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被盯上的第六十八天
出租車停在廢舊塑料加工廠前,茂盛爬藤植物纏繞着這個年久失修的建築。
一下車，池生熠便扶着電線杆要吐不吐，幾乎站不直身子。
司機師傅搖下車窗,指着不遠處馬路對面的咖啡店說：“小夥子,你這個樣子要不我還是送你去對面店裏休息一下吧。”
不等池生熠回答，白梟便點點頭,二話不說把腳步虛軟的人塞回車裏。
“麻煩您送他過去。”
“不，我得進去看看……”池生熠掙扎着要下來，但車門被搭檔單手抵住，怎麼也推不開。
“乖，有什麼情況我一會告訴你。”
明明是商量的字眼,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白梟把另外一隻手伸進車窗,在池生熠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一把，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可見到小傢伙臉色蒼白，目光仍舊堅定,他不再強硬，退一步選擇了其他話術。
“你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如果一會遇到什麼情況……會不會拖後腿。”
話音剛落，被塞到車後座的青年臉色更白了，肩膀都垮了下來。
看到這，白梟差點就想說如果想來就一起來……還好忍住了。
身後的廢舊工廠散發着不詳,裏面應該確實在孕育着什麼東西，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惡意被黑暗不着痕跡擋住，從剛下飛機的時候,他就已經感知到了這裏的異常。
很新奇的異常氣息,竟對不上他所遇到過的任何一種生物。
“你看,這工廠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白梟放軟語氣，側過身子露出半個廢舊工廠。
池生熠伸着脖子看了又看，肉眼沒有看到什麼問題，但心裏始終有些奇怪。
可新搭檔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如果再要跟上去，反而像是不講道理。
最後池生熠點點頭，憂心忡忡道：“那你如果遇到什麼問題記得及時給我發消息，我去馬路對面的咖啡館等你。”
兩人就此分別，白梟看着人下了車進入咖啡館，還對着這邊揮了揮手後，勉強放下心來，轉身步入廢棄工廠。
黑暗在腳下不斷擴散，他就像是沒察覺般步伐悠閒，身上穿着的靈研局制服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燙金大氅，衣角拖在地上，微微搖擺，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
大門前，白梟停下腳步。
半透明的結界從他背後上升，籠罩起整座工廠。
他的小傢伙就在馬路對面看着呢，如果鬧出什麼大動靜恐怕會影響休息吧。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看向鐵門。
“吱嘎——”
原本破爛變形的鐵門被凝聚起來的黑色巨手輕而易拽成兩半無情丟到兩邊，露出裏面的佈滿灰塵的陰暗大廳。
不知道是結界的緣故還是裏面原本存在的異常生物導致，陽光竟然不能照進來分毫。
不過白梟並不在意，信步入內。
唯有剛剛還張牙舞爪的長袍衣角扭動的更加粗暴，似乎在不滿這個地面上的髒污。
從大門進來後是一個工廠的大廳，右邊有一個小房間，上面掛着檔案室的牌子。
本打算略過，可想到還在咖啡店等待的池生熠，白梟猶豫了。
自從有了管家後，他就鮮少親自去探查什麼東西，忽然要去翻看內容還多少有些不適應。
幾道黑色的影子似乎清楚自家主人的想法，先一步衝入檔案室，把裏面的資料全部捲了出來，一本本攤開堆好，等待着查驗。
由於翻動力度過大，灰塵久久沒有散去，白梟眉頭緊皺摸出一雙白色手套帶上後，纔開始翻動起資料的內容。
這是一份薪資表，從發放的時間上能看到，這裏確實
已經停產停工十幾年了。
把薪資發放表丟到一旁，翻看了一下其他的信息，也都是沒什麼用處的信息。
隨手抽出一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一道黑影包裹着冊子藏到大氅之下消失不見。
白梟心情稍微愉悅了不少。
有一種出門旅遊給心愛的人帶紀念品的詭異體驗。
他的小傢伙看到一定會開心！
沒再在其他地方停留，聚集在身邊的黑影四散開來。
白梟徑直走向那個傳出不詳感覺的房間。
沒有任何東西阻攔，也沒有感知到什麼強大的異常，設備老化的廠房裏，只有一個巨型桶裝容器堆放在角落。
如果池生熠在現場，拿出相關探測裝置，可能會大喫一驚。
這裏沒有任何異常閾值的波動，不管怎麼看都好像是一整個老舊廢棄加工點而已。
黑影先一步竄過去，掀開角落裏的一個大桶。
白梟走過去看了眼後，面無表情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郭東梧。
這是整整一桶半熔化狀態的‘塑料’。
與他們昨夜看到的人臺模特材質相同，像是把很多塑料人模丟在這個桶裏進行了融化。
現在這些塑料人模呈現出半流體的狀態，還有一些尚未融化的肢體露在外面。
至於那些溢出的惡意，大概是人模裏即將死亡的人類散發出的垂死怨念。
把剛好來電的手機按掉，白梟給郭東梧回了一條消息。
[在結界裏，電話信號會影響。]
如果讓他的小傢伙意識到這裏的問題可能就不好了。
那桶裏裝着的人類混合物在視覺上比較有衝擊力，作爲異常生物他看到這些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但他不確定人類看到這種東西會有什麼影響。
[還有活人嗎？]郭局長的消息迅速且直擊要害。
已經死去的人類他們無能爲力，但只要還有人有生還可能，靈研局會在第一時間搶救，哪怕只有一丁點希望他們也不會放過。
[應該有沒完全死亡的，靈魂還被困在裏面……不過這些東西都融在一起，我不確定是否還能順利分離。]
就算能順利分離，已經變成塑料人模的人類還能夠變回普通人類嗎？
白梟沒有問，只是繼續發着消息。
[要送回去嗎？]
[要]
幾乎是一秒得到回覆。
意料之中的答案，放下手機，就在白梟琢磨着要怎麼把這桶人類送回去的時候，廢棄工廠昏暗角落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哦？竟然還有沒有逃走的生物嗎？”
他有些驚訝。
這具身軀作爲黑暗之子的本體，與人類的無法看見的情況不同。
對於有智異常生物來說，這幾乎就是一個巨大的能量體，頃刻間就能將他們碾碎，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有東西湊上去？
就算白梟努力收斂自己的威壓，可進入工廠範圍後，他也沒有再感受到什麼其他強大的異常生物，只剩那一桶怪異的人類。
黑影蓋上桶蓋，白梟看着剛剛在黑暗中微微顫動過的生物被拖到了自己眼前。
與此同時，池生熠正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
攪動着杯子裏的吸管，淡黃色果汁散發出濃郁果香，讓他臉色好了許多。
多年不坐飛機，頭腦一熱應下後，上了飛機纔開始腿軟。
開弓沒有回頭箭，飛機在天上飛着呢，他想反悔也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坐完全程，爲了保持自己在搭檔面前的良好形象，他一直緊繃着，生怕對方看出他不對勁。
不過還是失敗了……
此時正
值下午最熱的時候，這裏又地處偏遠，整個咖啡廳沒有一個人，就連前臺的收銀員也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輕嘆一聲，趁着沒人看見，青年有些挫敗地將頭埋進胳膊裏。
“這位先生，您需要一點咖啡嗎？”
服務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池生熠連忙坐直身子搖了搖頭，看向聲音來源。
眼前的侍應生穿着咖啡店打工人統一服裝，腰間圍着一條白色圍裙，細碎短髮從額頭垂下，狹長鳳眼半眯着，能看到裏面琥珀色瞳孔。
長相出乎意料的好看。
不過池生熠已經點了一杯果汁，不打算再要什麼。
“謝謝，不需要。”
本以爲會立刻的侍應生非但沒走，還自顧自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
“你一直在看窗戶外面，那裏到底有什麼東西呢？”
服務生攤開手，把自己托盤上的咖啡端起來自己喝了一口，露出一個滿足表情後，對着已經有些呆愣的池生熠繼續道：“那工廠都廢棄很久了，不知道你們要來找什麼。”
“不過前段時間也有一批人突然進了工廠。”
指着窗戶外，他語氣有些誇張。
“什麼人？什麼時候？”池生熠顧不得對面人奇怪的舉止，急忙追問。
“就大概幾個月之前吧……有一個坐輪椅的人。”侍應生事無鉅細講述了幾個月前來的一批人，鬼鬼祟祟進入工廠。
輪椅，兩三個月，宋心蕊的哥哥？
池生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的頭還有些暈，這些信息串聯起來似乎遺漏了一些，正打算去工廠裏尋找搭檔，可剛走到門口，他意識到不對勁。
這個侍應生給的線索太及時了，幾乎像是知道他來是爲了幹什麼一樣……
猛地轉身，就看到剛剛說過話的侍應生已經若無其事離開了座位，正向後廚走去，他想也沒想便追了過去。
鳳眼青年察覺到什麼，轉過身來笑着詢問：“這位客人，你還需要點什麼嗎？”
嘴裏這麼說着，可他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把眼前的顧客放在眼裏，脣角勾起的笑容莫名帶着一絲寒意。
“或許你想來一杯咖啡？”
侍應生一隻手端着咖啡，另一隻手向池生熠申了過來……
就在他即將觸摸到眼前的客人時，黑色陰影從咖啡廳中蔓延開來，一道黑色利刃從背後穿過了侍應生的胸膛。
他瞪大了眼睛，下一秒，整個人像是撒了氣一般，變成一張皮落到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池生熠還沒反應過來。
滿目的黑色忽然出現又驟然消失。
從他的角度上就只能看到他的新搭檔忽然出現在眼前，手裏還攥着一張人皮……
不過爲什麼搭檔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這麼眼熟？
白梟尚未察覺自己因爲趕來的太匆忙，沒有將自己的外觀轉換回靈研局的制服，把人皮隨手一捲握在手裏，他對池生熠一臉關切。
“受傷了嗎？”
“沒有，這是什麼東西？”池生熠搖搖頭，還有些暈。
“是一個分/身，不是這個異常生物的本體。”白梟回答。
如果是本體的話，他應該早就能感知到異常波動。
池生熠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伸手捏住搭檔的黑色燙金花紋大氅，疑惑地問。
“你衣服在哪買的？爲什麼跟我朋友一樣？”
白梟楞在原地，捏着侍應生人皮的手不斷用力，不知怎麼解釋。
“……”
大意了。
剛剛在廠房裏檢查到一半，忽然感覺到外面有一絲忽然出現的異常波動，他想也沒想就急忙趕來，早就忘記自己能力
解放後外觀產生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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