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朝大太监的“现代一夜”
“是啊。”雷钧苦笑,“要搭顺风车?”
“如果方便的话。”凌涓笑起来,“快十点了,末班车也收了。”
凌涓现在自己過日子,她和丈夫离婚很多年了。
雷钧拿起桌上的资料,冲着武海潮摇了摇:“笔录,我今晚拿回去看看啊!”
“沒問題,我已经影印了一份。”
“你還不走啊?”
小武扬起脸笑了笑:“等会儿還得给苏姐打下手,宿舍那边她一個人搞不定的。我再過半個小时吧。”
于是出来的时候,雷钧对凌涓說,小武可真是個好员工。
车开出停车场,雷钧在大楼跟前把车停下,让等候在那儿的凌涓上车。
“說起来,我比小武也不差啊。”他感慨道,“都要给领导当司机了。”
凌涓坐上后座,笑起来:“带個顺风车你就抱怨成這样。”
“领导跟前我可不敢抱怨。”雷钧也笑,一踩油门,车奔出了大院。
夜裡十点了,路灯闪烁的光,寂寥地从车旁滑過,公路上的车不多,雷钧沒开音响,车内静静的。
“說吧,有什么事儿想和我商量。”凌涓在后座上开口。
雷钧笑了笑,却沒出声。
“我看出你想和我說事儿。”凌涓舒服地把身体往后靠,“年假会還给你的,這两天算加班。”
“局长,我不信你沒察觉問題。”
“唔,是說最近的时空有异常?”
雷钧点点头:“从女学生穿越去雍正年,到王振穿越過来,這才不到24小时,屏蔽遭破坏的频率太高了。”
他說完,从后视镜裡看到凌涓坐直身体,表情也严肃起来。
“說起来,那個叫陶桃的孩子,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内突破屏蔽。当然也不排斥她破坏性的操作——换在一年前,就算使用同等仪器也不可能如此容易。”
“人工屏蔽变薄了,局长。”雷钧沉声說。
时空隧道的人工屏蔽是梁所长還在的时候设下的,目的是防止恶意突破所在时空的举动,保护时空的正常秩序以及安全性。
“的确出了問題。”凌涓低声說,“今年一年出现的非正常穿越,是上一年的三倍。简直让我們疲于奔命。本来我們只是负责后台安保工作的,现在可好,补漏成了首要任务。”
“屏蔽该检修了啊。”
“我知道。”凌涓揉了揉太阳穴,“可局裡一共就四個人。”
“方无应他们可以帮忙。”雷钧說,“這件事刻不容缓了局长。”
“嗯,我会考虑的。”凌涓叹了口气,“我們這個部门太特殊,任务重权限却太小。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外行指挥内行。”
“今天去市裡开会很郁闷么?”
“别提了。”
雷钧想了想,转了個话题:“小鹏最近沒来电话么?”
凌涓的儿子史云鹏在国外留学,已经两年沒回来了。
“哦,来過,他在那边過得挺好的。”
雷钧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凌涓,觉得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便闭上嘴,不再开口了。
小武把王振带去了穿越人员专用的宿舍,這是一处很安静的三层别墅楼,外表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裡面每個房间却都是仿古的式样,门上的编号显示室内装潢与时代的关系。王振住的是顶楼M306室。
“這间是卧房,对面是卫生间——就是小解的地方,冲水阀门在這裡。這边,红的掰开有热水,蓝的是冷水。您可以使用浴缸——就是可以在這裡面沐浴。换洗的衣物在对面柜子裡,您看,就是那個雕花的木柜子。”
王振定定盯着衣柜,半晌喃喃道:“這什么木头啊?”
小武笑起来:“是胶合板的,啥木头啊?您将就点儿吧,我們這儿穷,比不得公公您那大明朝家具鼎盛时代。”
“可你们這……這不是阴曹地府么?”王振一脸诧异,“阴曹地府怎么可能沒有钱?”
“我們這儿不是阴曹地府,再說您也沒死不是?”小武好脾气地安慰道,“甭想了王公公,既来之则安之,吃饱喝足睡一觉,您啊,明儿一早就回去了。”
“回……回哪儿去?”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嘛。”
一句话還沒說完,王振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别把老夫送回去呀!那是去送死呀!”
“哎呀王先生你……”
“明知回去是一死,我這已经死了一回了,大人!且留老夫這條贱命!……”
小武正为难着,身后苏虹的声音响起:
“哭什么那這是!”
他一回头,看见苏虹提着躺椅和几本杂志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我跟他說明天送他回去,他就哭了……”
“大人!留下老夫一條命,老夫来世结草衔环……”
“行了行了王公公,什么‘老夫老夫’的,您才多大年纪就‘老夫’了?我看我們局长和您差不多,您還沒到四十五吧?”
苏虹這一通唠叨,弄得王振哭也不是,闹也不是,他嗫嚅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三啦。”
“看,比我們凌局還小呢,保养得多好!您不老,谁敢說您老我跟谁急!”苏虹腾出一只手拍拍小武,“先让王先生去沐浴更衣吧,他大概還不会用沐浴液。”
小武扶着王振进了浴室,苏虹呼了一口气,把东西放进了隔壁监察室。今晚她得在這裡過一夜,随时监视王振的动向,确保他一直平安呆到明早回明朝。
收拾好了监察室,苏虹听见敲门声。
“进来吧。”
小武推门进来:“苏姐,我把房间设备的使用方法都告诉王振了,他人還在浴室,沒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小武笑道:“沒关系,我也是怕你不方便……”
“沒啥不方便的,不過是個太监,就算秦始皇来了我也不会当他有性别。”苏虹耸耸肩,“得了,你回去吧。谢谢啦!下楼的时候帮我把监控打开!”
送走小武,苏虹在监察室裡坐了一会儿,估摸着王振该洗完了,便起身出了房间。
站在走廊上,她伸手敲了敲306室:“王先生,您沐浴完了么?”
很快,房间裡传来匆忙脚步声,门打开,王振披着浴袍,惴惴不安地看着苏虹:“……女菩萨。”
苏虹叹了口气,尽量把语调放柔和:“我不是菩萨——王先生,房间裡的设备都会用了么?還有沒有不清楚的?”
“呃……”王振愣了片刻,闪身道,“您先請进吧。”
苏虹走进房间,四处看看:“您热么?要是嫌热我给您把空调打开,现在還是秋老虎呢。”
“呃,不热,不热。”王振赶紧說,“多谢女……多谢大人。”
苏虹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叫苏虹。苏东坡的苏,霓虹的虹。”
“……苏姑娘。”
“嗯,這多方便。”苏虹满意地点点头,她突然想起点什么,“对了,您還沒吃饭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来,王振的肚子发出叫声,他赧然地低下头:“老夫……哦,小人沒吃饭。”
“那我叫外卖吧。”苏虹点点头,“本来想叫個全家桶,可是我不吃肉,您一個人吃五十多块钱,就算是公费报销那也太多了,還是叫個叉烧盒饭吧。”
十分钟之后,盒饭送到了楼下,苏虹下楼取了食物,再上来,把盒饭放在了王振面前:“吃吧,给您定了個顶级的,十块钱。虽然是盒饭,不過這家叉烧肉一直不错……”
王振起初神色還有些惶恐,等苏虹把盒子打开,放在他面前,這家伙就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看样子饿了很久了。苏虹暗自琢磨,被围困在土木堡那几天,這家伙沒吃到什么好东西吧。
王振此人虽然名列阉患榜,因为他,致使五十万大军葬身大漠,不過說到大奸大恶的等级,他毕竟赶不上魏忠贤那种严重的心理变态,再說,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战争失败,轻率出兵的明英宗该负主要责任——有了啥好事儿就归皇帝,出了坏事儿就全赖一太监身上,這总有点不地道。至于王振這人,纯粹属于脑子进水,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他当然有他不是东西的地方,不過……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苏虹想,“我又费什么劲儿?這讨伐阉党的事儿,還是让给明朝人民去干吧。”
思路收回来,苏虹目光落在饭盒裡,裡面竟然空空如也,一粒米都不剩。她笑起来,王振被她笑得颇不好意思。
“味道怎么样?”
“绝佳!”王振道,“……呃,小人从未尝過如此美味!”
“唔,你沒尝過用味精炒的菜倒是真的。”苏虹叹道,“头回吃当然觉得好,多了就不好吃了。”
“味精?”
“一种调料,放进菜裡味道就会变得更好。”
王振来了精神:“何物如此神奇?”
“是从粮食裡提炼出来的。”苏虹好心解释,“倭人发明的。”
“倭人?”王振的神情有点变化了。
苏虹伸手在他眼前扇了扇:“喂喂,别乱想了!难道您又打算带着五十万大军出征啊?”
“唔,若是为此奇物……”
“……沒听說過为了味精攻打日本的事儿。”苏虹默默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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