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闲人
纪水寒到底還是有些信不過那個突然出现并且称呼自己为“冥王”的女子,并未去约定的地方见面。
老娘已经脱离了纪效忠的魔掌,不用再担心纪效忠的威胁。小日子過得虽然无聊,但吃喝不愁,又无忧无虑。好歹也是侯府少奶奶,在家沒什么地位,出门也是倍儿有面子。
挺好,何必再自找麻烦?
冥王?听起来很嚣张,可問題是……如果那女子不是在扯淡,那自己的前三次转世,都是惨淡收场。
人啊,总是要吸取教训的。
活着不好嗎?
還是不要沒事儿找事儿了。
每日裡睡到日上三竿,除了吃饱等饿,再也沒什么事情可做。闲极无聊的时候,偶尔還能看看书,浇浇花,耍耍剑,装一装高雅人士。
人生啊,何所求!
“芍药啊。”纪水寒拿着芍药的剑,做了個吐纳的模样,“我這套《太极剑法》,你已经看過很多遍了,怎么样?学会了嗎?”
芍药把视线转向一旁,不想理会她。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可知其意?”纪水寒一脸高深莫测的问道。
芍药是真不想理她,可這個卑贱的杂役现在是自己的“小姐”,一直不搭理她,万一隔墙有耳,被人察觉到什么,亦为不妥。芍药无奈,道,“請小姐指教。”
“哈哈,這太极生两仪啊,意思就是……”纪水寒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咳!
什么意思来着?
我哪知道啊!
“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這么高深的学问,你一個沒什么文化的奴婢,大概是体会不了的。”
“小姐說的是。”芍药忍着恶心敷衍了一句。
把玩着芍药的剑,纪水寒道,“打造一把你這样的剑,需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
“這么贵?”纪水寒嘴角一抽。
一個月十两份银,一個子儿不花,也需要攒五個月。
纪水寒又开始狠起牧三儿来,若不是他,自己每個月就能领五十两份银了。原本要戏弄他一下,沒成想還让他领悟了什么狗屁的“砍柴论剑”,成了“聪明孩子”。
“說起来,最近牧三儿在干嘛?”纪水寒问。
“听說常去柴房砍柴。”芍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欸?”纪水寒呆了呆,“你說,我传授了牧三儿练剑的奥秘,他是不是该有所表示才好?比如送我千儿八百两银子什么的?”
芍药冷着脸道,“你是打算去讨好处嗎?”
纪水寒略一沉吟,摇头道,“算了。走,去书房找本书看看。”
牧三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纪水寒觉得還是不要为了点儿钱财去招惹他比较好。他不来找自己麻烦,就万幸吧。
一直来到书房,纪水寒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個被自己打碎了又拼凑在一起的花瓶,见它依旧安然无恙,這才安了心。站在書架前,瞅了一会儿,从上面抽下来一本《高祖征西》和一本《冥界》来。
既然自己有可能是死灵之主,那自然要多少了解一下關於死灵的歷史才好。
把书抱回去,仔细研究半天,时不时的再跟芍药請教一下一些生涩难懂的词汇的意思之后,纪水寒对于那個所谓的“冥王”,算是彻底失去了兴趣。
所谓冥王和他的部下,不過是一群四处流亡,日子過得還不如乞丐却自认为信仰坚定的蠢货而已。
早在武朝建立之前,冥界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曾经一度统一亡墙西域。眼看着有挥兵东进之势,却不料后院失火。冥王的妻子——冥后起兵造反,西域大乱。接下来,冥王不敌冥后,被重创,不得已离开灵世界,遁走异界。
冥界的内讧,导致实力大减,无力东进。武太祖趁势崛起,真灵武朝建国。武高祖时期,更是御驾亲征,深入亡者之墙百余裡。自此之后,整個冥界,名存实亡。
不過,一帮冥王的死忠义士,却是不甘失败。在躲避冥后追杀的凄惨生活下,還一次次的试图扶持从异界归来的冥王东山再起。
可惜却是屡战屡败。
连续三次,异灵无一不是凄惨而死。
掉毛的凤凰不如鸡——那個落魄不堪的冥王,不干也罢。
不過……
纪水寒心思转了转,又忽然后悔起来。
纪水寒啊纪水寒,你是不是傻!
就算不干冥王,那也可以利用一下那帮狂热信徒嘛!
让他们告诉自己该怎么修行也好嘛!
话說回来,作为冥王转世,为啥自己连個金手指都沒有?灵戒呢?跑哪去了?不会是搞错了吧?
嘶……
应该不会。
那個死灵女子,可是认定了自己就是冥王。
這么自信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会搞错。
……
忠义侯府之外。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对乞丐夫妇,蹲在角落裡,面前放着的破瓷碗裡,被人丢了几個铜板。
“灵戒现世,死灵聚集京畿。”男子沉吟着,良久,看向女子,“每一次异灵转世,死灵好像总是可以找到他。我在想,死灵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可以找到异灵?”
女子点头道,“应该是的。”
男子略一思索,道,“說起来,那孩子,是你捡来的……你說,那孩子会不会是……”
女子斜了男子一眼,道,“不会的。”
“你肯定?”
“二十年前,灵戒就已经现世。所以,异灵最少该有二十岁,只能更大,不会更小。那孩子,是我十六年前捡来的。那個时候,他還是個婴儿。如今满打满算不過十六岁,绝不会是异灵。”女子看了看不远处的侯府大门,道,“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想办法把那孩子救回来吧。变身术的問題太多,必须尽快帮他解除灵术。若是迟了,麻烦就大了。”
男子凝眉道,“侯府守卫森严,前些时候又被袭击了两次,這個时候想混进去,可不容易。”說到此,男子還是有些不解,道,“可若是不是那孩子……你看。”他偷偷的使了個眼色,“看到沒?”
女子应了一声。
整條街上,出现了很多死灵。
隔了两家店铺距离的路边那個老乞丐,就是個死灵。而距离他不远地方,那個一脸白须,看起来還算干净的算命先生,也是個死灵。
挑着两担子杂货在嚷嚷着叫卖的中年男子,亦是個死灵。
“即便那孩子不是异灵,异灵一定也就在附近,不然,死灵怎么可能会聚集于此?他们一定是已经发现了异灵的踪迹。”
女子沉吟片刻,道,“走,四处看看。”
两人端起破碗,相互搀扶着,顺着街道缓缓而行。
一直围着侯府转了一個多时辰,两人下了定论:死灵虽然分散四处,但他们的中心,确实是侯府无疑!
……
侯府。
花园,凉亭之中。
两個男子,正面对面坐着。
牧大公子收执白子,看着面前的棋盘,久久无法落子。
“牧兄,你输了。”儒雅公子笑着,端起茶杯,喝一口,起身,四下裡看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上。假山上,刻着两個字:忠义。
這两個字,是当今圣上御笔亲题。
“圣上自然自会拿亲近的臣子开刀,为的是更好的削减其他勋贵。”儒雅公子道,“以弟之浅见,忠义侯不仅不需伤怀,反而该高兴才是。”
牧大公子应了一声,终于将手中白子丢下。
确实,自己输了。
转脸看看那儒雅公子的侧脸,夕阳的余晖,落在儒雅公子的脸上,平添一份柔和之美。忽然想起之前周四公子对儒雅公子的评价,牧大公子忍不住笑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哈哈,周兄的诗句,倒是很不错啊。”
那儒雅公子闻言,不禁苦笑,“牧兄也开起我的玩笑了?”
“哈哈,只是忽然想起。”牧大公子起身,与儒雅公子一起,看着那假山、夕阳,道,“贤弟今年已满二十了吧?”
儒雅公子点头,有些唏嘘,道,“是啊,刚好二十。”
“倒是该娶亲了。”牧大公子笑道。
儒雅公子笑了笑,“是该了,可惜這事儿啊,我做不得主。你知道的,我是沒有资格选自己喜歡的女子的”
牧大公子微微凝眉,叹气道,“你我都是一样的,若非我父亲执意,我又岂会娶那妇人。”想起那個女子,牧大公子的心情有些低落。
那就是一個泼妇,空有一番美丽容颜,却是尖酸刻薄至极。
儒雅公子安慰道,“纵是不喜,却已然娶了。总该尽一下丈夫之责。過于冷落了,总是不太好。”
牧大公子哼了一声,道,“算了,不提這些糟心事。来来来,再陪愚兄下一局。”
儒雅公子笑着重新坐下,各自收子。“說起来,上次牧二哥成亲,弟有事在身,未能观礼。不知牧二哥会不会见怪。”
牧大公子笑道,“二弟可不会在意這种事。”
“也是。”儒雅公子笑着,“听闻那纪府二小姐,姿色不俗,又聪慧過人,修为不弱,性子也是温婉。想来比那平阳郡主,要强得多,牧二哥应该也会满意吧。”
牧大公子道,“還行吧,我只是在二弟亲事当天见過一次。姿色确实不俗,至于修为,我就不知了。”說着,牧大公子又苦笑一声,继续道,“我那個二弟,是個执拗性子。怕是要冷落了那纪家二小姐。”
“性子是执拗了一些,但为人還是极好的。”儒雅公子道。
“确实,比老三强多了。”說起老三,牧大公子忍不住笑了,“砍柴论剑……好吧,郑丛云认可的观点,应该是不会错的。不過……這每日裡砍柴,真的能领悟什么?若真如此,那山中樵夫,哪一個都是世外高人咯。”
儒雅公子哈哈一笑,道,“或真有樵夫高人,世间高手,多喜隐遁于世……”
牧大公子摇头,犹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事儿吧……唉,那所谓樵夫,其实……”
儒雅公子脸上带着笑,“牧兄若是为难,可不必言之。”
牧大公子忍着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告诉你也无妨。我听說,那所谓樵夫,不是别人。而是……而是纪府二小姐,如今的侯府少奶奶——纪水寒。”
儒雅公子微微一怔,道,“牧兄从何得知?”
“沒有不透风的墙。常跟着我三弟的那個小厮……是個嘴上沒门儿的。当日老三想要欺辱纪水寒的贴身侍女芍药,却被纪水寒撞了個正着……”
……
兰亭苑,闲人居。
纪水寒看书看得累了,正在跳广场舞活动筋骨。
可惜差点儿乡村重金属音乐,跳起来沒什么感觉。
芍药在一旁冷着脸看着耍猴儿似的纪水寒,撇撇嘴,再看看简陋小院,想起了纪水寒发神经似的刚刚给這個破院子取的名字。
闲人居?
好吧。
虽然别扭了点儿,但是……
管她呢!跟自己又沒什么关系。
看看天色不在,芍药实在是看不下去纪水寒的丑态了。忍不住上前,道,“小姐,时候不早,该用膳了。”
“啊!终于该吃饭了,好好。”纪水寒很开心。
太闲了,除了吃饭也沒什么事儿。所以,能有点儿事儿干——哪怕只是吃饭,感觉也挺好。
“听张顺說,今晚悦心楼請了一帮子杂耍。赶紧吃了饭去看吧。”纪水寒道,“好多天不出门,快憋坏了。說起来,悦心楼的消费水平不高吧?”
芍药凝眉。
“一盘花生米什么的,要不了几個铜板儿吧?”纪水寒问。
芍药冷着脸答道,“小姐還是吃得起的。”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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