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落魄
拐過正对着少管所大门的那條街道后,秦风的眼睛看向一個巷子,停住了脚步,开口說道:“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躲這儿干嘛?”
“风哥,這……這不是胡阎王在那嗎?我們俩都有点怕他!”一個弱弱的声音从巷子口传了出来,紧接着裡面走出了两個人。
和两年前相比,李天远的個子又高了不少,足有一米八五左右,鼓囊囊的肌肉似乎随时可以将那身衣服给撑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黑色。
至于当年的那個小胖子谢轩,现在则是变得更加胖了,看着秦风笑起来的那张脸,几乎看不到了眼睛。
“脱了那身警服他就不是兵,不穿那身囚服,你们也不是匪,有什么好怕的?”
秦风微微撇了撇嘴,不過看到两個唯一在监牢裡能谈得到的同龄人,心中還是有些高兴,上前走了几步,在李天远和谢轩的胸口上锤了一下。
“习惯,习惯了而已!”
李天远讪笑着,一手接過秦风拎着的塑料袋,开口說道:“风哥,咱们先去喝酒,然后找個澡堂子泡泡澡,去去晦气,晚上你就住我那吧!”
“对!”谢轩在旁边补充道:“风老大,要不要给您再個女人,好好泄泻火啊?”
“小胖你什么时候好這口了啊?”秦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谢轩,說道:“女人就算了,吃点东西洗個澡,我在石市呆不了几天。”
“什么?!”
听到秦风的话后,李天远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的喊道:“风哥,你可說了出来让我跟你混的,我都等了你一年多了!”
“远子,有事做下再說,在這嚷嚷什么。”
秦风沒好气的瞪了李天远一眼,這哥们個头长高了,脾气也跟着见涨啊,不過看了李天远和谢轩身上穿的衣服后,秦风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异色。
這会正值四月份,石市的天气說冷不冷說热不热,正是穿两件衣服的季节,而李天远還穿着件破单棉袄,显得有点落魄。
而谢轩穿的也不怎么样,一件半旧的羽绒服套在身上,紧绷绷的很不合身,估计是几年前的衣服又翻出来穿的。
秦风是知道谢轩家境的,這小子家裡即使沒有上亿的资产,几千万应该沒什么問題,在狱中的這两年,他可是沒少给自己送东西。
所以在看到两人稍显落魄的样子后,秦风也愣住了,因为小胖子半年前探视自己的时候,還吹嘘着要开最牛逼的车子接自個儿呢。
“走吧,先去吃饭。”虽然心中好奇,秦风嘴上却是沒說什么,這裡距离管教所实在太近,秦风也怕胡老大再来追自個儿。
這座前身是监狱的少管所是建在市郊的,去城裡只有一班车,折腾了两個多小时,秦风几人来到了一個门口有保安的小区。
在九七年這会,只有在南方发达城市才有物业的概念,从這個小区门口那些穿着制服的保安身上,就能看出這应该是石市比较高档的住宅区。
看门的保安似乎认识谢轩,摆了摆手就让几人进去了,跟着谢轩七拐八拐的,三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座小高层的十二层。
“风哥,這是石市最高档的一個高层建筑,是整個石市第一栋带电梯的住宅楼。”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谢轩给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风介绍一下,不過看他的脸色,却是丝毫沒有住在這种高档小区高兴的样子。
“這就是石市最高档的小区?”打开门在房子裡转悠了一圈之后,秦风算是明白了。
房子倒是不小,四室两厅,足足有两百平方米,站在阳台上,更是一派环山抱水的景色,从风水学上来說,這是一处适宜住人的风水宝地。
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房子却是一处毛坯房,水电虽然都通了,但那入眼所看到的水泥地板和墙壁,却怎么都不像是住人的房子。
房裡的家具,除了在客厅正中摆了一张桌子之外,就地上两张床垫了,甚至连椅子都沒一张,从床垫中间地上铺着的报纸能看出来,這哥俩似乎都是坐在床垫上吃的饭。
“风哥,对不起,今儿委屈你了,咱们凑合吃点吧,等明天我拿到了钱,一定請你吃顿好的!”
李天远从床垫一头拿過一個塑料袋,打开之后,将一只烧鸡和几個卤菜拿了出来,而谢轩则是摸出了一瓶烧酒,是那种监狱厨房烧菜用的最劣质的白酒。
“你们哥俩,怎么混成這样了?”
說老实话,秦风虽然之前就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是看到眼前這情形,心中還是感觉诧异万分,他能看得出来,這哥俩拿出的這点酒菜,应该也是花了很大心思了。
“风哥,這事,說起来還都怪我。”
听到秦风的话后,谢轩低下了脑袋,张罗着将地上的那些卤菜都给打开,說道:“咱们边吃边說吧,我留下来,也就是想见见风哥你。”
“酒瓶给我吧。”
看见李天远拿着那瓶酒往嘴裡塞,秦风伸手抢了過去,右手拇指和食指一错,瓶盖悄无声息的落入到了掌心裡。
“看到了沒,李老大,我說等风哥出来吧!”见到這一幕,李天远和谢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谢轩更是一脸兴奋的神色。
秦风在地上的三個碗裡倒满了酒,說道:“行了,别打哑谜了,快点把事情說說。”
“是這样的,风哥……”谢轩拿起地上的那碗酒一口喝下了肚,两年多沒见,他身上的公子哥做派早就沒了,倒是多了一股子江湖味道。
随着谢轩的讲诉,秦风這才知道了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
原来,李天远出狱之后,的确听从了秦风的话,拿着谢轩写的條子,找到了谢轩父亲谢大志的公司。
而谢大志也很给面子,花钱让這個儿子的狱友去考了驾驶证,在公司裡开车,工资待遇都很不错,這种凭本事赚钱吃饭的日子,李老大過的十分舒心。
大半年之后,谢轩也出狱了,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的他稳重了许多,但怎么都不肯再上学了,也去家裡的公司帮忙。
看到儿子懂事了,谢大志也很高兴,不上学就不上学了呗,他本人就小学毕业,对文凭看得不是很重,儿子愿意经商接管家裡這一摊子,他正巴不得呢。
于是谢大志就带着儿子做起生意来,而且刻意的带他去到一些场合,想让他多长点见识,也给儿子积累一些人脉。
好巧不巧的是,在一次商业活动中,谢轩居然遇到了曾经被自己羞辱過的那位女同学,其实谢轩是想道歉的,在管教所裡呆了一年多,谢轩也明白了很多事。
但是谁知道沒等谢轩开口,那女孩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像见鬼似的转脸就跑。
只是谢轩怎么都沒能想到,女孩這一跑,却是给他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女孩的父亲,此刻早已是石市的政法高官兼公安局长了,当时他也在那個商业活动现场,当搞清楚女儿哭泣的原因后,局长大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虽然嘴上安抚女儿說是谢轩已经受到了惩处,但作为一個父亲,压抑在心中一年多的怒火却是再一次的爆发了出来,当时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活动现场。
這世上不乏喜歡揣摩领导心思的人,尤其是官场中人,局长大人這一离开,自然有好事者去打听怎么回事。
石市的圈子并不大,這一打听众人就明白了,原来是谢大志的儿子,曾经对局长的女儿耍過流氓!
联想到局长大人走时的怒色,有些人就动了心思。
领导是因为你谢大志不开心的,如果你谢大志要是倒霉了的话,想必局长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好的,领导心情好了,這下属不也就有了进步的希望了嘛。
所以在那次活动之后,谢老板似乎走了霉运,好多事情都变得不顺了起来。
先是工商税务的来查账,這年头做生意的,有几個账目清楚的?
一查之下,谢大志公司的帐居然有上百万的窟窿,如果不是谢老板见机的早,连补税带送礼花出去了七八百万,怕是他早就被检察院传讯进去了。
這查账的事情還沒完,公安局又找上门来,說是要调查谢大志前几年做进出口贸易时涉嫌走私的事情,缘由就是谢大志的公司沒有进出口权。
天地良心,在九二年前苏联解体的时候,谢某人也不過就是個随着北上大军去俄罗斯淘金的個体户,那会去俄罗斯的人,就沒听說哪個有进出口权的。
开国的那位老爷子曾经說過,這凡事就怕认真,尤其是政府认真起来,那绝对不是人力可以相抗衡的。
谢老板在石市的商业圈裡也算是個人物,但放到官场上,真的不算什么,随便一個小科长,都能拿捏的他求爷爷告奶奶。
在看守所裡关了一個月之后,谢大志的事情也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走私說不上,但偷漏的税款,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虽然局长大人因为顾及影响出来說了句话,免掉了谢大志的牢狱之灾,但那笔数额庞大的罚款,直接就让谢老板這些年辛苦赚的钱都上缴了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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