洪任何反应,還是有结果了再算吧! 我們继续等,手术又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我看见孙莹和樊辣椒走過来,樊辣椒走前面,眼睛红红的,脚步虚浮,精神状态很不好。孙莹走后面,一副哀伤神色,她看我的目光仿佛是在询问:到底我們做的是对的還是错的?我无法回答她,我一样是在等答案,等医生给我答案。如果蒋亮有事……這……或许不能說不对吧,但绝对是失败的、遗憾的,我沒有算计到這点,我肯定要内疚一辈子。 樊辣椒一步步走近了,此时一直沒怎么动的冰姑姑忽然动了,走向樊辣椒,她走得非常快。然后,我看见她举起了巴掌,一巴掌打向樊辣椒左脸,啪一個清脆的响声,樊辣椒挨了冰姑姑一個巴掌,停了下来,神色伤感看着冰姑姑。而冰姑姑,在巴掌落下两三秒后又哭了出来,同时张开双臂搂住樊辣椒。冰姑姑哭得好大声,把樊辣椒感染了,樊辣椒一样大声哭了出来,俩姐妹相互拥抱哇哇大哭,声音凄厉响遍整條走廊…… 時間一分分流动,她们俩姐妹从大哭逐渐变成小声抽泣。其实在她们哭的整個過程我何尝又不是泪流满脸?這对姐妹是我最爱的人,看见她们哭,我比她们還难受。而且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此刻裡面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我又如何不伤心? 我走過去,搂着冰姑姑和樊辣椒。 我承认,当知道她们是姐妹的时候我曾经想過,如果能够左拥右抱多好?可是生活会让你如愿以偿嗎?显然不会。至少我不会想到能够同时拥抱她们,竟然发生在這样一個伤感的环境底下。這是一种讽刺,或者說惩罚,上天对我贪心的惩罚,上天……要让我……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只是忽然想起一句话:痛并快乐着。這大概就是上天要给我的一种感觉。 她们沒有因为我的加入而停止哭泣,仿佛我是不重要的,不存在的。我們這個拥抱過程大概持续了有半個多小时,她们才停止了哭泣。恰巧的是,在她们停止了几秒钟之后科室的门开了,蒋亮被推了出来,他脑袋包裹着,赤luo上身,肚子缠着绷带,双眼紧闭…… “医生,什么情况?”蒋亮他爸问。 “肚子的伤……說重不重說轻也不轻。”医生回答,一边推着病床车往电梯方向走,一边說,我們则跟着他走。 “那什么意思?你說清楚。” “伤到肠子了,要观察過才能下结论。”到了电梯边,大家都停了下来,医生按了一下电梯,继续道,“脑袋……伤的比较重,有可能脑震荡,如果情况严重,长時間昏迷……或者昏迷不醒都不敢排除。”你当医生能不能别那么坦白?“不過……也不需要太担心,现在去做检查,ct,脑电图,做完才知道结果。” 医生說完,电梯开了,我們都沒跟进去,不够位置,不過我們都看着电梯上升到了五楼。 不排除昏迷不醒的可能,蒋亮他…… 我比刚才更担心了,刚才就担心肚子,现在還得多担心一個,脑袋。 這事真有点倒霉,也不知道是蒋亮自己倒霉還是冰姑姑倒霉。我现在沒空去计较這些,我抓住了比我更害怕的冰姑姑的手,她手好冰凉,刚才听医生說蒋亮脑袋也出了問題的时候,我看见的,她整個人抖了一下,她……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事实上真是她好心做了坏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安慰也沒用,我們所有人都不会怪她,但她肯定怪死自己。 电梯到了五楼,我們走出去,找到做脑电图的科室,在门口等。這裡有椅子,不過我沒坐,因为我要牵着冰姑姑,她站着我只能陪她站着。站了十几分钟,我支持不住了,伤口忽然间特别痛,绷带裡渗出鲜红色的血。并且我呼吸逐渐的开始粗重起来,冰姑姑她沒发现,黄琼发现了,告诉了我,還故意說很大声,這家伙可能怕我不管所以故意說很大声让大家都能听见。 冰姑姑最先反应過来,她下意识想按我伤口,我躲开了! “沒事,不要按。”我說。 “你……你流血了,你先回去吧!”冰姑姑說,用她那已经哭沙哑却仍然温柔的声音說,她的目光着一种心痛我的感觉。 “我跟你们一起等结果!”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