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結局

作者:杯鯉
“說說看?”

  黎晏很少用這麼肯定的語氣宣佈一件事情,如今聽到她這麼說,楚梧忍不住也跟着升起了一絲希望。

  “等等,給我手機,我先確認一下。”黎晏往周圍看了一圈,沒找到手機,便又看向了楚梧。

  “我給你拿。”楚梧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很快就拿着她的手機回來了。

  黎晏接過手機,打開微信就翻到了許婧婧的微信。

  [無情社畜]:婧婧,你對我實話實說。

  [無情社畜]:那幾天你來影視城,究竟是爲了什麼?

  對面也在線呢,寫寫停停半天才回了消息。

  [殊殊在逃老婆]:就是來探探你的班嘛!我不是還在你們宿舍住了好幾天?

  得,看來還是要嘴硬到底了。

  黎晏笑了笑,在楚梧的攙扶下坐起身來,一個電話給她打了過去。

  那邊猶猶豫豫地接起了電話:“喂,晏晏,你有什麼事嗎……”

  “我親愛的婧婧啊,”聽着裏面那顫顫巍巍的語氣,黎晏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八分以上,“其實你那天根本就不知道我也在這裏拍戲對吧?那麼你究竟是怎麼到這裏來的呢……是單純來看風景,又或者是來當你的忠實粉絲?”

  “。”沒想到對方很快就把自己的祕密拆穿了,許婧婧一下子泄了氣,語氣裏也帶了一點撒嬌,“哎呀,我就是聽小道消息說他到這裏來了,所以我纔想來這裏打打卡看一看嘛……”

  “好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黎晏也不多說,簡單幾句聊完便把對方那邊的電話掛了。

  下一刻,她扭頭看着身邊的楚梧,語氣有些運籌帷幄的自得:“告訴我,如果是邪祟的附身者,ta會表現出什麼樣子呢?”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經歷過孫濤這種邪祟入體,也親眼見過邱蓴這種被邪祟模仿的身體,但是她唯獨沒有見過附身者的樣子。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楚梧回答:“如果你說的是被附身的那個人的話,附身者可以自由的將身體的任意部分變成邪祟的樣子……”

  “而且此時的意識是屬於被附身的那個人自己,但是ta體內的邪祟也會記得?”黎晏接話道。

  “你怎麼知道?”這下楚梧確實是有些驚訝了。

  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和對方講過纔對啊?

  “因爲我曾經遇到過那個附身者……面對面,”終於將記憶裏的一切串聯在了一起,黎晏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就連謝容枝,她也認識那個附身者……”

  “……畢竟誰能想到,原本應該被好好的藏匿在人羣之中的附身者,居然是一個暴露在聚光燈之下的明星呢?”

  是的。

  如同燈下黑一般,困擾了衆人這麼久的答案,其實早在一開始就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魏殊。

  那個和女性頻繁見面約會的花花公子魏殊,正是這道題最終的答案。

  其實下午掛了電話,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剛纔她和邪祟對峙的時候,對方說了一句話讓她一直覺得有些在意——

  【黎家的小丫頭,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或者說第三次了?桀桀桀,可惜你已經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了。】

  如果說“終於又見面了”可以理解爲“原身在之前獻祭的時候就和邪祟見過一次面”,而昨天下午在宿舍裏的對峙則是第三次見面……

  那麼第二次究竟是什麼時候?

  這個問題一直讓她有些在意,因爲她感覺,只要想清楚了第二次見面的時間,附身者的問題也就隨之而解了。

  但是苦於那個時候的線索實在是太過於零碎,黎晏儘管心裏一直在記着,但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

  直到剛纔。

  在漫無目的的碎碎念中,她卻突然想起來了一個之前一直不太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問題——

  許婧婧那次過來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

  如果她不是來探班自己的,那她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一直都很簡單,但是黎晏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然而然也就錯過了問題背後那一長串的完整鏈條。

  許婧婧來,自然是因爲追星。那麼就說明這段時間之內魏殊其實是出現在這個影視城裏的——而且很大一種可能,對方是在私人的休息時間過來的。不然許婧婧不會這麼心虛的隱瞞。

  那麼,私人時間過來了、導演組也並沒有接到他探班的消息,那麼他有沒有可能就是來偷偷見他的衆多女朋友們的?

  如果答案爲“是”,那麼再想到前幾日頻繁外出且生活質量明顯上升的邱蓴……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對方見的那個人剛剛好就是自己的室友呢?

  雖然這種事情的概率很小很小,但是如果對方就是衝着自己室友這個身份來的呢?

  既然已經假設了對方就是幕後的黑手,那麼在一聯想邪祟的某一句話,很多關於魏殊的回憶便重新涌上了心頭——

  其中有一件事,就是在《假面真心》的後臺,她親眼看着對方的手變成了一雙青色的利爪,差一點點就向她刺了過來。

  如果說那一刻就是邪祟沒有詳細談起的“第二次見面”呢?

  位於魏殊身體裏的邪祟認出了黎晏的身份,然而當時主控意識是魏殊自己。他只想着要掠奪新鮮的血肉,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居然和他身體裏的邪祟居然有這麼長的淵源。

  他是不知道,然而他身體裏的邪祟卻記住了這次見面。

  並且在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它下意識就把那次見面也算了進去。

  終於,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

  將答案和解題過程擺在楚梧的面前,黎晏舒舒服服躺回牀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笑容。

  不錯嘛,就算是生命倒計時了,自己的腦子還是轉得動的。

  答案反正已經給出來了,她這個老弱病殘就算是功德圓滿提前下班,最後結果什麼樣就看謝容枝楚梧他們的了。

  不過看着楚梧一臉鎮定的離去的樣子,病危患者·黎晏倒是對他們很有信心。

  畢竟這可是主角團啊!

  主角團要是都輸了,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就完蛋了啊!

  這麼想着,她舒舒服服的往病牀上一趟,閉着眼睛準備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將摸魚到底。

  ——或者說是在邪祟生命的最後時刻。

  結果剛這麼想完沒過一個小時,外面的醫生就走進來把她喊醒了。她一扭頭,就看到窗戶外面焦急揮手的謝容枝……還有她身後貼心小保鏢似的傅衍。

  “進來進來,”料想有什麼急事,她衝着門外揮了揮手讓對方進來,“咋了,你們怎麼也跑來了?黎偉那邊出事了?”

  她記得到這裏最快的高鐵也要兩個小時……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這倆重要角色沒必要千里迢迢的從那邊過來。

  “確實是出事了,”謝容枝對外人快速施了一個屏蔽符,便張口解釋道,“魏殊被黎家保護起來了,大師兄已經作爲最強戰力趕回去了,但就算是他想要突破黎家也需要兩天,那個時候你……所以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黎家和邪祟產生紛爭嗎,比如親情牌?”

  最後三個字是試探着說出來的,顯然謝容枝對此有些懷疑。

  “不可能的。”

  想也不想,黎晏搖了搖頭。

  黎偉根本就沒把她當孩子看,更別說在他面前打什麼親情牌了,如今的黎家和邪祟就是緊緊綁在一起的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黎偉沒必要爲了她這麼個“物品”拋棄如此強大的盟友。

  “唉……”謝容枝的表情一下子委頓了下來,“我就說,媽的,晏晏你被他們坑的這麼慘,黎偉那種混蛋怎麼可能——”

  “但我可以試試,”黎晏突然又道,“我需要看到現場的情況。”

  聽到這話,謝容枝愣了一下,繼而抓緊掏出一面便攜式鏡子似的法器遞了上來:“那頭是大師兄,用法和微信視頻通話差不多。黎家那邊信號被屏蔽了,現在只能用它來聯繫。”

  “好。”黎晏接過鏡子,低頭看去,果不其然在那頭看到了楚梧的臉。

  鏡子可以看到的範圍極廣,因此不僅是楚梧,黎晏甚至可以看到對方身後的天空。

  ……或者說全是天空。

  “你這是在哪?”雖然情況緊急,黎晏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飛在天上。”看出來她的疑惑,楚梧解釋了一句,繼而把視頻鏡頭(?)調整成了後置,讓黎晏從他的視角看清下面的情況。

  確實是從高處俯瞰的黎家別墅的樣子,不過也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至少黎晏不記得黎家別墅外面有過那冒着黑霧的圓形屏障。

  那黑霧的樣式熟悉極了,她一眼就能看出是邪祟所作所爲。

  下一刻,不知道楚梧開啓了什麼選項,黎晏面前的屏障一下子就消失了……不,不僅是屏障,就連別墅的牆壁樓梯也都一一消失了,整個區域就只能看到幾個熟悉的人影在地面不斷的活動。

  簡直就和奇特的透視掛似的。

  顧不得爲修真科技驚奇,黎晏抓緊觀察起了這幾個露出來的人影。

  人影基本都分散在不同的房間裏面。一個人呆着捂臉哭的是蒲青;在客廳皺眉坐立不安的是黎偉;蒲曉則在別墅的角落打電話。

  只有邪祟不在別墅裏面。

  如今的他也和楚梧似的浮在半空中,應該是在維持那個屏障。

  邪祟,不,應該說是邪祟附身的魏殊,如今還勉強維持着人類時候的樣子,但是渾身青紫的肌膚、赤紅的眼睛…無一不彰顯着他和普通人類的區別。

  正當黎晏出神的觀察着自己昔日同事模樣的時候,突然,原本仰頭看着天空的邪祟突然垂下了視線,和鏡子之中的黎晏突然就這麼對視了。

  這一刻,儘管知道和魏殊相隔甚遠,黎晏還是忍不住被它眼睛裏毫無人性的殺氣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下一瞬間,魏殊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嘴脣微動,似乎在說着什麼,等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他纔將手對準黎晏的方向,重新又黑霧籠罩住了別墅的一切。

  注視着重回漆黑的黎家別墅,黎晏和楚梧一齊陷入了沉默。

  “它剛剛說……”楚梧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好久不見’,”黎晏表情從茫然慢慢變成了強烈的厭惡,“它最近沒見過我。”

  也就是說,如今在魏殊身體裏操控一切的人並不是邪祟,而是魏殊自己。

  剛纔聽着魏殊的話,她纔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們下意識覺得是邪祟控制着魏殊,而魏殊是因爲慾望慢慢墮入了“將身體借給邪祟來殺人”的深淵。

  可如果從一開始,魏殊就是親自動手殺了那些女孩子呢?

  如果就算邪祟並沒有附身,魏殊也對殺人沒有一點愧疚呢?

  再往深處猜測……如果邪祟只是個障眼法,謀劃這一切的其實是魏殊呢?

  原本總覺得魔物本惡,如今發現造成了這麼多命案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一個人類,黎晏就忍不住感覺到了極其強烈的厭惡涌上心頭。

  楚梧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將黎晏那邊的鏡頭調回前置,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怎麼樣,黎偉那邊有把握嗎?”

  還在想着魏殊的事情,黎晏愣了一下,果然被他的話提醒過來,重新開始思考起了離間的問題。

  其實雖然她以“黎晏”的身份活了兩次了,但是她對黎偉的回憶也只停留在撕破臉之後的虛僞和針鋒相對。他這種人多疑而又自私,這種時候大義凜然的打親情牌是不可能了。

  那如果從魏殊這邊下手呢?

  他擅長玩弄女性的情感,自詡瞭解人性……

  不行,魏殊比起黎偉更加陰險,再加上一個本來就不信她的邪祟在旁質疑,最後估計只有魚死網破的份。

  “……”

  好傢伙,要麼與虎謀皮,要麼還是與虎謀皮。

  這種送命題根本不能選,黎晏準備從別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比如說……

  爲什麼非要在兩隻老虎裏面二選一呢?

  要知道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黎偉和魏殊都是聰明人,放在對立的立場肯定會斗的要死要活,但因爲有強大的主角團在外面,所以他們纔會如此默契的合作下來,等待勝利的那一刻。

  可是現在他們知道,勝利根本就來不了了。

  所以他們的合作動機發生了改變——從戰勝敵人,變成了逃避失敗後的責罰。

  對,黎偉之所以願意保護魏殊,不外乎就是因爲他覺得魏殊有能力讓他們在這裏苟活下去。

  畢竟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邪祟被她擊敗到現在也就不到五個小時,讓黎偉做出選擇的時間則要更短。

  和天下人爲敵的情況下,黎偉的第一反應肯定就是和一直表現強勢的盟友繼續綁定;於是魏殊也就順勢提出前去黎宅,他有保護整個宅子讓外敵進不來的辦法。

  那種情況下,黎偉根本來不及分析太多的利弊,自然就會同意下來。

  但是現在雙方已經對峙了一段時間了,隨着局勢的焦灼,留給黎偉的思考時間也就變長了。剛纔看到的黎偉狀態明顯不如平時冷靜,想必他也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以纔會如此焦灼……

  這麼來看的話,離間的方法說不定真的有戲!

  想到這裏,黎晏眼睛一亮,重新支棱了起來。

  回憶起剛纔看到的畫面,蒲曉還能在別墅裏面打電話,說明魏殊只是把外面一定距離的信號屏蔽了,反而沒有管裏面的信號,大概還是抱着“黎偉家大業大,說不定能聯繫上什麼人過來救命”之類的指望所以留了一手。

  真可惜,這注定是魏殊這一輩子最大的敗筆。

  ——他是等不到什麼救世主了,如果非要說的話,他也只會等到來自黎晏的貼心挖牆腳。

  臉上露出了平日裏有些運籌帷幄的舒緩表情,黎晏對着鏡子那邊的楚梧揮了揮手簡單說明,然後拿起手機把黎偉的號碼從黑名單拉出來,繼而一個電話給他打了過去。

  第一遍他沒有接,第二遍他還是沒有接,第三遍依舊如此……

  終於,在第六遍的時候再也不是漫長的等待了。

  ——大概是因爲被煩的不行,對方直接扣了電話。

  已經預想到黎偉之前會有一些掙扎,黎晏也不失落,反而表情更加放鬆了下來。

  掛斷之後她沒有再繼續打,而是等了五分鐘纔給他打了第七通。

  這次的未接通話聲依舊響了很久,直到謝容枝這個急脾氣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對面終於接通了。

  黎偉那嚴肅而又冷靜的聲音從手機屏幕那頭傳了出來:“黎晏,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被你說服的。”

  還什麼都沒說的黎晏在這邊挑了下眉,繼而安靜地對着謝容枝露出了一個氣定神閒的笑容。

  下一刻,她揮了揮手,示意謝容枝兩人從房間裏面出去——大概是要視頻通話了。

  “啊?成了?”icu外,謝容枝對着傅衍的回答滿臉問號,“還什麼都沒聊呢,這兩個人怎麼就談成了?不是,剛剛黎偉不是掛了她的電話嗎?”

  傅衍知道自家女友屬於暴力流,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當下就開始給她解釋:“黎晏剛纔一共打了七次電話對吧?”

  “對,五通沒人接,一通被掛斷了,最後一通才說上話。”謝容枝回憶着點點頭。

  這就是她懵逼的地方。

  爲什麼明明兩邊都沒說話,黎晏和傅衍都確定已經談成了呢?

  媽的,全員都是智力流,就她一個武力流……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邊,看着謝容枝憋屈的表情,傅衍勾了勾嘴角,耐心的開始給她剖析:“前面五通電話對方一直不接,黎晏還是在打過去——這其實是她在表達她的態度,堅持想要合作,給對方下一步的信心。”

  “黎偉也不傻,自然也懂她想要聊什麼。但是他內心一直在我們和魏殊兩方動搖,這就是他不掛不接的意思——他還在權衡利弊。”

  “哦哦,”謝容枝有點明白了,但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可是第六通他馬上掛斷了……這不就說明他不想和我們合作了嗎?”

  看着明顯還在第一層呆着的謝容枝,身處第五層的傅衍笑笑,繼續道:“不,正相反,這說明他已經決定和我們合作了。”

  “啊?”謝容枝懵了。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數學課上的學生,明明上一秒還在教1+1,下一刻莫名其妙就講到了拉格朗日。

  她是誰,她在哪,爲什麼會這樣?

  “其實黎偉掛電話,就是爲了讓你這麼想,”傅衍開始套娃,“比起合作,如今我們和他更像是在談判。之前的話語權一直交在黎晏手裏,所以他想通過拒接的方法來引起她的不安,以此在下面的接觸中掌握主動權。”

  說到這裏,謝容枝終於恍然大悟:“所以晏晏才故意等了五分鐘再打,同樣也是爲了引起他的不安。”

  “對,”傅衍欣慰的點頭,“當第七遍黎偉秒接的時候,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他以爲我們放棄了他,所以纔會這麼慌張的接起電話;但是接起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中了黎晏的套,所以又故意說出‘不想合作’的謊話,也是爲了掌握主動權。”

  “晏晏肯定不會這麼傻。”如今明白了一切,謝容枝扭頭看着房間裏的黎晏,表情瞬間變得自豪了起來。

  看,這麼聰明的女人,是我的姐妹!

  我一個武力流和她一個智力流,在一起修行的話簡直就是絕配!

  傅衍:……那我走?

  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大型喫醋現場,正在和黎偉據理力爭的黎晏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疼痛從胸口中涌出來。

  如同重錘猛地砸向胸口一般,這種感覺來的極其突然,讓她只來得及把視頻鏡頭捂住就噴出了一口血。

  紅色的血液落到白得發亮的牀單上,看上去格外淒厲。

  “黎晏?出什麼事了?”黎偉還在手機那邊虎視眈眈,黎晏只來得及伸手擦了下嘴角,便又忍痛重新回到了鏡頭面前。

  雖然知道應該還是福運的問題,但黎晏如今根本分不出心思多想身體爲什麼還會惡化。

  好在餘光之中,她看到外面的謝容枝和傅衍已經發現了異常,估計已經和楚梧那邊緊急排查起來了。

  胸口的疼痛還在加劇,但她勢必不能在黎偉面前露怯。

  想到這裏,黎晏不着痕跡的深呼吸一口氣,繼而笑眯眯的和手機那邊的黎偉對視,輕描淡寫的解釋了個理由,便重新把話題拉回了剛纔的談判中。

  她知道,如今她的icu房是完完全全的禁地,而她本人則是整個戰場上最關鍵的一環。

  爲了活下去,爲了結束這全部的一切,不管發生了多大的變故,她所做的只有一件事——

  堅持下來,把黎家的宅子突破下來。

  如她所想的那樣,確實是福運的問題。

  謝容枝甚至都不用排查源頭,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黎晏的又一條熱搜。

  楚梧那邊沒信號,如今正在和她通過鏡子打視頻,自然也看到了手機上的內容。

  “爆料,黎晏是黎家ceo黎偉的女兒,吃裏扒外帶對頭產業間諜上門?”

  看到那條微博照片上男人的背影,謝容枝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所謂的“對頭產業間諜”居然說的就是法器那頭一臉嚴肅的大師兄。

  那一刻,被楚梧莫測的表情所震懾,謝容枝感覺自己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額,師兄你……”冷靜。

  “這圖這麼清楚,是黎家內部發出來的吧,”出乎她的預料,楚梧的聲音比想象中要平和得多,“黎偉還在和她協商,蒲青不會這麼不懂事……這種時候還這麼拎不清的,估計就是蒲曉那個弱智了。”

  謝容枝:……

  這輩子第一次聽大師兄罵的這麼厲害……別的不談,蒲曉肯定完蛋了。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來不及考慮別的了,以謝容枝對娛樂圈的瞭解,這種話題的熱度只會升不會降。

  現在就吐血了,但這個話題只是剛剛發上去啊。

  要是再不解決,黎晏只會狀態越來越差。

  眼看着病房裏面,黎晏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臉色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差。

  謝容枝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當下張口道:“我讓他們把熱搜撤下來?”

  雖然傷害已經造成了,但是現在撤下來也能及時止損,至少不會疼的更加厲害了。

  這句話本來只是習慣性一問,謝容枝甚至都沒有徵求意見的看法,單純只是通知一下楚梧,誰知道下一刻,對面向來靠譜的大師兄突然出言拒絕了她:“等等,別撤。”

  “啊?”謝容枝一下子愣住了,“師兄你說什麼?”

  假的吧,大師兄明明這麼喜歡……

  這個時候怎麼會攔着她呢?

  “我說,不要撤熱搜,”楚梧的表情絲毫沒變,甚至看不出一分的猶豫,“熱搜就放在那裏,你不要管,你只需要替我看好黎晏就行。”

  男人的聲音還是平時那樣清朗,但是如今謝容枝聽了卻只覺通體生寒。

  下一刻寒意褪去,滿心的怒火便涌了了她的心頭。

  往日對大師兄的懼怕在這一刻全部都被她壓進了心裏,看着一窗之隔的icu裏面色蒼白的黎晏,謝容枝捏緊了手,將心頭的質疑第一次宣之於口:“熱搜……爲什麼不撤?明明知道她這樣根本撐不過兩個小時了,大師兄,你是要放棄她了嗎?”

  你是要用她的生命來換取宗門的勝利嗎?

  “……”楚梧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繼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那一刻,謝容枝終於在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埋藏極好的憂慮。

  “我不是要放棄她,我是在相信她,”許久,楚梧擡起胳膊揉了一下眉心,眼神似乎要透過鏡子看到那邊病牀上的女人,“所以你也相信她一次,好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梧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對黎晏的瞭解,也痛恨着黎晏的運籌帷幄。

  是的,他太瞭解她了,他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她真的太聰明瞭,她能看懂敵人的齟齬,能算準發生的事情,甚至能預支了他的舉動……

  ……可唯獨,她唯獨不把她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每一次都是這樣。

  她在醫院用自己做餌吸引火力、她同意了師叔們的冒險計劃、她在和邪祟對峙的時候還有心思套話……就好像這個人生對她來說像是一場遊戲,贏了就是勝利,輸了還可以再來。

  可是如果萬一輸了,那他該怎麼辦呢?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相信她,相信她命懸一線之後便能將勝利信手拈來。

  他希望她活着。

  黎晏也希望自己活下去。

  但問題是黎偉也不是傻子,她越來越差的臉色和頻繁移開鏡頭的行動終於引起了他的懷疑。

  終於,他眯起眼睛,在視頻那頭突然就笑了:“你的身體……又被反噬了吧?看來你也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可以和我耗得起。”

  媽的,露餡的時間比自己想的還要快。

  黎晏暗啐一聲,臉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要把你們耗死還是綽綽有餘的……再說了,你們要是真的把我弄死了,我的同伴們會怎麼懲罰你們呢?”

  “我當然不想把你給耗死,”黎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我只需要你的一個承諾。”

  “如果我幫你拿下了魏殊,我需要法律給我免罪……你們不能把我交出去。”

  “不可能。”黎晏一口否決。

  下一刻,突然又是一陣重力向腹部襲來,她臉色一變,硬生生把嘴裏的那口血嚥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但估計可能蒲曉那個混蛋玩意臨死前想把她拉做墊背。

  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不能再等了。

  謝容枝本以爲還要在icu外等很久,沒想到黎晏倒是很快就結束了通話。

  看到她掛了電話的那一刻,謝容枝馬上打開門衝了進去,這才及時接住了黎晏軟倒在旁的身子。

  “怎麼樣,”她抓緊用術法緊急治療了一下,“晏晏你難受的還厲害嗎?”

  “我、咳、我沒事,”一邊這麼說着,黎晏嘴裏一邊還在吐着血,倒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這邊已經和黎偉說好了,快、快聯繫楚梧。”

  “好,我馬上。”一邊把黎晏扶回牀上,謝容枝一邊手忙腳亂的掏出法器和楚梧聯繫。

  當鏡子那頭終於出現了楚梧的臉的時候,她才發現剛纔那一會功夫,對方身上好像就受了傷:“大師兄,你還好嗎?”

  “還好,”楚梧擦了擦手上沾了血的佩劍,“剛纔邪祟放了點東西出來,就和它玩了玩。”

  想也知道不會是這麼輕鬆,謝容枝決定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先讓黎晏把正事說了。

  於是她把視線從鏡子往下挪去,看向躺在牀上的黎晏。

  對方已經閉着眼睛昏了過去。

  “合作愉快。”

  這邊,掛了黎晏的電話,靠在沙發上的黎偉放下手機,眸色深沉的摁下了“錄屏結束”的按鍵。

  下一刻,他站起身,拿着手機走出了房間,到了別墅前面的空地上。

  明明才早晨七八點,頭頂的天空卻是一片漆黑,在如此的夜色之下,男人背手閉着眼站着,周身還有源源不斷的黑氣升騰而起,繼而填補到頭頂的黑色裏。

  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男人猛的回過身,赤紅的眼睛盯着黎偉從頭倒腳看了一遍,這才露出了一個不太像人類的笑容。

  ——這人正是魏殊。

  黎偉對他這副模樣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當下也沒被嚇到,只是在這種駭人的視線下拿出手機:“消息已經套到了。”

  “哦?”魏殊眼睛一亮,繼而表情狐疑了起來,“這麼簡單?”

  “簡單?”黎偉冷哼一聲,“你是不知道那個死丫頭有多難騙,媽的,要不是我故意掛了她的電話讓她以爲我上了套,你以爲我還會來找你?”

  也對,這個時候再懷疑自己派出去的間諜就有些太多疑了。

  魏殊拿過手機,點開了屏幕的視頻,正是剛纔的電話錄屏。

  視頻通話時間不長,也就十分鐘不到。

  魏殊很快看完視頻。放下手機,他表情莫測的看向黎偉:“你當時感覺到了什麼?”

  “第三分半的時候,聽到那聲音了嗎?”黎偉拖動視頻條到黑屏的畫面上,“這裏,這分明是咳血的動靜,蒲月之前身體不好,咳血也是這個動靜。”

  “這就是你把她獻祭給我的原因?”魏殊沒說話,倒是他體內的邪祟出來冒了個頭。

  提起自己害死的妻子,黎偉臉上的表情一點抱歉都沒有:“她知道太多東西了,很煩。”

  “哈哈哈,”這次笑得是魏殊本人,“好啊,黎偉,你果然還是這麼冷血的人。”

  “爲了活着而已,”黎偉聳聳肩,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所以那死丫頭應該又被反噬了,而且這次的反噬非常非常厲害。”

  仔細分辨着視頻裏的動靜,魏殊點頭:“你想說什麼?”

  黎偉冷笑一聲:“你知道她之前帶回來的那個男的吧,就那幾天你在外面跑通告沒回來的時候。”

  本來說的好好的要那次把黎晏給做掉,魏殊就因爲什麼破通告沒回來,一步錯步步錯,這才害的他們到了如今的地步。

  “我那不是爲了物色新的獵物,”提起那些被他殺死的女人,魏殊臉上一點都不變,“所以那男的怎麼了?很重要?”

  “喏,就在咱別墅外面呢。”

  黎偉之前就隱隱約約覺得那男人眼熟,可惜隔着黑霧看不清,剛剛好不容易抓住機會瞄了一眼,發現還真是那個男的。

  “所以呢?”魏殊還是沒明白。

  雖然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黎晏和宗門有關係,但邪祟都被打跑回來了,他們再傻也該明白了啊。

  “那次喫到最後,那死丫頭去上了個廁所,”回憶着那天的事情,黎偉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我以爲他是對頭公司派來的間諜,就簡單指點了他幾句。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魏殊也來了興趣。

  黎偉擡起頭看着黑霧外浮空的男人,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動了心的,就會變成廢人。”

  魏殊懂了。

  然後他也笑了。

  “所以她讓你來找我談判,其實就是爲了拖延我們兩個彼此的時間唄。”

  “嗯,”黎偉點頭,“應該是這樣,那男的要趕過去給她續命,看管我們這片的人就會出現一個交接。”

  “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短短的視頻可真是信息量不小。

  魏殊沒急着接話,反而捋了一下整個邏輯順序:

  黎晏給黎偉打電話過來希望合作,說是讓黎偉代替他們來進行談判;然而這其實只是她的一個障眼法,最終目的是爲了讓黎偉和他互相拖延時間來讓看守他們的人換班;

  然而黎晏並不知道,黎偉這次接她的電話就是故意的,之前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了要有一個人去臥底,以此來套取信息。

  沒錯,應該就是這樣了。

  計劃也很成功,信息已經出來了——黎晏的小情人一會就要離開。

  那男人雖然正氣凜然噁心的要命,但魏殊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確實強悍。

  至少在最近這麼長時間的對峙當中,魏殊體內的邪祟並沒有沾到一點甜頭。

  如今真的要換班,他感覺這就是自己的一線生機。

  看來是他命不該絕,並非真的會被困死在這裏!

  看到魏殊的表情緩和了不少,黎偉大概猜到了一些,語氣也微微放鬆下來了:“怎麼樣,我們有機會嗎?”

  “有機會,黎先生這次可真是立了個大功。”魏殊臉上的笑容格外迷人。

  是我有機會逃出去……至於你們一家三口嘛,抱歉,捎不上這麼多人了。

  如果能夠聽到魏殊所想的內容,黎偉肯定會當場勃然大怒。

  可惜他沒有這種特異功能,自然只得根據魏殊臉色來推斷,最後什麼也沒看出來,只得放棄。

  現在大家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如何逃出生天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環。

  黎偉把別墅裏的蒲青和蒲曉都交了出來,四個人一起在別墅外面盯着周圍觀察,就等換班跡象出現的那一刻。

  最開始的五分鐘,天空上的男人還在慢條斯理的擦着刀;

  十分鐘左右,他還在繼續擦着刀;

  二十分鐘過去了,依舊在擦着刀……

  漫長而無聊的流程不斷消磨着蒲青和蒲曉的耐心,而魏殊和黎偉的神經則愈發的緊繃。

  因爲他們知道,對方就是希望他們產生厭倦,然後找到時機完成交接。

  果然,在快要到第三十分鐘的時候,原本只有男人一個人站着的天空突然出現了第二道身影。

  真的來了!

  幾人對視一眼,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擦刀的男人終於不再擦刀了,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魏殊這邊的方向,然後將第二道身影拉了過來,像是囑咐後輩一樣說了幾句。

  下一刻,他抽身離去,快速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面。

  天空重新恢復了新的平靜,交接已經結束了,然而誰也沒有動。

  又是五分鐘、十分鐘……空氣是幾乎停滯的安靜,就連蒲曉也能感受到其中洶涌的暗流。

  終於,就在那後輩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的瞬間,魏殊突然從地上站起身來,整個人像是一把離線的箭,直直的就飛出了漆黑的屏障之外!

  他的速度極其的快,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漆黑的殘影,瞬間就來到了後輩的面前。

  後輩看上去比楚梧還要年輕,穿的也很運動青春,乍一看簡直就像是個男大學生,甚至體內的氣息也比楚梧平淡了很多。

  饒是這樣,魏殊也根本不敢託大,當下就用了最強的力量準備對他一擊轟殺。

  那一刻,他心裏運轉起了九百分的警惕,就這麼下了狠手直接一拳砸進對方的胸口!

  “轟!”

  沒有什麼意外出現,在這恐怖的力量之下,這個年輕人的眼睛瞬間失去了焦距,魏殊手一鬆,他裂開一個大口子的屍體便從天空直直的往下墜去了。

  “……”魏殊撇了撇嘴。

  什麼嗎,就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嗎?看不起誰呢?

  身後別墅裏,蒲青和蒲曉已經開始歡呼喝彩了,遙遙呼喚着希望他把他們從屏障裏面帶出去。

  而魏殊對着他們頗爲帥氣的飛吻了一下,便在他們更加大聲的慶祝聲中扭頭便往相反的方向飛去。

  身後的高呼戛然而止。

  那一刻,天空之中正在逃跑的魏殊笑容更加濃郁了幾分。

  拜託,所有人一起逃的話肯定會被合力抓住的。

  只有他們留在別墅裏面繼續呆着,他這個逃犯才能吸引最小的火力啊。

  至於他們會不會在別墅裏面餓死……

  反正他那個時候已經重新改頭換面了,這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究竟到哪個國家去——

  心裏的美夢在這一刻驟然停頓,這一瞬間,讓他最爲恐懼的白光在他身後猛然迸發。

  龐大而恐怖的封印能量籠罩了他的身體,將邪祟同他的□□一點點的剝離。

  魏殊猛地回過頭去,便見到邪祟的黑煙已經順着光芒一點點被陣法吞噬殆盡。

  而光芒的盡頭,站在封印陣法旁邊的男人終於露出了一絲和藹的表情。

  “你、你不是……”沒了邪祟的幫助,巨大的脫力感席捲了魏殊的身體,幾乎讓他整個人都被撕裂開來。

  然而來自法則的報復遠沒有結束。

  和惡魔做交易就要做出被反噬的準備,當白光伴隨着邪祟的能量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魏殊低下頭,看到的卻是自己蒼老而滿是皺褶的手。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裏,明明一切都已經在他的計劃之中了纔對!

  被打敗固然令人氣餒,但是走入圈套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一向清高的魏殊將整個事情重新思索了無數遍,直到看見站在男人身邊的黎偉的那一刻才終於恍然大悟了起來。

  “你……你居然背叛了我!”想明白了一切,魏殊被氣得眼前一黑,差點一口血就暈了過去。

  邪祟已經被封印了,屏障自然也沒了作用。

  黎偉一臉輕鬆地站在楚梧身邊,聞言才又露出了那一副沉穩而格外值得信賴的表情:“魏先生,別這麼見外,爲了活着而已……再說了,剛剛你不也想着自己逃跑嗎?我們都是自私的人,也就別和我裝蒜了。”

  本來已經被氣得不行,現在又聽到叛徒說出這樣一句話,魏殊眼眶都被氣紅了。

  可惜身體已經被反噬的一下子徒增五十歲,當下,他老態龍鍾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一步三喘的往黎偉那邊走過去。

  楚梧在一旁抱着臂看戲,也不說話。

  蒲青和蒲曉都站在黎偉身邊,表情格外陰沉的盯着魏殊,但絲毫看不出之前對他的懼怕,隱隱看去甚至還有一點嘲諷。

  黎偉神色也很輕鬆。

  畢竟眼前的人實在是太沒威脅性了,就和平時病的根本沒法下樓的老頭子那樣,誰會擔心這種人比不過身強力壯的自己呢?

  下一刻,魏殊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來了一支黑色的箭,像是扔飛鏢一樣對着黎偉扔了出去。

  “這就是你報復的手段?”

  黎偉側過身子輕鬆躲過了箭道,本來想嘲笑他幾句,結果話還沒說完,那本應落在地面上的箭卻又突然折返了回來,重新往黎偉的身上飛來。

  那速度,比第一次襲來的要快了好幾分。

  那一刻,不僅是黎偉,就連一旁看戲的楚梧神色都凝重了幾分。

  “哈,這就是我、我的手段,”魏殊嗓子裏發出了扯風箱一樣的嘶吼,“我從黑市買到的好東西,能夠追蹤你的皮膚下的血液,直到刺入心臟……而且躲的時間越久,他的速度就越快哦。”

  “草!”黎偉大罵了一聲,堪堪躲過第二次進攻,心裏只覺棘手不已。

  然而沒有時間讓他繼續猶豫了,又一次落了空,黑箭在空中掉過頭,第三次向他襲來。

  這次的速度簡直就是第一次的五倍以上,黎偉簡直都快看不清它的軌跡,只能感覺到一股殺意鎖定住了他的心臟。

  電光火石之間,伴隨着一陣驚天地痛呼聲,箭刺入肉裏的聲音“噗”的響了起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黑箭將男人的身體徹底捅了個對穿,終於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便“吧嗒”一下落到了地面。

  下一刻,男人的身體沉沉的砸落在了地面,就這樣徹底喪失了生機。

  在場的氣氛是出奇地寂靜。

  下一刻,蒲青尖銳的悲鳴終於打破了這種寂靜,她踉踉蹌蹌跪倒在地面,衝着屍體的方向爬了過去嚎啕大哭。

  而對面,老態龍鍾的魏殊則對着天空放肆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好一個黎偉啊!我真沒有看錯你,你是比我還狠的野獸啊!”

  這邊,明明在關鍵時刻直接拉過蒲曉給自己擋了一箭,黎偉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一點愧疚。

  他只是像平常那樣露出了有些穩重而算計的表情。

  “不要這麼看着我……爲了活命而已。”

  好一個爲了活命而已。

  伴隨着這句話的落下,天空的東方突然升起了一輪赤紅的太陽。

  天亮了。

  死去的年輕人、啜泣的女人、失意的老人、平靜的中年人……在紅到發金的晨光之中,整個畫面就如同定格了一般安靜了下來。

  直到悲鳴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的響徹天際。

  正義不怕遲到,藍紅色的警燈終於點亮了這個街區的新一個黎明。

  “你又陪了一個晚上?”

  走進私人病房,謝容枝卸下墨鏡,一邊把路上捎的豆漿遞給了大師兄,一邊順勢坐到了黎晏的身邊。

  清晨的陽光灑下,籠罩在了牀上女人的漂亮而恬靜的睡顏上,讓她整個人似乎都像是睡在了光的海洋裏。

  有風從窗邊鑽進來,捲起白色的簾子,繼而在她的髮絲拂過,最後從牀頭玻璃瓶上的花瓣上停腳,溫柔的吹落一滴露水。

  “啪嗒。”

  水珠從空中落下,浸染了桌面上放着的幾張便籤條。

  好在謝容枝眼疾手快的拿起紙巾擦拭,才堪堪搶救回了紙上被潤溼的字跡。

  饒是這樣,比較靠上的幾張也有點看不清了。

  第一張是謝容枝自己寫的,已經在這裏放了五天,上面的內容她倒還記得——

  [晏晏,等你睡醒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哦,最近遇到了幾家好喫的店都沒人陪我去!哦對了,傅洛河那小子還記得你,說要來看看你呢。我怕他皮起來把你輸液管拔了,所以只讓他寫了張字條放後面了。

  第二張也來自認識的人,是李紅和胡導他們導演組集體的留言便條——

  [至黎晏:劇組大家都可想你了,甚至還有幾個你的小粉絲都找上門來了,說是想見你一面呢……哦對了,劇組還在正常拍攝呢,你男朋友說你身體沒事、醒來就能恢復,所以你也別擔心劇組的事情,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吧。

  下面是導演組所有人的簽名,筆跡各種各樣參差不齊,但看得謝容枝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第三張便條則是傅洛河那個小子的,也沒說多,只有一句,字倒還挺好看——

  [吾輩就說破邪劍的感應不會出錯吧,哈哈哈哈!

  行吧,還是那麼氣人。

  謝容枝忍住把那張字條撕掉的蠢蠢欲動,繼續往下面看去——是三四封用信封包住的信。

  最上面一封的署名是劉柳,上面貼了大大小小的郵票,寄信地點也是在遙遠的沙漠驛站,倒是有些旅行的浪漫感了。

  下面一封寄信人寫的是[7when],這人謝容枝倒是不認識,但是緊接着“7when”旁邊那龍飛鳳舞的英文字母她倒是有些印象——“dorie”,是某個女團的c位,最近事業上升期發展的很好。

  第三封信是“許婧婧”寫的,信紙是很特殊的粉色,封面還畫了個大大的愛心,倒是有些可愛俏皮。

  再下面一封的署名是邱蓴。謝容枝沒見過她本人,但是她聽過楚梧講述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也大概猜到她被魏殊帶走之後發生的事情……不管怎麼說,健健康康活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未來還有很長呢。

  最後一封是黎晏的經紀人寫的,隨信來的還有一個巨大的密封袋。

  儘管沒把它打開,謝容枝倒也知道里面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幾十封從全國各地寄到公司來的粉絲來信和粉絲禮物,甚至還有後援會全體的簽名。

  畢竟現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他們這些見過黎晏的人在關心着她了。

  撫摸着密封袋內部厚厚一沓的手感,謝容枝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水漬已經幹掉了,她將這些信和便籤整理好,站起身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響起。

  謝容枝回過頭去,發現牀上的黎晏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而楚梧已經蹲在牀邊替她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溫水。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晨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將她和他都籠罩在了光裏。

  “好亮的光啊。”黎晏輕輕地笑了。

  “是啊,好亮的光啊。”楚梧跟着也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主線劇情終於完結了,後面還有個小番外,大家可以根據喜好訂閱

  下一本會寫《成爲頂流從花錢自黑開始》,沙雕娛樂圈文,下面是這本的文案,有興趣的可以去專欄收藏一下。

  謝謝大家這段時間以來的陪伴,有緣我們未來再見(鞠躬

  這是下本的文案

  虞景穿進娛樂圈文裏,隨身還綁定了系統……

  準確的說,是兩個系統。

  一個叫[粉絲千萬],一個叫[黑粉千萬]。

  一個目標是被一千萬路人喜歡,一個目標是被一千萬路人討厭。

  一個最終獎金是五百萬,一個最終獎金是五個億。

  虞景:……

  你倆要不打一架算了?

  五百萬也不是小數。

  本來還想着努力營業收穫路人好感,沒想到虞景一覺睡醒,發現自己竟然穿成了書裏作天作地的反派女炮灰。

  ——也就是說,她離[黑粉千萬]的目標只有幾步之遙了。

  五億獎金唾手可得,虞景摩拳擦掌開始衝在自黑的第一線:

  拍綜藝她兢兢業業蓮言蓮語;

  上節目她認認真真裝瘋賣傻;

  做公關她冥思苦想反向操作;

  偶爾還得自己破費買幾個黑熱搜;

  喜滋滋的本以爲馬上就能領錢退休,誰知道莫名其妙的,虞景發現自己的風評越來越好了——

  綜藝觀衆:反殺那個小綠茶!虞姐幹得漂亮!

  節目觀衆:淚目了,終於能看到這麼real的明星了!

  熱搜路人:這事不都反轉了?呵呵,黑粉尬黑吧,當我傻?

  黑粉頭子·虞景:?你們不對勁

  然而黑粉變地的大勢已去,等到喜提五百萬的時候,她終於才發現事情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原來,她最信賴的垃圾公關羣居然集體叛變了。

  羣主是她專屬的視頻網站剪輯大佬,副羣主是寫她拉郎同人文的大戶,羣成員各個都是替她吸粉的“人才”,這個羣更是被不明真相的娛樂圈觀衆稱作“虞景反黑爲紅的左膀右臂”。

  最關鍵的是,羣成員居然一致說:那些天才的營銷手段都是根據虞景的指示執行的。

  看着羣裏一干崇拜的目光,虞景內心只想呵呵。

  她的指示?這鍋她死都不背。

  你們這羣腦補怪,把她的五億給她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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