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比如你
丽澳花园3区d栋第六层的公寓从傍晚就亮起了灯,厨房电子灶台上炖着汤,切好的配菜由瓷盘乘着,摆放在菜板前待用。米饭已经下锅,一餐丰盛的家常晚饭正在准备中。
卓书颜踱步到阳台,又从阳台经過客厅,走回厨房。
“你们去接了么?现在快六点多了,到机场沒啊?接到人沒有?”周嘉起的电话好不容易通了,卓书颜连珠炮一般开口,“我這边准备做饭……”
周嘉起咳了声,“我們這边有点事,方案书裡還有內容沒有搞定,我還在和资方谈。”不等卓书颜說话,他马上道,“江也已经去了!我估摸着他快到机场了吧,我這边一谈完就直接来公寓,他们从机场回去,這样比较省時間。”
从悦回来的日子,让他们去接人,搞得這么磨蹭。卓书颜不免要抱怨:“你抓紧点!之前跟你们說让你们自己计划時間,非說不碍事,早知道我去接了……”
周嘉起连忙迭声应下。
往窗外一看,天色已黑,外头指不定多冷。想了想,卓书颜当即快步走进厨房,给从悦煮的汤,還得再炖香点!
盛城机场,从悦拉着行李出关后,往卓书颜拉的临时群组裡发消息,问他们在哪,脚下一边走向咖啡厅,先去买了杯拿铁醒神。
咖啡喝了三分之一,她边等边嚼起木糖醇,带玫瑰香的甜味在嘴裡扩散,表面那层脆皮磨砂口感消失后,视线裡出现一個熟悉又略带一点点陌生的人影。
清冷俊俏的脸多了几分成熟的锐意,转眼一年多,江也沉稳了不少。
大二结束之前,江也和周嘉起、林禧几人,一同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他老早就进了实验室,是预研生,创业的同时還得跟着导师继续研究实验室裡的各种项目,压力和需要的精力比旁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大四,工作室创立也就一年多,很多东西都在摸索之中,但他们先前完成過两单小生意,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从悦拉着行李箱站起来,唇角微弯,挑了挑眉,“哇,這身西装還蛮帅的。”
印象裡的江也素来一身简洁,大多是休闲模样,很少有這种正经严肃的时候。
“刚从谈话的场合出来,只能這么穿,来不及换。”江也解释說,伸手接過她的行李拉杆,从悦垂眼瞥了瞥,松开手沒拒绝。
他又說:“来晚了,对不起。”
从悦盯着他,有几秒時間笑着沒說话。江也疑惑看来,她收了目光率先提步,“走吧。”
江也是开车来的,行李箱放进后座,从悦坐副驾驶座,门刚关上,他倾身過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三秒,又或者是五秒,有那么一小段時間,他的脸距离她仅仅咫尺,垂眸就能看到他睫下轻微投映的阴影。
“周嘉起還在陪资方谈具体內容,谈完直接回你公寓。”江也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开着车,“卓书颜下午去采购,买了很多菜,现在应该在煮晚饭。”
从悦歪头,窗外景致和一年多前大有不同,飞速略過。她忽的问:“那你呢?”
“……”江也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我在這。”
从悦笑了。
江也道:“你原本說下周回来。”
“嫌我回来的太早了?”
“不是。”
从悦一直是笑着的,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時間,人似乎开朗了很多。她不开他玩笑,面上顿了顿,只說:“想回来就回来了。”
去佛罗伦萨的這一年多,从悦沒有回来一趟,其余小节便罢,就连春节也沒有回来過。卓书颜耿耿于怀了好久,后来想想,她回来沒有家人可团聚,何必特意請假奔波。
說着话,从悦注意到路灯变色,手虚晃摆了摆,提醒他:“红灯。”
江也嗯了声,顺势停下。這個路口的红灯等候時間偏长,夜色降临,道上只有他们這一辆车。挡风玻璃前是空空如也的车道,沒什么看头,他的余光不禁瞥向身侧。
从悦颊边的发被安全带夹着微微凌乱,拱起了一小团。江也盯了几秒,“嗒”地一下解开安全系带,倾身靠近她。他把她的头发轻轻捞起,撇到两侧,从系带的桎梏下解救出来。
理好她的头发,视线扫過她的脸,顿了一下。
从悦不闪不避直直和他对视,距离很短,短到整個车内空间越显逼仄,气温仿佛也升高。
“你想亲我嗎?”她眉梢微动。
“你希望么?”
从悦勾着嘴角笑,抬手扳住他的下巴,凑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随即将他推回驾驶座方向,“好好开车。”
江也仍然一派沉着,面色淡定如常。重新系上安全带,他踩下油门——
“砰”的一声,从悦顺着拐弯的冲力前倾,差点在急刹中咬到自己的舌头。
诧异又略带受惊地抬头,车头冲上了花坛。刚刚油门力道不对,他后一秒就反应過来转了方向盘。
路口的垃圾桶被撞瘪了。
“……”从悦看向江也。他佯装沉稳的脸上,闪過一丝尴尬。
沒有闯红灯,但从悦和江也還是被逮进交警队,撞坏公共设施,需要赔偿。
交了罚款,填好单子,两人坐在凳上等候。
从悦盯着江也半晌,冷哼笑出声:“你不是挺淡定的么?”
他轻咳,“油门的問題。”
“你怎么不說是车的問題。”
“……”
江也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上周說要画的那副画,画完了么。”
“上周?”从悦撇嘴,“哦,你說那個啊,画完了。”
“你老师怎么說,满意了嗎?”
“還算满意,不過也指出了很多問題。”
他又问:“你打碎他的茶杯后来怎么解决的。”
“找了家做陶艺的,亲手做了個杯子,杯身上的画是我自己画的,他才勉强消气。”
从悦答完,聊起他,“你呢?现在见的那個资方,是之前很挑剔龟毛的那個合作方介绍的嗎?他真的给你们拉生意了?”
“并不是。”江也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完成那单之后我們工作室的人沒有再和他联系,现在在谈的這個是林禧出面拉来的。”
“也是,我就說嘛,他要是那么好心也不正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无视地方,将交警队大厅当成了私人场地,聊得停不下来。
這一年多以来,如江也所期待的那样,他们沒有断了联系。创业繁忙,但闲下来,江也总会给从悦发消息,从悦课业同样累重,除了佛罗伦萨学院进修班的老师,郎克龄也算是他们的老师,课后完成作业,還得去郎克龄的画廊一边帮着打下手一边学习。
生活中有什么琐事,他们都会和对方說,有趣的,烦恼的,或者不那么愉快的。
彼此脚下所踩大陆不同,存在时差,很多时候无法第一時間回复对方,他们都不急。內容渐渐变成了分享,很少有問題,或是对话,因为知道等待回答不容易。
于是就這样,他们用這种像两條错位对不上的時間线一样的交谈方式,互相把远在两端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罚款处理好,交警队的人出来核对完信息,递给江也一张條子,而后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走出大门,静音的手机上有无数條未接来电,周嘉起和卓书颜就快把他们俩的手机打爆。
“糟糕,忘了跟他们說。”从悦傻眼。
江也道了声沒事,给周嘉起回电。费時間解释了一通,其中当然省略开车撞上垃圾桶的缘由是因为他被从悦亲了一口,江也找了個借口搪塞,答应即刻赶回去,挂断电话。
后半段路,从悦沒再闹他。江也稳当开到从悦的公寓,开进负一层,车头一丝不差地停进车位。
江也解了安全带,又给从悦解开。沒了束缚,他也不挪开,就那么看着从悦,近得几乎要压在她身上。
从悦睇他,“還不下车?”
“刚刚垃圾桶的事很好笑?”他眼沉沉。
开去交警队的路上,从悦确实一直在笑,但她可不怕他的“记恨”,反而放松下来,懒懒靠着车靠椅,视线在他脸上来回睨着。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车裡也暗。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冷香,眼光稍低,可以看见他严谨不苟的领口,西装下的白衬衫扣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她见過他的锁骨,精瘦,巧致,打球流汗的时候,水滴淌過深窝,像路過一個暂缓的缓冲地带。
那张精致俊朗的脸突然靠近,唇瓣热度在嘴唇上停留几秒,气息拂過鼻端,他垂眼,“還笑嗎?”
声音略微低哑。
从悦迎上他的眼睛,忽然說:“前几天我和你說做的那個梦,你记得嗎。”
江也知道,她像這一年多裡每一次发消息给他一样,几天前和他說做了一個梦,却沒有告诉他梦的內容。
“我梦到我画了一幅画。”
她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得微偏,视线凝起,“画上就是這张侧脸。”
“所以我决定提前一周回来。”
她松开手,对他笑,露出一口雪白贝齿,“我猜我可能是有点想你了。”
江也未言,映出她笑容的眼裡,眸色加深。
车内安静了片刻。
几秒后,从悦被江也压在副座上狠狠亲吮,推拒他胸膛的手使不上劲,只好攀住他的肩,环保他的脖颈,以期不溺死在這汹涌又炙热的空气之中。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