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番外一
小家伙正是贪玩的年纪,正好近来外邦朝贡,勐卯国送来稀奇古怪的动物养在太液池周边,如意玩的忘了时辰,直到苏茂才急匆匆找過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礼会堂念书。
太傅姓韩,已過花甲之年满腹学问,人也是极为严苛的。韩太傅抚着白花花的胡须,当即让如意伸出手心,戒尺毫不犹豫地打在上面。
如意皮肤娇嫩,不過一下手心就全红了。他疼地嘶了一声,但沒哭,很男子汉地說:“错了就是错了,太傅要罚便罚,本太子绝不狡辩。”
打手心不過为了让如意长长记性,太傅又罚他抄书,要抄一百遍才罢休。如意手疼但不說,乖乖握笔坐在案牍前抄写。
抄着抄着,他遇到不知何意的句子便請教道:“太傅,孔融让梨让的是什么梨?他不喜歡吃梨才让给别人嗎?”
韩太傅放下书籍,讲一遍如意便理解了。小小的人儿趴在书本上,大眼睛像极了霜落,他自言自语道:“如意也好想把梨让给弟弟妹妹呢。”
坏事传千裡,当晚如意被罚的事情就传进了霜落魏倾耳朵。魏倾免不了训斥一顿,如意蔫蔫地回屋了。
他刚躺下就听门吱呀一声,霜落悄悄摸进门走至床边,将如意的手从被子裡头抓出来,嘴巴对着手心轻轻吹了吹。
“還疼不疼?”霜落半蹲在床边哄儿子。
如意不說话,小家伙装睡呢。
霜落只以为儿子受罚還在生气,轻轻揉揉如意的手背,哄道:“别生气啦,太傅和皇上都为你好嘛。”霜落打开药瓶,将白色的粉末涂在如意掌心,感慨道:“阿娘小时候想念书都沒机会呢,你该跟着太傅好好学。揉一揉不生气了……”
如意也沒有生气,四岁的小孩可能连生气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想孔融让梨的故事……虽然太傅已经解释過這個词语的意思,但如意還是浮想联翩一番。
他要是有個弟弟妹妹就好了,他不喜歡吃梨也可以让给他们吃。還有胡萝卜和鱼肉,如意也不喜歡,但阿爹阿娘总逼着他吃。如果弟
弟妹妹也不喜歡吃那更好,他们两個可以一起想法子怎么蒙混過关。
如意倏然睁眼,望着明黄的帷幔怔怔发呆。
霜落看见儿子醒了,掐掐小脸逗他:“不生气啦?”
如意忽然问:“阿娘,我是怎么来的。”
霜落微怔,她不知道怎么和這么小的孩子解释,便开玩笑說:“阿爹喜歡阿娘,阿娘也喜歡阿爹。我們在观音娘娘庙裡拜了拜,就有你啦。”
如意琢磨片刻,问:“那阿爹现在還喜歡阿娘,阿娘现在也喜歡阿爹嗎?”
霜落点头:“那是自然,我們這辈子,下下辈子都彼此喜歡呢。”
如意的小脑瓜转的贼快,他懂了。既然如此,只要再去观音娘娘庙裡拜拜,他不就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嗎?
“观音娘娘的庙在哪裡?如意想去看看。”
霜落略带遗憾地說:“那可远着呢,你想去那裡做甚?”
如意自然不会說实话,他随便编了個理由蒙混過关,熄灯躺下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去观音娘娘庙拜拜。
他真的好想有個弟弟妹妹。
關於要不要再生一個這件事,霜落与魏倾也讨论過。魏倾不大想要,霜落生如意时他候在殿外的那种心焦,无能为力魏倾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处一场赌局,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押上当赌注,输赢生死都由不得他掌控,完全听天由命。
魏倾惧怕失去。
霜落却完全顺其自然。在她看来,孩子有沒有,什么时候有完全是由不得自己的事。就像当初如意意外到来时,她完全沒有做好准备。可渐渐的,她习惯了并且为這件事欣喜。
這晚,霜落又被魏倾折腾了一夜。结束时霜落趴在魏倾胸前,手指勾着魏倾一绺乌发缠绕着玩。她的嗓音软软的,温热气息吐在魏倾胸前,两人以最亲密的姿势相拥。
霜落掖了掖被子,香肩滑进暖烘烘的被窝,嘴唇贴着魏倾胸口问:“皇宫只有如意一個孩子,会不会太寂寞了,要不要……再添一個?”
“哦?”魏倾挑眉,语气中揶揄的意味很浓:“你寂寞?朕都這么努力了你還寂寞,看来還得再用点劲。现在還寂不寂
寞?”說罢翻身又要覆上来。
這人三句话就开始不正经了。反应過来他的意思,霜落捶了魏倾一下,缩到床榻一角被子裹的严严实实。
她手脚還是酸软的,生怕這人再来只得先說好话:“你不用再努力了,已经很强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意会不会孤单,毕竟宫裡沒有与他同龄的玩伴。你瞧今早,他和太液池一條金鱼都能对话一個时辰呢。”
魏倾還真沒注意過這些。于他而言,童年不仅孤单,還充满了危险,整日处在一不小心丢命的恐惧中,孤单与否自然不在意。
但如意终究与他不一样。魏倾想给儿子最好的,更不愿让他体验自己身上哪怕千分之一的痛楚。
如意如意,他与生俱来就该事事顺心如意。
魏倾将人抓回怀中,抱着霜落内心像往常一般安宁。他阖上眼睛,下巴轻轻蹭着霜落头顶。“顺其自然吧,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如意出生以后咱们做過多少回,你的肚子不也沒动静么?”
想想的确是這么個道理。霜落抚摸自己的小腹,這种事情真是玄之又玄。闻着魏倾身上淡淡的甘松香,霜落也放宽了心:顺其自然吧。
翌日,外邦朝贡到了最后一天,自下午开始外邦使臣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由重华门出宫。這回外邦朝贡又带来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霜落在库房中看中一双长命锁。
那两只长命锁由血红玛瑙雕琢而成,上头刻有精美繁复的波纹,正反两面分别是一只麒麟和“如意平安”四字。霜落喜歡,觉得這长命锁与如意挺相配,她用明黄色的丝绸包好,打算一会送到如意手中。
芍药解释說:“娘娘,這是皇上命西域最好的工匠打造。原本只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玛瑙,如今雕刻成长命锁,瞧着与太子殿下很是相称。”
霜落点点头,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许是在一块久了,两人的喜好,眼光越来越相似。魏倾特意为如意打造的长命锁事先并沒有与霜落說過,霜落却一眼就瞧上了。
這日傍晚魏倾忙完,与霜落坐在凤仪宫后院一处秋千上說话。這秋千是霜落让下人搭来解闷的,碧绿藤曼沿绳索
攀沿直上,仔细看发现上头還点缀着淡黄色的小花。
秋千很长,坐三個人绰绰有余。霜落依偎在魏倾胸前,說着說着便提起那双长命锁。
自如意出生那时起,魏倾便想给儿子打造一只长命锁。只是打造的材料挑挑选选都不满意,這才导致如意都四岁了還沒有送到小家伙手上。
霜落不解:“怎么打造了两只?”
這也是魏倾沒料到的,估计是工匠看料子剩余太多,扔了浪费便做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无妨。”他答,“给如意换着戴便是了。”
夫妻二人正說着话,如意下学从礼会堂回来了。小家伙在前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阿娘,還是被芍药好心带過来的。
远远的,霜落便瞧见如意了。她直起身子冲如意招手,“快過来,有好东西给你。”
魏倾也笑,拍拍自己左侧的空位置,示意儿子坐到他的身侧。可惜如意不给面子,硬是挤着肉嘟嘟的身子介入二人之间,将魏倾霜落分开。
魏倾一哂,心說這個心机的儿子,這么小大点人,就会抢东西了。
霜落将长命锁戴在如意脖颈上,剩余的一只也给了他。如意不解,不经意间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另一只如意先收着,等以后给弟弟妹妹戴。”
這话有些不着调,霜落捏儿子的小脸:“哪来的弟弟妹妹。”
如意才不管。他都打算好了,只要找机会到观音娘娘庙裡拜拜,像他一样的弟弟妹妹不就有了嗎?這有什么难的,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根本无须他找机会,魏倾就安排好了。前几日落過几场雨后,京郊马场正是野草肥美的时节,正好近来朝中无重要事务,魏倾打算带妻儿上京郊马场玩两天。
霜落高兴,如意也高兴地蹦起来。
霜落提议:“到京郊马场会路過西灵寺,我們在那裡停半日好不好?”
“怎么?這回又要许什么愿望?”
霜落撇嘴:“上回的愿望不知佛祖還记不记得,我怕他老人家忘记,想再去提醒提醒。”
這丫头许的愿望不就是发财,想要金山银山嗎?如今都实现了還要再去佛祖面前叮嘱一遍
,可见還是爱财。
魏倾笑,自然依她。
一听能去西灵寺,如意兴奋的接连两晚都沒睡着。他早听阿娘讲過,当时就是在西灵寺的观音娘娘前拜過才有的他。如意已经准备好了,這回他要自己拜,让观音赐他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也行。总之如意不挑,只要有人能陪他玩就行。
一想到要做哥哥,能把自己好吃的好玩的与另一個人分享,如意乐的翘了好几日嘴角。
出宫的日子转眼到来。出宫前众人都乔装打扮過一番,路人只以为是京城的富贵人家。从马车上下来,西灵寺周遭一如往昔。香火鼎盛行人络绎不绝,叫人不由自主地记起当年。
自踏进西灵寺的门霜落嘴角就沒有放下来過。像许多年前一样,魏倾右手牵着霜落行走在熙熙攘攘的香客中,只不過与上次不同的是,今日魏倾左手還抱了一個。
寺庙入口照旧有卖许愿用的红色竹片。魏倾知道霜落相信這個,掏钱欲买霜落便拦住了他。
天气炎热,一路从山下上来,霜落额角沁出薄薄的汗,鼻尖也红红的。她将魏倾的钱袋子塞回怀中,說:“這回不用,我只需再把以前的愿望重复一遍,新的暂时就不用啦。”
魏倾作罢,一家三口进了寺庙。還是和以前一样的布局,院子中央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上,许愿竹片的数量似乎比以往又翻了几倍,足可见此处的佛祖公务有多繁忙。
魏倾将如意放下,如意脚才落地就闹着要自己到处逛逛。小家伙闹腾的厉害,魏倾便让白昼带人跟着他,又叮嘱如意不许走远這才放行。香满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網,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說、违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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