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宅鬼
只是這幻境並不多見，這次只有宋迎遇到了，段域和許巖都沒有遇到，也就是說這個陣的突破點不是陣眼，因爲這個陣眼出現的並不穩定。
既然設陣，就是要完完全全地壓制住什麼東西，像這樣只是暫時的，並不連續的陣眼起不到支撐的作用，只能依靠着什麼其他的東西維持。
如果能找到那個東西，再毀了它，說不定就能把陣給破除了。
只不過關於那個東西，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眼前的這面牆，其實也沒有動的必要。
“噓！”許巖猛地將食指抵在脣間，示意宋迎和段域。
黑洞洞的縫隙當中，庭院在沐浴在月光下，可以隱隱約約地看見大致的面貌。
桑樹前邊，有個鬼影再不停地遊蕩。
“宅鬼，”許巖刻意壓低聲音，“在外面，它來了。”
說完，他便偏過頭去，想繼續從縫隙中去看宅鬼的行徑，但他看到的不是庭院，而是純粹的黑。
什麼情況？怎麼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只能豎起耳朵去聽，卻發現原來的腳步聲此時完全消失了。
時間逐漸流逝，他覺得自己的頭頂一陣陣地發麻，下意識想要擡頭去看。
此時，宅鬼正堵在門縫裏，眼珠子向下轉，緊緊地盯住了許巖。
對上視線的那一剎那，許巖猛地向後退去，速度之快，他覺得自己就差插上翅膀飛起來了。
同時，也不小心踢到了門，原本留下的一條縫隙此時緩緩打開，將外面的景況完全顯露出來。
“我，我去！”許巖按着自己的心臟，心有餘悸地望過去。
鬼影已經消失了，門外面依舊是寂寥的庭院。
偶爾有陣風吹過去，吹的樹葉嘩嘩地相互摩擦，一陣陣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見了……”他又朝外望了幾眼，隨即轉頭看向身後的兩個人。
宋迎正看着漆黑的庭院出神，段域一副悠閒的樣子，到處打量。
“又躲起來了。”宋迎的語氣有些無奈。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走下牀，沒有多猶豫便走出了臥室。
他覺得如果他們再不做些什麼，只等着宅鬼自己找上門來根本不可行，而且這麼被動的情況下，這次的行動很有可能會失敗，一點線索都找不到，更別說摸到老宅案件裏最核心的地方了。
段域緊接着走了出去。
整個屋子路只剩下了許巖倒在地上。
一陣陣的邪風吹過，在他耳邊嘩嘩作響，總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就算他不想出去，也沒辦法再自己一個人待下去，這種情況下，獨自一個人纔是最可能致命的。
隨即，他趕緊坐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趕緊追着段域的步子走了出去。
“哥哥，你想幹什麼？”段域擰着眉，站在宋迎的聲旁，語氣很冷。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他的臉色，許巖覺得就算是天亮看得清他的臉色，只可能會更嚴肅，讓人不由得心悸——他本身就是個冷顏。
站在他旁邊的宋迎，一手拿着匕首，刀尖抵在另一隻手的手掌心上。
他只淡淡地看了段域一眼，沒想多解釋。
刀尖剛剛劃開一道口子，段域便立刻攔住了他還要繼續向下劃開的動作。
“哥哥，別這樣。”
他已經儘量放緩了語氣，卻還是顯得很嚴肅和緊張。
“我們不能再繼續守株待兔，每次調查的機會都很寶貴，我們必須得有些線索才能夠交代。”宋迎同樣冷聲說道。
“交代？給你那個教堂交代嗎？”
段域的聲音悶悶的，此時更是一點情緒都聽不出來。
似乎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
但宋迎並沒有絲毫的畏懼，只是繼續說道:“不，給我自己交代，給你們交代，也給死者交代。”
“他們的事情總要有人調查明白。”
四周都靜了片刻，段域阻攔的力度慢慢放輕了。
刀劍刺下，留下一道血痕，血液慢慢從中滲透出來，一滴又一滴，墜落在地上。
墜落的剎那，炸裂成許多小點滴，向四周發散出去。
足夠引誘來躲在暗處的宅鬼。
“許巖，畫符。”他望向旁邊愣神的許巖，說道。
只一剎那，許巖立刻從懷中掏出符紙，用毛筆畫下圖案。
他慢慢蹲下身，將剛畫好的招鬼役使符咒貼在血液的旁邊，剎那間，黑色的符號周圍都泛出些淡金色的光芒。
向外輻射，幾乎要照出所有鬼怪的真面目。
段域立刻拿起宋迎的手心，血淋淋的傷口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覺得心裏一陣酸澀，幾乎能擠出酸水來，嗓子眼裏也如被塞了棉花一般堵塞，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輕輕撫過那道傷口，慢慢的，從兩邊開始聚攏，回攏成原來的樣子，點點黑氣散發出來，他便磨搓着他的手心，想將那些黑氣盡快散去。
“腳步聲……”許巖直起身的時候，聽到了由遠及近，越來越快的腳步聲。
“是宅鬼來了。”段域緩緩開了口，沒什麼語氣，十分淡然。
緊接着來到的是一陣強勁的颶風，迎面吹來，擦着耳朵呼嘯而過，將人的聲音都吹遠了。
“小心，哥哥！”
風來的剎那，段域就立刻牽住了宋迎的手，將他護在身後。
他們體型有差距，段域可以結結實實地爲宋迎擋住絕大多數的風，將宋迎整個人護在背後。
風來的出乎預料，讓人措手不及，也來的猛烈，讓人難以抽出心來去對付。
許巖被吹的有些招架不住，如果不是體內的靈體幫忙，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已經被吹得四腳朝天了。
對比之下，段域站在狂風之中，站的定，似乎沒有任何的影響，一絲一毫的踉蹌都不見，還死死地護着背後的人。
不知不覺之間，他握着宋迎的手，已經變爲了十指相扣，溫度相互交流，融合在一起，從指尖延續到心口。
宋迎擡眸望着面前的脊背，溫涼的，同樣也很熟悉。
他還是三年前那樣，一點沒變。
他的心跳漸漸平復了，緊張和畏懼逐漸被撫平，迴歸平靜。
狂風之中，屋頂的磚瓦被掀翻了，在屋頂上橫跳幾圈後，砸向地面，碎成一片一片。
整個宅子都變得凌亂又一片狼藉起來。
颶風的中心隨着風的越來越劇烈，逐漸出現，那是一道身影，高高瘦瘦的，是宅鬼。
它只有影子，沒有真正的人臉，沒有真正的皮膚。
只有一雙眼睛，在觀察着周圍。
“必須得殺了它！”段域聽到宋迎微弱的聲音。
但實際上，宋迎是喊出口的。
只不過風太大，將他的聲音都吹跑了。
“好。”
他依舊站在那裏，十指之間慢慢纏上一道又一道的黑煙，黑煙相互纏繞，準確來說成了黑線。
隨着他指尖的施力和放鬆，黑線朝着颶風的中心飛去。
絲毫不受風的影響直直地衝向中心。
剎那間，一道道黑線穿過鬼影的心口，同樣都是無形的東西，黑線卻像是死神的鐮刀，直取宅鬼的性命，穿過它的魂魄，將那塊本就殘缺的魂魄，慢慢地向外剝離開來。
碎成一片又一片，沒有復原回去的可能。
颶風的中心消失了，周圍的風像是一下子失去目標的車輪，沒了方向盤，亂了秩序，向東的向東，向西的向西，互相撞擊，幾乎是狂躁的狀態。
“嘭！”
房頂上的磚瓦幾乎被全部掀翻，巨石炸裂，剎那間塵土飛揚，滿天黃沙。
直到庭院的鋪路石都快要被掀起，鬼影和颶風才徹底消失。
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宋迎走出段域的背後的時候，四處都是狼藉一片，丟失了原來的樣子。
只有一處，還是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他將視線放在了庭院正中間的花壇上。
桑樹依然挺拔，樹葉依舊蔥綠，樹蔭底下還站在一個人影。
高傲又挺拔，只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他們。
距離太遠，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覺得熟悉。
風吹過，吹起那人的衣襬，揚在風中。他孑然一身地站在那兒，傲然挺立，但卻讓人覺得他很孤單。
“你在看什麼？”許巖突然開口問。
聞言，他偏頭看了一眼許巖，“那……”
話剛說出口，他便看見桑樹底下的人影已經消失了。
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沒事。”他淡淡地移開視線。
他總是這樣。
別人看不見的，只有他能看見。
西邊的臥室裏，窗簾後邊的灰色牆面逐漸瓦解，落下一片片磚頭，在觸地的剎那，隨着風的吹過，變成了煙塵，揮散在風中，完全消失，似乎根本沒有存在過，慢慢地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那是一扇窗，靜靜地開着。
窗外，藤蔓盤上窗頭，綻放出黃色的小花。
蜿蜒曲折，但又充滿了生機。
藤蔓的後面是一棵常綠樹，枝頭的樹葉還綠油油的，盎然生機；樹葉的後面，虛掩着的是車燈鳴笛，行人路過，帶來一陣風，帶走一片葉。
“陣……”宋迎看着，不禁自語，“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