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作者:謹鳶 良久,袁青一咬牙:“不能再等了,我們還是按着今天商量的說,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滅燈上樑!”那個錦衣衛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發抖的雙腿。靠譜嗎?!***京城實在一天半後收到炸堤的消息。明德帝震怒,將內閣和一應大臣都喊到了乾清宮。“如今先要賑災!浙江總兵已經想盡辦法去堵住決口或者分洪,戶部要將賑災的糧食先給運過去!”即便是有人要作亂,明德帝亦十分清楚眼下當急的是什麼,浙江是要地,能通南京徐州一應要地,那是朝廷絕對不能丟的地方。必須先要穩住民心和地方,遇上內亂之前,還有虎視眈眈的倭寇!陳老太爺附議,身爲四皇子一黨的顧閣老卻是在這個時候提出:“陛下,賑災要緊,但是禍亂源頭也要緊。這邊說是炸堤壩,但是堤壩是如何能被炸掉的,當地的幾個衙門,衛所是怎麼讓對方拿到了火|藥?臣記得前些日子錦衣衛許通知遇刺,浙直總兵就正好調兵到了揚州除水寇,結果這又被炸了堤壩……”他話說一半,留一半,還拿眼去看了看首輔,意思再明顯不過。浙江的布政使是首輔的長子,那個總兵也是首輔的人,堤壩是太子修的,說炸就炸?難道不是他們這些人的自導自演?!陳老太爺眼神凌厲地看了過去。姓顧的居然在這個時候往太子身上潑髒水!這裏頭不但有顧閣老這個四皇子的人,自然還有其他二皇子三皇子的。二皇子一派的直想給顧閣老喝彩,這禍引東流實在是妙!當即就有人也小聲說此事是根本。他們當然是想先誅而後快。太子冷冷看了顧閣老一眼,明德帝當然也聽出了他們的意思,矛頭一切都指向太子和首輔,就連身爲錦衣衛的許嘉玄都逃脫不了干係。因爲所有消息許嘉玄都有參與彙報。明德帝是相信太子的,這事情於他來說根本沒有好處,他亦有心要維護太子,正要開口斥罵,卻見太子冷着臉遞上一份東西。“父皇,兒臣這裏有一份許同知從河道衙門取回來的東西,外頭還有從浙江一路快馬跟着回來的兩個人證。可以說明炸堤壩的前後……”此言一出,顧閣老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那裏還有剛纔威風凜凜要質疑當朝太子的樣子,附議他的話兩個大臣腿突然就一軟癱倒。陳老太爺看着他們沒有出息的樣子,連鄙夷的神色都懶得給。這怪不了太子,如若他們今日不提,太子絕對會先放他們一馬,可是如今……他看向那個連官員都說殺就殺的太子。朝震驚看向自己這邊的顧閣老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已經嚇個半死的顧閣老偷偷捂住心臟:“……”第99章(補更)不過半日,內閣兩位閣老鋃鐺入獄,朝野震驚。那兩位閣老代表哪一方勢力衆人心知肚明,震驚之四下打聽,二皇子和四皇子得知消息的時候,兩人正在外邊茶樓聽書。入門來的錦衣衛嘩啦啦包圍了兩人。四皇子手輕輕一抖,很快就將臉上的慌亂隱藏,端出溫文儒雅的那面。二皇子向來是裝得無害,一對栗色的瞳孔此時光芒微閃,面上是喫驚的溫和笑容,朝帶隊來的莫正清問道:“莫千戶,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二皇子相對於先前就被太子嚇得不敢妄動的四皇子要鎮定許多。莫正清一身飛魚服,握着腰間繡春刀的刀柄,掃視一眼這雅間,公事公辦地淡漠回話:“兩位殿下,陛下有旨,請兩位殿下回府待命。”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自己眼裏藏不住的喫驚。四皇子上前一步,壓着惶恐拱手問:“可否告知一聲,父皇下此命令是什麼緣由?”“等到兩位殿下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人告知。外頭危險,爲了殿下的安危,請!”莫正清一絲口風不漏,一個請字無比強硬,已經是口頭危險了。他們是皇子,在外頭有着侍衛,哪裏來的危險,最危險的不就是這些錦衣衛。分明是告訴他們,若是不從,那就直接不顧他們皇子的威儀,要動手了。兩人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但是他們是絲毫不敢在錦衣衛跟前放肆。那樣不管發生什麼,都是在挑釁帝王,下場只有更慘。現在他們的三弟還被軟禁在王府裏!兩人只能尷尬笑笑,到底是自覺往外走。好好的茶樓裏來了錦衣衛封場,下邊的普通百姓早就被趕走了,也沒有人敢圍觀,唯獨是陳家兄妹站在茶樓跟前等馬車。他們兄妹難得出來聽書,哪裏知道會遇上錦衣衛行事,但是給了他們一個方便。陳瑩玉帶着帷帽,透過白紗看到了一個認識的身影。她身邊的丫鬟低聲在她耳邊說:“姑娘,這不是上回幫你追回錢袋子的四皇子!”陳瑩玉立刻伸手戳她:“這事不許再提了!”原來前不久她和幾個小姐妹上街的時候遭了賊兒,她自己的錢袋子被偷了去,那錢袋子上還有她的閨名,在她緊張的時候有一個華服男子就拿着錢袋子過來了。那人正是四皇子!一開始她是感激的,後來反覆想想又覺得太過巧合了,此時讓丫鬟壓下,不許再提。今兒碰巧看到四皇子,雖然兩人沒有見面……正是她這麼想着的時候,她察覺到有人看了過來,她擡頭,那麼好就見到四皇子認出她來一樣,朝自己微微一笑。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也叫陳瑩玉心頭髮寒。她蒙着面紗,一般人哪裏就認得她是誰,還對她笑!她驚得去抓住了丫鬟的手,丫鬟也被她冰涼的手心嚇一跳:“姑娘,您手怎麼那麼涼,可是不舒服。”陳家三位少爺一聽,紛紛圍着她。“是不是被嚇着了。”“別怕,我們馬上就回府。”哥哥和弟弟的關切讓她定了定神,將自己身形藏在三人中,再也不擡頭。等到馬車來了,陳大少爺直接將妹妹背上了馬車,那個時候,陳瑩玉那種彷彿被毒蛇盯上的冷意才稍稍緩解。兩位皇子被錦衣衛送回府,當即又掀起一陣陣的議論和猜測。明德帝如今算成年能娶親的就四位皇子,如今接連的被軟禁,如何不叫羣臣惶恐議論,更何況那些暗中和這些皇子有所勾結的官員,更是害怕得連坐都坐不住。但是宮中卻是將事因掩得嚴實,任他們幾番打聽,也不知道是因什麼而起,反倒叫他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錦衣衛覆命的時候,太子還在和陳老太爺一起。陳老太爺坐在太子下手,看了看已經臨近黃昏的天色,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如今走這樣的險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太子手裏捏着一封信,上面是梓妤的筆跡,第一句話是替錦衣衛同知許嘉玄轉告。“我們如果再被動,只會更難過。平王世子太過善於佈局,如今的局面本就該是朝廷大亂,不亂,那麼他那裏肯定知道我們有應對之法。許嘉玄說得沒錯,他以爲他會漁翁得利,其實是我們在引蛇出洞。”許嘉玄思來想去,平王世子的心思太過深沉,前世一個玄真子讓他警惕,險些就殺了玄真子。梓妤當初不顧危險進宮,玄真子也是原因之一。如若今世很多事情和前世不吻合了,平王世子那裏絕對要對玄真子再下黑手,甚至可能猜到他們裏面有和他一樣重來的人。雖然他不怕對方猜到自己,可從大局上來衡量,敵暗我明,本就是劣勢。倒不如趁這個機會一舉將大家的底牌都揭露出來。平王世子前世隱忍那麼久,是因爲步步爲營,必須要小心設計。因爲他的預知,他今世的計劃明顯加快了很多。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們去打拉鋸戰,最好的破局辦法就是看清楚平王世子接下來的打算。所以一改原本要壓住朝中皇子內訌爭鬥的打算,迎面而上!陳老太爺心中還是有憂慮:“浙江那裏還是要穩住。”“此事就勞煩外祖父多費些心力,我那些不省心的弟弟那頭,外孫會去解決。”事到如今,陳老太爺也只能是盡人事。**杭州一場大雨連下了三天,讓本來就要面對洶涌水勢的幾大縣無疑是雪上加霜。在決口要地,多少沙石泥土都堵不住,下流甚至已經用士兵組成的人牆前去抗洪,那些剛被堆起的沙包很快還是會被沖塌。大家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壘砌,再被摧毀。範總兵站在岸上,看着自己的士兵綁着繩子義無反顧地往下跳,眼珠子通紅,被淚水掩得快要睜不開。“——我們請命!第三層穩住了!將軍,我們再去幾批,肯定就能壘住這個決口!!”又一批士兵被水衝散,又一批士兵自願請命,範總兵握拳的手都在抖。“準。”一個準字鯁了許久,如利刃一樣割破他的喉嚨衝出口中。“沙包!”“快,扛上!”“繩子!都綁好了!”“好了好了,你們磨磨唧唧做什麼,我們自小就浪裏飄的,快給我們弄好!”要下水的士兵們催促着戰友,臉上是燦爛的笑容。範總兵看着一張張年輕的面容,心如刀割,突然跪倒,掩面淚流。士兵們涌上去將他扶起來,誰也沒有說話,眼神堅定。不知這樣往下跳了幾波人,水流有了減小的趨勢。有人快馬來報,帶來了他們最新的希望:“——報!巡撫派人從採石場運的大石還有一天就能到上游!”更多的士兵聞言扛着沙包,連繩子都不顧了衝上去,一層層的把沙包往外壘,不斷加固河道口。許嘉玄此時卻是帶着人在山林艱難前行,每個身上都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泥水,衣裳幹了溼,溼了幹,和着泥土樹葉狼狽黏在身上。他們於一天前終於發現了蛛絲馬跡。有人往着海邊的方向走動,踩平了不少草地,但是有人特意善後折下帶葉的樹枝掩蓋,一眼望去十分難發現那樣的痕跡。要不是許嘉玄來回的搜尋,認定那麼多人最大可能就只有出海,否則就此要錯過。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