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作者:謹鳶 陳老太爺聞言亦是喫驚:“何故突然會定了這個人選?殿下知道嗎?”太子沉默了片刻,說:“父皇即便知道了,多半也不會拂母后的意,父皇心中有愧。”“那殿下如何看待此事?”“我也是兩難,不然,不會貿然給您去信。”太子嘆息一聲,眸光微幽,“母后於我有養育之恩,爲吳家打算也無可厚非。”“殿下來問我,可是想讓陳家姑娘進宮替代吳家女。”陳老太爺到底直言將想法說了出來。太子一驚:“您怎麼會這麼想!這後宮之地就如同牢籠,我如何也不能將血親再往這牢籠裏帶。”陳家的姑娘是他嫡嫡親的表妹!怎麼能夠害她一輩子。陳老太爺神色卻是越發嚴肅:“如若陛下應了皇后,極大可能就會因爲愧疚,把陳家姑娘也給你賜婚。”“那怎麼可以!表妹即便給我做太子妃都委屈了,何況這太子妃一位還被別人佔了去!”太子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陳老太爺捻了捻手指頭:“那殿下甘心就此娶吳家女?”太子被問得愣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回答。如果說甘心不甘心,他肯定是不願再和吳家的人有什麼干係。因爲吳皇后就讓他十分有壓力。養育之恩,又和他生身母親曾經那般好,即便是現在知道真相仍默默承受着。太子寧可自己再給吳家在朝堂佔一席之地,也不願意這樣聯姻來報養恩。他下意識就不願意接受吳家女。陳老太爺沒有等到他的答案,也已經知道答案了。“我不知道吳皇后是不是會因爲發現你的身世而害怕,想給吳家找一條出路。但是,我害怕的不是現在,是以後……”以後……外戚坐大。太子根本和吳家沒有關係,吳家人知道後,肯定是要牢牢把握他,最後可能發展到外戚爲大,特別是吳家再出一個皇后。太子聞言一凜。吳皇后是這個意思嗎?“我不會娶吳家女!”太子握拳,眸光冰冷。陳老太爺隨之沉默了下去,心裏無奈說了句冤孽啊,實在不行,也只能他這把老骨頭去得罪吳家了。而此時的坤寧宮,張公公正給吳皇后鬆着腿,偷偷擡頭見她此時神色平和,將心裏頭的猶豫問了出來:“娘娘怎麼突然說要接表姑娘進宮來小住,從蜀地過來,可是路途遙遙。”吳皇后知道他想問什麼,說:“不過是想家裏人了,父母年邁了,也想見見孫兒的,我不過也就是想外甥女了。”張公公聞言閉上了嘴,他那裏不知道這是吳皇后在敷衍他。皇后自打進宮之後,跟吳家人來往極少,即便是她母親進宮來,母女兩也是相見無話。他不是傻子,他許久前就發現吳皇后和吳家人生疏得很,哪裏真是什麼想見見家人。可是她昨天跟太子說話的意思裏,就是在讓太子娶吳家女爲太子妃。既然生疏,爲何還要讓太子娶,這點說不過去,還得讓太子反感吧。當時太子的神色就不太好。張公公發現自己越來越猜不透皇后在想什麼,特別是見過那個人後。但他當時被打昏了,他不知道皇后見的究竟是誰。然而皇后不說,他就不能問,知道得越多,他才反倒要更加擔驚受怕。**許嘉玄一去淮安,就三日未歸。梓妤在知府後衙住得還算安穩,平時沒事就幫着六順看看從知府哪裏抄出來的賬本,給整理了不少證據。這些證據都抄錄了又再送往淮安,她知道許嘉玄那裏應該還算順利的。今日太陽正好,六順也不見人影,梓妤索性在後衙小小的庭院裏曬太陽。綠茵逗着小東西,歡聲笑語的,就當梓妤覺得此時歲月靜好,外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她纔看過去,飛得高的小東西已經大喊起來:“煞神!”梓妤眼中閃過笑意,他肯定又要氣得不行,站起身準備迎他,卻見到許嘉玄是被一名校尉給背了進來。兩人身上都是血,而他臉色慘白,緊閉着眼……第92章“半途有人截殺?如今人怎麼樣了?”太子於許嘉玄受傷三日後收到南鎮撫司的人送來的消息,震驚地從椅子中站了起來。錦衣衛被人截殺,那是赤|裸裸的藐視皇權,最重要的是許嘉玄受了傷。來報信的人神色不太好,讓太子臉色越發凝重。“——屬下是在許副使還在淮安時被偷偷召去,快馬回京送信的時候,聽聞命懸一線。如若不是屬下暗中先行,恐怕也回不來京城。”站着的太子猛然又跌坐回椅子裏,雙手握成了拳,深吸了口氣才冷靜地說:“讓你帶什麼消息回來。”不然不會讓他的人先回。那名錦衣衛從身上取出一份沾着血的卷宗。太子冷着臉接過,鼻尖似乎還有新鮮的血腥味。他一點點打開,上面是漕運衙門去歲的幾筆爛賬,因爲被水寇搶了的爛賬,但許嘉玄將這幾筆爛賬的去向都標明瞭。裏面還附了有四皇子之外二三十餘官員的名單,幾乎都是京城各部的官員。太子看得手一抖,他明白爲何許嘉玄會被截殺。這中有着各部的大員,有着他以爲的肱骨之臣,更有着內閣所謂的清流一派。“——好極了!好極了!!”他們都是養了一幫什麼樣的蛀蟲!這個江山,一大半都已經爛了!!怪不得漕運一事無人揭發,怪不得漕運這麼些年來水寇不斷,那些東西全都喂到了他們的口袋裏。怪不得他們會對許嘉玄動狠手,因爲他們這些人都是一動而牽全身,這是一個多龐大的利益鏈!由他的好四弟暗中把控着!太子擡手就要摔了卷宗,卻又想到什麼,眼角通紅,抖着手再度鄭重地看。再一次細看,他發現被染紅的一角似還有字,比那個血色深一些。他拿着湊前,發現上面同樣是血跡寫的。——四黨暫不可動。不可動。許嘉玄拼了命弄回這份名單,卻是勸他不可動。不可動,那許嘉玄去的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太子怒得眼底都紅了,看向外面明媚的陽光,心中卻又是籠罩了一片陰鬱。許嘉玄他……怎麼樣了,長姐在揚州又怎麼樣了。可是眼下情況,根本容不得太子有過多的私人情緒,他吩咐:“請首輔過來。”許嘉玄拼了命讓帶回來的東西,即便四皇子現在不能動,也不可能讓這塊膿瘡繼續爛下去,而且許嘉玄沒把東西送到他父皇手上。此事定然還有他的緣由和打算。現在揚州事敗,如果他這裏什麼都不動,許嘉玄那邊恐怕才更危險。一定要讓那些人忌憚不敢再動!太子眼前閃過那個青年離開前朝自己微笑拱手的樣子,閉了閉眼。**“煞神!滿京城的人畏你,我卻是不怕的。”身穿大紅衣裙的女子站在朱漆脫落的欄杆前,半個身子被人逼迫得已經往虛空中傾去,束着銀色腰帶的腰身纖細得不堪一折,似乎眼前的人再進一步,她就該先折了這腰而不是從虛空中墜落。許嘉玄看着近在咫尺的臉,熟悉得有些陌生。面容是他熟悉的昳麗明豔,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卻是冰冷一片,微微上揚的眼角沒有她對自己的溫情。這是梓妤,他的妻,可是神態不是他熟悉的。梓妤在他面前再生氣亦是溫婉的,可眼前的人除去冷漠,便有種和他初見她時,自己對待她的那種漠然與冷酷。現在這些情緒都在她臉上。許嘉玄張了張嘴,喊小魚。可是他卻是聽到自己在說:“陳家的表姑娘真是好手段,一招欲擒故縱用得極好。三番兩次都費盡心機的與我偶遇,怎麼,你覺得我該跟京城那些公子哥兒一樣,見着你這張臉就走不動了?”許嘉玄聽到自己帶着譏諷的聲音,愣在那裏。不是,他怎麼會這麼說話。小魚!他再張口,可是他卻沒有聽到喊出來的聲音。而他眼前的梓妤亦毫無反應,眸光清冷,帶着對他的同樣不屑。她說:“我已經跟你說了多遍,你要發癔症,別連累我的名聲。”“名聲?”許嘉玄又聽到自己的聲音,還看到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一點憐惜都沒有去掐了她下巴,“表姑娘,當日你私自來與我相會的時候,怎麼沒有說名聲二字?不是因爲我不答應聽你所謂的你二舅舅無辜之言,你就準備再三勾搭我嗎?”啪的一聲,他的手被她拍開了。他看到她朝自己笑了笑,眼底卻是失望。許嘉玄突然心中一痛。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