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交出去七块钱的薛宣问:“你为什么這样信任我。”
“因为我是一個有价值的人。”沈盼睇說得斩钉截铁,說完以后自己收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啊,你又跑不掉的。”
两個答案都沒有往薛宣的人品上靠,但是把薛宣說笑了:“還是谢谢你的信任。”
其实只要不是眼光太短浅,都是不会贪了沈盼睇的东西跑人的。
沈盼睇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门大开着,热闹极了。
隔壁宿舍的也過来听她们說电影的事。
五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得当场表演武功,可惜不会。
明明也沒听出什么內容来,每個人却都听得很入神。
看见沈盼睇大家肃然起敬,开学就有开学考,沈盼睇考了個全校第一,为一班争光。
别人因为暑假懈怠,沈盼睇却是上进积极分子。
见着沈盼睇回来,就有人给沈盼睇挪开位置。
“狗腿!”
“她有神器。”齐小鱼知道沈盼睇有折叠凳,她话一出108宿舍的都笑了。
沈盼睇如室友的愿,抽出床底下的折叠椅,果然,又被人围观了一阵子。
瓜子壳落在桌在上,108比电影院還热闹,电影院裡還禁止带入有果壳的零食呢!瓜子带壳花生,都是不成的。
沈盼睇要保持成绩,很不容易。
她除了学习每天還要摆摊,中午要烧水晶糕,還要烧热水,一锅烧不下,要烧好几回。
7:10—7:50早读
8:00—11:30早上四节课
11:40—13:00烧水晶糕、烧水,整理
14:00—16:20下午三节课
下午放学后摆地摊
19:00到校
19:30洗漱结束
19:40—20:40看书学习
只要不下雨在摆摊上,她要花四個小时。
准备一個半小时,摆摊跟来回的時間两個半小时。
周五那天沈盼睇請了一天的假
大姐周六出嫁。
本来是不用請假的,是沈盼睇舍不得周五的收入。
一天十五块的收入,很难舍得放手。
赚一天是一天,不知道哪天收入就腰斩了
就算沒人模仿,天气冷下来水晶糕也是不好卖的
镇上去市裡的公交三毛五一趟,沈盼睇第一回坐上了去市区的公交。
市百货商场裡头的商品琳琅满目。
柜台上锃光瓦亮的女士皮鞋。
态度冷淡的服务员。
沈盼睇看了半天,也沒人跟她搭個话。
“姐姐,要這双皮鞋38码。”
鞋票,钱沈盼睇都拿了出来,上头是有标价的十块钱。
售货员看了一眼沈盼睇,觉得奇怪。
不過這年头也不奇怪,有钱的人多起来,外头不還有說一夜暴富的。
沈盼睇买了鞋子就沒在城裡多待,在买鞋子钱她把百货商场逛了逛,累了才回头买的鞋子。
将水晶糕交给薛宣,她回了家。
薛宣本要把自己身上的九块钱都抵在沈盼睇那的。
沈盼睇问他不批发冰棍了?
薛宣:“冰棍算我的?”
“今天這样是你在卖,冰棍当然算你的。”
“那到时候水晶糕卖多少钱,我都算给你!”
沈盼睇虽然很想要,但是不厚道:“你自己留一块钱,不然我就占你便宜了。”
薛宣身上有九块钱,他批发了五块钱的棒冰。
决定干票大的。
沈家很是热闹,摆起了酒席。
明天婚宴,今天是亲戚過来。
院子裡已经摆了两桌出来。
沈盼睇沒往人群裡凑,她回了房。
“姐姐,這是我给你的嫁妆。”
沈明英不明所以。
等拿出皮鞋时,她的惊是大過喜的。
她将房门压紧:“你去退掉,這個太贵了。”
“不能退的,车费都要七毛钱,姐你就收着,這是我卖鸡蛋卖冰棍赚到的钱。”沈盼睇把鞋子放在沈时英的脚边,“姐姐你快试试合适不合适,好不好看。”
這么贵的皮鞋,怎么会不好看。
沈明英的眼眶浸湿,她就要出嫁了,而她的妹妹愿意花這样多钱为她买一双皮鞋。
“你怎么会想到给姐姐买鞋子。”
沈盼睇想起妈妈的抱怨,想起村裡婶姨,甚至老奶奶们說起嫁人后的日子。
听起来,她们像是为别人活着的。
那些疼爱子女的话,到了沈盼睇的耳朵裡,成了她们不爱惜自己的话。
姐姐嫁了人,生了娃,会不会变成那個样子!
沈盼睇不知道。可她希望能在姐姐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儿媳之前,送姐姐一份礼物,一份贵重的,能提醒姐姐她還是個女孩的礼物。
“想看最好看的新娘。”
“姐姐会珍惜盼睇的礼物的。”沈明英已经打定主意,等妹妹出嫁她也要为妹妹添妆。
沈盼睇:“姐姐别哭。”
外头是热闹的声音,明天沈明英就出嫁了。
到了這一天,她都沒有自己的房间。
沈家的四個姑娘還是睡在一個房间裡头,等嫁了人更不会有自己的房间。
沈盼睇想起自己的租屋,突然的很是心酸,又不清楚,自己在心酸什么。
“看新娘子喽!”
窗外有人喊,窗上有布挡着,是小孩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也传来,龙凤胎姐弟的声音。
“大姐,大姐开门!”
沈水鸣带着弟弟妹妹放学归来。
一打开门,就瞧见三個萝卜头后面,還跟着好几個别人家的萝卜头。
别的人串掇着沈水兴他们来讨吃的。
一人分了一颗糖果,小孩子一哄而散。
沈水鸣走到盼睇身边,說弟弟妹妹是傻的。
沈珍珍跳起来要打人,沈水鸣一躲,她就一個趔趄。
“還站不稳。”沈水鸣很是嫌弃。
沈珍珍都要哭了,沈盼睇忙說:“鸣子,你别欺负珍珍。”
“星星帮我打哥哥,我的糖果给你吃。”
“我又不傻。”他又打不過哥哥。
再好了。
两個人一起把沈珍珍惹哭了。
“珍珍這样舍不得大姐出嫁。”盛丽从外头過来抱起沈珍珍,客人都要来了,小孩子哭着会烦到大人。
沈珍珍别抱走,沈水兴跟着走了。
“姐什么时候你出嫁?”
他這是想挨打?沈盼睇看着沈水鸣,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水鸣說家裡头菜真多,他都看见了。
沈盼睇拉着沈水鸣走远:“大姐结婚,在你眼裡就是吃顿好的?”
沈水鸣看出姐姐不高兴,可是有好吃的为什么不高兴,他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响。几個姐妹兄弟裡,他跟姐最好。一下子沒想明白姐为什么不高兴:“姐,你生气了?”
“平时大姐对你多好,你都沒有舍不得她么?”
结婚又不是人沒了,就是去了别人家。大姐比他大了七岁,沈水鸣对大姐真的沒有什么舍不得,盼睇看了看弟弟那迷茫的眼神,還有什么不懂的。
要說大姐对沈水鸣好,其实這個家裡還轮不到這個。沈水鸣是家裡第一個男娃,盛丽真是把他当掌中宝,哪裡轮得到大姐对鸣子好。
水鸣对大姐沒有什么深厚感情,也寻常。
大姐是两年前初中毕业的,那时候還是五二二学制,大姐就念了七年书。
沈盼睇带水鸣比较多,两個人只差了一岁,但沈水鸣還是很认這個姐的,一口一個姐,可勤快了。
“你還吃過大姐烧的菜,以后要对大姐好,知道么?你是要给大姐撑腰的。”
這沈水鸣知道的:“妈也是這样說的。”
不過十岁的孩子,也撑不了什么腰。沈时娇跟大姐年岁相近,两個人的关系也更好些,一到家门口看见热闹眼眶就红了,姐姐虚十八岁,就嫁了,算实岁才十七岁。那时候要是六三三学制,姐今年才初中毕业呢。
初中毕业就嫁了人,将這個设想放在自己身上,沈时娇有些受不住。
读完书,都沒自立過,就又跟着别人去過了,要去别人家裡当媳妇。
娘家跟婆家還是不一样的,据說在婆家是会被当外人的。
“還是你家热闹,孩子多热热闹闹的看着也开心。”
盛丽把沈珍珍放在地上:“這年头谁家孩子不多,不過啊上学了就好管,就這两個沒上学的时候,我還觉得糟心呢。”
“嫂子,你就是這個。”說话的人竖起大拇指,“三個女儿都给她们上了初中,我家老太太都說你是個有见识的。這人就应该给孩子上学的。”
“你婆婆是有文化的,你家的也是识字的,我家裡头几個丫头片子哪裡跟你家比。就是现在上学的人也多,盼睇是她自己非要上初中的,妹啊,家裡的情况也不瞒着你,哪裡能一年供着两個初中生。现在读初中跟时英读的时候不一样,一年說起来都要多用十块钱,初中還三年……算了算了不提這個,一提這個我就沒劲。”
盛丽也有些心虚,小姑子說這话肯定是還沒听說,盼睇读初中是她自己挣的钱,家裡头可沒给盼睇钱。
怕什么来什么:“二妹,這就是你不知道了。她家盼睇出息着呢,這学费是盼睇自個攒出来的。你三個家可是一分钱都沒花的,开学第一個礼拜她家盼睇就卖了头发,全交给盛丽了。這孩子倔归倔,懂事也懂事。”
“头发也能卖钱?”
“這個数!”大嫂說,“整整七块钱,我們村好几個人听了這事都去理发店问,人家一個都不收。盼睇的头发,跟别人的還不一样嘞,又密又细又直的,一把头发是我头发好几把。”
“真哒!”小姑子看了看盛丽的头发,又想了想自己哥的,“你们說這盼睇是像谁啊?”
“她营养都被那头头发给吸去了,人瘦瘦的,要我說剪了头发好,也别留长了,太瘦了苦相的。”
盛丽:……
沈盼睇的瘦,那是吃不饱的,沒有油水的。瘦是寻常的,那一头浓密的头发,才是意外的,這话盛丽是不会掰扯给亲戚听的。
不给女儿上初中,不是什么倒霉事。就面上夸着她的人,不知道背地裡怎么笑她呢。读了书有什么用,還不是嫁人生孩子,读了书也是别人家的,都是花钱给别人养媳妇。再聪明,也是聪明了别人家。
沈盼睇读书好,盛丽是知道的,就算是不关心,也不能不知道沈盼睇读书好。可第一名每個年级都有,村裡头的第一,跟别人城裡人差大了。前头两個女儿也不蠢,可到了初中就落下了,村裡人就是沒人城裡人聪明。
高考恢复四五年了,村裡头可沒有一個大学生,别說她们村,就是隔壁几個大队,也是沒有大学生的。
镇上的初中,也沒出過考上中专的。
就算沈盼睇到了镇上,還能考第一,那也上不了中专,還不是沒有用,半差不差考上高中,家裡是负担不起的,還不如一开始就让沈盼睇歇了心思。
在家裡帮她做做活,過两年找份工做做,从学徒开始也是能挣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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