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阴阳怪气
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攥着手裡的那份材料，冷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哪怕是沒开化的丛林动物，尚不能容忍在尽兴的时候被打断，在這种节骨眼儿来搅局，裴彦登时就怒气腾腾了。
他及时用手臂护住了梁世京的脸，浑身透着凌厉与嗜血。
只是微侧過头，那气势就像是要将這個擅闯进来的部门经理拆碎，“要是不想死，现在闭上你的嘴，滚出去！”
部门经理被吓昏了，赶紧捂住嘴从休息室裡逃了出来。
刚刚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梁世京来不及应对。
身上的衬衫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裴彦挑掉了，衬衣后滑到了两臂上，身前是一大片浮白，以及几处人为的搓红。
听见第三者的声音时，他整個人都是丢了魂的状态，从头到脚就像是被人活生生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痛苦地捂着脸，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发出一声声濒死般的哀鸣抽噎。
裴彦心裡头也不好受，口到一半特么的算怎么回事。
真是作孽，自己刚刚都把门锁好了，要不是梁世京自己作死想着跑，把锁拧开了，也不会被那傻、逼发现。
今天八成是出门忘了翻老皇历，特么的太触霉头。
裴彦沒处撒气，重重地踹了一脚身旁的沙发，骂骂咧咧地‘草’了一声。
转脸只得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的灰色西装外套披到了他身上，屈膝安抚道：“宝贝，我保证他刚刚什么也沒看见。”
梁世京双手盖着耳朵，将整個脑袋埋在膝间，卑微地寻找着所剩无多的安全感。
裴彦可以接受他打自己，骂自己解气，但唯独受不了這种冷落。
想去握住他的手，可却被对方排斥地躲开了，不由地咬紧后槽牙。
“我說你能不能别闹了，老子特么看见一個大男人娘们唧唧的哭鼻子就心烦。”
說一千道一万，又不是他故意喊人进来围观的，這顶多就是一场意外罢了，梁世京凭什么给他甩脸色看？
见說的话沒有实质性效果，裴彦又继续火上浇油道：“哎哟喂你不就是给我k了几下嗎，至于這么要死要活的？你信不信我打個电话喊人来和我拍片儿，他们都争先恐后的，你不要得了便宜還卖乖！仗着老子有几分宠你，就开始装起来了。”
坐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裴彦也懒得搭理他，哄他。
過了好几分钟，梁世京才勉强能够面对這個残忍、耻辱的事实，他艰难地抬起头，沒精打采地看向裴彦。
裴彦的脸上沒有丝毫的愧疚，心安理得地仰坐着，看见梁世京有反应了，才掐灭手裡的烟头，把半截烟丢到了烟灰缸裡。
“怎么着，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我還以为你跟個林黛玉似的，起码得再哭上個把小时，然后方便开口跟我提要求呢。”
其实這不是裴彦的心裡话，刚才梁世京在那种情况下被外人看见，他真是连提刀杀人的心都起了。
他想說点安慰人的话，想低下身抱抱他，亲亲他，但话到了嘴边又改弦更张，化为了致人于死地的毒，伤人与无形的刀。
這二十多年来，他在裴家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想要的东西，只要给点眼色，多得是人会送到他的手裡。
而不是像面对梁世京时，除了得到后的快感，還会生出一丝沒来由的恐惧、慌乱。
這与他以往接触過的任何事物，都不相同。
他讨厌這种身不由己，脱离掌控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会失控脱轨。
所以他必须一寸寸地矮化眼前這個人，想方设法的去碾碎去征服，才能重新获得强大的控制权，才能找到从前那個潇洒无度的自己。
梁世京深吸了口气，白皙的脸蛋上残存着几道泪痕，从表面看起来异常地平静。
都說神渡世人，可为什么神不能渡妈妈，渡梁诺，渡他，或者渡面前這個混蛋呢。
“你一定很想我死掉，对吧？”他忽然笑问道，脸上带着一抹厌世的决绝。
裴彦沒领会到他的话，但心底裡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讨厌這种被人拿捏的时刻，本能地蹙着眉头，“你又再這儿唱什么戏，别這么阴阳怪气的跟老子讲话。”
梁世京沒反驳，兀自从笔筒裡抽出一根钢笔，拔下笔帽，用冰冷的笔头抵住自己的脖子。
“你干什么，把笔放下！”裴彦霍地站起身，捏紧拳头。
“做什么？当然是你一直期待的事情啊，這么费尽心机的折磨我，不就是想击溃我的心理，让我活不下去么？”
“拜你所赐，我已经很久沒拿手术刀了，但脖子上的大动脉在哪儿我還是找得到的。”梁世京握住笔身，将锋利的笔尖抵得更深了些。
裴彦的心脏砰砰直跳，思绪从未像此刻這样混沌過。
“卧槽你大爷的！你特么跟老子来真的，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裴彦害怕他真干出点不可挽回的傻事来，妥协道：“這回算我错了总行吧，你要是不解气，我给你下跪认错，或者换我给你k回来都行。”
梁世京摇摇头，后撤了几步，冷声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赖不到你头上，现在技术這么先进，jc随便一查就知道我是z杀的。何况你家裡這么有钱，哪裡舍得你在裡面蹲上一天呢。”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呢，哪怕是苟且的偷生，他也甘愿。
母亲去世时，他沒這样绝望過，他知道他得和父亲一起扛起家裡的重担。
失去工作后，他沒想過轻生，因为他有生病的妹妹要照顾，他不能這么自私，去選擇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把困难丢给本应安度晚年的父亲。
可现在他已经看不到一点未来，裴彦把他的路全部堵死了，所有的光都进不来。
今天這种事情能发生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他不想被人诟病，他不想背叛引以为傲的道德感，自尊心，那么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去交换。
鲜嫩的脖子上已经被尖利的笔锋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从中不断渗出红色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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