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消香断有谁怜 作者:未知 褚令琛忽然在想,做這個大少爷有什么意思呢?从十几岁开始南征北战,到头来却只能平白遭皇上忌惮,在旁人面前风风光光,实际上呢,连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无法留在身边,现下连她的命都不能光明正大地保住。 褚令玦也在想,来来回回地想,大哥怎的突然回来了,怎么不偏不倚就在今儿回来了,怎么偏偏又是大哥把虞碧卿救了。 很多事好像都串到了一起,有答案,又好像沒有答案。 褚令玦冲到褚令琛面前,指着内室,低声地,颤抖地,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地,“你和碧卿?” 褚令琛沒說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褚令玦咬牙,眼睛猩红,“什么时候?” 褚令琛抿了下嘴,不知该怎么說。 岑默只好上前打圆场,向褚令玦道,“二弟,现在岂是理论這些事的时候?到底碧姑娘的安危要紧呢。” “她的安危?”褚令玦声音上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竟比我更关心她的安危?从前我只道,嫂嫂常来看她,是父母授意的,原来,”褚令玦想了一下,终究难以置信,只好摇摇头,厉声道,“嫂嫂倒真是贤妻良母,替自己的丈夫关心起别人的女人来!” 三人一时僵持,忽然门口小丫头来报,說是殷奶奶回来了。 殷茵带着月墨进来,向几人行了一礼,便很着急一般问碧妹妹怎么样了。 无人回答。 殷茵因向门口立着的心月使了個眼色,然后厉声道,“我回来了的路上已经听下人說了一二了,碧妹妹已经七個月的身子了,外头下着那么大的雨,這下人是怎么伺候的,還让她出去!” 心月闻言,冲进来跪倒,“回几位少爷奶奶的话,今儿早上奴婢本来也拦了碧奶奶了,可她执意出去,拦也拦不住,”她顿了一顿,“幸而遇见了大少爷,不然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殷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道,“如此說来,大少爷倒真個是碧妹妹的救星,每次有难,都是大少爷出手援救,今儿若不是大少爷提前回府,碧妹妹现下不知什么样呢!” 不等别人說话,她又斜了心月一眼,心月只好继续拜倒,道,“奴婢有罪,今儿不敢求少爷的原谅,只好把知道的都說了,大少爷去年刚平了战回来不久,奴婢就看见過他和少奶奶在假山后头說话,奴婢当时只道二人恰巧遇上,不疑有他。只是后来……”心月故意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殷茵。 佟玉兰上前,冲她喊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說,吞吞吐吐像個什么样子!” 心月只好继续道,“后来二爷去了蜀地,有一日晚上我隐隐听见屋子裡仿佛有男人的动静,细听竟像大少爷,碧奶奶睡觉从来不让我們在裡屋陪着,我问话儿,碧奶奶只說沒事,后来我进去,床上乱糟糟的,竟不见碧奶奶的人。” 佟玉兰打断,“那你为何不报?” 心月回道,“第二日早上碧奶奶又還好端端躺在那裡,奴婢沒有任何证据,便只当是自個儿看错听错了,碧奶奶决计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后来碧奶奶有难,竟都是大少爷出手相救,不說别的,大少爷那裡离我們這儿远得很,怎的上次奶奶晕倒,大少爷恰巧路過,又怎的,”她声音放小了些,却更引人怀疑,“怎的今儿奶奶刚好往大少爷那边逛去,大少爷又恰好回家,救了我們奶奶呢?” “够了!”褚令玦大吼一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楠木椅子,走到褚令琛跟前,道,“大哥,我自幼敬重你,你……” 褚令琛沒有接他的话,回头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缓声道,“岑默,你们都出去候着,我和令玦有话要說。” 褚令琛发话,几人自然不得不听。 屋裡终于只剩下了這对兄弟。 屋裡小蘋高兴地喊了声碧奶奶你醒了。 褚令琛终于松了口气,坐下喝口茶,斟酌一番用词,方缓缓道,“我和碧卿,在你之前便认得,我便是在花月楼养了她一年的那個陆离。” 褚令玦惊在了原地。 花月楼,陆离,好生久远的事情,远到褚令玦几乎都忘记了他和虞碧卿是在那裡认识的。 “中间的事,刚才那丫头說的,我都认,也有她沒說的,我也认。你气也好,恨也好,都只与我一個人有关,不必气错了人。等之后碧卿好了,我是要带她走的。” 他的语气疏离而霸道,仿佛做错事的人是褚令玦一样。 褚令玦冷笑了两声,“大哥這就是說笑话了,她是我纳进来的女人,现在在裡面生我的孩子,莫說现在孩子死了,便是她死了,也只能跟我埋在一处,你凭什么带她走?” 褚令琛疲累地笑了笑,看着褚令玦,仿佛在看一桩笑话。 “不是你的孩子,”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是我的孩子。” 一语宛若惊雷,褚令玦呆在了原地。 他捧在手心裡,天天叫着儿子的,甚至不是自己的骨肉。 他定在原地好久,安安静静地,還听见屋裡有人說了句小少爷沒了,碧奶奶节哀。 真是個笑话。 “大哥,你且放心,這女人是我娶进来的,我不会放了她。” 他的话轻而绝望。 褚令琛又笑了笑,仿佛還是儿时,他看见自己调皮可爱的弟弟一样,轻描淡写地說,“令玦啊,這京都,我是待厌了,不日就要跟皇上請旨戍守边疆了。我是定会带走虞碧卿的,你若不肯放,我就来抢。” 他看着褚令玦的眼睛,“我拘束了半生,总要有什么值得我赴汤蹈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