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那枚水晶球裏的內容在光明神的信徒裏掀起軒然大波,一些還算理智的信徒清醒過來,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但大部分死忠卻認爲水晶球裏的內容是假的,而且還有神聖騎士團的人指控大主教被綁架，這批堅定的信徒們反而更加瘋狂。
好在真理法庭終於出手，聯合僱傭協會和新國王約書亞一起將人鎮壓下去。
沒等貴族們歡呼雀躍,國王又將槍口對轉他們,一連抓了好幾個貴族,經由真理法庭審判其罪行投進監牢裏……
喬喬這才知道，約書亞也變得聰明起來，主動派人跑過來向世界意志求助。
派來的使者能說會道,幾句話就把世界意志捧得飄飄然,順水推舟地和國王合作，至此，一直動盪不安的星辰帝國終於暫時平靜下來。
而塞恩大主教……他被克勞德扔給了他的手下，說是既然這人這麼討厭人類,時空海這麼大,平行世界這麼多，總能找到一個沒有人類存在的世界。
克勞德說這話時，臉上掛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口吻中還隱隱含着暢快,似乎在說終於把喬喬之前慷慨赴約時他的怒火給發泄出去了……
喬喬默默給大受打擊的塞恩點了個蠟。
塞恩這幾天世界觀不斷得到刷新重塑,等看到克勞德手下開來的氣勢恢宏的星際飛船時,連驚訝的力氣都沒有，俊美蒼白的臉孔上一派木然。
喬喬站在王宮的一處花園裏，默默盯着身邊開始抽芽的樹木。
氣溫慢慢回升，似乎春天要到了。
王城的冬天並不難熬，好像還沒冷幾天就過去了。
之前時空警察造成的傷痕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在逐漸癒合，儘管王城內部不少建築都被損壞，但在騎士和僱傭兵的努力下，新的建築在原來的廢墟上飛快建立起來。
聽見身後腳步聲，喬喬轉過身，看見一頭金色長髮的青年安靜地朝自己走來。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替他勾勒出一道金邊，冰藍色的瞳孔像是大海上的千年冰川，透着最純正的涼氣：“結束了嗎？”
修點點頭：“結束了。”
喬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指扣緊手心，她撇開視線，看向另一邊：“……你……”
她張開口，剛發出一個音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好又懊惱地閉上嘴。
約書亞國王請修來王宮是爲了商議一件事——他想邀請修成爲帝國宰相。
帝國宰相，國王之手……是僅次於帝國國王第二號人物。現在知道這個消息的只有約書亞的幾名心腹，但光是這樣也讓他們紅了眼，畢竟他們中任何人都沒得到這個名譽，反而是年紀輕輕的修……
而喬喬，不日就要和克勞德離開這個世界了，前往更爲廣袤遼闊的星辰之海。
“我拒絕了陛下。”修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般在喬喬耳邊響起，讓她一下擡起頭：“你！”
俊美無雙的青年笑了笑，眼神溫柔又真摯，金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投下模糊又清晰的光影。
他深深注視着喬喬，笑着說：“我告訴國王陛下，我已經加入了一支僱傭小隊。按照約定，在隊伍解散前，我是不會離開我的隊友們。”
明明他嘴裏說的是“隊友”，但喬喬望着修眼中自己的倒影，臉上一陣發熱，總有一種他是在稱呼自己名字的錯覺。
她咬了咬下脣，突然患得患失起來，因爲她想到就算修不離開暗影，她還是要離開他們——
“喬喬，”修往前走了一步，喊了她一聲。在喬喬擡頭朝他看去時，臉上笑容加深：“你爲什麼不問問其他人以後的打算呢？”
“……其他人的打算嗎？”
……
”當然是跟着隊長你走啊。“莫里森正在和安迪、奧爾文下戰鬥棋，聽到這個問題擡頭一臉莫名。
”我也是。”安迪頭也不擡，正在數着自己的步數前進，“喬喬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奧爾文更是刷地站起身，雙手緊貼身體兩側，站得筆直，一臉緊張地望着喬喬：“喬喬大人！您又要拋棄我嗎？這、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您了！”
“……”
面對其他人瞬間看過來的眼神，喬喬臉皮一抽，連忙澄清：“你不要胡說！從來沒有這樣的事。”
還“又要拋棄”，沒看旁邊修的表情都不對了嗎？！
“哦。”奧爾文委委屈屈坐下，想想表情又明朗起來，“只要喬喬大人不是要拋棄我，您對我做什麼都行。”
“…………”
喬喬一臉冷漠地轉開視線，無視掉他臉上期待又緊張的嬌羞——你臉紅個什麼鬼啊！
費茲捷勒正拿着一本書，翹着腿坐在旁邊椅子上，藉着窗戶透下來的陽光閱讀，姿態舒適，眉目舒展。
不等喬喬詢問，他就擡起頭主動開口：“我也一樣。暗影在哪，我就在哪。”
雖然喬喬被他們的回答弄得很感動，但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們：“我會離開這個世界，你們……”
“哦哦哦！終於要走了嗎，什麼時候走？！昨天克勞德先生離開後我就在期待了！”莫里森一臉興奮，“世界之外還有什麼，老子期待好久了！”
喬喬微微張嘴，掃視一圈，這才發現，縱使大家的動作不一樣，表情也不一致，但他們的眼神都在說“我早就知道，早在等你說這件事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們早就知道了？！”
“只有你不知道我們知道。”修略帶笑意嗓音像冷泉輕吟。
“你們怎麼知道的？”
喬喬瞪大眼睛。
這會兒，幾個人有點不好意思了，尤其是修，眼神一飄，看向屋外草地。
費茲捷勒嗤笑一聲：“你也太小看人魚對聲音的敏感度了吧？你跟克勞德說話時又沒佈下靜音結界，想不聽到都難。”
喬喬默默看向修，後者輕咳一聲，垂下眼。
她嘆了口氣：“算了，這件事不重要。只是……你們是認真的嗎？這個世界……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時空海或者時空海以外的其他世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可能很安全，也可能很危險……”
話還沒說完，就被費茲捷勒打斷：“那你覺得，我們中哪一個會害怕挑戰呢？”
他合上書，用手拖着下巴，漫不經心道：“如果害怕，早在那些機械怪物來襲時就會有人離開暗影了。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吧。”
喬喬徹底閉上了嘴。
得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再繼續勸說他們就不是關心，而是看不起他們了。
不過再仔細觀察，她就發現費茲捷勒說的是事實。
現在在這個房間裏的，無論是坐在高背椅裏的半巫妖，還是正在下棋的騎士和戰士們，亦或者是站在身旁側頭刻意盯着窗外的人魚……他們眼中有期待，有興奮，有緊張……就是沒有害怕。
時空海……其他的世界……
這些代表着未知的詞彙，對這些人有超乎喬喬想象的吸引力。
到頭來，反而是她自己想多了。
想到這兒，喬喬彎眼一笑：“好吧，我這就去聯繫父親。”
結果一轉身，就對上一雙眼圈發紅的綠□□眼。
喬喬：“……”
世界意志撇着嘴，要哭不哭地趴着門框站在門口，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你和修都要走嗎？”
“抱歉……”
“我要跟你們一起！”世界意志蹦起來，說的話差點沒讓喬喬臉上的笑容裂開。
開什麼玩笑？！其他人也就算了，這個世界的意志都跟她跑了，這個世界怎麼辦？！
就連修都轉過頭，不得不開口勸說：“您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吧？”
“我不管！你們都走了，我多孤單啊！”
“可是您就是這個世界啊……”
“修把我送給了你！我就跟你走了！”小男孩噔噔跑過來，揪住喬喬的衣襬不願放開，他的話落在喬喬耳裏就變成了——“我就賴定你了！”
當時，喬喬冷汗就下來了——她也有點捨不得世界意志，可只是……就像修說的，一來世界意志不可能離開這個世界，二來，世界意志都跑了，這個世界怎麼辦？真理法庭怎麼辦？剛剛纔安穩下來的星辰帝國怎麼辦？
她有些頭大，晚上聯絡克勞德的時候，不得不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沒想到男人略略思考了一番後，突然露出一個有點鬼畜的笑容：“他一定要跟着你們走是吧？無論以什麼形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喬喬覺得他話中有話，但還沒開口，窗口就突然冒出一顆金燦燦的小腦袋：“沒錯！我已經是喬喬的人呃，不對……意志？也不對……反正我就是要跟喬喬還有修走！”
喬喬連忙走過去，把他從三樓外的窗臺上拎進來。
通訊器裏，克勞德笑容擴大：“好啊。這件事沒問題，就交給我吧。”
“好耶！你也不算太討厭嘛。”
望着歡呼的世界意志還有通訊器裏克勞德的表情，喬喬感覺她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起來——她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一個月後……
在廣袤無垠的時空海中，無數個平行世界像是宇宙中的星辰在一片黑色中閃耀，一支巨大的船隊慢慢漂浮在時空海中。船隊裏每一隻飛船上都塗着一枚白色花朵形狀的符號，白色線條的中間還有一點金色閃光。
這是大名鼎鼎的時空海盜頭目克勞德船隊的標誌，基本上這個符號一亮出，時空海中的各類牛鬼蛇神都會乖乖退讓。
此時，在船隊的主戰艦裏，一個尖耳朵綠貓眼的年輕女子站在一塊玻璃後，望着外面既黑暗又明亮的時空海，在她肩膀上還掛着一隻……巴掌大小的黑□□咪布偶。布偶臉上有一雙和女子極其相似的綠□□瞳。
這名女子自然就是喬喬，而貓咪布偶……
喬喬把垂頭喪氣的布偶從肩膀上取下來，略帶同情地摸了摸他的頭：“您這又是何苦呢？”
“……”世界意志蔫蔫地趴在她掌心，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沒錯，這隻黑□□咪布偶就是世界意志，準確地說，是世界意志的一部分，就是人格化的那一部分。
一個世界是不能沒有世界意志的，但是大部分世界的意志並沒有感情，它們更像是一種規則，一種約束。
只有少數，機緣巧合之下才會人格化。
現在趴在喬喬掌心的這隻就是。本來他如果留在自己的世界裏，那就是相當於神明的存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偏偏這孩子想不開，一定要跟着喬喬離開自己的世界，於是，在克勞德幫助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我不後悔！”貓咪布偶喪了一會兒，“聽”見喬喬的想法又一下跳起來，仰着圓滾滾的腦袋，眼睛閃閃發光，“一想到能去其他世界，我就好興奮啊！”
喬喬：“……您不後悔就好。”
不過，她怎麼感覺那雙綠□□眼裏閃爍的是……對美食的渴望呢？
身後的腳步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喬喬回過頭，看見漫步而來的金髮青年。他一如既往地將長長的頭髮編成一束落在一側肩膀上，幾縷碎髮從眼前垂下，柔和了過於冷淡的氣質。
修走過來，從喬喬手中接過世界意志貓咪，輕輕摸了摸他，再扭頭看向喬喬：“克勞德先生喊你過去，說是馬上要降落在一個世界裏。”
喬喬擡起眉：“父親又說是要做什麼嗎？”
迎着她的目光，金髮藍眼的俊美青年露出一絲笑容：“克勞德先生說，禮尚往來。上次既然時空警察來找我們了，那我們現在自然也要對方‘家裏’拜訪對方。”
喬喬跟着他轉身往沿着走廊往飛船深處走去：“修，這件事和暗影無關，你……”
“可是這件事和你有關。”青年打斷了她的話，一隻手捧着在手心打滾的貓咪布偶，一隻手輕輕牽起喬喬的手，側頭衝她微笑，“我說過，今後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這些世界，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見。”
龐大的艦隊依舊在時空海里看似緩慢實則飛速地前進，無數平行世界如同星辰般散落其間，點點光芒從這些或藍或紅，或大或小的球體上放出。
時空海如此廣闊無邊，裏面的世界也不計其數，就算精靈和人魚壽命極長，他們也不可能走完所有的世界。
但幸好，無論到哪裏，無論過去多久，永遠都有你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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