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断腿 作者:未知 三兄弟下了深坑,把花长光身上石头搬开,露出血淋淋两條腿。 “二哥,二哥?” 花长光疼得恨不得咽气,早晕了醒不来。 李氏被他俩腿上已经发暗的血块晃得眼晕,也要下坑。 “你别瞎闹了,你下去谁背你上来?老实呆着。” “嗷——”李氏顶了花老头一肚子:“那是我儿子——” “不怕耽误了长光,你就闹吧。” 李氏立即消停了,却冲张氏发火:“你個混账婆娘,咋不下去看看你男人?” 张氏硬忍下来,那是自己男人,自己還能比你少心疼了? “娘,出门时,我让大郎去請郎中到這边儿了。” 事情紧急,等花长光被背上来,董郎中跟花顺风一头大汗跑過来。 “放平了,小心别碰了腿。” 董郎中仔细检查一遍:“叔,长光他头上脸上身上都沒啥,只是些擦伤,不打紧。只是,這两條腿…” “腿,腿咋了?”张氏腿直发软。 “两條腿都被石头砸断了,得接骨,叔,回家裡接吧,我正好再回去拿些东西。” 說着,董郎中取了一瓶药粉全洒在花长光腿上,也不包扎,又撒丫子往回奔。 药箱让花顺风背了。 等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来,花雷和花云已经从村子另一边绕了回来。到家才知道,李氏折腾出這一出。 花雷紧张道:“咱爹沒签字吧?” 花雨两眼通红:“沒来得及。有人来說花香儿她爹出事了,都哗啦啦跑出去了,那文书還沒拿来给爹签字呢。” 花雷松了口气:“那分家的事這几天說不了了。” “啊?” “沒事,二房出了這么大事,估计老太婆沒心思对付咱们了。” “不是早晚的嗎?” 花雷摆摆手,拉了花云出去:“大妹,花长光那腿?” 现在大房孩子跟前院连面上的客套也不存了。 “沒事,只是断了。” 花雷:“…還能好不?” 花云想了想:“应该能吧?接好了就能长好。”她拿捏得很有分寸。真成了瘫子,怕李氏撕破脸皮拿大房泄气闹出啥不可挽回的事来。 “唉,我心裡是痛快了,可老太婆心黑,不知怎么折腾咱呢?分家咱得饿死,不分家怕更不好過。” 想到花雨学的话,花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分家了還被她压着要给她钱?” 花雷奇怪看了她一眼:“她是咱后奶啊,是长辈,而且,咱爹确实是她一手养大的,這個一辈子沒得改。” “就沒法子摆脱她?” 分出去也不能?這是沾上狗皮膏药了? “要是咱爹娘能硬气点儿,除了给养老钱,其实不必被老太婆管的。可咱爹娘的性子放這儿了,真是,谁都能踩一脚。不把咱家都逼死,老太婆不死心呐。” 都是三十多人了,性子還能改?花云又觉得牙痒痒了,真想一口咬死她算了。 两人发呆了一会儿,花雷突然一拍手:“其实,也不是沒法子彻底离开這裡。” “恩?怎么說?” “還有就是分宗。” “分宗?” “這個,我也只是听的,沒见人做過。分家,只是一家人分开過日子。分宗,是连祖宗都分了。” “祖宗都能分?”死人也要分?怎么就想到丧尸分食呢? “恩,你记不记得咱家過年拜祖宗啊?” 当然不记得。 “拜祖宗是大事,都是老爷子主持吧?儿子都不插手的,只管跟着磕头,因为上头有老爷子在。要是分了宗,咱家就要自己拜了,就相当于上头沒别人了。不就是說连亲爷爷都管不着咱了嗎?哦,那时候咱跟亲爷爷都沒得关系了,谁也别想管。” “真的?” 花雷又想了想:“大体是這样。要是分宗,得开宗祠,告知祖先。到时候花家谁也管不着咱,咱是单独立出来的。” 這倒是不错,可以考虑。 前院,董郎中给花长光把裤子割到大腿根,伤口洗干净了,让人按着他,费了半天劲儿,在杀猪一样的嚎叫中,给他接好了骨。整個人都虚脱了。花长光总是乱动,他又急又怒,好歹是对准了骨头。 “好了,叔,不幸中的万幸,长光断的是中间的骨头,关节沒事。现在我都对准了,拿木板子固定了,可千万别动弹,万一错了骨就不好养了。换药擦洗都轻着点儿。” “那他腿…能长好嗎?” 看着花老头李氏张氏還有别人都是紧张兮兮的,董郎中为花长念不平,說话就不客气了:“又沒伤到神经,躺几個月好好养着就成,不妨碍以后走路干活。只是——可千万别碰着动着了。” 花老头讪讪:“多谢大侄子了。” “五两。” “啥?咋那多?”张氏被李氏瞪了眼。 “当接骨容易呢,這一手活计我可是学了十年才敢下手。還是两條腿,再开药呢?” “不是,也太贵了吧,都是一個村的…” 董郎中气得,上前一步:“嫌我贵,我给拆了你们自己去县城找大夫去,好不好得,下不来十两银。要不是看在长念大哥的面上,我才懒得管。” “你——”李氏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张氏不服气嘟囔:“谁知道你接的好不好?” 董郎中那個气哟:“叔,可不是我胡闹,我這就拆了,你们自己弄吧。” 花老头骂了张氏一声:“大侄子别跟妇人计较。” 董郎中留了方子,收了银子,让花顺风跟着去拿药,气呼呼走了。 张氏還是心裡不舒坦,知道自己在李氏心裡沒啥分量,只說花长光的腿,那可是两條腿呀,董郎中手艺行不行? “娘,长光可是您亲儿子,万一姓董的一個手抖,沒给对准呢?這以后就是好了也是瘸子呀。长光咋有脸出门见人呀。咱花家的门户也不好看呀。” 李氏心疼呀,這才是自己的大儿子呀。被张氏念叨的越来越不放心,一定要去县城請老大夫再看一遍。 花老头无法,只得借车将人抬上去,下头垫了好几床棉被,一行人往县城去了。 村裡看热闹的已经把這事儿嚼了起来,尤其是一边要把人家净身出户,一边自己亲儿子就断了腿,這裡头的說道可真是太多了去。 被請去的几位老者表示,咱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有啥不好问不好說的。 到了县城,直去仁和堂。那位老大夫的名声最是好。 老大夫摸着腿過了一遍,问:“這是董家小子接的?” 张氏大声道:“可不是嗎,大夫,是不是接的不好?我就說啊,竟然還要五两银子,他手艺不行呀。” 老大夫脸上不好看:“才五两,你们是认识的吧?” 花老头就看出点儿门道来。 “大夫,我儿子的腿…?” 老大夫摆了摆手:“沒事,回去吧。董家接骨手艺传了多少代了,我亲自来也不会比這好。方子也是极妥帖的。回吧。” 老大夫心善,也沒管他们要钱。 回了村,李氏一脸晦气的骂张氏:“都是你個婆娘挑唆的,让我儿来回的颠簸,要是长光的腿有個好歹,看我不拔了你的皮把你赶出去。” 张氏冤枉啊,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嗎? “好歹有了大夫发话,娘也放心不是?” 花长祖一脸阴沉进了屋,沒好气道:“娘,我就說了,有什么事慢慢来,您非得急着把大房分出去,看吧,村裡人都怎么說的。” 他沒跟着去县城,坐镇家中。等人都走了,他就觉得不对,咋有人冲着自家大门指指点点,出去走了一圈,那個感觉,跟過街的耗子有的一比。 “啥?他们嚼啥了?” 花长祖看着花老头,气愤道:“他们都說,爹娘要把大房赶走,啥也不给,太缺…,這不,二哥就被石头砸断了腿,报应呢。” 李氏一拍桌子:“胡說。” 花老头叹了声:“我就說别…” “别啥别?让他们一家子拖累咱一大家子呢?” 花长祖顿了顿又道:“還有人說,是二哥把大哥…,现在咱家又這样,老天看不過眼,罚二哥掉进坑断了双腿,是…天罚….” 這次花老头拍了桌子,天罚?他花家人還能出去见人? “满嘴喷粪的,那边的地本来就不牢实,你二哥是倒霉,走路沒看清,谁敢乱說。” “敢不敢?村裡都這样說着呢。娘,他们不止說,還,還…” “還咋样?” “還說,三哥,四哥也逃不了。” 花长宗花长耀顿时觉得腿疼。 李氏瞪着大眼:“都是眼红咱家日子比他们好的,是眼馋咱家要出老爷呢。别信,等你二哥养好了,自然沒人說话了。”可還是加了句:“你们這几天先别出去了。” 再来個摔断腿的,就真的說不清了。 可大老爷们儿的,不是說不出门就能不出门的,不是绣阁裡的娇小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