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 275 章
繁複祈雨儀式後，年輕帝王步入後殿，宮人戰戰兢兢跟上去。
這位年輕帝王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手段狠厲,說一不二，無人敢輕易觸他黴頭。
“你們要朕親自來,朕來了，什麼時候能下雨？”商君凜不悅皺眉。
“陛下，儀式已經結束，您只需等待即可。”仙風道骨、髮鬚皆白的國師撫了撫長鬚,道。
“說什麼是因爲朕的暴|行才惹得天下大旱，簡直荒謬！”
原本祈雨這種事,由國師安排就行，怎料近段時間，外面流傳大旱是對新任君王某些行爲的懲罰,爲了避免謠言愈演愈烈，商君凜在國師的請求下，來到析山。
炎炎烈日，晴空萬里，即使祈雨儀式順利結束,也沒有一點要降雨的跡象，商君凜望着天色，眸色幽深。
他知道,流言演變成這樣，有人爲的痕跡,自他登基,他的那些好兄弟就沒一個安生的,這件事他已經查到了與他們有關，他來析山，一方面是爲了降低那些人的警惕，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真心想讓上蒼降一場雨。
接連幾個月的乾旱，嚴重影響到民生，長此以往，必會出亂子。
年輕帝王心中是期盼一場雨的。
入夜後，商君凜斥退宮人，獨自走在夜色中。
漆黑夜空中綴滿繁星，星子閃耀，是一幅極美的畫卷，但對一心想要下雨的人們來說，只覺得失望。
無風，無雲，無雨。
商君凜略顯失望的收回目光，看來今晚是不會下雨了。
身穿華麗帝王冕服的男人轉身往回走，幾步之後，他的腳步突然頓住。
在他的側前方，側對着他站着一名白衣青年，商君凜很清楚，他來的時候，這裏並沒有人。
這座別院是帝王暫時的落腳之處，守備森嚴，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絕不可能出現有人悄無聲息進來的情況。
更何況……
商君凜皺起眉。
這名青年很奇怪。
周身圍繞着盈盈清輝，長及腳踝的頭髮比雪還要白，露出的小半張臉膚色瓷白，找不出一絲瑕疵，如果析山出現這麼一號人物，商君凜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聽到動靜，青年回頭。
商君凜定定站在原地，到了嘴邊的質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青年容色姝麗，精緻的五官在月色映襯下，完美不似真人，如雪般的長髮更爲其增添一抹神祕色彩，恍如不染紅塵的仙人。
“我聽到有人在祈雨，是這裏嗎？”
青年的聲音帶着一股奇異韻律，商君凜卻沒工夫去細思，因爲青年話裏的意思很值得人深思。
什麼叫“聽到有人在祈雨”？
他試探性開口：“你是爲降雨而來？”
青年頷首。
沈鬱是自天地間誕生的神靈，沉睡多年，被一場凡間的祈雨儀式喚醒，他從沉睡之地甦醒，正要去找需要降雨的地方，就遇到了凡間的帝王。
如果沈鬱遇到的是敬畏神明的國師，此刻已經被對方供起來招待了，但他遇到的是商君凜這位凡間帝王。
帝王沒有將仙人高高供起的打算，只想將人拉入紅塵，染上自己的顏色。
負在身後的手微動，隱藏在暗處的隱龍衛悄無聲息退下，一瞬間，年輕帝王心思百轉，不管仙人是真是假，他都要將之留下來。
沈鬱被邀請進了帝王別院。
上好的雨前新茶被呈上來，商君凜親自動手，爲坐在對面的仙人倒了一杯。
仙人自誕生起，就沒入過凡塵，在對凡間事物的好奇之下，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眉頭微微蹙起。
“不喜歡？”一直觀察他的商君凜開口。
“你們喝的水，都這般苦嗎？”沈鬱不喜歡苦，將玉製茶杯放到一邊，不肯再動。
“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仙人會怕苦，商君凜失笑，命下人端來各種點心。
各色點心裝在精美盤子裏，有做成小動物形狀的，有做成花狀的，沈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這些……”
“都是爲你準備的，嚐嚐？”
沈鬱伸手，欲拿其中一枚桃花形狀的，想到什麼，手在半途放下：“你們祈雨，是哪裏大旱了？”
他還沒忘記自己醒來的原因，沒有完成心願，不能隨意拿凡人的貢品。
商君凜說了幾個地方，無一例外都是大旱嚴重之地，包括京城，他不知道眼前懵懂的仙人能爲多少地方降雨，只說了最嚴重的地方。
“若是爲難，不需要太過勉強，大旱已經連續了許久，不急於一時。”說完後，商君凜忍不住叮囑。
不知爲何，他不希望眼前的仙人因爲降雨讓自己受傷。
“我知道了。”沈鬱點頭。
因爲長時間的沉睡，他的力量不在巔峯時刻，但爲這些地方降雨卻是不受影響的。
“需要祭臺嗎？”
“不用，很快就好了。”惦記着點心，沈鬱打算速戰速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對商君凜來說，像是一場瑰麗的夢。
比月光還要皎潔的銀輝自青年手中傾瀉，向四周蔓延，青年凌於空中，白衣無風自動，彷彿要與銀輝融爲一體。
起風了。
烏雲匯聚，擋住月亮與星河，青年成了天地間唯一的亮光。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美景。
如此異相，除了商君凜，無人知曉，即使沈鬱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也知道，有些事不該透露給凡人知道。
確定每個地方都照料到後，沈鬱緩緩停下，同一時間，久旱的大地迎來第一場大雨。
“下雨了？！”
無數人跑出屋子，歡呼聲不絕入耳。
“真的下雨了！”
“陛下今日剛去析山祈雨，晚上就下雨了，當真是天佑我大桓啊！”
百姓歡欣鼓舞，他們跪謝上蒼，也跪謝爲大桓祈來這場大雨的帝王。
凡人無法看見的信仰之力朝院中兩人匯聚而來，看到信仰之力沒入商君凜身體，沈鬱詫異。
不過一想，商君凜是人間帝王，與旁人不同也不難理解，沈鬱便不再多想，完成了這些人的心願，再收貢品，沈鬱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
高高興興喫完一碟子點心，沈鬱有些意猶未盡。
商君凜看出來了，本想再給他叫一盤，想了想，改口道：“今日天色晚了，有什麼想喫的，可以明日讓下人做。”
沈鬱矜持點頭，他是仙人，不該貪戀凡間的口舌之慾。
“我該離開了。”雨已經降下，貢品也被收下，沈鬱覺得，似乎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明日的點心不要了嗎？”壓下因爲青年要離開升起的煩躁，商君凜柔聲開口，“除了點心，還有各種喫食……”
一連列舉好幾樣美食後，成功在青年臉上看到了遲疑。
商君凜再接再厲：“其實大桓乾旱的地方不止之前那些，其他地方也需要你幫忙。”
幫人幫到底，沈鬱順勢留下來。
這座別院只商君凜一個人住，沒有其他臥房，商君凜將人安排進自己房間，自己則在書房呆了一晚。
安頓好青年後，商君凜喚來伺候的人，問起剛纔他們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現象，被問之人不明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商君凜的問題。
問過好幾人之後，商君凜確定了，方纔那一幕，只有自己看到。意識到這點，商君凜心頭一跳，這種被獨特對待的滋味太美好，讓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天未亮，各地傳來下雨的好消息，商君凜站在書房，聽下屬彙報，那些降雨的地方，都是他與白髮青年提過的。
“陛下，國師大人求見。”
商君凜正要去見沈鬱，他命人守在臥房周圍，沒他允許，任何人不可進去打擾裏面的人，若裏面的人出來，要第一時間彙報給他。
“宣。”
不多時，國師一臉激動地走進來：“陛下大喜，臣昨日佔卜，大桓此劫定能安然度過。”
“朕知曉了。”商君凜想到被安置在自己房裏的仙人，眼底隱隱透出笑意。
“乾旱最嚴重的地方已經降下大雨，這次之後，民間謠言想來會不攻自破。”國師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他實在是太激動，昨日祈雨之後，他不放心的卜了一掛，卦象說不上好，入夜後，他不放心的又卜了一掛，卦象一改從前，變成大吉。
國師前來，是爲了和商君凜商議祈雨後續事宜的，一開始，他們做了兩手打算，祈雨成功或者不成功，都會有相應對策。
“祈雨儀式已經結束，陛下可先行回宮，這邊有臣在……”
“不，”商君凜想也不想拒絕，“大桓受災的地方這麼多，現在還只是部分地方的災情得到緩解，怎可半途而廢？”
“陛下的意思是？”
“祈雨儀式要繼續，你去查典籍，一切都按最高規格來。”
“臣遵旨。”
國師不明白一向對神靈之事不屑一顧的陛下怎麼突然在意起這件事來，不過既然陛下肯誠心祈雨，他自然樂見其成。
“國師覺得，這世上當真有仙人麼？”
“據記載，應當是有的，只是仙人輕易不入世，一般情況下很難見到。”
兩人說話的時間有些久，因爲商君凜突然對神靈一事提起興致，國師滔滔不絕說了許久。
直到外面傳來動靜，才意猶未盡停下。
“怎麼回事？”
孟公公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身後跟了名青年。
白衣白髮，氣質出塵，只是簡單站在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國師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看着白衣青年。
天啦，他們陛下從哪拐回來一位真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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