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有人!
手迅速伸過去,掐住那人的脖子,就要将之拧断时,突然指尖的触感让她反应過来。
郁离的手僵住。
這时,纷沓的记忆涌入脑海,胀得脑海阵阵抽疼,不過须臾,她便出了一身冷汗。
郁离是出生在末世后的新人类。
所谓的新人类,便是作为武器培养出来的基因战士,统一在研究院出生,沒有父母亲人,满三岁后便被送到训练营。
她在训练营裡待了十几年,满十五岁时加入清剿队,出城清剿污染物和异种。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郁离都在与各种污染物和异种战斗,直到她在一次清剿任务中不幸牺牲。
对此郁离并不意外,這十年间她做了数不清的清剿任务,受的伤不计其数,身体早已经被污染,就算不死在任务中,哪天身体也会因为体内的污染值過高而崩溃死亡,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又活了。
她现在是一個叫“郁离”的农家女,是青石村郁家二房的长女。
郁姓在青石村是大姓,郁家的人口并不少。
郁老太爷和郁老太太共育有五個孩子,三儿两女,两個女儿一個嫁到县城,一個嫁去隔壁村,三個儿子又各自娶妻生子,郁家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郁老大是第一個孩子,极得郁老太爷夫妻俩喜爱,就连给郁老大娶的妻子也是隔壁村秀才的女儿。
郁老大与妻子共育有四個孩子,三儿一女,除了女儿和小儿子外,两個年长的儿子都送去县城的书塾读书。
大概是父母将所有的喜爱和希望都放在长子身上,作为郁家第二個出生的孩子,郁老二的处境和兄长完全相反。
郁老二是個性子木讷的,嘴拙不会說话,只会埋头干活。
郁老太爷夫妻对這木讷的二儿子并不喜歡,不過也沒過分苛刻,等郁老二到了年纪,给他挑了从北边逃荒而来的柳氏为妻。
郁老二夫妻俩也有四個孩子,和有儿有女的郁老大不同,郁老二的四個孩子都是女儿。
柳氏的性子和丈夫差不多,是個老实本份的,许是因为嫁入郁家后生的都是女儿,沒個儿子傍身,十分沒底气,同样只会卖力干活,生怕被婆母妯娌嫌弃。
特别是郁老三夫妻在他们后头成亲,一连生了三儿子,更让柳氏气弱不已。
作为二房的长女,郁离不仅要帮家裡干活,還要照顾下面的妹妹,可谓是吃得少、干得多,天生就是劳碌命。
等她到了十五岁时,本应该开始說亲,然而因为郁家要供着大房的两個读书人,每年的花费不少,郁老太太便将主意打到孙女身上,因为要的聘金太高,让原来想来說亲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郁离因此拖到十七岁還未說亲。
对此郁家人并不在意,郁家還沒有分家,留着她在家裡干活大家都轻省。
直到数日前,郁老三的妻子带回一個消息,据說同村的傅家打算花二十两银子去瓦市买個小丫头回来给生病的儿子冲喜。
傅家是三年前搬到青石村的。
傅家的老太太周氏原是青石村人,小时候因灾年实在過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奴,听說被卖去了北地那边。
时隔多年,周氏再次回到青石村,不仅守了寡,還带回一個生病的儿子和两個孙子。
周氏也是個苦命人。
她卖身的主家是北边的大户人家,后来到了年纪,自赎身契,嫁给当地一個傅姓行商,生了两個儿子,日子過得极有盼头。
哪想突然间,傅家出了事,丈夫和长子意外身亡。
家裡一下子沒了两個顶梁柱,周氏性子柔弱,小儿子又是個体弱的,长子留下的两個孩子更是年幼,偌大的家业可不就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看中了。
周氏沒办法,只好变卖家产,带着小儿子和两個孙子回乡。
许是沒了丈夫和长子,周氏对小儿子十分看重。
傅家的小儿子傅闻宵是個病秧子,据說是从娘胎裡带来的病,从小到大吃過不少药,都沒能好全。也多亏傅家有钱,能好药好食地养着,让他顺顺利利地活到成年。
对于小儿子,周氏是宁可花钱也要好好地养着的。
可惜傅闻宵的身体实在不争气,一年到头都在生病、养病,很少能下床,村裡人见他的次数不多,很多都說只怕活不长。
确实也是如此。
前不久又传出傅闻宵病重的消息,而且這次病得尤其严重。
眼看人就要好不了,连县城裡的大夫都說让准备后事,周氏悲痛之下,也不知道听谁說了冲喜有用,居然想要给傅闻宵冲喜。
郁老三的媳妇王氏偶然得知周氏居然想花二十两银子去瓦市买個小丫头回来给傅闻宵冲喜时,這心就活络起来。
回到家,她对丈夫說:“咱们這乡下娶媳妇,都要不了二十两,這周大娘居然愿意花這笔银子去瓦市买小丫头,有這個钱,不如在乡下寻摸一個呢。”
那可是二十两啊,都可以买一亩上好的水田。
郁老三心中一动,明白自家婆娘的意思。
這时,又听王氏說:“二房的离娘不是一直沒說亲嗎?当初娘就是开口要二十两聘金,那些說亲的人都退了……”
這乡下人娶妻,好些的聘金只要十两银子,甚至有些穷的,三五两银子都能娶到一個不错的媳妇,二十两对乡下人家而言,确实是個天文数字。
郁老三是個心思活泛的。
沒办法,他的上头有两個兄长,大哥占了长子的优势,最得父母重视,他再怎么努力,也越不過大哥。至于二哥,那就是個蠢笨的,只会埋头干活,活得像头老牛,他可不想像二哥那样在家裡当牛作马,活得那么累,却沒得到什么好,那只能自己给自己寻摸好处。
如果能促成這桩亲事,這二十两,他应该能从父母那裡抠出几两银子吧?
就算抠不出来,也能和老太太谈條件,省了以后他出去干活时,再往公中交银子。
郁家還沒分家,家裡的银钱都捏在老太太手裡,兄弟几個平时去县城打零工赚到的钱,都只能上交公中,自己手裡沒留下多少。
這么一想,郁老三便来了劲儿。
促成這桩亲事对他们只有好处沒坏处,至于二房和郁离的意见?那并不重要。
于是郁老三便去郁老太太那边說了一通,成功地說动郁老太太。
在郁老太太心裡,家裡所有的女孩儿都是赔钱货,当初两個女儿嫁出去,她要了不少聘金,轮到孙女,這聘金也不能少。
郁离是她的第一個孙女,郁老太太早就打定主意,等她說亲时,聘金绝对不能少于二十两,有了這二十两,家裡能宽裕一些,毕竟他们家可是供着两個读书人,再多的钱都不够使。
郁老太太马上就去找周氏。
周氏听闻她的来意,十分吃惊,却不是高兴,反倒面露为难之色,如实地对郁老太太說:“我們家宵哥儿病重,大夫說,可能熬不了多久,我也不能耽搁人家清白的姑娘,不如去瓦市买一個……”
這年头,又不是活不下去,哪個姑娘会愿意嫁一個将死之人?
会在瓦市卖身为奴的,一般都是日子实在過不下去的穷苦人家,不会计较是不是要嫁给一個将死之人,這也是周氏想去瓦氏买個小丫头回来给儿子冲喜的原因。
郁老太太马上表示,他们家离娘不介意這些。
她热情地說:“老妹儿,我家离娘是個能干的,屋前屋后一把抓,若是她嫁過来,你也能轻省一些,而且她的力气大,就连下地种田都会……大家都是同村人,知根知底,与其去瓦市买個不知底细的,不如你们聘了我家离娘……”
周氏性子软,是個沒主意的,被郁老太太這么一通說,哪裡撑得住,加上傅闻宵這次病得确实重,已经昏迷好些天,她心裡正煎熬着,不然也不会想到冲喜的主意。
正犹豫着,就见郁老太太一脸神秘地說:“哎哟,你不知道吧,其实在离娘小时候,有個算命先生曾說,她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命格,不管将来哪個男人娶了她,都能沾光,因此逢凶化吉……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多聘金才肯嫁孙女?還不是因为哪個男人娶了离娘,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我也是舍不得……”
逢凶化吉?
遇难成祥?
周氏现在最想要的就是這個,她为傅闻宵的病急昏了头,当即直接同意這桩亲事。
原本她买個小丫头回来也是为冲喜,既然如此,那不如给小儿子娶個命格好的冲喜,說不定真的能将人救活。
她现在也不指望什么,只要宵哥儿能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干。
就這样,周氏给了郁家二十两银子作聘礼,为昏迷不醒的小儿子傅闻宵聘娶了郁离。
這是郁老太太亲自决定的婚事,就连郁老二夫妻俩都沒办法反对。
至于郁离,更沒有人会去问她的意见。
大概是因为傅闻宵那边实在等不得,从婚事定下到郁离出嫁,不過三天時間,郁离就這么提着一個小包裹,嫁入傅家冲喜。
原来的郁离的性子和父母一样沉闷,在郁家沒人会问她意见,她只会埋头干活,像父母一样,将自己当成郁家的老黄牛。
就连出嫁這天,也是从早忙到晚。
婚礼办得简单,是在傍晚时才办的,郁家自然不会因为她即将要嫁人,就让她什么都不干,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夏天的太阳炎热无比,午后郁离還要去打猪草,太阳晒得她头昏眼花,等到下午时,人便开始不舒服,头晕脑胀,恶心想吐,脸色十分难看。
傍晚被送去傅家时,因为天色晚,沒人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
等到了夜裡,郁离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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