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年的时差!
回屋躺在床上,江渔還是丧丧的,日子苦,人际关系复杂,摆烂惯了的人太不适了。
至于找個高中上学的事,她倒是有把握的很。
沒别人,就着落在季东霖他妈身上就能解决。
虽然前任江渔是自己作死的,可季东霖和他妈却并不那么无辜。
一條命沒了,找他们要点补偿不为過吧?
对占了前任江渔的躯壳,江渔并不心虚负罪。
她来时,躯体已开始发僵发凉,那個江渔早不在了。
人死和她无关,她占的也是被放弃的壳子,她心安理得。
不過她也念好,那母子俩沒少受原江渔的好,她這個身体继承者给找补回来也应当应份。
对走了的江渔也是少许慰藉,就当她日行一善好了。
她心裡很不齿徐湘琴,老白莲一個。
明明看不上原江渔,当初沈老太太的口头婚事不答应就是了。含含糊糊的,给了人错觉,就這么信以为真的栽了进去了。
可悲可叹,大好的年华为着個小白脸就疯掉了命,江渔是理解不能的。
不過她天性凉薄,只感慨了這么一会儿,仍是愁起了自己的事。
学校能找,可学习還得靠她自己,這方面她很沒底气的。
按理能考上国内top前三的明大学生,哪個不是学霸?不该愁這個才对。可她却是個假的啊!
国外生活多年,十六岁时刚好她爸妈先后回明州发展,她也跟着到了明州读高中,可两年下来她根本就跟不上,正常参加高考,她估计是最垫底那一挂的。
所以到高三时,她是取巧的以外籍生身份进的明大。学的也是富贵人家孩子才学的哲学。
在国外她成绩是很好的,会学习是算是她自觉最拿得出手的资本了。回国跟不上课程,她归咎于她沒有接受完整的国内教育。
所以這会儿无知无畏的就想,還有近八個月,她奋发下参加高考不难吧?不是說這個年代的高考卷面难度和后世沒有可比性嗎?
還想到了,等考上大学,她户口是要迁去学校的,江家她就不用再苟了。
抱着远大理想,江渔迷糊着就睡了過去。
明州市梧桐裡一处老洋房,三层的英伦式建筑,带着不小的前后花园。還是十月,院子裡花木婷婷繁茂,仍不见秋意萧瑟。
程家父子难得凑一处吃着早餐。
牛奶,煎蛋,煎培根,烤吐司,一份蔬菜沙拉。在八零年,這些都是明州寻常人家绝见识不到的奢侈早餐。
对面看着独子程堰,和前妻像了九成,精雕细琢般格外俊美的容貌,唯有那点倜傥雍容的气度带着程家的传承。程克庸心绪是复杂的。
对儿子程堰他是既愧又排斥,总是拿捏不好合适的态度。
昨天他大哥程克平還特意来了电话,专门就他们父子的生活和相处和他详谈了一個多小时。
大哥的想法他能理解,還不是怕他们父子疏远太過。
程家是去年,也就是七九年初才平反回到明州的,跟着家裡的动产不动产,還有大量财物也都归還回来。
很多古玩字画器物已追不回来,损失不少,已還回来的這些,他们已经足够满意。
对目前的程家人来說,最急迫的反是子弟凋零,沒有可用的人。
家族壮大,得用的子弟才是最大的财富。
可十年流离下放,他们這一房,他和大哥,膝下加起来也只有三個孩子。
他這裡只有程堰,大哥那裡程培程茵,太单薄了。
知道他对前妻有心结怨念,過去十年,父子又沒在一起,所以家裡母亲和大哥大嫂很担心他们父子在一個屋檐下的生活。
特别是母亲,带着程堰躲在梁溪乡下,祖孙俩相依为命的陪伴了十年,三個孙辈中,最疼最放不下的就是程堰了。
春日她被舅舅接到港区调养身体后,是三不五日就要打国际电话回来询问的。
大哥大嫂也是,怜程堰无母,之前又病了好些年,对他比对程培程茵两個還要多疼几分。
等去年高考发榜,程堰考取了明州大学,是程培程茵两個大的不能企及的,大哥這裡对程堰又多了一重看重。
消息传到港区及海外舅舅及程家那几房人那裡,对他们這一房自也多了审慎。
程克庸心底也为有如此优秀的儿子骄傲,加上一年多打理家中庶物产业,开始重拾程家几代积累的商路,有了工作事业,以往的郁气怨懑渐消。
如今再面对儿子,程克庸少有的心境平和了很多。
“程堰,爸每月再给你加些生活费,学校裡多吃点好的,学业繁重别亏了身子,你阿婆每每问起都是這個。”少有跟儿子交流,程克庸還是得用母亲做借口。
程克庸会跟自己表达关心之意,程堰有些意外
“不用了,爸,学校裡每個月還有二十三块补助,阿婆和大伯走时都给了我三百,說是补贴我的,足够我花了。”
程克庸却坚持要给,“爸给的就收着。你阿婆大伯的都能拿,怎么到爸這裡反见外了?是嫌爸对你关心不够?”
“那谢谢爸。”无可无不可的,程堰沒再拒绝。
程克庸方满意,自觉父子的关系跨进了一步。
吃完自己那份早餐,自己推着轮椅去了书房,打开保险柜,点出三十张十元的一摞钞票,出来放到程堰手上。
“拿着,不够再跟我說。只要程家不倒,子弟们就用不着节衣缩食。”虽经历十年磨难,身有残疾,程克庸身上大家老公子的气度還在。
目送程克庸被寿全开车拉去工作,程堰和家裡干活的王妈招呼后,拿着钱回了房间。
坐在书桌前,程堰還在想程克庸对他态度的转变。去年团聚后,程克庸都是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父子间說话的时候寥寥无几。
少时的记忆他就沒有,還是他通過阿婆偶尔跟他伤感念叨时流露的一句半句,判断出這裡的程堰的母亲和程克庸应该不是好聚好散。
甚至程堰幼时的呆傻,程克庸的腿不良于行都是来自于此,所以夫妻俩差不多等于反目成仇了。
更多的,程家人都讳莫如深的,程堰从来不爱纠结這些,自不会主动去问。
去年一家子重逢时,发现自己长得不像程克庸,和程家其他人也不像,而程克庸又一副不想多瞧他的情态,程堰就知道他可能是像了這具身体的母亲。
知道了根源,他也就很少凑到程克庸的面前。
开始還好,家裡人都住在一起,有阿婆和大伯夫妻居中回還,每天家裡热闹的很,父子俩不說话也显不出突兀。
春三月阿婆去了港城和兄姐团聚,被留在那裡调养身体暂时回不来。
大伯也紧跟着被燕城那边請去,帮着参详经济商贸方面的布局和规划,做了顾问。大伯母当然陪着去了,估计几年之内他们都要呆在燕城。
堂兄程培在燕城读书,刚好和大伯夫妻团聚了。堂姐程茵则通過程家的海外亲戚帮忙联系,去了英伦留学。
家裡七口人,就這么又分开了。
明州這座程家老洋房裡,只有他们父子和帮着做事的王妈家三口留守了。
父子俩又是王不见王的常态,偌大的洋房常常整天都沒個声响,比空宅沒强多少。
七八個月下来,就在程堰都已适应這种相处模式时,程克庸却在今天释出了亲近的意愿。
和阿婆程老太太的十年深厚祖孙情,程堰算是接受了這辈子他就是這裡的程家人。
是的,此程堰就是彼程堰,那個2021年明大南门酒驾肇事中,另外一個受害者。
车祸后,他穿到了這裡和他同名同姓的小程堰身上,時間是七三年十一月。至今,他已经穿過来整七個年头了。
虽然程老太太是由当年受過程家恩惠的人避护,隐姓埋名的带着他躲在梁溪乡下,并沒有跟着程克庸和程克平一家去下放的农场。
可不代表祖孙俩的日子就好過,缺吃少穿,還要参加生产队的劳作,老少二人真的是艰难度日的。
他沒穿来前,程堰就是個小时高烧后遗症的呆傻孩子。身子還弱,着凉受热都要病倒的,劳作之余還要照顾生病的孙子,程老太太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本是体谅两人老弱病小的,程家两兄弟才托了多重关系把祖孙俩留到梁溪。却沒想到老太太为生病的孙子所累,几乎去了大半條命去。
及至去年重逢时,一家人早都面目全非,沒了当初的模样。
优雅的程老太太已是满身病痛,走时還能走路只是微跛的程克庸归来时坐上了轮椅。
唯一叫程家人觉着欣慰的就是,六岁时高烧后痴傻的程堰,恢复正常了。
当初程堰痴傻后不久,程家的劫难就来了,沒给孩子好好医治,一直是几個大人心裡過不去的结。如今人正常了,足以弥补其它的意难平了。
程家人很满足今时的局面,可程堰的心结和执念却不得终结。
那样惨烈的车祸,那样芳华美丽的生命在他眼前……
重来一世,還有弥补的可能嗎?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