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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种疑

作者:未知
等郎中来了,蹲在地上诊脉,眉头皱的能夹死個苍蝇。 万氏昏了,真的昏了,流血過多又身体虚弱。 郎中叹气,直言這是多年吃不饱睡不好不分昼夜劳作才能把身子糟践成這幅破败模样啊。 人群看向花老头和李氏的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花老头脸涨成紫皮核桃,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李氏想骂,可一想到花长芳還沒定亲,好歹忍住了。 花云示意花雷,让花雷一句一句的问,郎中便把万氏的身体状况一條一條說的清楚,好吃好喝,闲着啥重活也别干,养個三五年就能补回来些。再這样继续下去,不出個七八年,直接埋了吧。 几個孩子就跟過了毒似的盯着花老头和李氏看。 李氏紧抿着嘴不說话。 郎中当场下了药方,可怜大房一家,加了几味好药,還多开了量。說完只看花老头,拿钱呀。 “叔,诊费谁出?药钱谁给?” 村裡人都盯着呢,花老头无法,只得示意李氏给钱。 李氏痛的似割肉,板着脸扔了二两,怨毒的模样活似郎中挖了她祖坟似的。 郎中气着了,故意道:“叔,我开的都是便宜药不值钱,只是止血养伤的,那么大豁口呢,得多吃些日子。想你家大媳妇活命,大枣枸杞炖肉,老母鸡煮汤,鸡蛋骨头不能缺,咱只是建议,還要不要你大媳妇活命,您自己看着办。” 花老头要吐血,却也知道是李氏的举动惹着了郎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郎中,他還得好言好语送着。回头瞪了李氏一眼。 “行了,伤也看了,钱也给了,都回吧。” 花雷得了花云示意,又站了出去:“祖父,郎中的话您也听见了。還請您可怜可怜,弟妹都小,我們可不能沒娘。好歹给点儿吃的给娘补补身子。” 花老头怒道:“回家說。” 花雷趁着人都在,說的明白:“祖母前些天就让我們吃自己。這粮也不给,菜也不给,钱也不给,我們喝西北风呢?這几天吃的一捧杂粮還是借来的,见天的吃野菜,沒個盐巴油腥的,咋补身子?” “多金贵的人,不就是头破了淌個血?花了足足二两银子。当她是千金大小姐呢?還补身子,乡下婆娘补個啥?回屋躺会儿就沒事儿了。别沒事就作,一個個吃裡扒外眼裡沒老人的…”李氏快忍不住了。 花雷讥讽一笑:“你们吃的是我爹种的我娘做的,穿的是我娘洗的。前院后院都是我娘收拾的,菜是我娘种的,猪是我娘喂的,鸡是我娘春上抱的。祖母让我們自己吃自己,祖父,您說說,我們拔個菜,炖個鸡,杀头猪沒错吧?” 花老头嗓子眼堵了,他咋說?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裡都沒活嗎?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沒人见着,這個死孩子怎么收拾不是? 最后還要脸面的花老头许了一只鸡二十個鸡蛋,菜地任吃,一袋粮食才让花雷闭了嘴。 背起万氏,临进门前,花雷又道:“我娘伤的厉害,至少三個月不能干活。祖母,你们吃喝自己张罗吧。”见李氏要翻脸,冷笑道:“我都沒见過几個婶子下過几次厨房,祖母就不想享享她们的福?”走過时,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可是不小心听见哪個說:幸好有大嫂那個傻的,不然谁乐意伺候那死老太婆?” 李氏眯了眼:“你胡說。” 花雷扯了扯脸:“祖母,我可是敢拿我們房的人发誓的。” “哪個說的?” “這我這個晚辈就不好說了。反正是一個对着另一個說的。” 花雷几個走過,昂着头的模样像打了胜仗。 一关上大门,张氏一脸委屈扯着李氏的袖子:“娘——” 沒有预想到的安抚,李氏甩开她,瞪着眼盯着她看。 张氏直发毛:“娘,咋了?我不是都担着了?” 李氏想,张氏莽撞沒脑子,应当不是背后說小话的,可她好吃懒做啊。再盯梁氏,這個媳妇看着和气,可心思多,有可能是她。后头跟着王氏,這個女人不简单啊,长耀被她挑唆的几次不听自己的话了。再看方氏,更有怀疑,這方氏是小儿子先生的女儿,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自命清高,比起来,她绝对是最不愿干家务的人了,怕伤了她娇小姐的手。自己看在小儿子的面上,也从沒使唤過她,是不是她呢?還有一個又是谁? 四人被她扫来扫去,扫得起鸡皮疙瘩。 “娘,咋了?” “老大媳妇這几日不能干活,你们几個排着做饭洗衣吧。就這样定了。” 李氏拍了板,這风口上她不能使唤万氏,正好看看這几個媳妇的小心思。 转身进了屋,留下苦了脸的四個媳妇。 方氏柔柔开了口:“既然娘发话了,我看咱们就按长幼排吧。一人一天如何?” 躲不過去,梁氏和王氏就点了头:“今個儿就劳烦二嫂了。” 张氏不乐意也只得同意,幸好一人轮一天,等自己下次做饭前,一定得把万氏叫回来才成。這几個人也别想逃了去。 花长念是在邻村打的短工,听到动静說自己媳妇被家人砸晕了去,跟主家說了声,一阵疯跑回了家。从后门进的。 一进屋,就瞧见万氏脸色苍白躺在炕上,脑袋密匝匝裹了好几圈,最外头還渗着血迹。心头一堵,孩他娘沒事吧?再一眼,又瞧见一边坐着的花云,同样脑袋缠着布條带着血迹,這心裡更堵了。 彼时,花雷去抓药未回。花雨带着花冰拿了缺了一口的药煲去河边洗涮,就花云守着万氏。 花长念目光太凄惨,花云小小不忍,便道:“娘沒事,哥去抓药了。” 花长念沒见高兴,反而更加凄凉,他堂堂五尺男儿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愧为男人啊。看花云這個以往的傻闺女,自己被砸不知道疼,她娘被砸也不知道怕,连這個最不明白的大女儿都知道自己护不住她们娘几個,早习惯了這样的日子,早对自己失望死心了吧? 花云看不出他内心的纠结,自己被砸疼嗎?疼吧,可哪比得上动不动就被变异兽咬下一块头来。那点小疼,她压根不放在心上。万氏被砸她会怕?笑话,也不看看她是干什么的,就算自己被变异兽丧尸王撕了,她也只会拼了,绝不会怕。 可惜,她不知道花长念的绝望,更不会把自己的来历暴露出来。 “都是爹不好,要是爹在家看着你们…” 又来了,你在家顶個毛用? 花云打断他:“那谁的祖父說了,给咱家一只鸡,二十只鸡蛋,一袋子粮食,菜任吃。待会儿就送来。” 啊?花长念惊住了,不是因为他爹的大方,而是——他大女儿竟然能說這么长的话不带磕绊变调的。看来真是好了。 只是—— 這孩子心裡有怨吧?“那谁的祖父”?這是啥称呼? 不過她连爹都不叫,怎么能先叫祖父呢?花长念自顾解释,莫名心裡宽慰。 才反应過来:“你祖父真的给?” 花云低着眼,杀气一闪而過,怕是沒那么容易,要不要干脆弄死他? 原谅从末世来的人,背地裡让個把人永远的消失,实在不要太简单。 花雨正牵着花冰回来,怀裡抱着药煲,哼哼道:“不敢我再出去哭。” “哭?哭啥?”不知道自家孩子弄出多大阵仗的花长念茫然了。哭有用? 花雨得意的嘚吧嘚吧說了遍,說得花长念青红紫轮了番。 “胡闹。你咋能在外人跟前這样呢?” 花云就眯了眼。 “你個小孩子家的。要是被人传出去,說你不好坏了名声,你可怎么嫁人啊。” 花云睁了睁眼,一句话堵回去:“先活下去再說嫁人吧。” 花雨附和:“就是。难道眼睁睁看着娘被欺负死?” 花长念就不說话了。只是看了花云一眼迅速低了头,跟個受气小媳妇似的。 花云一脑门黑线,心裡反思,自己說话得改改,不能老是一副大队长强硬的语气吧。 殊不知,小花冰看着她心裡一阵翻腾,看大姐好了后的样子,多神气,一句话就让爹不敢說话了呢。還有娘也是,大姐就說了俩字,娘就乖乖的了。自己要跟大姐学,也要做個威风的人。 花长念說不過二女儿,又不敢看大女儿,小儿子太小不能說,只闷闷上前看万氏,小声唤道:“他娘,他娘,你觉得咋样?” 咋样?還昏着呢。 花雨复述了郎中的话,花长念又愁得揪头发了。 花雷跑了回来,拎了满怀的药:“郎中說,他特地开了一個月的药。不只治伤還能调理身子。” 花长念满脸忧色,接過来问了煎法,便要亲自去煎。 花雷气呼呼道:“娘天天伺候他们吃喝,還這样欺负娘,以后不做饭了。” 花长念迟疑开了口:“不好吧,這都一家子人,我和你娘当儿子儿媳的…” 花雷跳脚:“非得我娘死了你才看清他们呐?” “你這孩子,那毕竟是你祖父祖母,都是血缘亲人——” 花云眼风一扫,花长念立即住了嘴,缩着脖子去煎药了,心裡嘟囔,自己咋就怕了大女儿?不应该呀。 花冰看在眼裡又是一阵崇拜,一定要跟大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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