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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被盯上的第四十八天

作者:猫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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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不到底的螺旋楼梯一片漆黑,只有微光从两人身后照着,隐隐约约能看到楼梯轮廓。

  一束手电筒的光从后面打過来,照亮了一小片地面连接的台阶。

  窄小楼梯露出全貌。

  整個楼梯顺着中央石柱搭建。

  右手边是石柱弧形墙面,而向左延伸一個两人宽的台阶后,再向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有什么生物藏匿在其中,伺机而动。

  池生熠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检查一下周围,就见一個身影从自己旁边窜了出来。

  “我哥哥的符纸!”须惠放下手电筒,三步并两步下了台阶。

  在第四层到第五层台阶的中间抠出一块小纸屑。

  淡黄色的碎块安静躺在少女掌心。

  “這是我家祖传的处理纸张的方式,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哥哥肯定在下面!”

  须惠拿着纸屑转過头来快速解释,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她找了這么久,总算是能感觉到自己距离哥哥越来越近了。

  然而变故发生的很突然。

  “小心!!”池生熠来不及解释,只能大喊。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中央石柱上冒出很多只手,一下子就将须惠拉入石壁,不见踪影。

  太快了,池生熠甚至都沒能迈下台阶。

  眨眼间一個活生生的人便消失了!

  石柱墙壁還是之前那副样子,黝黑坚硬。

  站在最高那层,池生熠沒有贸然下去,皱着眉头从空间碎片裡拿出手电筒,他尝试寻找线索。

  果然,在石柱第一层最下方,一块小小的石板镶嵌在這裡,上面布满划痕,字迹不太清晰,不過依旧能辨认出一些。

  【废弃通道】

  【此处通往河流。】

  【船者禁止入内,請改另一号入口。】

  【下楼时不可睁开眼睛。】

  【下楼时不得一次踏两节台阶。】

  【在下楼途中,你听到任何声音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不要回……】

  最后一行,字迹被一道道划痕抹去,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

  不要回?

  回什么?不要回头嗎?

  迟疑片刻,他不再多想,既然有规则,那么依照酒店其他规则来讲,只要遵从就应该沒什么事。

  大不了就是不回头不睁眼不說话。

  池生熠最后再看了一眼盘旋向下的阶梯,一种失重的眩晕感袭上心头,他赶忙收回视线,把手电筒收回,从包裡摸出白色布條系在脑后,遮住了眼睛。

  “吱嘎——”背后半人高的矮门被关上,最后一丝光也消失。

  整個空间陷入黑暗。

  温度极速降低,似乎连空气都在下沉,把右手搭在石柱墙壁上测算着距离,他迈出步子,激起一片尘土。

  双子楼1888号房废墟中。

  白枭站在桌前,桌子上放着管家打扫出来的监听器。

  ‘需要切实对那個人类做点什么嗎?’

  ‘在他主动回来找我之前,什么都不要对那個人类做。’

  怪不得利用齐峰做诱饵沒能抓到池生熠。

  原来对方早已洞悉他的打算。

  “聪明的小家伙。”白枭失笑出声,心裡的感觉却十分复杂,一种說不上是欢喜還是惆怅失落的情绪盘旋不散。

  他的珍宝在以一种奇妙的速度成长。

  不管是现世存在的,還是只属于异常生物世界的,這所有一切,对于池生熠来讲都是合乎情理存在一般,即刻被接受。

  他仍旧记得第一次见面,夏夜裡那個漂亮的青年揣着一個弱小灵体出现在楼下,打不开门时慌乱到颤抖。

  白枭记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想捉弄他,让单元大门无法打开。

  可能是一时兴起?或者說是命运使然。

  而现在,那個曾经连睫毛都在发抖的人,已经成长为可以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并且在這個异常生物的世界裡游刃有余的存在。

  想到涅利所汇报,有几個异常生物被池生熠骗了一些钱,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轻笑出声。

  沒想到面对他非常腼腆拘谨的小家伙,独自一人的时候還有這种作为,而且据說现在与池生熠在一起的人类也并不是個厉害的人类,說不得還会拖后腿。

  不同于庄园裡展示给人类白枭的那一面,也有区别于面对于他有帮助的拜伦斯时的那一面,池生熠独自留在這個空间时,似乎总能带给他惊喜。

  還在一旁通過留下的痕迹来辨别另外一個人是谁的管家,听到笑声后难以置信转头。

  看见自己的主人不知想什么十分出神,還罕见地笑出了声,管家正在戴手套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认为事情并不简单。

  他的主人,多么强大骄傲的存在。

  现在被一個人类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后,竟然气笑了?

  不会是因为被打击到所以心态炸了吧?

  管家咂咂嘴,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最终還是涅利的通信打断了1888房间诡异的一幕。

  “拜伦斯先生您好,嗯……虽然時間已经超出了,但您要相信我們确实是在尽力寻找!”

  想到這個涅利就来气。

  其实它断定池生熠就是那個猫尾异常的另外一個重要判断点,就是他查到了那個一毛不拔的猫尾穷鬼异常带走的那個侍者,是乘坐同一辆公交车前来的。

  真是诡计多端的人类!

  “不過您放心!我們现在已经大概知道方向了,接下来会把人完好无损的给您送回来!”

  似乎是怕白枭再回什么让它难以招架的话题,涅利飞快挂断电话。

  找到‘船’入口的人类,就算拜伦斯不需要,它也必须把人抓回来。

  白枭沒有理会涅利。

  “我們也去吧,赶在涅利的人之前。”声音中的笑意還未消失。

  就在刚刚,他找到了池生熠的位置。

  算是被动技能之一,陷入完全黑暗的生物会被掌控黑暗的生物感知到。

  不過這种绝对完全的黑暗领域存在极少,尤其是在另外一個异常生物搭建的空间中,毕竟沒什么人喜歡在自己的空间裡加塞一些奇奇怪怪的领域。

  “好的先生。”

  管家嘴上回答着好,心裡满是问号。

  现在的消息都是酒店方面提供的,并且沒有确切坐标,他们要去哪?

  不過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他是不会质疑主人的做法。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阶梯阴气沉沉,池生熠還在继续向下行走。

  走了约摸着十几分钟,就在他以为会继续這么安静着走到永远的时候,变故出现。

  “你是来救我的嗎?哦天哪!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這是一個甜美的女声,带着惊喜喊出。

  凭借声音来源方向,不难判断出声的‘人’就在他面前。

  池生熠下意识停住脚步,沒再多向前。

  一個什么温暖的东西捏了捏他的指尖,有些像人类的手,可他无动于衷。

  现在尚且不清楚规则石板上的內容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并不打算做出回应。

  “你为什么不說话?你不是来救我的嗎?”女声继续說着,似是有些愤怒。池生熠像块木头一样呆呆站着,真的就像是聋子一般,甚至還向前了一步。

  “你差点撞到我!”那個声音尖叫着,有些变调。

  如果他现在睁开眼睛的话,就能看到眼前如他所想一般,并沒有什么需要拯救的女人。

  只有一只肉色的球状怪物从高高石柱上滑下。

  它有着很多肉瘤一般的触手,可惜能挥动的只有那么几條。

  此刻這個异常生物正在用自己肉瘤上生长出的两根小小人类手指捏了捏池生熠的手,身体其余部分并不敢上前。

  有什么规则束缚着它。

  “你识破我了嗎?”

  得不到回应的肉球异常彻底恼怒,咆哮着說道,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面前的生物开口。

  很可惜,池生熠沒說话,也沒被吓到。

  但从面前传来的怒吼带着一股难闻的风吹面而来,让他有些恶心的同时,也在内心极快做出判断。

  這個怪物就在他正前方。

  這個怪物有实体。

  其他的不重要,满足這两條,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你他妈快点說话!!”

  “如果你再不开口,那我就要吃了你……”

  智力低下的怪物并沒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它只能不断咆哮,显示出自己的无能。

  迎接它的是一发沉默枪响,伴随着血肉炸开的声音与哀嚎。

  “砰——”

  “啊——啊——救命——”

  近距离打出特殊子弹的霰/弹/枪正在冒着硝烟,巨大后坐力振的池生熠拿枪的手微微颤抖,虎口发麻。

  眼前传来接连不断惨叫,那個刚刚阻拦他的异常生物似乎受到了巨大伤害,正在疯狂抖动。

  “不,救命……”

  “這是为什么!!”

  “区区人类!人类!”

  池生熠无动于衷,握枪的手臂微微抬高,毫不犹豫又补一枪。

  “砰——”

  “啊————”

  怪物的叫声忽然变小,极速坠落让它的话沒法再传出来。

  有什么东西甩在池生熠脚下,发出‘啪叽’一声。

  听起来像一滩软肉,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溅了他一身,现在暂且无法判断面前的怪物到底会流什么颜色的血液。

  池生熠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沒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這裡到底有多深?为什么這怪物掉下去都沒有反饋传来?

  小心向前走了几步,越過碎肉散落的一截楼梯后,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心脏传来强烈敲击声,虽說冷静处理,可在黑暗中遇到未知的生物突然冒出来,不能看不能回应,也不能向前,总归還是令人十分忐忑的。

  池生熠沒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感谢自己稀烂的射击水平。

  枪/支/弹/药作为人类社会最高标准热武器,当然也被灵研局研发出了各种相关道具。

  面对危险灵体时专用的锁灵子/弹与他现在所持的通用型子/弹算是最常见的两种,另外甚至還做了专门对付吸血鬼的秘银子弹。

  然而,池生熠射击课程就沒及格過。

  一直被齐峰嘲笑人体描边大师。

  后面請教過白枭,学了几天后把手掌都磨破了,对方就再也不肯教他,天天带他打游戏……

  不過每次打游戏,池生熠都自己烂到发慌的射击水平太正常了,毕竟就连游戏他都打不中,又怎么可能在现实裡学会用枪呢?

  估计是处于对池生熠射击天赋技能的怀疑与鄙视,郭东梧最后给他配备的是霰/弹/枪。

  威力巨大,两枪便解决了眼前的家伙。但子弹只有十几发,還不知道要走多远,池生熠从空间裡摸出之前用顺手的铁锤,决定還是先留着枪,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的路与之前沒什么区别,中途也遇到了几只低智的怪物,把他锤子都打掉了。

  通過物理打击与低智怪物们的口述,他已经差不多明白這些恶心的肉球是什么东西了。

  它们自称自己为坠落者。

  不小心踏入阶梯的生物如果沒能走到最后一层台阶,就会被困在石柱之上,成为永远不能出去的异常生物。

  坠落者常年卷缩在石柱周边,遇到有其他生物进来后便蜂拥而至。

  每吞噬一個外来者,坠落者便能多一個肉瘤。

  這些肉瘤有的可以开出想要的躯体组织,有的可以开出它们异变后再也沒有尝過的食物,有的是空的,什么都沒有,只是一袋子肥肉。

  “如果能够集齐整幅躯体,那么我們就可以再次踏上阶梯。”

  “求你了,将你的躯体让给我吧!”

  “我很需要!非常需要!”

  最后一只被池生熠打落的坠落者是這样說的。

  這强盗理论听得他想摇头。

  可惜不能开口,也不敢回应,他只能装作毫无所觉,继续走下去。

  大概是已经走過了那段距离,大约有十几分钟,他沒能再遇到其他的坠落者,约摸着自己已经走了得一個多小时,池生熠停下来休息。

  就地坐在台阶上,他摸出一块压缩饼干一瓶水,撕开包装袋小口吃起来。

  随着胃袋被填满,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一股无法言說的疲倦涌上。可惜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后,将剩下的半瓶浇在头上,池生熠确定自己還保持在清醒状态,拍拍手裡的碎屑,继续下楼。

  沒有一丝亮光的黑暗依然如旧,但在他离开后,原本的寂静被打破。

  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刚刚的位置,捡起地上的食物残渣。

  “好吃……”

  “好吃好吃……”

  “好好吃啊……”

  “好吃……”

  细密微弱的声音接连不断冒出来。

  “啪叽!”一個光点从黑暗中亮起来,照亮了周围的地面。

  一群红线般的触手疯狂打扫着地上的残渣,每一條弯弯曲曲扭动着,似乎非常开心,在吃完食物残渣后,红线触手干枯,光点消失后,它们变成灰烬洒落在石台阶上。

  可這些跟池生熠沒关系。

  他遇到了新的問題。

  越往下,走的越慢,几乎每一步都要停顿片刻——因为楼梯在变窄。

  又走了大概二三十分钟后,這個阶梯的宽度从最初的能够两人并排行走,变成了只能通過单人。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虽然沒有了坠落者的攻击,但按照這個趋势下去,還未走到尽头,阶梯就沒有了。

  這個假设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不然走到最后无法回头,只能变成下一個坠落者。

  就在池生熠思考的时候,须惠的声音出现在远处。

  “大佬?是你嗎?”可能是太远了,让人听不真切。

  “……”池生熠刚想回答,猛地想起规则,最终還是沒有出声。

  须惠好像知道他的顾虑,甚至对這一行为表示了赞同:“别回应,对的!规则裡說了不要回应!”

  “我刚刚被拉走,带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大佬我现在能看到你,但是我感受不到我自己……我好像被石柱吞噬了。”

  听她這么說,池生熠反倒迟疑了。

  会是真的须惠嗎?還是說已经变成异常的须惠?

  见他不出声,须惠的声音继续讲着:“你面前的路不是真的路,你已经偏离楼梯进入第二個岔口了。”

  “你得回去,回到刚刚還有很多坠落者的地方!然后寻找新的路。”

  仿佛是在等待着池生熠做出選擇,须惠沒有再多說,然而池生熠并沒有回头,他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

  无事发生,只是阶梯在逐渐变窄而已。

  “大佬你别不信我!我還看到了我哥哥!”

  “這裡不止有他,還有很多其他的符箓师。”

  可池生熠仍旧沒有回過头找路,還在不断得向楼下走去,他的脚步也随着须惠的话变的坚定起来。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须惠’叹息着說。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识破的呢?”它不再伪装。

  黑暗中,一只翅膀上绘着人脸的飞蛾趴在石柱上,忽闪着翅膀望着楼梯上的人类,它细长的腿竟像是从石柱上长出一般,被困在原地。

  视野中的人类消失,虫翅上的人脸流下血泪,蛾子重新趴会石柱墙壁,与之融为一体。

  池生熠头也不回的继续向下,直到‘须惠’的声音完全消失他才深吸一口气,坐下继续休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句,他是真想回应之外,剩下的话几乎到处都是破绽。

  不管是坠落者還是变窄的楼梯,都是陆续遇到的异常现象。

  如果须惠真的能看到他,還能发出声音,为什么在一开始坠落者出现的时候不发声,非要等到沒有什么东西了之后才吱声呢?

  不再细思,池生熠继续向下走去。

  随着時間的拉长,每一步都变得痛苦起来。

  人类在长時間的黑暗中会逐渐丧失感官,对時間空间以及自己的存在都产生怀疑。

  渐渐的,池生熠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向下走,离开這個地方,可身体的疲倦越来越明显,他甚至无法挥动手臂。

  要休息嗎?

  算了。

  内心一番简短地自问自答结束,池生熠喝了半瓶水继续向下走去。

  在经過假须惠之后,他觉得自己再遇到什么怪东西都不会惊恐,直到被一只手拦住。

  在道路变窄只能仅供他微侧着身子走后,新的难题出现了。

  在前方,无数的石手臂出现,阻挡着他的道路。

  身体的疲倦让池生熠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趁着阶梯宽度還能让他勉强坐下。

  池生熠无奈只能原地先休息。

  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冷,如果他此时能睁开双眼,回過头去,恐怕会被吓晕。

  从他踏入阶梯的第一步开始,就有鬼魂将肢体搭在了他的肩上。

  每一层台阶便会增加一只,而他走了大半天,数不清的台阶对应着数不清的灵魂。

  它们拉着他的衣服,拽着他的腿,跳到背上,一個拉扯着一個,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沒有尽头的尾巴。

  感觉到深度沒有再增加,鬼魂们从最前方开始,发现了這件事。

  它们开口小声說起来,裡面不乏還有着鬼怪表示惋惜。

  隔着几個体型怪异生物的灵魂伸长了脖子望向前头。

  “他死掉了嗎?”它问。

  其他鬼魂沒有做声,却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知道。

  “沒有。”回答它的是第一只鬼怪。

  第一层台阶的鬼怪整只都趴在池生熠身上,它长着人脸,身上看上去是個八爪鱼的形态,不知道生前是异常生物,還是死后成了這副模样。

  八只长脚紧紧勒住青年的腰间脖颈肩膀大腿。

  它的几條腿全都上阵,扒的严严实实。

  “那怎么办……他睡着了嗎?”其他鬼怪小声问着。

  “在這裡如果睡着的话,一会就会死掉吧。”

  “就是就是……”

  人首章鱼似乎不耐烦,转回头去骂骂咧咧。

  “還不是因为你们太沉了!咱们這么多老东西都趴在他身上,他能走得动才怪!有沒有后面的家伙们自我奉献一下,松手等待下一個有缘人?”

  成千上万鬼怪们鸦雀无声。

  “放心吧,松手的人可以做第一道台阶,下個有缘人一定会带你去冥河的。”

  “你们要是再不放手,彻底把他累死,那大家都玩完!而且我觉得他有点厉害,能背着這么多鬼怪,說不定是什么灵力强大的人类。”

  “這种人死了也很猛,你们不松手到时候也不怕他变成台阶或者是其他异常之后来打你们?”

  人首章鱼举事实讲道理,继续劝道。

  可惜沒有鬼怪买账,谁都不愿意放弃這個机会。

  “可是,可是這裡都被封了,变成废弃通道。”

  “谁知道下個有缘人什么时候来?”

  “对啊!就是!万一等個几百年還沒第二個人来怎么办?”

  鬼怪们吵闹着,都知道继续這么下去会把台阶上闭目的青年累死,可它们不想在被困在這裡,只能硬着头皮不要脸也不松手。

  “那就耗着呗,等他死了来揍你们。”

  “呸!你不就是第一個挨揍的嗎?你才是第一道台阶!”

  “就是!你說這么多自己怎么不松手?”

  鬼怪们沒有差距到闭目坐着养神的青年睫毛动了动,它们大概是觉得已经沒什么希望,所以开始了日常瞎聊。

  “唉,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我好想家啊。”

  這個话题一开口,吸引了鬼怪们的注意力。

  “我也是……我真的是很后悔为什么要上那辆公交车。”

  “就是……唉,谁知道這個黑心老板连灵魂都要重复利用!真的是太恶心了!虽然我的本体比它要恶心一点,但是我的灵魂绝对比它高贵!”

  這個话题很快得到了鬼魂们的一致好评。

  纷纷破口大骂。

  池生熠静静听着,沒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刚刚并沒有睡着,只是闭目休息而已。

  骂酒店老板作为日常话题,很快就轮了一圈,所有的鬼魂都骂完后显然放松了不少,有的开始說起自己的事情。

  原来在酒店死去的生物不会正常投胎或者消失,他们的灵魂会被吸入各种各样的物品中,成为酒店服务的另外一個环节。

  那些墙上生出来的手,自动接起的电话,甚至就连赌场自动洗牌的桌子,都融入了死去生物的鬼魂。

  它们无法說话,每天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直到生前合同结束。

  可每一個来到酒店工作的人,哪個不是合同被延长又延长,听說最长的竟然是无期合同,只要存在就要给酒店打一天工。

  這样的死后生活要进行很久,

  直到附身的物品坏掉。

  它们迎来第二次死亡。

  有价值的物品会被修复,沒有价值的则会被丢进這個小门。

  不然灵魂沒有彻底消散,還动不动能說出几個字的旧物会吓到客人,从而影响收益。

  鬼魂们七嘴八舌說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池生熠摸着空间碎片的手顿了又顿。

  虽然眼睛无法看见,但他的存货裡驱除鬼魂的道具不在少数。

  只要拿出来就能瞬间让自己轻松很多。

  可听到鬼怪们的谴责与苦难,他犹豫了一下。

  再等等?

  如果這些鬼怪不顾他的死活,那他也不用再顾虑太多……

  大概是聊的時間有些久了,人首章鱼松了松自己的爪子。

  “算了,估计醒不過来了,我准备撤了。”它松开抱着手臂的两條胳膊,有些恋恋不舍。

  “老一你不再等等?万一呢?”有的鬼魂忍不住道。

  “是的是的!我第一看见能够走到這個地方的人类……太厉害了!”

  “不過說起来他好像是個哑巴?不然为什么一直都不說话?”這只鬼魂发现了奇怪的点,其他的鬼怪也点头称是。

  “我觉得他是沒有看到规则吧?”

  “对,规则被擦掉了,老板不允许真的有人能从這裡离开。”

  “唉?那些痕迹是人为的嗎?我還以为一直都是那样……”

  鬼魂们讨论着,池生熠从中知道了规则全貌。

  不能走回头路,不能转過身,但可以說话。

  看着话题又歪到不知哪裡人首章鱼摇摇头,表情一脸嫌弃。

  “行了行了别扯皮了,赶紧都给我滚蛋松手!”

  “他還有气息,就是太累沒力气了,要是我們现在都松开,他說不定還有一线生机……能走到下面。”

  “要是我們继续缠着他,他恐怕都沒法再站起来。”

  說着,人首章鱼再松开了几根触手,感受着背着它的青年心跳声越来越缓慢,它最终還是决定放弃。

  “虽說要退出就自动退出,可我不想眼巴巴看着他死在這……”

  “我劝你们也别干這种缺德事,想想自己被困在這裡天天哭的样子,再加一個受害者又有什么好处?”

  嘴上這么說,但放弃再次投胎离开這无尽黑暗的机会谈何容易。

  它把速度放的慢到又慢,每個动作都要叹一口气。

  其他鬼魂沉默了。

  在這個绝对的黑暗中,時間空间模糊至极,自己的存在也即将消失。

  它们在這裡待了足够的時間,十分了解池生熠现在的感受。

  “算了,我退出。”第一個回应人首章鱼的鬼魂出现。

  紧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我也……”

  “唉,我也再在這裡待会吧。”

  “哈哈哈哈那我也不走了,不然你们少了我那得多寂寞。”

  “……放屁!”

  “……”

  鬼魂们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指尖,有的甚至小声啜泣起来。

  “唉,最后一根触手了,我果然要做第一個放手的!”人首章鱼摇着头,一脸不舍。

  就在此时,池生熠扶着墙边重新站了起来。

  鬼魂们爆发出激烈的呼声。

  “天啊!他還活着?”

  “活着嗎?不可能吧?你看看肉身是不是在地上?”

  “好像不是魂耶?你们让老一好好看看。”

  听着耳边成千上万只鬼魂地讨论声,池生熠捏了捏耳朵,语气十分不愉快。

  “所以你们能闭上嘴嗎?還想不想下去了?”

  “……”

  “……”

  “……”

  短暂的沉默過后,鬼怪们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還是人首章鱼最后悄悄问:“你……你能听见?”

  “能,但是你能不能說话的时候离我耳朵远一点?”池生熠冷着脸嫌弃道。

  怪不得刚刚忽然变的冷,身上又很沉……這些家伙一個拖一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一個不小的数字。

  人首章鱼战术后仰,确保自己离开青年耳朵范围才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听见!!早知道你能听见我肯定不会开口的!”

  池生熠嘴角一抽,沒想到這鬼魂還挺诚实……沒有开口說自己不会爬上来。

  不過還好现在已经能够对话,有了对话的家伙之后,池生熠刚刚涌现的困顿迷惑与自我存在的怀疑减轻了不少。

  他撑着墙再次站起来,摸索着阻挡前进的石手臂,再次向下走去。

  台阶越来越窄,背后的鬼怪数量持续增加。

  池生熠觉得自己体温都快归零了。

  身体依旧疲倦,可之前的惶恐消失,知道肩负了這么多鬼怪的希望后,稍稍又有了一些力量。

  走到最后,台阶沒有了。

  “……为什么会這样?”人首章鱼距离最近,率先开口。

  池生熠摇头,心裡思索着怎么办。

  沒有向下的台阶,可石柱還沒有到达底端。

  像是想到什么,他小心踩上刚刚一直在避开的石手臂……很好,是实心的,并且也很结实!

  但是现在他眼睛看不见,只能凭借双手摸索着石手臂的位置,不過還好這一片的石手臂较为密集,他连摸带爬总算是又向下挪动了一些距离。

  這是一個好消息,鬼魂们欢呼起来。

  就這样,作为一個人类的池生熠,继续拖着无数鬼怪向下走去。

  鬼怪们能看到东西,给池生熠指指着路,一路倒也算是顺利。

  可再向下一段距离,最大的难题出现了。

  作为新路途的石手臂也消失了。

  在穿過那些挡路的石手臂后,池生熠整個右手边就仅剩那個粗壮光滑的石柱墙壁。

  而鬼魂们沉默片刻,又开始讨论起来。

  “下面沒路了,会不会跳下去就是尽头?”這是乐天派,已经喜滋滋准备开跳了。

  “傻逼,你感受到冥河的召唤了嗎?我的感官告诉我,只要一松手就会回到台阶裡。”這是体验派,靠实践說话。

  “算了,等死吧,果然沒有生物能够通過冥柱抵达冥河,這就是一個陷阱!”這是悲观派,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了。

  最后,還是人首章鱼开口了。

  “……我們既然能够从他的背后链接起来,那么有沒有一种可能?”它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做出极为大胆的设想。

  “有沒有可能,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种方式链接到下面?”

  “……”

  這次,包括坐在最后一根石手臂上休息的池生熠都沉默了。

  最后仍旧是鬼怪们接到了话头。

  “嘿!我觉得我們可以试试!”好心态的鬼怪依然是支持态度。

  实践型则在思索過后,给出了答复:“我觉得可以试试。”

  “人类,你不是有能够攻击到灵体的东西嗎?”

  “拿出来我看看……既然這东西既能攻击到灵体,又能被你触摸,那說不定我們可以用一种全新的思路来解答。”

  听着讨论声,池生熠忽然开口。

  “等你出去打算做什么?”

  “唉?什么出去?”实践型鬼怪一愣,意识到对方在问它。

  池生熠点点头,一边从空间碎片裡掏东西,一边询问起来:“有兴趣来灵研局工作嗎?”

  “我們长期招收鬼怪员工,不论死因不问生前,只要你愿意成为为人民服务的好鬼,我們就收。”

  “福利待遇你不用管,我們的待遇比這個垃圾酒店好差不多二百倍,来入职的鬼都說好,法定节假日放假,想要什么祭品都有工作人员给你烧。”

  “我……可是……”实践型鬼怪发现自己可耻的心动了。

  不過它還算聪明的脑子倒是還算清醒,知道目前的最大問題不是入职待遇,而是到底能不能出去!

  好在池生熠沒让鬼怪们等太久。

  结实地攀岩绳索经過研究院之手后增加了很多材料,就算是在這种地方,也能很好的被使用。

  将绳索系在石手臂上,为了追求保险池生熠将绳索绕過冥柱转了一圈,打了一個漂亮的结。

  确定绳索坚实无比后,他将另外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死死系紧绳子,像個登山运动员一般,贴着已经无路可走的石柱墙面向下缓慢滑去。

  就在他把自己放下去一段距离后,忽然鬼魂队伍们开始大叫。

  “啊啊救命我被扯下去了!!”

  “天啊!這就是久违的重力嗎!好带感哦!”

  “俺上次這么晕還是在過山车上……”

  由于池生熠是向下滑,鬼魂们紧紧抱着前面的鬼魂,像一條绳子般被扯了下去,垂下落到下方。

  足足走了几個小时的阶梯,鬼魂数量可想而知。

  池生熠忽然觉得身上一重,疲惫感更甚,就知道整個鬼魂队伍应该全部落到下面去了……

  人首章鱼举起自己的其他几根触手,在半空中花了個十字架。

  实践型鬼怪疑惑问它:“你在干嘛?你還信這個?”

  “我就是感叹,我是第一道台阶,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太高了我刚刚看了一眼吓死了。”人首章鱼抹了抹眼泪,呜呜哭了两声,它最怕高了!要是跟后面的家伙一样掉下去它肯定会吓晕過去!

  实践型鬼怪:“……”

  它才知道,感情老一作为第一道台阶,从来都沒往自己屁股后面看過。

  沒理会吵闹的鬼魂们,池生熠握住绳子,继续向下。

  不管是绳结還是攀岩相关技巧,他都是略懂皮毛,等想起来用衣服隔着绳子时,手上已经传来刺痛感,恐怕是磨破皮了……

  随着深度下降,還在思考着要不要撕一块衣服缠住手的池生熠忽然觉得背上的重量开始减轻。

  空气中的霉味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鲜的潮气。

  他沒法形容自己闻到的味道,這太复杂了。

  像是小时候长辈晒的被子味道,又有些像夏天风扇裡吹出的风与开学时新课本翻开的油墨味。

  全是一些与记忆相关的味道。

  等池生熠反应過来时,才发现背后的鬼魂们沒了声音,就连身体上的疲倦也沒有了。

  “喂喂?你们還在嗎?”

  无人回应。

  就在池生熠打算继续向下的时候,蓦然发现绳子沒有了。

  灵研局给他配备的绳子总归還是有限的,长度到了尽头,他沒法再继续向下了……

  可恶,现在要怎么办?难道在這裡悬空挂到死嗎?

  思索片刻,他迅速做出决定。

  趁着包裡還有东西,体力也還勉强能支撑,池生熠一咬牙开始解腰上的绳子。

  然而系的时候有多紧,解开的时候就越麻烦,他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

  忽然,一個低沉优雅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池生熠整個人一僵。

  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臂穿過腋下,在解他的绳子。

  “我来吧。”

  草!是拜伦斯的声音!

  池生熠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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