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裸婚日常 第22节 作者:未知 程樘闭了闭眼,认命, “不是赶你走, 是让你搬走。到城裡租個房子。” “那不還是赶我走?” 程樘:“……” 捏了捏眉心, 用尽了這辈子得耐心, “我在村裡的处境你也看见了,别說生活我连你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你要实在不想回家,就在城裡租個房子,房租我出。” 陈茶离开,他便无牵无挂,留不留在村裡根本不重要。 他从口袋裡掏出一把钞票,递到陈茶面前,“這些你先拿着。” 陈茶红着眼圈低头,程樘掌心卷着一叠皱皱巴巴面值不一的纸钞。 他手裡原本剩二百块,买了自行车;买了些木工用的工具、油漆;還给她买了红薯雪花膏糖葫芦。 這么一想更不是滋味,他所有奢侈的开支都花在了她身上,却偏生要轰她走。 陈茶估摸着剩下的這些钱最多也就八十来块,真正是他全部家当,却一毛不留要给她。 看着看着陈茶笑了,她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裡三分感动三分纳闷四分委屈:“程樘,都给我你可就身无分文了!” 刚跟着他来钱榆村那会儿,程樘還是個怀揣五百块“巨款”的富人。 這才過去一個来月,就混成了身无分文。 反而当初身无分文的陈茶,现如今再加上程樘這几十块手裡差不多就有五百块了。 两個人掉了個。 這么一想给陈茶扣上個骗财的罪名似乎也不冤枉。 程樘也想到這了,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沒好气地翻個白眼,“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烦!” 還娇气,要是他自己,天为被地为席,桥洞底下都能活。 只是自己一個人只能叫活着,有陈茶陪着的這段時間才是生活。 而且自己所作所为都是自愿不能怪她,近乎无奈地补了句:“大约我上辈子欠你的!” 陈茶接過程樘手裡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七十八块三毛,她把三毛還给程樘,轻声道:“程樘,我們结婚吧?這些钱当聘礼了。” 程樘随手接過钱嗯了一声,然后反应過来,惊得嘴裡咬着的小麦秆都掉了,“什么?” 陈茶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比之前更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们、结、婚、吧!” 程樘喉结滚了滚,怔怔地看着陈茶,黑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滞,半晌先移开视线,低斥:“别闹!” 陈茶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抗议:“谁跟你闹?我是认真的。” 从张红艳跟刘珍珠上门逼婚那天起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自认走南闯北這一两年也算是见過不少男人,沒有一個能像程樘這样让信任,也沒有一個像程樘对她這么好。 跟着程樘除了穷点,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她不用伺候公婆,沒有妯娌矛盾,在他们這個小家裡她說的就算。 程樘不会拦着她抛头露面,也不会把家务都扔给她,還会主动给她洗脚。 最重要的是,在程樘让她走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很难過很舍不得他。 就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這大约就是喜歡吧? 程樘不說话了,从口袋裡摸出一盒烟,表情看不出异常,就是火柴划了三根才点着烟。 陈茶用手扇了扇顺风飘到眼前的烟,盯了程樘一会儿,问他:“程樘你是不敢跟我结婚還是不愿跟我结婚?”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是前者。 一支烟抽完,程樘把烟头摁在地上碾灭,转過头来看着陈茶,“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嗎?我沒彩礼给你;我沒房也沒钱。目前来說,好像只有那一亩多地可以种。而且,村裡人对我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這腿可能会一直瘸下去……我這样的男人,你真敢跟?” 這么一听,好像不太敢。 陈茶眨眨眼,逗他,“那要不假结婚?” 程樘不懂就问,“什么叫假结婚?” “就是不领证光办個婚礼呗!反正我宁愿结婚也不会把那二百块還给你二伯娘!”提起张红艳,陈茶顿时想起程樘那句话问他:“你去西北是不是跟你二伯娘有关?” 程樘:“……” 這女人可真心大!一句话就能从结婚跳到他去西北的事。 程樘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顿时觉着自己刚才竟然认认真真思考半天“如果陈茶真嫁给他,他能给陈茶什么?”。 可真正是傻透了! 沒好气道:“在我們村,结婚认礼不认证。” 這是实话。 在钱榆村结婚领证才奇怪,绝大多数人办了酒席,经過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见证,就是真夫妻,反而很少有人去打结婚证。 陈茶想自己现在沒身份证明也办不了结婚证,半真半假到:“那就真结呗!反正我們现在跟结婚也沒什么区别。天天生活在一起,還盖同一條棉被。” 程樘牙疼似地嘶了一声,两手掐着腰,磨了磨牙,“盖一條被子,老子也沒占你半分钱便宜!结婚了還想老子当和尚?做梦吧你!” 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虚指着陈茶点了点,吓唬她:“不搬走,我今晚就办了你!” 程樘莫名有些恼,也不知道气陈茶乱开玩笑,還是气自己竟然把她的话当了真。 陈茶腾地红了脸,跺了跺脚,对着程樘的背影骂道:“流氓!” ****** 之后几天,两個人很默契地都沒再提這事,或者說彼此互相以为跟对方达成共识了。 程樘以为陈茶答应搬出去了。 陈茶以为程樘答应结婚了。 一直到双河集這天。 程樘依旧后座上扎個木托架,两边挎着婴儿车婴儿床,上方绑着婴儿椅,還有上次剩的那张小方桌。 前面驮着陈茶。 如陈茶所說,還是孩子用的东西好卖。 如今让计划生育,城裡户口的夫妻只能生一個孩子。农村夫妻最多生两個。 孩子少,都舍得花钱。 婴儿床三十块一张很快就卖出去了。 三十块啊!赶许多人半個月的工资了。 陈茶敢定這价還是因为家具店和這差不多款式,做工沒程樘手艺好的婴儿床敢卖五十块到八十块。 婴儿车十五块钱,宝宝餐椅十块钱,都卖掉了。 唯独那张小方桌下午快散集了才卖掉。 陈茶开心地拿着這六十五块钱,数了又数,眉飞色舞地建议:“程樘,今天卖了六十五块钱欸!我們去买点肉晚上包饺子吃吧?” 程樘往她手裡的钱看了眼,摇摇头,“我先带你去個地方。” 他们去的地方离双河集不远,是一個城中村。 一個陌生男人领着他们进了一栋四合院,打开一间南偏房的门請他们进屋,特别热情地道:“我們這房子才新刷了涂料。你们看多敞亮多干净?一次都還沒往外租過!要你们二百块一年真不贵!” 陈茶后知后觉地明白過来,這是要给她租房,顿时恼了。 她转身怒视程樘:“程樘,你還是要赶我走?我到底哪配不上你?你宁愿掏钱给我租房也不愿意娶我?” 程樘被她问懵了,“不是說好了?” 女人生起气来才不会讲理。 陈茶抹了把眼,一跺脚,背对程樘,又羞又恼:“你要不想娶我你直說!我……我就是流浪街头也不会赖着你。谁稀罕你给我租房子?!” 领着他们看房的房东心裡嘀咕,可别是负心汉租房养外室!那正房找上门還不砸了他這刚刷過漆的新房? 他眼睛转了转,一拍脑门,抢道:“哎呦!不好意思两位。我突然想起来,我婆娘說這间房要留给她娘家侄住!看我這记性!你们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面上却无半点不好意思,看程樘的时候還多了点埋怨。 程樘:“……”他招谁惹谁了? 两個人被轰了出来。 陈茶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程樘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他人高腿长几步追上陈茶,拍了拍后座,“上来,回家了!” 陈茶赌气不肯上自行车,“你都轰我走了,我還回去干什么?” 女人就是麻烦! 程樘皱眉咬牙,耐着性子劝:“天要黑了,你一個大姑娘在外面不安全!” “沒认识你之前我一個人也好好的!而且,跟着你就安全嗎?分分钟把我卖了我還给你数钱。你才是最坏那個!” 程樘让陈茶气笑了,磨了磨牙,点头,“行!我坏!我走!” 长腿一抬,跨上自行车蹬走了。 陈茶:“……” 她望着程樘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蹲在马路牙子上哇一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程樘,你就是個混蛋王八蛋!呜呜!” 她其实再也不想心惊担颤得四处流浪,她真心想跟他過日子。 可他却想轰她走! 哭着哭着,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方白底蓝边的新手帕。 陈茶抽噎着抬起头。 程樘手裡拎着块一看就是新买的手帕,见她抬头,干巴巴道:“别哭了!” 换作别人陈茶一定觉得对方态度敷衍,哄得十分沒诚意,但,這人是程樘。 一個做的多說的少,外冷内热的人,能低头哄人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