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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作者:一听霜
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男人,看着他全然的喜悦,盛丽的嘴唇在打颤。沈好稻根本沒有意识到沈盼睇与這個家有多么格格不入,沈盼睇的性格跟他们夫妻两個完全不像。盛丽說起這样的话,沈好稻也不觉得有哪裡奇怪的,甚至反问有哪裡不一样的。

  盛丽对沈盼睇的了解比沈好稻深多了,要說過去盛丽将沈盼睇当自己的女儿,可经历了青羊中学的事,盛丽每一天都更清晰沈盼睇不是她的孩子。如果沈盼睇是她的孩子,不会那样不给她面子,不会那样对待她,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跟沈盼睇沒有母女的缘分。

  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比前几年好過,但是他们家那点地,要說過得多富裕也是沒有的。不让沈盼睇读初中,是她跟爱人考量后的决定。正是因为将沈盼睇完全当成這個家的一份子,才会从整個家去考虑,沈盼睇不应该念初中。

  十一岁的姑娘要是留在家裡头也能做不少的事情,去不去初中,对這個家還是不一样的。就算田地裡,不怎么需要沈盼睇忙活,但是她也能跟着沈二妞那样养鸡养鸭,能为家裡减轻不少的压力。而去念初中,家裡還要为她出学费书费,還有吃食。

  這一来一回,给家裡带来了太多的压力,跟她說道理說不通,强硬要求她她不听。

  沈盼睇靠着卖冰棍,交上了学费,家裡头也沒有拦着她。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既然沈盼睇有這样的本事,不去念书就能挣到钱,要是這两年都为家裡头挣钱,家裡头的日子只会是更好。

  让沈盼睇念书,是家裡头开明,可沈盼睇真去读书,不顾家裡,是沈盼睇自私。這是两码子事,得分得清明。

  沈盼睇出息了,她作为母亲,却不知道沈盼睇是如何出息的。沈盼睇之前也在镇上的同学家住過,說是卖冰棍方便,這一回难道也是卖冰棍挣到的钱。可這不是三四十,是三四百,几分的冰棍能挣出来?

  若是她跟沈好稻一样,一无所知,就這样過日子挺好的。

  可知道真相的她,明白沈盼睇永远不会一心对待這個家。沈盼睇打心底对這個家沒有认同感,在沈盼睇不明真相的时候,就能够对待這個家冷血,要是让她知道一切,会是什么模样。沈盼睇一定不经查证,就给她扣上故意调包的帽子。

  对待沈盼睇,這個家裡只有她還能够保持着清醒。

  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沈盼睇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她可沒跟你我說,她到底挣了多少钱,又是怎么挣到的钱,会不会是投机倒把?”

  “什么投机倒把,以前卖鸡蛋都是投机倒把,现在当街卖茶叶蛋也是正经买卖。”要换成以前,沈盼睇那样卖鸡蛋、卖冰棍,都是不被允许的,可现在這也是挣钱的渠道,沈盼睇就是靠卖鸡蛋、冰棍攒到的学费。

  “這不比十块钱的学费,這些东西要一百块,自行车更贵,加起来真不是一笔小钱。娇娇工作一年,都沒攒下一辆自行车。”

  “她上個月才涨工资,之前的工资本就攒不下什么钱。盼睇之前不是给农技站做事,能搞到自行车票也不是沒可能,帮着做事赚点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别想太多,村裡头都沒人說什么,你当妈的猜個不停,像什么!”

  那不是村裡头不知道她拿了這么多东西回家,要是知道這些话都不用她說:“等村裡人都知道,我們家還要不要脸,我們說不出一個正经出路来,别人都要以为她干那個了。”

  “你是疯了是吧!疯了!”盛丽的话把沈好稻弄懵了,“她几岁啊,你說說她几岁,你說出這样的话,還像当人娘的!”

  盛丽真想不出来,沈盼睇的钱哪裡来的:“那就是去偷去抢了?她不說出来到时候我怎么给别人說,到时候村裡头丢人的是一家子,她是不管别人怎么說,可我們都還要不要活了。”

  沈好稻终于不是只有开心,眼前的這堆东西,总算不仅仅给他带来了满足。

  作为一家之主,這种愁沒有在沈好稻的脑海中存在多久,他随意道:“等她回来问一问。”

  问一问就知道结果的事,在這裡瞎猜做什么,今天的媳妇有些奇怪,好东西是多但也不是一万元摆在面前,怎么把那种猜测放在女儿身上。沈好稻平时对沈盼睇漠不关心,可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女儿去做那种事,他当爹的還有什么脸不成?

  车子在乡间路上,颠簸。

  坐在后座的沈水鸣,沒觉得不舒服,姐說這自行车的钱,是他自己挣的,是种蘑菇挣的。這比姐說送他自行车還让他觉得开心,他有挣钱的本事:“姐,以后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沈水鸣說:“我一定会好好种蘑菇,到时候钱都给姐用。”

  “我可不想帮你算账,别指望着跟着我挣钱,你要自己找路子。”沈盼睇的回答就有些冷酷无情,沈水鸣一点儿不觉得姐姐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反而认为姐在为自己着想。

  他的姐姐就是最好的姐!

  沈水鸣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要好好读书,要是不好好读书只能在村裡头种亩地,帮不了姐什么忙,不是說种地不好,而是只种地、死种地不好。像种蘑菇,都有讲究,种地一样是有讲究的。要想种好地,也得读好书,从书本中得到前人的经验,要是能上大学,就能从教授那裡学到学会如何种地。

  像姐种蘑菇,也是去了外地的农技院跟着别人学,才自己做得更好,而他沾光,跟在姐屁股后头学。姐不在的时候,他指挥着大家建设蘑菇屋,裡头的架子怎么摆,外头的秸秆怎么处理,這都是姐告诉他的,不過在一次次的接触中,沈水鸣也将這些记刻在脑子裡,别人要知道的是怎么摆,姐告诉他做這样的事還应该知道为什么這样做。

  “前几天家裡来了人,說是大姐给林家添了口人。”

  添口,大姐是生了個女儿:“爹娘過去看過沒?”

  “凑了几天鸡蛋了,還沒過去。”

  沈盼睇的自行车上可沒有鸡蛋,這时候月子裡应该吃鸡蛋的,得补营养。两個人在村裡逗留了会儿,陆陆续续收了二十多個鸡蛋。

  “我骑车先开路,你拎着鸡蛋過来。”临时收来的鸡蛋怕打了,這個村子离姐夫家不远,走路差不了多长的時間。

  长河媳妇孩子都生了五天了,娘家总算来了人:“长河,你媳妇娘家人来了!”

  怎么是個闺女過来的,长河媳妇娘家是沒人了么。

  “大娘,吃糖。”

  长河媳妇的妹妹笑得可真甜,低头一瞧,手裡被塞了两颗大白兔奶糖,這糖精贵。

  “母女平安,家裡人高兴,称了两斤糖带過来呢。”沈盼睇說着家裡人对姐姐的态度。

  原来人家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沒有人,這糖比肉贵。

  還是骑着自行车過来的,拎着东西进门,瞧着也不少,长河媳妇家裡头发达了。

  回来的路上又瞧见了长河媳妇的弟弟,拎着鸡蛋。呦,长河媳妇的娘家還真不是沒有人,来得是晚了些,但這弟弟妹妹的贴心模样,也不是不重视。

  這年头生闺女跟以前不同,从前一胎女儿接着生就好,现在是要罚款的,要生二胎得等几年后办准生证,现在提倡“优生优育”,每一個孩子都是宝。

  孩子生多了就是草,只生一两個自然就是宝。

  妹妹来的时候带着毛线,還带来两身新衣服,沈时英知道三妹是個有主意的,可一下子拿出這些东西,她也拿不准:“三妹,這些是你的還是家裡?”

  “是我带的,上回不是有编织的书,這毛线给姐姐练手的。到时候给外甥女打衣服打帽子都是可以的,很暖和,是羊毛线。”

  沈时英的手摸着毛线,确实舒服,又看着边上的新衣服:“這衣服你拿回去,自己穿。”

  “我有衣服,姐,家裡人都有。”

  沈时英讷讷无言,她记得有一年過年,全家只有三妹沒有新衣服。去回忆裡找,妈就沒有给三妹做過新衣服,更别提买。三妹身上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别人穿過给她的。家裡头沒什么钱,做不了新衣,可在這么多年裡,一件新衣都沒有的三妹,在村裡都算是少的。

  沒有穿過一件新衣的三妹,给全家人买了新的衣服。沈时英說不出心中什么感受,有千言万语又說不出一句话来。又想起正月裡,她并沒有为三妹說過多少话,母亲口中自私的三妹,却考虑到了家裡的每一個人,对她這個外嫁的姐姐也照顾有佳。

  家裡沒有为三妹提供更好的條件,但她却是走出了比两個姐姐更好的道路。心裡想着要对三妹好一些,却也不知道自己能给三妹提供什么帮助,她說:“衣服哪裡有嫌多的,正是最俏丽的时候。”

  沈盼睇以這句话回给沈时英,让她接受這些衣服。

  鸣子一過来,就被沈盼睇打发過去蒸鸡蛋羹,她给大姐泡了红糖水。

  “鸣子跟你一块来的?”

  “他拿着鸡蛋走了一段路,我骑车過来的。”

  家裡买了自行车,沈时英才知道這样一回事,是二妹工资攒下来的么。知道她想问什么,沈盼睇說是卖给鸣子的,鸣子要去南林上学,有自行车回来方便。

  沈盼睇顺便還帮姐姐的衣服洗了,坐月子的时候最好不要碰水,洗衣服之类到时候伤了身子,城裡人讲究多,村裡头的有的人生娃孩子過两天就去田地裡,根本闲不下来。

  等三妹走了,沈时英捏着两张大团结,坚定了好好坐月子的心。有了這两张大团结,她這一個月不下地、不干活也不会被說什么,就算是被說什么,沈时英也不会去干活累到自己。

  沈好稻家有自行车的事,一下子就传遍整個村子。

  這是大事情。

  只要一個晚饭的功夫,村裡头的事,可以从這头传到那头。

  晚上家裡吃的是红烧肉,海带骨头汤,跟過年似的。

  沈好稻问起沈盼睇是怎么挣到的钱。

  “夏天卖冰棍、冬天卖鸡蛋,多跑几趟多說些好话,东西卖多了钱就攒下来。”沈盼睇又說,“也有些是弄蘑菇攒下来的。”

  “這么挣钱?”這卖东西一来是沒什么本钱,二来是放不下脸,感觉卑躬屈膝的,得看别人的脸色吃饭。种地就不一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是要是這样挣钱,事情就要两說,“别人也卖冰棍,收鸡蛋的也不是你一個人。”

  “三百块钱,你姐省吃俭用一年能攒下来,那是她在县裡有工作,你卖冰棍卖鸡蛋能挣到這個钱?比职工還挣钱?”沈盼睇肯定沒說实话,盛丽盯着沈盼睇,“蘑菇挣钱?你之前沒說過。”

  沈好稻皱眉,又想起:“我就說沒错,就是给农技站做事,有钱发。”

  “她沒說。”

  “我說過,你說不管我。”

  盛丽想起去年沈盼睇发疯一样花钱买麦秸,要是說沈盼睇的麦秸沒有赔钱,她去年就挣到了這样多钱,只是去年是将钱换成麦秸,今年把钱变成自行车、吃的穿的。沈盼睇去年就有這样多,今年的钱可不是要翻倍,只怕沈盼睇身上還有不少钱。

  “妈,我身上是有钱,可我拿回家的也不少了。”沈盼睇沒有否认盛丽的猜测,“不能只逮着我一個人撸,弟弟妹妹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难不成還用我养大?就算是不算這一次带回家的,我交给你的钱,往家裡带的吃的,也比二姐多。”

  “二姐是你们眼中的有体面工作的,可是按照年龄,我也应该能让你觉得体面,我只是個学生,能拿到好的成绩,难道不也是一样值得你骄傲的?你为什么要恨我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沒偷沒抢成绩优异,放在村裡肯定是不给你丢脸的。”沈盼睇深吸一口气,“你先别說话,让我說完。”

  盛丽看着這样的沈盼睇,還真的沒有插嘴。

  “作为女儿我应该体谅你的,你觉得生了三個女儿抬不起头,所以你不喜歡我。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就不喜歡我,你将你的不幸都归在我的头上。你总跟人說你的苦,生我一场你就该有大恩大德,可你只是给了我一條命,要不是我自己惜命,這條命都沒了好多次了。比起你对我的恩,我更觉得我现在能活得好好的,這條命是我自己给的。

  其实我也不懂,你第二年就生了弟弟,为這個家添了丁,我给你带来的苦难只有一年,你却以十倍加之于我。你說你是爱我的,你說是家裡沒余钱,才不能让我上学。可是从我上学的那一刻起,你就恨我,你看我的样子,不是看一個女儿。其实我并不蠢、也不傻,你說沒有钱我拿着自己的钱上了学,你說只要我有钱就让我上学……可你又犯错了,我的钱不是你的钱。”

  盛丽气急:“沈盼睇你真的是白眼狼,我恨你,我看是你恨我入骨。你不是去上了学,你不是好好在上学,学得這样巧言令色、能言善辩。在這裡颠倒黑白。我的苦难被你一带而過,我什么时候說過我不喜歡你,是你不讨喜,不是我心存偏见。就算是我心存偏见又怎么样,你年纪小你沒有经历過那样的难受,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這一生的价值都被否定……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盼睇,我不知道不知道你這样难過……是、是我对你不好,是我恨你,那你也恨我好了……不是的,我只是看见你就想起那段时光……是我不好……妈妈是喜歡你的,是妈妈不好。”

  沈盼睇饶有兴趣看着盛丽纠结悲伤的模样。

  一個字,都不信。

  沈好稻把盛丽搂在怀裡:“盼睇,你妈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她是爱你的。媳妇你怎么這样糊涂,說开了就好了,說开了就好了。”

  “……”

  最该给些反应的沈盼睇,无动于衷。

  盛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說着自己坏,一边又說着就当自己恨,不用原谅。

  “盼睇,你說句话。”

  “我知道了。”

  沈盼睇真的說了一句话,把两個人留在原地。

  盛丽的心凉了,沈盼睇是真的对她沒有任何的孺慕。一個人对自己的母亲,可以這样冷漠,她对這個家有几分真心。盛丽的手被沈好稻掰开,她捏疼他了,她惶惶不安:“怎么办怎么办。”

  沈好稻无所谓道:“也沒什么隔夜仇,過两天就好。”

  他似乎忘记盛丽在他耳边說過的沈盼睇不好,忘记他们对沈盼睇的偏见持续了多久。盛丽无措极了,她不知道這件事该怎么办。

  晚上睡觉时一闭眼,想起沈盼睇的模样,盛丽觉得心虚极了。

  一遍遍告诉自己,沒有人知道。

  其实這样子過下去也挺好的,像之前一样,跟沈盼睇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害怕沈盼睇不将她她母亲,而是继续把沈盼睇看成自己的孩子,就连爱人也开始对沈盼睇读书這件事改观,让她继续念下去,以后总是要回馈家庭的。

  不用去管的,只要沈盼睇的婚姻,掌握在自己手裡就行。

  别的都是细碎的小事,只要将婚定下来,无论天多高海多阔,沈盼睇都离不开這一方天地。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不是她的母亲。

  为了這個家,自己委屈一点也沒有什么,对着沈盼睇她示弱就是,她总归是沈盼睇的母亲。

  ……

  村裡头有人過来参观自行车的,有人說就应该戴上大红花的,戴上大红花在村子裡头跑两圈。

  跟沈盼睇一届的還沒有去关心中考,中考成绩的事,他们也不知晓,村裡头除了支书沒人知道沈盼睇参加了這一年的中考。林解放還是给沈盼睇写介绍信的时候知道的,沈盼睇让他先不要跟人說,林解放也就沒說,即使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瞒着的。

  不過知道好稻家闺女成绩好的,不在少数,沈盼睇是拿過“奖学金”的,盛丽那时候說女儿不会過日子花钱买了磁带什么的。现在,沈盼睇回来,沈家多了凤凰牌自行车,不少人猜是沈盼睇买来的。

  也有人认为,是沈时娇的工资买的。

  這样一想,沈好稻家现在有四個劳动力,养三個人。沈盼睇自己交学费的事,轰动平叶村一时,又有沈奶奶为沈盼睇說着话,沈盼睇给家裡头带吃的事,村裡人也瞧得见,這些钱来源好知道的,沈盼睇卖鸡蛋挣到的。

  会读书的沈盼睇,卖鸡蛋也是要卖得比别人好的。

  “考上南林中学,姐给我买的。”有了沈水鸣,大家也就知道自行车還真是沈盼睇买的。

  不是那個工作一年的二姑娘,而是還在念书的沈盼睇。

  “他们家祖坟冒青烟。”

  二女职工、三女能读书会挣钱、四儿考上县裡初中,最小的是一对双胞胎,這福气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

  “可不是么,嫁出去的大女,也是個能干的。”

  “瞧着還是孩子多好,现在是想多生都生不了。”

  沈好稻听着别人的奉承,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们家的喜事,跟村裡头要修路的事,一样热闹。

  不是修水泥路,只是将泥石路拓宽压平,包饭吃每天還有一块钱。

  這时候不是很忙,大家也乐意找事做,村裡头提供的條件還真不错,不少人都抢着报名。事情传到沈好稻這裡,名额都定好了。這不是之前的义务修路,而是有钱有饭,自然吃香。

  沈好稻倒也沒有很丧气,虽然不能赚到修路的钱,但是他的自行车以后能骑在修好的路上,這安排的時間,可真恰当,不早不晚,跟就是为他家修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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