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鼠洞
但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们,等他们回头去看的时候,出现的不過是一片的黑暗,也沒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虽然看不见它,宋迎也七七八八能够猜到那东西就是鼠王。
“它一直躲着不出来。”宋迎冷声道。
语气有些轻蔑,鼠王之中缩在阴影裡的行为,他很看不上眼。
闻言,段域看了他一眼,便說:“想让它现身,咱们得有些‘诚意’。”
诚意?难不成他们還要八抬大轿地把它請出来?
念头還沒有完全落地。
他便看到段域慢慢退后了一步,黑线从他全身释放出来,拧成一道道粗线,周遭又散发出一股股邪气的味道。
嚣张又猖狂。
宋迎对這味道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他這是想强行把局给破了。
若是直接就破了,他们也能安然出去,若是沒破,還能引出那缩在阴沟裡的老鼠,让他们总不至于陷入落风。
但另一边对味道不熟悉的许岩,直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其实不是他本人的反应,而是他体内還沒有完全成熟的灵体的反应。
邪气散发出去的同时,他养的小鬼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却又无力抵抗,便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许岩本身就沒力气,被他這么一扯,也跌了下去。
气味越来越浓厚,沉甸甸的,像块巨石压在人的心口。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像把剑刺来,硬生生要穿破耳膜。
“吱吱吱……”
来了!
不需要任何提醒,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同一個方向——鼠叫声传来的方向。
明明是单音节的叫声,但听起来却像是很多老鼠在同一时刻,完全同步地叫出声来。
說不上来的诡异,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想破我的局?!”那道虫鸣般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闻言,段域向前走了一步。
“你的局?你若是有能耐造出這种局,也沒必要到现在才露出真面目。”
他扬声說道,手上的邪气丝毫不减地向外散发。
沒有因此有丝毫的顾虑和阻碍。
鼠王难免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出一小步。
“我自知打不過你,不過……”
话音落下的同时,它的身影和声音一同消失在了空中。
显得意犹未尽而又恐怖异常。
還沒等段域完全反应過来,率先打破沉寂的是许岩的惊叫声。
他其实依旧蹲在原地,不過眼神凝固在不远处的宋迎身上。
他的叫声似乎是在帮宋迎出声。
除开许岩的叫声,在一瞬间,宋迎感觉到被一個毛茸茸的手一下捂住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那手上還带了点力气,一下子将他往后拖拽,跌落进悬崖中。
等段域回過神来,奔向悬崖边缘,他伸出手去,想够住宋迎身上最末端的衣料,却因时机不对,衣料擦着手心而過,落进黑暗当中。
他看着宋迎就那么被黑暗吞噬,坠落了进去。
心底无端地升起一阵寒凉。
像一把把刀刺进他的胸膛,流不出一点血来,因为心已经死在了腔内。
他還是沒能保护好。
“我知道了……”许岩冷不丁地开口,声音颤抖,细声說道,“那……那是洞……”
那根本不是什么悬崖,那是鼠王口中的大洞,也就是让他躲着的地方。
“你待着别动,局开了你便出去,局死了你就……”段域背对着他,看不出神情。
“就怎么样?”许岩诧异地问。
“准备去见孟婆。”說话的同时,段域微微偏過头来,露出一只眸子。
暗沉的像是死水,激不起一点波澜。
话音落下,他也跨步向前,踏进了黑暗当中。
黑暗像是粘人的口香糖,一下子便将段域整個吞噬。
剩下来的是让人心悸的沉默。
“我也想去……”许岩动了动自己的脚,却发现自己双腿无力,使不上劲来。
最终靠着灵体的力量,半推半就的一仰头倒了下去。
深渊看似深不见底,实际上其实很浅,只是過于昏暗,沒有光亮,便显得更加可怖,坠落不過五米,许岩便两手一撑,触到了底。
冰冰凉凉的,像刚冻上的冰块。
他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却奈何身上沒力气,两手一抽,就摇摇摆摆地直挺挺倒下,直得碰着這冰,暂且撑着。
“恩人?”他试探性地唤着,“宋老师?”
回应他的是密集的老鼠叫声。
“吱吱吱……”
沒等他想跑的念头起来,他就觉得自己的手侧又滑腻腻的东西滑過。
那感觉……像舌头……
他心裡一阵发麻,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整個過程中,他又不经意地碰到了好多毛茸茸的玩意儿。
他的脏话就要脱口而出。
许岩:“!!”
沒人告诉他這個洞是鼠洞啊喂!!
似乎是意识到许岩就快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原本站在旁边的段域一下子靠近他,伸手替他噤了声。
“不是让你别下来嗎?”
缓過神来后,许岩指着地,朝段域說:“這,這裡都是老鼠!!”
得来的是段域冷冷的回答。
“我知道,数量太多,刚才不小心踩死了几個。”
许岩彻底石化了。
就他一個人崩溃,就他一個人站不起来。
還有比這更崩溃的嗎?
宋迎当时是被鼠王给拉下水的,此刻不和他们在一起,段域也在落地的那一刻,打量起了周围,发现這除了老鼠就是老鼠,根本沒有看到宋迎。
兴许是已经被鼠王带走了。
得快点找到他。
可這裡沒有一点线索,沒有头绪,不知从何捋起,不知从哪儿找起。
段域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了挂在心口的戒指。
指腹不停地磨搓着环形的戒身,从冰凉到温热。
只能用三年前的办法,虽然不知道宋迎会不会对此有排斥,但现在的形势只能這么做了。
与此同时,被困在某個黑暗角落裡的宋迎紧紧盯着眼前的老鼠。
“你想干什么?”他的嗓音裡全是怒气。
眼前的老鼠微微笑了笑,却笑得十分狰狞。
“把你困在這儿,就相当于困了你们三個人。局开始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你对那只鬼来說,不是平常的,在這儿,那只鬼不可能一個人破了局就跑,他重视你,肯定会回来救你,這個地方,除了我沒人知道,他不可能找到這儿来救你。
而那個腿软的人,沒安然出局的那個能力,要么死了去轮回,要么活了被困在這儿一辈子,最终依然去轮回,不管怎么說,都是死在局裡的命。”
“我出不去,你们就得留下来陪我待在這儿。”它恶狠狠地說。
宋迎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老鼠竟然自己也出不了局?
或许是他沒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将怀疑和诧异摆在了脸上,被老鼠察觉。
“沒必要這么诧异,你们早就知道不是嗎?”
他们早就有所怀疑,论局的精妙程度,和老鼠的能力的增长程度,都不是老鼠一個人能够做成的。
不過,又是谁在背后帮它?为什么又把它困在這裡?
“是谁在帮你?”宋迎盯着它。
鼠王却沒躲,释然般的偏過头去。
“說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它答非所问。
宋迎虽然问出了口,但也并不对老鼠的回答抱有期望。
“最初,他骗我說是可以提高能力,诱使我吃了人眼珠,入了他设下的局,又按着他說的,造了阵,吸取周围邪祟的能量,我的能力是长进了不少,我刚刚想把你们困在這裡,我自己出局,但却发现這個局就连我也出不去。他或许是也想杀了我——因为我的能力见涨,或许会影响到他……”
它或许是觉得活不下去了,這些堵在心口的话又无处诉說,這下一下子全說了出来。
之后的那些话,宋迎都沒有听进去。
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還牵扯着什么……
欺骗老鼠的目的,又把他们三個人引进局的目的,应该是想把他们全都困在這裡,最好都死在這裡。
想让他们死的,要么是有仇,要么是对那個人有威胁。
他和许岩能力有限,自知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而鼠王本就是担当一枚棋子,這么說来,那個人的最终目的是想杀了段域……
這三年,他都干了什么?
背着他,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在他想明白這些的时候,一股清冷的气息慢慢从天灵盖灌入。
散发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狠劲儿,径直进入他的身体。
那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爽。
“我若是杀了你……”鼠王停止了诉說,慢慢拿起刀,“再伪装成你,那只鬼是不是就能破了局,带我出去?”
回答他的是另一道声音。
清冷又带着怒气。
“别想了,我不可能认错人,你敢杀了他,我就杀了你,毁了局,让你永入不了轮回,埋进街道底下,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人踩在脚下。”
那话明明是宋迎說的,却已然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化了。
鼠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鬼?你怎么……”
话還未落音,缥缈的黑线便缠上了它的脖颈,缠在一块儿,将它勒得喘不過来气。
明明是缥缈的,却有一种狠劲,死死地勒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