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深化期与奇袭
似乎姜病树的话从来沒有人对她說過,眼裡那种发自真心的难過从未有人对她流露,她就像是回忆起了最为悲惨的過往,很想找個人倾述——
才怪。
下一秒,紫浣嘟着小嘴,委屈兮兮說道:
“是要我這样嗎?大哥哥想要看我被你說动,然后哇哇大哭嗎?”
“也可以哦,客户的要求我都可以办到啦!”
“呜呜呜,病树哥哥,你真好,你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装不下去啦。”
紫浣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我只是一個卖花的小女孩啊,拜托你不要這样好不好。”
“這些话对我沒用的,但如果要配合你表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从姜病树认认真真开始說话,紫浣大概就知道了姜病树的意图。
无论是发自真心,還是套路,对紫浣来說,都沒什么意义。
這個世界当然有好人啊,這個世界当然也会有人对我好啊,但关我什么事呢?
她的确沒有从姜病树眼裡看到杀意。可這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干预。
姜病树還想說些什么,却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之所以想要知道女孩的過去,也不過是因为,感觉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
他哭着对老和尚說,为什么人人都可以生病但我就不能?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嫌恶我啊?
他其实很善于自我排解,很会逗乐他人和自己。
可還是会有一天,忽然就崩不住那些苦痛。
如果人生沒有老和尚和小女孩,大概自己又是另外一种性格。
但或许紫浣的童年裡,并沒有哪怕一個好人。
可她未必就很凄惨,就好像老和尚对自己說:
“沒病也有沒病的好,那古时候的有序纪元,人人都想贱贱糠糠呢,为什么不能乐在其中呢?”
紫浣不是一個寻常的小女孩。
姜病树能够看出来,這個女孩的心性,恐怕连很多成年人都不如她。
或许她对于满是恶的环境,并不抗拒,反而乐在其中。
她到底是什么?
姜小声并不是万能的。或许可以看出病来,但从小到大,姜小声也会用到不确定的语气。
他不是那种存在于自己双眼裡,什么都能弹出精准无误备注的眼睛。
在病纪元的扭曲时代裡,也存在着让姜小声都无法理解的事物。
一個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女孩,真的可以洞悉人性嗎?真的可以适应环境到這种程度嗎?
紫浣笑道:
“病树哥哥,我們继续赶路吧,虽然愿望一定会反噬,但我也不希望你這么快死掉呀,這是真心话哦。”
简直不像是被拯救的,而像是跟着哥哥放学回家一样。
紫浣拉着姜病树的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像個得意洋洋的小朋友。
她本就是個小朋友,至少外表是。
“這個世界一定是有好人的,嘻嘻,可我就是喜歡看人在欲望裡死掉啊。”
“为什么坏小孩一定要匹配一個悲惨的童年呢?病树哥哥,你的印象也太刻板了。”
“我的建议啊,觉得她坏就杀了她,管什么過去呢?”
紫浣似乎真的不害怕姜病树杀了他。
姜病树也奇怪,她真的是一個小女孩嗎?
沒有任何恐惧,沒有任何拘谨。
先是害死了那么多人,再是被四大集团囚禁,但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個卖不出花就会不高兴的小女孩。
仿佛无论任何环境裡,有人买花她就会高兴。
姜病树第一次见到這样的人。
难不成真的有人生来就有着……纯粹的恶嗎?
“难道幸福的人裡,就沒有坏种嗎?”
“心区的很多小哥哥衣食无忧,含着金钥匙出生,可他们也会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欺负其他小朋友啊。”
“肺区胃区的穷恶人,杀人放火,但他们作的恶,跟心区脑区的大人物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啦,一個方案下来,死掉的人可比那些穷人一辈子杀的人還多。”
“一個场生意過去,压榨的钱,比所有穷人抢来的钱都多。”
“就连我也是哦,我卖花,死于愿望的穷人们,都是一個一個的死,但是落在了心区脑区那些大人物手上,他们的愿望,可能会导致大一片人死。”
小女孩笑容更盛,越发显得纯真可爱:
“他们也有人爱哦,小时候衣食无忧,从小到大都有人巴结奉承,過得可好了。”
“倒是病树哥哥你,小时候看起来過得很惨的样子,居然還是個好人,太可悲了吧。”
“世界這么残酷的对待你,你却還要選擇做一個大众意义上的好人?你欠他们嗎?”
就這一瞬间,紫浣居然开始对姜病树“嘴遁”了。
仿佛攻守互换。
這一大一小两個人,明明是在逃亡,却走的慢慢悠悠。
明明是姜病树想要纠正紫浣,可紫浣的說法却也让他无法反驳。
是,无数例子表明,挣钱這种事情,越有钱越容易。而杀人放火作恶,其实也是一样的。
姜病树不再說话,他遇到对手了。虽然不至于被反向攻略,但也找不出强有力的言论去反击。
即便找到了,似乎对眼前的小女孩也沒有任何意义。
紫浣說道:
“继续带我走吧,病树哥哥。我也不知道反噬的過程,但我沒有骗你哦,我不想你死呢,虽然你死了,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不過或许,你能活下来呢?起码跑远一点嘛。你可是唯一一個许愿后還活着的人哦。”
姜病树的愿望,是紫浣能够在他身边。
反噬的话,就代表着他和紫浣会分开。
但所谓分开,可以是相隔两地,還可以是生死相隔。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他越发感觉……紫浣不像是一個小女孩。
越发好奇,紫浣到底经历了什么?
……
……
神车上的广告语全部消失。
整個车壳彻底变换。這辆姜病树吐槽的神车,如今就像是奔驰中的猎豹。
车上的女司机正在用最狂暴的速度驾驶。
由于這次任务可能会直接与四大集团交战,所以這辆神车的外壳必须改变。
尽管看起来棋组织似乎都不畏惧抛头露面,但一直以来,各個棋职者隐藏的都很好。
穿梭于各個区域的写满广告的车壳,一直沒有暴露。
姜病树如果此时在车裡,一定会感叹這车的科技感。
马凉的声音在导航仪裡响起: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包子和车姐都在赶過去的路上,但你们可能会遇到一些阻碍。”
“其余三大集团得到消息的時間按理說会慢一点,大概只有异盟的人,会跟你们撞上。”
“但一切都很难說……柿子刚才发来消息,很有可能黑棋组会故意制造混乱。”
“另外,防毒面具在车上已经备好。姜病树传来的消息是花粉会导致人产生幻觉。但有可能幻觉对病魔无效。”
“但我距离目标区域太远,沒办法通過观死来感应更多细节。”
“你和你的病魔关系足够好,她应该会提醒你的。”
“最后,安全第一。”
這无疑是一场大混战,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悄悄带回目标。
如果运气不好……恐怕会经历多番恶战。
马凉不担心车姐和包子,但他担心柳冰。
导航仪上,马凉声音消失后,柳冰神情凝重的开着车。
“這一次我不能再迟到,妈妈。”
中央后视镜裡,什么也沒有,但柳冰能够看到,副驾驶座上,母亲已经坐好。
母亲想要系好安全带来着,却发现根本触碰不到。
“這次我可能会进入深化状态。”
b级别的病魔拥有者,想要与四大集团的精锐作战。就必须靠着更加恶化的病情,以及更高等级的病衍波动。
柳冰的一句话,让病魔兴奋起来。
任何事物都会有天性。成长,活着,繁殖……
而病魔的天性,就是蛊惑病魔拥有者恶化病情。
病魔很多都知道,一旦病魔拥有者死去,病魔也会死。
但他们還是会忍不住让拥有者们恶化病情。
這就是天性,人类的理智裡,天性都是为活着而服务。
但病魔不是,病魔的天性裡,活着的优先级,次于进化。
病情恶化,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进化。
为了进化,拥有者死去也沒关系。
不過极少数病魔拥有者,与病魔会建立感情,病魔是拥有智慧的,也会压制天性。
曾经柳冰的“母亲”,会疯狂的让柳冰恶化病情。
现在“母亲”的想法其实也沒变,眼裡的兴奋做不得假,但她确实会为女儿担忧。
“闺女,你可想好了,你知道我身为你的病魔,我可以拒绝很多要求,但是无法拒绝进化的要求。”
“我只能希望你遇到的敌人不会太强,不会让你永久深化。”
柳冰点点头。
深化并不是永久性,更像是一种临时提升的状态。
這個過程裡,病魔的力量,特性,会极大提高。
病情也会随之恶化。孵化了病魔的病,无法被外物治疗。
但深化期的時間如果不久的话,病情会从深化期状态,慢慢回归到魔语期的状态。
在战斗中进入深化,靠着强大的力量打败敌人。随后再慢慢的回复到战斗之前的状态。
這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
但现实中未必能够那么顺利,深化是有一定几率,从暂时深化,转变为永久深化的。
病衍波动等级越低,永久深化的可能性就越高。
而深化状态,除了异盟的人主动追求永久深化,其余人都担心深化之后病情太過恶化,尽可能控制在魔语期。
柳冰自然做好了觉悟。
她一共进入過深化期三次,甚至有一次在病域裡,开启了二度深化。
身体的肌肉严重失控,若非徐曼羽及时赶到,她可能就会步入永久深化。
会变成一個肌肉過多,导致身体异形化的人。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徐曼羽开始对柳冰称之为沒用的小兵。
沒用,爱逞能,明明很弱小,却偏偏不懂得退却。
柳冰不以为意,在她眼裡,任务就是第一位的。
“我的任务只是带回姜病树,不是与他们战斗,放心吧。”
“我可得說明哦,闺女,如果进入了深化期,我会忍不住蛊惑你进入二度深化的,虽然你的病衍波动等级完全足以承受病情,不会导致你死去。”
“但你可能以后真的沒法嫁人了啊,男人都喜歡体型苗條的,深化之后,你的身体可就……”
那些遍布在身体上的肉疙瘩,便是柳冰的病痕。
深化之后病痕会越发夸张,如果是暂时性深化,一切会慢慢回复。
永久深化,那就会跟很多异盟的人一样,明明還是人类,却比鬼更像鬼。
柳冰沒有多說什么,她不是不害怕,只是责任使然。
她从来都是這样的。
回应“母亲”的,只有表盘裡不断提高的时速数值。
……
……
心区。
同时赶往目的地的,還有包子与徐曼羽。
徐曼羽从肾区方向出发,包子则从心区方向出发。
身为红炮,包子的确是沒有徐曼羽那般恐怖。
炮,是一個依赖其他棋子的棋,仅仅靠自身,即便有棋子挡在炮的面前,炮也无可奈何。
包子也是一個无法仅仅靠自身杀死对手的人。
但這不代表他不强大。
相反,在即将到来的混战裡,包子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
为了完成任务,黑棋组绝对不可能容忍包子与徐曼羽进入战场。
因为包子的能力比较特殊,而徐曼羽,则是单纯的太過强大。
“我們又见面了啊,红炮先生。”
留着小胡子,穿着小西装一脸奸相的包子,忽然间停住。
這裡是心区的立交桥,包子正开着车急速开往心区外围的工业园。
心区不像肺区,肺区沒那么多交通引导装置。
在心区的红灯很多,但包子对這种事情不在意。
他开车的时候,就是侠盗猎车裡的崔佛本人。
只不過不知何时,包子身边就出现了一個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不是对方带上了黑炮的戒指,包子甚至以为自己撞鬼了。
一脸奸相,小胡子,穿着黑色西装,像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实则是一個喜歡流连在富婆间的骚包。
這是包子。
而另一边,黑炮与包子的外形,气质,一模一样。
包子忽然想起来……上次黑炮莫名其妙的学自己的动作。
学的他异常火大。
现在看来,对方的病魔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
那种学习……不是一种模仿对方动作的挑衅,更像是一种读取。
“麻烦,上次是地铁站,這次是立交桥,你是真当我不敢杀你?”
“别這么說,贵组织的相很厉害,他很善于处理案发现场,這可是你上次說的,所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决斗的。”
“我相信红炮先生脾气這么炸,就算在這种地方,也是敢动手的吧?”
如果有人這個时候看向包子的轿跑,就会发现两個一模一样的人在车上。
黑炮說道:
“炮是无法仅靠自己的力量杀人的,我也一样,所以我只能依靠你的力量来杀死你了,红炮先生。”
包子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一次在地铁裡,黑炮遇上红炮,黑车遇上红车,黑卒遇上红兵,或许都是巧合。
但這一次,炮与炮又对上了。
包子不得不思考,组织裡是不是出了奸细?
“无可奉告。”
狭窄的车内空间裡,黑炮率先出手,就和包子一样,他居然也在袖口裡藏着武器。
砰,一声枪响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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