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盯上的第六十一天
次日清晨,池生熠醒來的時候,入目的不是熟悉的畫面,而是天花板上蜿蜒的裂痕。
他想坐起來,卻被一條胳膊困住,感知到背後傳遞過來的,屬於另外一個人的體溫,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昨晚上是在主臥睡的。
……救命,昨天喝醉了之後他都在幹什麼?
記憶有些模糊,他記不清自己最後做了什麼,可剛開始喝醉的時候上去扒衣服摸腹肌的事他可記得一清二楚!
這是什麼大型社死現場!
不行,得先找個機會溜了。
怕吵醒白梟,池生熠把動作放輕到極致,轉過頭去的時候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房東的睡顏,他有些愣神。
日常溫文爾雅的男人頭髮有些凌亂,不像白天見到時永遠打理整齊的樣子。
大概是平日裏總是被白梟莫名其妙摸摸腦袋,池生熠忍不住趁着這個機會也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頭髮。
入手的感覺有些硬,不如他想的那麼柔軟……
“摸夠了?”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略有沙啞,透着一股滿足的慵懶。
池生熠‘嗖’的一下收回手,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梟哥你醒啦?感覺怎麼樣?身體還好嗎?”他還記得自己睡在這裏的原因是因爲白梟生病。
提起這個話題,白梟悄悄把摟住池生熠腰肢的手鬆開,輕咳兩聲:“嗯,好多了。”
怕眼前人再問什麼,他主動解釋起天花板上的裂痕,勉強糊弄過去後,當池生熠提出儘快喫早飯然後去玫瑰園幫忙的時候,白梟淡淡開口。
“我臨時有點事,你先自己去玫瑰園。”
池生熠的力量過於不穩定,他需要去拿一件東西來協助下,以免後續再出現什麼意外,想起在房頂修復裂痕的管家,白梟敢肯定,如果莊園再下墜一次,管家絕對會崩潰。
斗轉星移,兩天眨眼便過去,時間來到了休假的最後一天。
池生熠坐在花園石臺階上,無聊到摳手指頭,身邊堆着管家給的小鏟子小鋤頭,一個個只有手臂那麼長,迷你又袖珍,按照管家的原話,這些玫瑰非常嬌嫩必須要非常小心。
他領到了捉蟲的活,可整整兩天下來別說是枝幹上的蟲了,連個飛蛾都沒抓到。
不過像這種每一株玫瑰都含苞待放,兩天看下來愣是沒有一朵綻放的情況屬實稀奇。
管家帶着下午茶和小點心來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緊張起來。只見池生熠一臉憂愁,手裏還掐着一串花骨朵,似乎稍一用力就能給扯下來。
他趕忙走上前,把那串還沒得到迴應的花苞搶救下來後,纔開始倒咖啡。
“真是辛苦池先生了呢,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是,是嗎?”池生熠將信將疑,表情古怪。
“當然!其實這些蟲子比較怕人,因爲人類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如果有人在這四周的話就會被驅趕到其他地方。”管家信口胡謅,企圖糊弄過關。
“真的?可是再怎麼說一條都沒看到真的是太奇怪了吧!”
“真的!我向您保證!說起來您要不要品嚐一些新品甜點呢?”管家見忽悠不住,便岔開話題,介紹起今天的下午茶。
“這裏有陰影下的空地,恰好我帶了餐布,您介意在這裏享用下午茶嗎?”
鋪開餐布,把一塊塊造型精美的蛋糕從籃子裏拿出來,甜品特有的甜膩香氣混合着未開玫瑰淡淡的味道,果不其然吸引住了眼前青年的注意力。
奶油與漿果的味道在舌尖爆發,池生熠一連吃了兩塊蛋糕,幸福地眯起眼睛。
摸着自己最近頗漲了一些肉的肚皮,池生熠一個激靈坐直身子。
不對!他昨天是不是摸到白梟的腹肌了?憑什麼在家不運動的弱雞會有一身肌肉?
管家會不會是白梟派來的奸細!
心裏剛升起念頭,男人熟悉的聲音就從頭頂上傳來。
“在想什麼?”
池生熠回過頭,望向玫瑰園外圍。
體態頎長的男人沒有穿平時的黑色風衣,反而穿着一身看上去頗爲奇怪的服裝。
印着燙金花紋的黑色長袍披風,高禮帽與偏向中世紀風格的服裝,讓池生熠不禁聯想到大學社團的cospy。
他皺眉打量了片刻,猶豫着說:“梟哥你去參加漫展了?”
白梟一愣,似乎是沒有聽說過這個新奇的詞彙:“那是什麼?”
管家搖搖頭,一臉‘讓你不上網衝浪,傻了吧!’的表情,主動幫助自家主人岔開話題。
“池先生今天真的幫了很多忙呢,所以今晚上爲了慶祝我們就將晚餐地點定在玫瑰園怎麼樣?”
“是個好主意,羅李。”
“哎?不會有蚊子嗎?”池生熠的問題永遠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接地氣。
“不會的,那我先去準備。”
管家離開後,白梟脫下外套隨意搭在一旁的枝幹上,走近尚未結束的下午茶地點。
在池生熠看不見的地方,黑色的影子從枝葉下蔓延出來,捲起帶着燙金紋路的披風消失在陰影處。
“喫!很好喫!不好喫你把我頭擰下來!”
沒等坐下,池生熠就扒拉出一塊看起來就很美味的蛋糕,兇巴巴湊過去打算塞到男人嘴裏。
白梟微不可聞的頓了頓,俯身低下頭就着池生熠遞過來的手,咬了一口蛋糕。
很甜,不知名的甜味混雜在一起糅合成了更豐富的味道。
說實在的他不是很喜歡人類世界的甜食,那種味道總是讓他想起一些靠甜美氣味來吸引捕獵的傢伙,這些生物的本體通常非常醜陋。
可這次,池生熠餵過來的甜點顯然與以往品嚐過的不同。
對上青年亮晶晶的眼神,白梟語氣裏帶着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歡喜。
“很甜,很好喫。”
說完,他棲身坐到池生熠旁邊。
然而手拿蛋糕的青年微微挑眉,看到缺了一小個角的甜品,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果然白梟從不喫這些高糖食品!這傢伙是不是平時都有偷偷鍛鍊?不然怎麼能在這種活動量稀缺的情況下還保持完美體型,擁有一身不顯胖的腱子肉。
可惜,這些小心思是瞞不過他的!
“梟哥,我叫你一聲哥,你是不是應該把我當好兄弟?”
“嗯?怎麼了?”白梟納悶,他出去的這兩天莊園裏發生了什麼?是誰讓他的珍寶受委屈了嗎?
緊接着就看青年推過來七八塊蛋糕甜品,一臉忍痛割愛的表情,大義凜然道:“我今天不吃了,都分給你,你出去這幾天估計很辛苦吧!”
怕白梟不喫,他又主動拿了一塊靠過去。
“啊——張嘴!”
白梟不明所以張嘴咬了一口,心情逐漸愉悅起來,池生熠很少在喫飯的時候給他分享什麼東西,今天算是第一次。
異常生物本質上也是生物,而不管是人類還是動物,骨子裏全都刻着生物本能。
護食算是其中之一。
分享食物這種行爲在異常生物中屬於比較少見的狀況,通常情況下只有較爲親近的生物纔會分享。
池生熠喜歡喫甜食,管家經常會準備一些。
現在他的小傢伙把喜歡的東西投餵給他……是不是意味着,對方其實多少還是喜歡自己的?
這個猜測讓白梟整個人都
輕鬆起來,心情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好轉,奔波兩天不算順利的煩躁煙消雲散。
心情愉悅,一些小心思也不斷向外冒。
再次對上池生熠執着的眼神,他沒有再張嘴咬蛋糕,反而做出思索的表情,疑惑問:“你什麼時候叫我哥哥了?”
“……你是大傻子嗎?我不是一直喊你梟哥嗎!”大概是過於熟識,池生熠在白梟面前毫無形象喊道:“不叫哥難道要叫你爸爸嗎?”
哥哥?爸爸?
黑暗生物沒有父母兄弟,白梟在擁有堅實意識之前,也不過是黑暗深淵中的生物之一。
它每天都在吞噬,殺戮。
目標就是那些與他相似的生物,按照人類的說法那就是同類,它是吞噬了無數同類後才順利擁有的自我意識。
深淵掌控者的誕生往往伴隨着數以億計的犧牲。
而哥哥與爸爸這兩個稱呼對於白梟來說都是在人類世界中代表親密關係的詞彙,他喜歡池生熠,對方如果想要用這些詞彙來叫他,不管是什麼他都會很開心。
“唔……可哥哥和現在的稱呼有區別?好像感覺聽起來不一樣呢。”白梟故作聽不明白。
“差不多得了啊,你還想我怎麼喊?”池生熠眯起眼,大有一副對面男人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就上去咬人的感覺。
“我只是沒有過兄弟而已。”白梟推開蛋糕,語氣帶着失望。
風停了,空氣帶着乾澀的沉默。
就在白梟以爲是不是逗過頭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惡狠狠的‘哥哥’。
下一秒,一塊蛋糕被塞到手上。
“哥哥!喫!”嘴裏喊着哥哥,池生熠眼神裏帶刀。
識破可惡莊園主詭計後,他決定拉着這人一起墮入甜食地獄!自己的腹肌快消失了!其他人也不能有!
沒想到對方這麼執着,白梟勾起嘴角帶着笑意問:“你餵我嗎?”
“信不信我給你按到臉上!”
“你不會的……”
兩人各懷心思,一個叫一個喫,很快就把下午茶甜品全部消耗完畢。
管家來佈置晚飯場地時,得知是自家主人喫掉了這些甜品,投以一個譴責的目光。
這些都是他花心思搞來的!他的主人是一個不需要進食的黑暗生物!吃了也是浪費!
然而看到池生熠雖然沒喫仍舊一臉滿足,管家嘆了口氣,把腦子裏的咆哮驅散,算了,反正都是給池先生準備的,他開心就好。
絢麗夕陽下,一朵花都沒有開的玫瑰園裏燈火通明。
淡淡花香環繞着搖曳的燭光,池生熠坐在椅子上插起一塊牛排,覺得有些不對勁。
管家佈置好晚飯後就退下,現在只剩他和白梟在花園裏喫飯,在金牌管家的不懈努力下,這場景佈置的過於唯美,他喫飯都不敢大口喫。
“梟哥,這算燭光晚餐嗎?咱們兩個大老爺們喫這合理嗎?”
“嗯?這只是普通的晚飯而已。”白梟一邊回答,一邊伸手拉過池生熠的盤子,熟練地將裏面的肉排切成小塊又推了回去,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停頓,彷彿他天生就該這麼做一般。
爲了打消池生熠的疑慮,他還表示實際上莊園每到夏天過後的初秋,管家以前也會在天氣舒爽的時候把晚飯地點設置在室外。
池生熠點點頭,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見識少了。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沒事喫個飯都這麼有情調?
想到自己以前在劇組忙到沒時間喫盒飯的時候,他把目光轉回餐桌,大口喫起來。
進食習慣不同,白梟還沒怎麼喫,池生熠已經開始打飽嗝。
以前喫飯都是在餐廳,池生熠有
的時候會接一些後期修圖的私活,喫完了沒什麼事會提前離場,今天喫飯的地方在室外,他也琢磨着一個人走回去怪無聊的,還不如等白梟一起。
天色漸暗,涼爽的夜風吹動着燭火。
白梟有些詫異爲什麼池生熠不走,他又不是真的要喫人類的食物,大部分時間都是陪他的小傢伙做做樣子而已。
就在他思考要怎麼開口勸人先回去的時候,一種陌生的氣息若有若無出現。
那是一種濃郁的芬芳,帶着化不開的玫瑰香氣與血腥味道,從白色大理石平地外的花壇裏傳來。
見池生熠無聊到發呆,看着那片望不到邊的玫瑰,白梟臉色古怪地問:“在想什麼?”
“啊?”池生熠反應過來,指着一旁含苞待放的玫瑰,說起自己的猜測。
“這座莊園應該有些不簡單,你晚上的時候最好不要出來。”
“爲什麼?”白梟疑惑。
池生熠搖搖頭,用一種忐忑語氣道:“這些花開的不正常。”
“我以前待過的一個劇組拍攝過一部西式浪漫愛情片,那時候導演爲了效果花大價錢去了一個玫瑰種植基地取的景。”
他近距離觀察過那些花,雖說養的很好,可每一株玫瑰都是有區別的,葉子的數量,枝幹的數量,花苞的數量……形態各異,姿勢不同。
“你沒有發現嗎?莊園裏的玫瑰,都是一樣的。”
“這裏的每一株玫瑰,可能形態上有些許差異,但枝葉花苞的數量,完全相同。”
太不可思議了,這些玫瑰彷彿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他觀察了兩天,愣是沒找到任何一株與其他不同的玫瑰。
白梟放下杯子,沒想到他不在的時間裏,池生熠都在觀察玫瑰園。
他目光柔和,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這裏的玫瑰,本來就是與衆不同的。”
愛意澆灌鑄成,
只爲一人綻放。
那些壓抑澎湃的愛讓這些玫瑰茁壯成長,等待着迴應的那一天。
就在白梟猶豫着自己是否要說出實情的時候,餘光瞥到玫瑰叢裏多了什麼東西。
他轉過頭去,審視的目光凝視着那個匍匐在地上的異常。
那是一張人臉,或者說是一半人臉。
另外半張臉不翼而飛,紙條藤蔓填補着空隙,它生前是什麼白梟不清楚,可他知道此時這玩意兒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池生熠毫無所覺,還在訴說着自己的猜測。
“我覺得這座莊園被詛咒了。”
“你有沒有看過一些電影?就是莊園主看起來是個好人,但實際上是個惡毒變態,專門騙了路人來殺,殺完了就把屍體當成養料埋到土裏,玫瑰被人肉做的養料滋潤,長的格外結實,而那些死去的人成了怨靈被困在花園裏……”
他越說越覺得是這樣,這莊園在白梟接手之前肯定有很多怪事發生!
眼看着池生熠站起來擼袖子打算去找管家要鏟子,白梟急忙阻止。
“好了,現在惡毒的莊園主人要帶着他的獵物回房間打遊戲了,這些怨靈就讓管家來處理吧。”自覺代入莊園主人,他對着幹勁滿滿的青年招招手,語氣充滿無奈與溺寵。
“你這個莊園主人是不是有點傻白甜?”池生熠咂咂嘴,覺得白梟演的味不對。
“不過我真的看到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他指着一旁窸窣的灌木叢,說的十分肯定。
白梟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能感覺到那個方向確實是有其他異常生物存在於地下,現在如果拿鏟子去鏟,說不定真的能挖出點什麼。
“嗯,大概是有什麼東西,不過惡毒的莊園主人要去清點今天的戰利品了,
不知道他的小獵物會不會跟過去呢?”
“噫!梟哥你這麼說話好奇怪!不過你今天有什麼戰利品?”
“前幾天去見了個朋友,順便參加了一場拍賣會……順便還給你買了禮物。”
“真的嗎!買的什麼?遊戲光盤?新鏡頭?”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
兩人說笑着,很快就忘記了剛剛臆想中的玫瑰園惡靈,交談着回到了莊園內。
主臥,白梟換下了平常的衣服,從抽屜裏拿出一支小盒子。
“拜訪友人時,跟他聊起了你,像你這種比較容易招惹鬼怪的特殊體質,他準備了禮物送給你。”
沒有說自己是把‘友人’打進牆裏,然後強行翻了對方的藏寶庫,找了一天才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枚透明的鱗片,在白梟的手中是黑色,落到盒子裏的時候卻是銀色。
“雖然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但是他的一片心意,不要辜負吧。”
池生熠接過鱗片,看着掌心裏忽然發光的鱗片,他驚歎:“怎麼還是夜光的?”
白梟眼中閃過一瞬間詫異,這鱗片在不同的生物手上會顯示出不同的樣子,不過發光這種情況他也是首次見到。
龍族滅絕的時間比精靈晚不了多少。
銀龍,據說是掌管時間的龍。
能不能掌管時間他不清楚,但這枚鱗片會讓持有者回溯到之前的時間狀態,在人類的世界裏,這種道具似乎有着更夢幻的定義——時間回溯,返老還童,永葆青春。
類似於被動永生的東西,在一些有壽命限制的異常生物中格外搶手。
只聽說過有幾個強大的存在擁有,他大費周章擺放了幾位,但沒想到最後會在火焰深淵領主的寶物庫找到……嗯,不過這件事情池生熠就不必知道了。
握住池生熠的手,見青年一臉詫異,白梟沒有解釋更多,催動着銀龍鱗化開,滲入青年的皮膚。
他把池生熠身體的異變時間封印回了初始值,那些動不動就會冒出來的異常生物大概能消停一些了。
“唉?東西呢?你朋友是魔術師嗎?”池生熠驚歎。
“……不是,不過他推薦的東西還算不錯。”
青年一臉凝重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什麼。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看見鬼怪只會跑的普通人了,如今的他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靈研局成員,對待這些特殊物品應該用辯證的眼光看問題。
與鱗片相融後,池生熠一夜無夢。
然而第二天清早,他站在鏡子前,眉頭一皺,表情十分困惑。
鏡子裏的青年熟悉的很,亂糟糟的頭髮代表着他剛剛起牀,不過好歹洗過臉,看起來還算乾淨,可唯獨白皙細長的頸部,出現了一點點問題。
他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紅痕。
像是被什麼鬼怪詛咒後的標識,可池生熠本人並沒有感知到什麼不妥,就是猶豫怎麼跟郭局長報備。
靈研局的體檢單裏有一項是不能紋身,所以這算紋身嗎?
早飯時,他談及此。
還未等白梟做出反應,管家一溜煙跑出去,又很快竄了回來,手裏捧着一個昂貴禮盒,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池先生!或許您可以試試這個!”
盒子打開,白梟沉默了。
那是一條漂亮的黑色頸環,流暢的線性體設計,帶着智能標誌的□□,印着大品牌標誌字樣……
好吧,他承認沒有把這東西丟掉是他的失誤。
之前管家提議應該多多接觸電子產品,白梟從最開始嗤之以鼻,到後面爲了陪池生熠打遊戲不得不去了解,很是下了一番工夫,五花八門的電子產品也買了不
少。
這條頸環作爲遊戲公司研發產品,同時具備了連麥以及語音助手等功能,不僅可以鏈接手機,還能作爲遊戲攻略智腦及時替佩戴者出謀劃策。
至於……爲什麼要帶在脖子上,開發者說的理直氣壯。
‘打遊戲要兩隻手,肯定不能做成手錶以及手持產物,而且在遊戲過程中,遊戲攻略智腦爲了獲取玩家身體狀況,肯定要接觸肌膚才能實時監控玩家的狀態,還得直視屏幕,視野要好。’
‘所以,美少女戰士髮箍和猛男專用頸環你們二選一吧!’
有理有據,令人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最後經過投票,髮箍和頸環竟然五五開……白梟由於一次性花錢買太多,完全沒注意到這玩意兒進了購物車,等管家拆到包裝的時候已經過好久了。
管家之前就對此蠢蠢欲動,誰不想試試神奇的高科技產品呢?然而他是個異常生物,裏面的檢測功能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效果。
“試試吧池先生!功能非常強大!你可以看看說明書。”
“這麼厲害的嗎!我打遊戲它還能實時指揮?這ai智力怎麼樣?”
“絕對沒問題!我保證!之前我跟這個ai玩五子棋還沒贏過。”
“哦?有點意思了!我試試!”
“聽說還能播新聞讀課本讀單詞,平時遇到不認識的字它也能協助識字,非常優秀的產品!”
“唉?!這麼厲害嗎?我覺得這款產品似乎可以往教育界推廣……”
“其實現在已經有很多類似產品,但是都沒有這款輕便……”
白梟伸手,欲言又止,最後也只能看着他的寶貝跟他的管家相談甚歡,甚至原地研究起了這個頸環的各種用處。
“……可……項圈在人類社會代表的意義並不美好。”他小聲提議。
愛上池生熠雖然不在計劃中,可當他真的決定與之相愛,除了必須找機會坦白身份之外,還有就是心態上的轉變。
他渴望能與池生熠的靈魂平等交流,就像是下午時的交談一般。
雖然對方大概是一個特殊些的人類,那些偶然冒出來的狂熱念頭也經常撕扯着他,可他在看清自己的內心後,並不打算將人圈養起來。
白梟見過很多異常生物,裏面不乏有人型生物與人類不清不楚,可大部分時間是那些人類被項圈鎖住,像一隻柔順的寵物……
曾經發生過類似事件,一位強大的異常愛上了人類,可它並不承認,只是將那個人類帶回了領地,當成物品一樣玩弄,最後這個人類無法承受黯然死去,那隻異常得知後便瘋了。它打碎了自己的靈魂融入人類靈魂,僞裝後進入人類靈魂的安眠地,在那裏終其一生尋找着它丟失的愛人。
曾在黑暗中遇到過這位瘋掉的異常生物,所以白梟很在意,擔心這些不平的暗示會影響到他,他不想自己後悔……用其他身份接觸池生熠他已經足夠後悔了!
然而對面兩個研究高科技產品的人,根本沒有搭理他,聊的熱火朝天。
等兩人聊完,池生熠轉回頭來表情迷惑地問:“什麼?項圈?你要養我嗎梟哥?”
他往凳子上一坐,整個人癱了癱:“那我不想努力了,你圈養我吧。”
“我很好養的,一天三頓有肉,最新出的遊戲盤我都要有,下午茶要有好喫的小蛋糕……”掰着手指頭數了數,見白梟像個老古板一般楞在原地,池生熠噗嗤笑出聲來。
“開玩笑啦!現在網上那麼多賣這玩意兒的,就算你說的那種暗示也大部分都是情侶之間的小情趣。”
他笑着指了指剛剛帶到脖子上遮住紅線的黑色頸環,語氣誇張:“這東西十六萬一個!比同等價值的金子還貴!你可真敢買!不過我就是借用一下,
等脖子上的紅線消了就還給你。”
價格太高,池生熠可不好意思白拿。
明明看的是青年燦然的笑容,可白梟忽然覺得口乾舌燥。
一定是那個項圈在作祟,不然他的目光爲什麼一直被那白皙細長的彷彿一折就斷的脖子吸引!這就是人類的小把戲嗎?
三天的休假轉瞬即逝。
池生熠發動社畜特殊技能,踩着遲到的死線進了靈研局。
一路上或相熟或不熟的員工都跟他打起招呼,還有不少人誇他新買的頸環漂亮,得知價格後衆人咂舌。
自從上次冥河酒店事件被解決,池生熠一躍成了調查組最爲炙手可熱的人物,聽說不少人對他產生興趣,就連特殊行動部門調度時都有不少人打報告申請希望池生熠是任務同組成員。
誰不想自己的搭檔是一個能力強脾氣好的人呢!
畢竟是面對恐怖異常,隊友腦子越聰明,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過所有審批都被駁回,郭局長藏着掖着,始終沒有說出打算。
局長辦公室裏,池生熠拿着薄薄一張紙,滿臉問號。
【代號:鴞】
【部門:特殊行動部門】
【搭檔:池生熠】
剩下的幾欄全是保密,真是一點信息都沒有外泄。
“新搭檔?我?我和他?兩個人一組?那齊峯呢?不對,我可以自己負責新案件了嗎?還有局長你的臉怎麼了?”他的問題很多,一口氣問了好幾個。
辦公桌對面,郭東梧坐在椅子上含淚搖頭。
那天晚上給白梟寄過新身份後,他的嘴巴就腫了,現在舌頭都是麻酥酥的感覺,這幾天都沒能正常喫飯,僅靠流食活着。
他忘了跟白梟簽訂的約定中有一條,不能把相關信息透露給其他人,一時嘴快跟齊峯和蔣茹說過後,契約生效。
還好當時就只是模棱兩可說了說,不然這舌頭是別想要了。
“對……奏是李想的辣樣!”勉強控制着舌頭,郭東梧斷斷續續說起來。
“除勒介個,還有森楞務交給李……”
池生熠皺眉,思索了一下,才知道郭東梧說的是有新任務要交給他。
接過新文件,他隨意翻了兩下,意識到是之前齊峯說過的,跟一些社會上有錢人對接的項目。
靈研局自成立後,幾乎就成了各位‘大師’的眼中釘。
不是因爲別的,就是因爲他們明碼標價。
各個地區的大師們在幫助當地富商們解決問題事件之後,很少會明碼要錢,都是讓富商看着給,心誠則靈。
那些找到大師的富商們哪個不是真遇到事了,不得不找,還不是儘量多着給,幾十萬都算是灑灑水,上百萬擔心自己心不誠,總之還要蒐羅一些稀有且精品的物件贈與大師纔算安心。
而這些大師們也就心安理得接受。
直到靈研局出現,作爲官方機構,驅鬼安魂除惡靈明碼標價,看風水送符紙,逢年過節還有各種優惠活動,介紹五個以上朋友來靈研局消費還能成爲尊貴的vip會員,享受抓鬼打八折的活動。
種種條件把各路大師卷的要死,憑藉一己之力拉低靈異事件消費物價。
“對,奏是這個……李看看,星不星。”郭東梧指着一開始遞給池生熠的紙,繼續道:“你倆,合作,ok?”舌頭太麻,他選擇減少字數。
“行是行,但是這人靠譜嗎?什麼都保密總覺得危險等級有點高。”池生熠點點頭又搖搖頭,十分不滿一開始的文件。
郭東梧沉思片刻,伸手摸到一張紙,在上面寫了起來。
[你們見過的,就在你家小區樓下,他說你能看見他的鳥。]
月色下敞開的豪車車門,展翼後尺寸巨大的黑鳥,鎖住黑鳥的鐵鏈,猩紅的眼眸,陌生男人的西裝褲與鋥亮的皮鞋……
池生熠瞳孔微縮,滿臉震驚。
淦!原來是那個車裏的人?
一瞬間那令人尷尬的記憶出現,他現在找個地縫鑽進去還來得及嗎?!
“局長,你聽我說……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的相遇不是很好,就……你懂我意思吧?我覺得不星!”一着急,他連局長大舌頭的詞都學了去。
郭東梧笑了,可惜腫脹的嘴巴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猙獰。
[不要慌小池!特殊情況只有你倆能一組,說起來我已經打算在年終爲你特設一個最佳員工獎了!]
“有獎金嗎?”池生熠反問。
[沒有,不過我會親手給你畫一張證書,這纔是無價之寶。]這行字旁邊還畫了一個笑臉,就是有點醜。
“……那真是謝謝你了局長。”
池生熠忍了忍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實在不行你讓齊峯跟他一組!我不行!”
[不行,齊峯看不到他。]
郭東梧搖頭,一臉遺憾。
[我說的可都是真話,他的情況很怪,具體是什麼生物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本體是沒法被人類看到的,只有滿足特殊條件的人才能看到他的本體。]
郭局長對天發誓,這回他可沒有撒謊。
在歷代局長的記錄中,白梟作爲怪談之主,是及其接近人類的存在。
不管是哪個階段,對於這隻強大異常的記載都是同一個模樣,直到……前幾天白梟來找他。
整個房間被黑暗包圍是什麼感覺?
郭東梧一瞬間以爲自己異常生物大軍給襲擊了。
結果在完全黑暗的狀態下,他‘看’到了白梟的本體。
同樣是穿着人類的服裝,可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到現在仍舊曆歷在目,對方告訴他,本體無法被輕易看見,除了特定的人。
這個特定的人就很有意思了!
白梟大費周章找他安排,要的無非就是以本體的狀態順利出現在池生熠面前。
一個強大的,陌生的,特殊的異常生物。
在面對這個身份的時候,池生熠會是什麼反應呢?
“喂喂,局長你在想什麼呢?”見局長陷入沉思,池生熠撇撇嘴心情複雜。
“我拒絕啊,能不能給我一個拒絕的權利啊局長!他就告訴你我看他鳥?不……不是那個鳥,是真的鳥!長毛的那種……媽的,算了。”越描越黑,池生熠放棄解釋。
“總之我們相遇的場面非常奇怪!我很尷尬!知道他在局裏我恨不能立刻逃往火星啊局長!!!”這一刻,被尷尬支配的某人只想逃離地球。
郭東梧安撫似得拍拍池生熠的肩膀,露出一個‘你能行’的眼神。
[總之能看到他的人不多,你算一個,而且他很厲害的,你們出去我保證你沒問題。]
“我不行,我是廢物點心,我要擺爛了局長。”
[年度雙人最佳搭檔獎有獎金。]
“多少錢?”
[稅後到手160w。]
池生熠哽在原地,訥訥開口。
“他電話多少?我怎麼聯繫他?”
這不能怪他向惡勢力低頭,實在是局裏給的太多了!哪怕是對半砍他還能拿八十萬呢!
郭東梧嘿嘿一笑,告訴他新搭檔下午來。
懷着忐忑的心在局裏喫完午飯。
池生熠坐在特殊行動部門大廳的沙發上,眼前的水杯續了一杯又一杯,他想不明白,那個傢伙看起來那麼有錢,爲什麼要來靈研局工作。
就在腦子裏不斷冒着各種想法的時候,一雙眼熟的皮鞋出現在他的面前。
池生熠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做好心理準備後緩緩擡起頭,順着男人的皮鞋看上去。
這個新搭檔無疑是英俊的,池生熠覺得他不做明星來局裏幹活都有點虧。
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的腦海中不斷徘徊着一些熟悉感,明明五官不同,可那雙帶着笑意興味的眼睛他似乎在哪見過。
男人見他還在愣神,主動做起自我介紹。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我是鴞。”
身份問題,白梟不得不再給自己換一個名字。
很少用本體示人,幾乎不在白天出現,人類也大都看不到他。
他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冷靜,垂下的手甚至由於用力有些顫動。
一個異變程度爲百分百,壓根跟人類不沾邊的異常生物,他的小傢伙會怎麼看待呢?
恐懼嗎?厭惡嗎?還是……無視?
池生熠皺着眉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一會兒,下意識開口說道:“你的眼睛長的好像我哥啊……啊,不是!抱歉!你就當我沒說話!”
救命!這像是奇怪搭訕理由的話是什麼鬼!
說錯話的緊張感環繞着他,好在男人沒有理會他的尬聊。
見對面的異常搭檔沒有說話,池生熠友好的伸出手。
“接下來一起努力,爲了一百六十萬!”
“不是二百萬嗎?”白梟疑惑,郭東梧找他要了二百萬,說這事保準能成。
“稅後啊!你想什麼呢!”
“……”
被詐騙到的異常生物愣在原地,不由想到那個詭計多端的人類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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