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剥皮 作者:未知 “长念哥,要我說,咱還得进城,大药堂裡有专门收拾這东西的,在人家手裡不浪费。” “你意思是…?” 董郎中挤了挤眉眼,這东西小家小户留不住,不如卖了干净。 花长念点点头:“兄弟,還得劳烦你跑一趟。” 董郎中当即要去借车,那户人家正好也在,立即出来說去套车,转头往自己家跑,心裡琢磨,看那個傻丫头花云真大方,让董郎中要啥拿啥,要是自己跑一趟,殷勤着点儿,是不是也能沾点儿光? 去县城花雷和花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花长念去不了,万氏便犹豫起来,一头放不下行动不便的男人,一头又担心孩子,两头为难。 花长念也不放心孩子,挥手道:“你跟着去,小孩子家家的。” “可是你要是叫個人啥的…” “就這半天功夫,有啥我也能忍着,不是雨儿冰儿也在嗎。” 万氏不禁白了他眼,她想說的是要是他想解手呢?俩孩子怎么弄?而且,這事更不好麻烦人家董娘子呀。 花长念不禁觉得好笑,低声道:“我不喝水就是了,我這么大人,還能忍不住嗎。” 万氏心裡蓦地一酸,他有时候還真忍不住。 “算了,我不去了,俩孩子都大了,再說,大胜兄弟跟着呢。” 董郎中一边也道:“這俩孩子老虎都打得,你俩還担心啥?再說,我也跟着去,长念哥,你就放心吧。” 花雷也道:“不是多大的事,娘,你就在家照顾好爹吧。” 說着心裡琢磨,爹的腿该好了吧。 花雨花冰从刚刚开始就撅着嘴半天高,一听万氏留下,立即钻出来叽叽喳喳:“我也去,我也去。” “去啥去?你哥你姐是去做正事呢,老实在家呆着。” 万氏能放心大的,可绝对不放心小的。 “不要,不要,就去就去嘛。” 俩孩子一人一個,缠着万氏和花长念,拉着胳膊使劲儿摇,小身子都扭成了麻花。 万氏被摇得头晕:“听话,你们俩小,小胳膊小腿的,哪跟的上大人,别去添乱,等你哥你姐回来。” “娘,我們也去嘛,不是有车嗎。” “嗐,那车還要装老虎呢,哪有地给你们坐?” “弟妹,你就让俩孩子去吧,這么点儿孩子才多少分量,往上头一坐,不压车。” 牛车的主家来了,姓牛,大家都喊一声牛车头。赶着牛车,空车板上還放了两张席子。 万氏看看花长念,点了头,俩小的兴奋雀跃:“坐牛车喽,骑老虎喽,坐牛车喽,骑老虎喽…” 看得周围一群孩子眼红呲牙。 几個壮年汉子一起动手,把两只老虎抬到车上,心裡更是惊诧俩孩子的力气,這么沉,咋自己弄回来的,尤其是花云,太吓人了。 牛车头把两张席子盖上去,還露着一截。董娘子早把自家的席子也拖了出来,家裡长年晒药,最不缺這些。从头到脚,把两只老虎遮得严严实实,老虎的长尾巴也塞到身子底下。要是路上让人看见了,又是一顿麻烦。 花雨花冰坐在上头,董郎中花雷花云跟在两旁,牛车头挥着小鞭子,一行人在村裡人依依不舍中出了村。 “那么大两只老虎呢…” “都是一個村的…” 這是又有人眼红了。 有人看不過:“想想花老头家,再动歪心思。” 登时消了声,再贪的人他也怕鬼。看看花老头家,断腿的狗咬的被砸的,倒霉事一箩筐一箩筐的,不定大李氏不会找上别人。 董郎中直接让到仁和堂,一方面是他跟老大夫有几分熟,另一方面也是仁和堂名声好。收药材从来不压价,童叟无欺,而且在县城裡是数得着的大药堂,能一次吃下两只老虎。 让牛车头把牛车往旁边连着仁和堂后院的小巷子裡一拐,自己钻进前堂。 老大夫正在给人看诊写方子,很是认真,沒瞧见他。 沉心静气等着,董郎中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要价才能让花雷家拿到最多的好处。见那位病人拿着方子去开药了,赶紧上前,迎着老大夫诧异的目光,伸手捂着在他耳朵边說了句。 老大夫有些耷拉的眼皮子一下子张开了:“真的?” 董郎中微微点头:“真的,就在外边巷子裡呢。” 老大夫嗖的站起来,蹬蹬蹬往外跑,那腿脚不比年轻人差。董郎中连忙追了出去。 到了车前,席子捂得严严实实,上头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歪着头骑着,见了他忙齐声问好:“老大夫好。” 老大夫哪還顾得上,只盯着车,看那长短大小心裡激动的不行。做贼似的掀开一丝丝缝儿,打眼一瞧,呃,瞧不清。干脆伸了手去摸,一触手那厚实的毛皮…老大夫哼了声,說不出的诡异,拉出手来還闻了闻。 呃…真的很奇怪啊。 “快,快,去后门,我去叫门。” 脚底生风往后跑,有些年头沒见過完整的這东西了。 进院子卸下老虎,董郎中从怀裡掏出一串钱,請牛车头到城门口等着。牛车头再不甘愿也沒理由留下,悻悻赶着车走了。 老大夫把后院闲杂人等清干净了,只剩下药堂的人,掌柜的還有处理药材的老师傅从车上席子全扯开到现在,都睁大了眼不知說啥好。 “這這這,這還是新鲜的呢。” 花雷便道:“今天刚打的。” 掌柜的看他一眼,這话听着挺不对味儿的。今天刚打的,新鲜着呢,好吃? 老师傅围着摸了两圈:“咦?這咋打的,连丝儿伤都沒有。” “捶死的。” 众人:“…” “還真是的,头骨碎了。” “碎了也沒事,不影响泡酒。” “看看,正是壮年呢,药力正好。” “這皮毛也好,光亮光亮的,還沒伤…” 听了半天,那几個人只說怎么好怎么好,全看不到别的了。 花云咽了口口水,饿啊。 “血要是不要,我先取出来。” 花雷心裡一跳,坏了,大妹要喝血,不是只喝鸡血? “要!”老大夫叫道:“怎么不要!這么好的东西!” 說完见花云一脸淡漠,才想起這老虎是人家的,讪讪道:“咳,你…们要這血也沒用,我們能用来入药。” 這药效…他们小孩真用不上。 花云冷漠,谁說她沒用,吃! 花雷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待会儿哥给你买鸡呀,你先忍忍。” 花云别過头,稀罕,自己去山林转一圈,什么血沒有。 董郎中趁机拉了老大夫几人商量:“…就是這样,這家人糟心事多呀,身无分文的,就等着钱救命呢。” 不怕仁和堂趁机压价,老大夫不是這样的人,反而会多给些。至于那個一脸精明的掌柜的,董郎中知道,他听老大夫的。老大夫就是招牌,仁和堂的事他能一口做主。 果然老大夫摸着胡子沉吟道:“這個沒什么,仁和堂从来公道。不過——” 董郎中心跳了跳。 “你是内行人。虎骨虎血還有…几样,”老大夫看了眼花云和花雨,沒說清哪几样:“都是药材,药堂一定要收的。而且這虎瞧着是上品,自然给個好价钱。可别的…虎皮,其实药堂是用不着的,還有虎肉…” 董郎中当然得承认:“是,是,要不借您這儿的老师傅,帮着分开来。虎肉我們再拉去酒楼裡卖,虎皮…這家当家的,您也知道,這以后的日子不好過,有虎皮還能铺着隔湿冷,有好处…” 只是…好奢侈呀,老大夫眼角跳了跳,他也沒有呀。 一边掌柜的就开口道:“不如,留一张?您老岁数大了,以前沒少走南闯北的,该保养着了。” 董郎中心裡暗喜。 老大夫沉吟,点头:“這样,我正好知道有人需要虎皮,现在让人去问一问。他要是要,两张虎皮都有去处了。他最是大方,只看心情,不顾银子的。你觉得怎么样?” 董郎中自然点头,他刚才說给花长念留一张也是沒法子。但能卖出去不是更好?以后花长念那腿用药的时候太多了。 当即喊了人去问信儿。董郎中连连感激。 那边老师傅开始下手处理老虎,喊了几個人,先将公老虎倒吊在一根高高的横木上,下头接了大木盆,显是要接虎血。 花云仔细看着他的动作,很内行,只是——抬头看看天色,太慢了,他们還得赶回去呢。 “我来吧。” “啊?”老师傅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眨了好几眨眼,還是沒反应過来。 花云干脆捡起一边一把薄薄小刀,直接扎进虎皮裡。 “唉,唉,你别乱动呀。把虎皮割坏了,可就不值钱了,你家咋卖钱呀?” 老师傅急的直跳脚,可慢慢慢慢他就不跳了,边上的人也看傻了。 人家小姑娘单手拿着小刀片子唰唰唰几下,从老虎下颌一刀滑到肚皮底,四肢裡边也飞速划了几刀。那小刀片子跟活了似的,从虎皮底下割豆腐似的划着,只看到虎皮跟着一波一波的浮动,就像一尾活鲤贴着水面在嬉戏,既不钻出来,也不沉下去。 真是太——美了。 众人心裡齐齐感叹。 收回刀,花云抓着虎背一点,一扬一扯,一张完整的虎皮飘了下来,再看虎身—— 還是完整的形状,更令人惊诧的是,并无一丝血流出来,一层薄薄的肉膜完美的包裹着。能看得到青红血管網络其上,仿佛還能看到裡面還在缓缓流淌。 花云脚尖踢了踢下面的大木盆,刀尖飞快在几处深深扎入,像春日大河破冰,肉膜破裂,深红色的虎血喷涌而出,砸落在大木盆裡。失了皮的老虎鲜血淋漓,那画面—— 众人齐齐哆嗦,再看眼前静静而立的少女,心裡不由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那是…杀神嗎? 鲜血流尽,只剩滴答滴答的声音。 “把這只也挂上去。” 老师傅抱着花云扔過来的虎皮展开看了半天,這是這辈子他见過最好品相的老虎皮了,听见她說,忙让傻了的几個男人去抬母老虎。 如法炮制,等一個中年男子冒着汗跟着先前去问信小学徒跑进来时,花云早放下刀,看着老师傅分离骨和肉了。 珠玉在前,又沒了弄坏虎皮的顾忌,老师傅憋着一口气把毕家本领都使了出来,一定不能让這小丫头小看了。因此手下也快得很,花云就沒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