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两百块钱是要的,沈盼睇可沒有這样多的钱。
卖冰棍,一天几十裡路打底,挣個一块两块钱的,這是要卖多久才能挣一個录音机?再說了今年沈盼睇去了广州,可沒有卖冰棍,难不成沈盼睇去广州是卖冰棍的?
沈时娇一下子就想到了偷,坐火车的时候,把别人的录音机给偷回来了:“沈盼睇你這是要坐牢的!”
“二姐這就给我定了罪?公安定罪都是要证据的,二姐厉害,一张嘴就成。”沈盼睇的语气不太好,“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二姐要是喜歡录音机,也自己挣钱去,别看见自己买不起的东西,就說别人是偷的。二姐今天說的是我,我們是一家人我不跟你生气,可下次你說了别人,污蔑了别人,那就是把人得罪狠了。”
“就是,什么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沈水鸣应和,“姐是不是得罪你了,怎么开口就污蔑人小偷。你是不是看不得姐過得好?”
沈时娇要被這姐弟两给气笑,沈盼睇是個聪明的,从小就知道笼络自己的势力,让這個弟弟死心塌地为自己說话。至于沈水鸣就是個傻的,沈盼睇利用他,他也不知道,還以为沈盼睇是真心对他好呢。
三妹对沈水鸣好,還不是看爹娘看重沈水鸣。
她比别人多了個心眼,打小就给鸣子当丫鬟,就她那样的,她還真是看不上眼。都是一個妈生的,偏生沈盼睇那么势利眼。
沈盼睇现在這样对她,還不是觉得她沒有价值:“你才回来還不知道,我要去缫丝厂了,到时候就是有工作的人。”這录音机她迟早能自己买上,就是花半年工资,她也要把录音机给买上。
别看现在沈盼睇沒什么表情变化,可她就是知道沈盼睇肯定后悔死了。
可沈盼睇后悔,她也不会给沈盼睇台阶下的,她是姐姐又不是要无條件的纵容弟弟妹妹。就让沈盼睇,一個人悔去呗。
沈时娇傲气离开。
盼睇跟鸣子继续搞着录音机:“姐,這录音机真能给我用?”
“你上初中,這录音机就给你用,是给你学英语的,到时候成绩不能差了。”家裡头肯定是要给沈水鸣读书的,這事不用沈盼睇急。给鸣子录音机用,才能把录音机早早放在明面上。录音机买来当然是要用的,這事避不开家裡头的人,就算只在学校裡用,這事也能传到家裡来,還不如一开始就拿出来,少了趟折腾。
沈水鸣保证:“姐,我肯定能好好学习的。”這可是姐花了大功夫折腾来的,果然他姐就是最厉害的人,姐姐去上初中,小学的老师還接着夸他姐呢,姐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别人家小孩”,积累了一批厚重的仇恨啊。
“想什么呢,笑成這样子。”
“姐,你知道嗎,你去镇上读了一年初中,你小学老师夸了你一年,现在哪個年级的小孩子都知道有你這么一個小神童了。”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沈盼睇一下子热了脸,還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成绩好的沈盼睇,被老师夸是常态,可乍一听說,還是有些脸皮薄,大概是开心的。
初一下学期的考试沒有全县联考,沈盼睇在学校裡是第一名,但放到全县是什么水平就不清楚。镇上的教学水平,跟县裡的沒法比,当然的他们县的教学水平也不是很高,說起来高考生,那也是市区的多。
似乎越是发达的地方,人的脑子就越好用。
从村裡头到镇上到县裡到市区到省城,那就是能拉出鸿沟来。
第一個学期能考第一,到了后头就不一定。
初一上学期的教材比较简单,越往后知识面越广越深,镇上的孩子還是跟不上县裡头。看镇初中每次升学考,就能看出一二来。
之前是跟大家一样用着秦老师的录音机,现在既然有了條件,沒道理苦了学习。钱如果不能够改变生活,那還有什么用,藏着掖着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人生也不会有半分的变化。
沈盼睇牵着沈水鸣的手,去大堂:“爸,我买了录音机,给鸣子学英语。我們镇上的初中,英语老师自己从前都是沒有学過英语的,鸣子要是想上中专上高中,必须要学英语。”
“什么!你哪裡来得钱!”录音机跟一顿包子不一样,吃包子的时候,沈好稻都沒有计较過女儿的钱哪裡来,可录音机那是他都买不起的东西。
沈盼睇给她爸算:“在学校裡我一直有卖冰棍,五毛一块钱攒下来的。加上卖鸡蛋,一個鸡蛋挣两分钱,一個礼拜也有一两块钱。钱我全花光了,初二的学费要這段時間去卖冰棍,现在田裡头闲下来,冰棍在村裡头不好卖,我要去镇裡。我想着去同学家住两個礼拜,卖冰棍方便点,這么热的天,少走一点路。爸,我想读书。”
沈好稻沉默不言,他心裡给沈盼睇算着帐,半晌:“你挣得钱,够买一台录音机?我听别人說要两百?一礼拜卖一百個鸡蛋,一年是才有一百块钱,你卖鸡蛋沒一個整年,冰棍也就天气热的时候能卖,你初一的学杂费都是你自己出的。”
他真觉得有些惊讶:“就算你一年挣到了两百块钱,那除了用的,也不到一百五……這能买得起录音机?”
两百块钱可不少了,這样一算沈好稻都觉得三女儿這人真的很拼。
“一百一,加上磁带一百三十块钱,录音机是别人用過的便宜一些。”
“好你個赔钱货,你一百多块钱都藏到哪裡去了!那时候十块钱就是忽悠我的是吧,這么多钱,都不知道补贴补贴家用。就知道买些沒用的玩意,你是被资本主义腐坏了,完全被金钱给腐蚀了!才多大的年纪,一百多块钱就是這样花出去的!”盛丽越說越气愤,要她怎么不气愤,她脸面都舍出去了,一遍一遍搜沈盼睇的房间,可从来沒瞧见一百块钱。一百块钱不是十块钱,說什么她都是不会還给沈盼睇的。
她都沒瞧见的钱,就被沈盼睇這样用掉了。
“妈!姐都說了用来学英语,怎么是沒用的东西。”
沈水鸣的衣服被沈盼睇扯了扯,他立马闭嘴。
盛丽大呼难受:“鸣子,你怎么给赔钱货說话,她不是個好的。你看你娘我,因为她天天喂鸡喂猪,事情這样多,她都不会抬抬她的手。說走就走,這大半個月的别人都在地裡头忙,你爸跟我,人都晒红了。她跟地主家小姐似的,坐着火车去南边。我活了几十年,就沒有坐過火车,那么远那么贵,那些钱,她怎么就不知道拿回家。”
“如果不去,就沒那個钱。车票不能折成钱给我,妈我過去是学习的,不是過去玩的。”火车票的钱当然是沈盼睇自己出的,可這說给家裡人听,就是农技站给她出的钱,還好当时這样說,不然這录音机,怎么也上不了明面。
“還给我犟。”话說着盛丽就要去抢录音机,她要把這东西卖出去。
沈好稻发话:“再卖出去就更不值钱,你抢了也沒用,還不如留在家裡头,家裡头孩子多,都用起来也不算浪费。”
盛丽呆在远处,她看向沈好稻,這都是什么事儿!
可一想到东西转手不值钱,盛丽就更难受了。
沈盼睇抿嘴,她价格還是說低了,一百一的价格要是不要工业券转出去,還真能有人要。她低着头,绝口不提,只当认同沈好稻的說法。
盛丽在沈盼睇身上抽了两棍子,這人连哼都不哼一声。
疼么,肯定是疼的。
可是喊出来,也不会有人心疼。
只盯她的钱,从不数数她拿回家的钱,有多少。
两個学期,她往家裡拿回的钱也有五十。
盛丽却对這些视而不见。
沈盼睇知道,盛丽不是不会算,而是觉得理所应当。
无论她往家裡拿多少钱,盛丽都会觉得应该,盛丽一直将她口袋裡的钱,看成自己的。就是這样,也不对她有半分好。
分家都好些年,当初连生三個女儿,抬不起头来,那也是過去的事。
盛丽到了现在還在仇视她。
什么母爱,沈盼睇知道自己是得不到了。
母爱也沒有那样伟大,有的母亲从孩子還未出生,憎恨到孩子长大。
“滚,现在就滚去你同学家裡。读了几天书,就了不得,真是看见你就烦。”說着盛丽菜也不端了,就往沈盼睇的房间跑,這一回她得再找找,哪怕知道买了录音机怎么算沈盼睇都沒钱了,可她就是心裡不舒坦。
她心裡不舒坦,就见不得沈盼睇心裡舒坦。
“你這是要做什么!”沈好稻喊住了盛丽,“吃饭!”
盛丽指着沈盼睇的鼻子,眼神恶狠狠的:“小贱皮子,我真是造了孽。”
“你现在像什么话!”盛丽往常不是沒有這样骂過沈盼睇,可今天,女儿也沒做错什么,骂自己的女儿贱皮子,又算是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谁也沒說话,吃完饭沈好稻同意了沈盼睇出门。
本来想說家裡头给她出学费,但想了想媳妇被女儿气得不轻,也就沒說這样的话。晚上夫妻两個躺在一张床上,說起這個三女儿,三言两语的,沈好稻对自己生出過给三女儿出学费的想法感到后悔。
跟着媳妇說了几句,三女儿是個沒有良心的。
盛丽心裡不舒坦,觉得沈盼睇把她儿子的心给拉拢了過去,用小恩小惠:“她這是想鸣子以后给她当牛做马呢,你瞧瞧今天鸣子替她說话。”
“你别說,還真是。”
“還不止呢,我看鸣子跟他大姐二姐的关系,都不如跟她好,她怕是给鸣子灌了什么迷魂汤。這样下去不行,到时候鸣子眼裡就她,连我這個妈都不认了。”
“净瞎想。什么迷魂汤,那是你儿子跟你闺女。两個人年纪近一点,玩到一块去了,珍珍水兴不也关系好,两個人都形影不离的。”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盛丽泄气:“你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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