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见主帅
他不断的回应,那句“我還要再买,无论如何我也要再买!”不断的重复。
他不是沒有做好与子女切断联系的准备。
這個世界就是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不断的调整自己的愿望,不断的对人生妥协。
以前是希望能够自己過得好。
自己過不好之后,就寄希望于子女。
子女也资质平平,便希望他们将来起码能赡养自己。
但人生就是一個不断事与愿违的過程,在這個過程裡,他年龄越来越大,所求越来越悲哀。
当子女挂断了他的电话后,他所想的,便是一個人安安静静的死在那间屋子裡。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期望,曾经为之奋斗的东西……
变成了一個不可奢求的愿望。
无从失去的人生并不是最可悲的。
如果不曾见到子女孝顺的那一幕,他或许此刻就不会如此心痛,也不会那么不甘心。
但一旦见到……就再也无法回到過去那般。
“好哦,老爷爷,那我再卖你一朵花好了。”
话音落下后,小女孩沒有說什么,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裡。
和上一次相遇不同,這一次,老人并沒有再說出一個新的愿望。
老人猛然间睁开双眼,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完全停止。
那浓郁的花香沁入,只在瞬间他便如同穿過了很远的地方。
当他看清周围,却发现自己還是在那间屋子裡。
但原本正在疯狂咒骂他的两個子女,却猛然间停住了。
程病生的双眼通红,看着自己父亲,忽然间流下泪来。
啪!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爸,对不起……我刚刚不知道怎么了……我怎么能這么跟您說话!”
他像是摆脱了中邪的状态,猛然清醒一样,声泪俱下的乞求老父亲原谅。
讲述着這些年自己在职场,是如何卑躬屈膝的。
老人听不大清楚,因为一旁的女儿程病依也是一样,后悔自己那不孝的言行。
這对兄妹,比起不久前,态度更加谦卑,更加恭敬,更加孝顺。
老人不知为何……沒有感觉到快乐。
他应该快乐的,可是看着子女那绝对卑躬的模样……他浑身发凉。
下午的时候,他只当是子女们忽然懂事了。
那個时候這对兄妹的态度也不是這個样子,虽然孝顺,但绝不至于夸张到這种程度。
程病依甚至要打电话,跟男朋友取消约会,希望明天能够照顾自己的父亲。
电话裡,程病依的男友虽然很不满为什么要深夜打电话,但還是问了问,她的父亲在哪裡。
毕竟以前程病依沒有提過她家裡的事情。
程病依骄傲的說出了老人居住的位置。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后,挂断了电话。
程病生也一样,仿佛孝顺父亲成了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他直接在深夜打给上司,要求停掉明天的工作,請假陪伴父亲。
但公司的任务是很重要的,那位上司狠狠训斥了一通程病生。
别說他還沒有孵化病魔,当上小组长,就算当上了,那也不過是肝区裡一個无足轻重的打工人罢了。
程病生不管這些,他态度果决,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這对孩子的巨大变化,老人内心生出了恐惧。
假如,只是假如……
他们明天清醒過来,发现一個丢了爱情,一個丢了事业,那会是什么样子?
老人已经察觉到,子女不正常,這不是他们该有的样子。
可曾几何时,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不否认自己生下孩子是有私心。
就是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一個好的老年生活。
但這一幕真正出现时,老人只感觉……太违和了。
仿佛這不是现实。
他转過头,看到了阳台上那朵花。
不知何时,花已经变了。
原本花已凋零,从紫色变成了黑色,花瓣都脱落了。
可现在這朵花又一次盛开了。
仿佛被换了一朵。
心愿花的生命,似乎就来自欲望。当它凋零之时,就需要更的欲望来唤醒它,赐予它第二次生命。
但第二次凋零之后呢?
老人抱起玻璃瓶,那朵花就插在玻璃瓶中,他有些痴的念叨:只要让它一直开着就好。
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一個抱着插花玻璃瓶的老人,带着惶恐却贪婪的笑容。
身旁的两個年轻人,失去了他们一直渴望的东西,却带着谄媚的笑容,宛若奴隶一样恭敬的看着老人。
谁也不知道,這样的“美好”,再一次凋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
……
病城的怪事很多。
人们每天都会经历一些奇怪的事情。反而是平平淡淡的一天,会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姜病树的這一觉,睡得很长。
他又做了一個梦。
再次置身于那片荒原,再次来到了桥的一侧,他终于发现了一些事情。
每一次做到這個梦,姜病树都会朝着桥彼端走去。
這一次,步数比上次還多。
“桥又修复了啊。”
姜病树欣喜不已,虽然不知道桥的那端有什么,但看着桥开始修复,便觉得有朝一日,一定是可以抵达那一端的。
他也察觉到了规律。
“第一次是唐氏别墅第九栋事件后,這一次则是地铁事件后。”
“两次都是因为病域啊,這就不能不联想了。”
“净化病域后,桥也会跟着修复?”
姜病树发觉,這桥的特性,還真就和病衍波动很相似。
病衍波动的提升,靠的是净化病域,這座桥的修复,也是如此。
“假如我掌握了病衍波动……那净化病域对我,就算是两层帮助了。”
“只是病衍波动的提升,能让我变得强大,足以和病魔拥有者对抗。”
“那么桥呢?”
姜病树站在断桥处,這座桥修复了很多,但還是看不到另一端。
……
……
一如既往,当姜病树站在桥的彼端时,姜小声也会在断桥处,看着前方的雾气。
他似乎能够听到姜病树在梦裡的每一句话,每一個問題。
他也总是会认认真真回答,对于姜病树,有求必应。
只是大多时候,就和现实中一样,他虽然回答了姜病树,但姜病树能不能听到,就完全看运气。
“桥被修复,我会能够更好的帮助你。”
姜小声能够感觉到,仿佛与姜病树的联系被加强了。
甚至他觉得,自己能够提供的,不再局限于病症情报。
只是這一切,還有待驗證。
就像是被隔断在两個世界的兄与弟。
不管這样的守望,是如何的枯燥乏味,不管這样的梦境,在這些年来重复了多少次。
姜病树始终会顺着心意,走向断桥处。
姜小声始终会在断桥的彼端,认认真真回应来自桥那一头的問題。
而随着桥的修复,他们相信……
一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会有新的变化,在梦裡出现。
……
……
醒了。
姜病树一睁开眼,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水味。
然后便看见了身材火辣的徐曼羽。
今天的车姐并沒有穿病号服,而是穿起了有序纪元才有的正装。
她這样的御姐,穿上了一套女式小西装,气质又彻底变了。
“你可這能够睡,居然从昨天中午,睡到了今天早上。這么能睡,是不是晚上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姜病树猛然起身:
“停,车姐,你怎么进我屋来了?這是有事?”
“我接你去见主帅。”
姜病树一愣,随即喜道:
“终于要见到主帅了嗎?主帅在哪裡?”
见到主帅,就意味着可以开始病衍波动的传承。
接受铭刻,领取自己的棋职,也算是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
姜病树已经开始想象升职加薪的美好未来了。
“主帅在脑区,神经城。所以今天你可得出趟远门。”徐曼羽笑道。
一听是脑区,姜病树更兴奋了。
心区绝对是富人的天堂,但心区始终在脑区之下。
整個病城,绝大多数政策,法规,都来自于脑区。
能够住进脑区的,非富即贵。当然,脑区也是精神病患者最多的。
轻症的精神病患者,沒有孵化出病魔的,会被安排在心区的精神系病孵所。
由拥有病魔的高手域医以及病监组成员看管。
而那些已经孵化出病魔的,大多都会送入脑区。
也因此,脑区有很多奇怪的现象。
比起心区,脑区到底有沒有心区那么富有,沒有人知道。
但脑区绝对是最为神秘的。
“别乐呵了,见完主帅就会送你回去。你也沒机会在脑区闲逛的。洗漱洗漱,待会儿就准备出发了。”
“好。”
姜病树来了精神,這個时候,正好隔壁梁老的收音机,开始播放病城八点半的节目。
他一边洗漱,一边收听。
“昨日,肺区通往胃区的五号线地铁,发生了一起恶性袭击事件。”
“多名市民受伤乃至身亡,事件的起因,目前初步判定是黑石病寨开拓新的走私渠道所致。”
“红魔方表示,会与黑石病寨斗争到底。”
虽然姜病树也觉得,那個男孩身上的皮肤变得如黑曜石一样,是黑石病寨的走私货物导致……
但這把病域說成恶性袭击,确实让他觉得怪怪的。
如果不是亲历者,他或许会相信這個說法。
看来病域這個概念,真的是不打算让普通人知道的。
不過想想也是,假如人人都知道了,有病魔的人,死后有极细微的可能变成病域……
那么一些人很可能会将其看做某种筹码。
“昨日下午,肺区结核街病墓老楼区裡,一名老人死去。”
“原因是老人与子女起了争执,子女暴怒之下,将老人活活殴打致死。”
“案情并不复杂,因为相关嫌疑人很快就被抓获,并且二人提及死者,都不否认自己的罪行。”
姜病树皱起眉头。
子女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這個世道真是人心不古。
接下来的新闻也很奇怪,肺区一学子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心区学府,却忽然间变得痴傻。
目前业界正在探讨,心区学府会不会拒绝录取這名学生。
听到這裡,姜病树觉得人生无常,這個人也是倒霉。
好不容易考上了一個好的学校,将来可以走出肺区,结果却变得痴傻。
考上了学校,但成为了傻子,想必学校不会招收他。
类似的新闻還有。
男子求婚成功,在当晚打算与女朋友共住时,却走进了另一個男人。
女人搂着男人說: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悲愤之下,男人带着女人一起坠楼身亡。
接下来的新闻也是一個套路,肺区第三电视台收视率一直垫底,但昨日一反常态,收视率一跃成为第一。
可谁也沒有想到,在晚上九点的直播节目裡,传出了电台长的不雅视频。
收视率的确炸锅了,但电台长的声誉也见底了。
听着這些新闻,姜病树忽然觉得哪裡不对劲。
“怎么都是這种大起大落的?”
他带着疑惑,忽然间想到了那朵花。
虽然還沒有线索,但姜病树還是带上了那朵花的花瓣。
然后带着疑惑,他离开了起居室。
徐曼羽還在等着他。
這一次,前往脑区,终于不再是开着神车了。
一辆路虎风格的大越野,停靠在痨街外,距离棋牌室几百米外。
姜病树的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总算——
有了点他脑海裡,棋组织该有的排场了。
开车的女司机這次是徐曼羽。
“脑区裡肺区還是有些距离的,一路上可以跟我聊聊天,聊的好有奖励哦。”
姜病树大概弄清了徐曼羽的套路。
车姐也就是表面上不正经,真要觉得她便宜好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找话题這种事情,对姜病树来說,从来不算個事情。
恰好他对主帅有很多問題。
尤其是這些天,他感觉棋组织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那么一点点。
“我之前遇到黑棋组的黑将,他好像很怕车姐你?”
“将怕车,不是很正常么?他敢来我就敢杀。”徐曼羽平淡的回应。
看着不断退后的风景,姜病树问出了一個非常想知道的問題:
“据我所知的……将帅這种棋子,在棋局裡,虽然重要,但其实不怎么厉害的。”
“所以,主帅是不是也不怎么厉害?
。何以笙箫默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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