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走在這样热闹的街上,其实孟京棠是有那么一刻的迷茫,迷茫過后是缓缓而至的欣喜。
他们走在一條排列整齐的红砖路,右侧是茂密油绿的绒绒草地,苍郁高树垂着枝桠,与街对的树叶簇拥起来,遮下一片阴凉。
不远处几人拉着几只狗狗出来散步,其中有两只是边牧,明明素不相识,却像久别的老友,撒欢地拽着主人手裡的绳子,奋力向对方那边跑着。
不只是人,连狗狗都在這出门是奢望的时光裡,变得如此渴望交流。
孟京棠跟盛辞十指交扣地牵着手,就那么慢悠悠地走着,看着翘尾巴的边牧,心裡一片暖融融,嘴角不由自主就翘起来。
她拽拽盛辞的手,指给他看,“好温暖啊。”
“以前天天能出门的时候,我就沒觉得生活裡有啥好珍惜的,总觉得時間還长,還可以随意浪费。”
孟京棠往前小蹦了一步,伸手搂住他的腰,笑着說,“但现在我就觉得每一秒都特别美好,每一秒都要好好珍惜。”
她戴着口罩,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眉眼弯着,盛满碎阳。
盛辞隔着口罩,捏了下她的脸,语气含笑,“這么有哲理。”
她哼笑一声,傲娇扬起下巴,“那当然啦。”
两人拉着手,也沒着急,沿着绿茵草地慢慢走着,享受這难得的安逸时光,孟京棠此时像出入校园的大学生似的,对四处都好气满满。
东瞧瞧,西望望,都看着新鲜。
连小巷子裡,道路两旁堆积的层叠落叶,她都能惊喜地晃他手。
盛辞自认是個沒什么情趣,对生活沒什么探索欲的人,对她好奇惊喜的一切都觉淡淡,但因为身边的人是她,他总能从這寡淡裡敲出几分意思来。
蓦地,身侧的人使劲晃了他手一下。
那幅度比之前都大。
盛辞垂眸望過去,挑眉等着听她要說什么。
孟京棠视线刚刚随意扫過街边一隅,扫過几秒又后知后觉什么有意思的景象,倏地又将目光移回来。
“盛辞,你看,路边艺术家哎!”
他闻声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什么路边艺术家,他只瞧见一個穿着防护服的大白托尼,拿着剪子和推子在给人剪头发。
“咱们去瞧瞧吧?”
盛辞眼角微抽,心裡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微蹙眉,“我們不剪头发,就不要去打扰艺术家工作了。”
孟京棠忽地扬起脸,眼睛亮亮望着他,“谁說不剪啦?我們剪呀!”
“……”
他咳一声,“……你要剪?”
“不是啊,”她无辜且真诚望着他,跟他十指交扣的手捏捏他手背,“是你去剪一下。”
說完,孟京棠又觉得哪裡不对,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瞧着他。
她手摸着下巴,拧眉思考状,“不对哎,隔离都两個月了,你怎么头发都不长啊?”
之前她還看到有男住户在物业群裡說,再不解封他就需要找女生借小皮筋,在脑袋上扎辫子了,不仅吐槽,他還配了头发遮脸的图,逗得孟京棠笑得不行。
不過那会儿孟京棠還在跟盛辞闹别扭,心裡想着他头发长长才好,到时候他就要来找自己借小皮筋了。
只不過她沒等到這一刻,后来也把這事抛之脑后了,這会儿孟京棠才发现這不对劲,她自己的头发都长了一大截,小八字刘海都变成大八字刘海了,眼前這男人的头发還是清爽短发。
她垫脚凑近,仔细瞧他,“你是妖怪变的嗎?头发都不会长长啊?”
盛辞失笑,曲指在她额头上敲,“我是妖怪,那你是什么?”
“家裡有工具,我自己可以修。”
孟京棠惊讶无比,“啊?家裡有剪头发的工具嗎?我怎么不知道啊,你怎么会买這個啊。”
盛辞耸肩,“殷乐留的。”
殷乐有個小外甥女爱漂亮,他突发奇想想要给小侄女亲自剪头发,沒成想這一剪下去小外甥女就摆成了狗啃的西瓜太郎。
后来殷乐就被殷母给揍了出来,這烫手山芋就到了盛辞這儿。
听完殷乐這不靠谱事迹,孟京棠嘴角一抽,他這人還真是一直不靠谱。
不過……
她眨眨眼,“盛辞你怎么偶像包袱這么重啊,剪個头发都要背着我,你是不是就想营造那种你不食人间烟火,随时随地都帅到爆炸的形象?”
說完,孟京棠半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他。
虽然是疑问的话,但她這语气裡对他偶像包袱重這件事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他死不承认。
从之前做核酸,他西装革履,她就瞧出来了。
盛辞轻“啧”一声,两指捏住她的脸,隔着口罩手感大打折扣,力度却重了几分,“孟京棠,我怎么听着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淡蓝口罩下,孟京棠微嘟嘴,還在心裡念叨:是的呀,意见挺大呀。
但腮颊被人捏着当把柄,她开口话锋一转,“哪有那么大,你冤枉我。”
贼喊捉贼,她玩得炉火纯青。
盛辞憋笑,拿她沒办法,松开手指往前一摊,极其无辜,“沒办法,女朋友比较难追,要好好维护形象。”
孟京棠被他茶言茶语给逗笑,噗嗤笑出声。
“盛辞你好茶,”她笑着评价,又为自己說话,“還有,我才不难追,你都沒追我。”
他顺着她的话问,“那我重新追?”
“好啊!”
孟京棠重新绕回最初的话题,手指一挥,往前一指,“你去剪個头发吧?剪個头发收获一個女朋友,很值吧?”
“……”骗小孩把戏。
虽然盛辞对街边托尼艺术家的手法不信任,但看孟京棠兴致這么高,绕来绕去就想让他剪头发,他也不想让她不高兴,“行吧。”
听着是不情愿,又不得不纵着的语气。
可孟京棠听不出来呀,她拽着盛辞地手,兴冲冲跑過去排小队。
虽然盛辞挺嫌弃,但這托尼艺术家很火爆好不好,犹豫胡扯這么一小会儿,小队伍就摆到街边转角去了。
就是他這张清俊的脸,混在可爱的老头老太裡,有那么几分“显眼”。
午日暖阳裡,绿影绰绰,两人站在粗粝水泥柱旁,跟前人保持两米间隔,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着,她探头探脑地往前瞧着,对這种街边快闪托尼很好奇。
這会儿西城室外的温度就有些闷热了,排队這十几分钟,孟京棠额角鼻尖都闷出细汗,要往日她早就娇气地喊热,這会儿倒是虎实的不得了。
推着盛辞往前走,“快快快,到我們啦!”
“……”
一旁刚剪完头发的银发老爷爷凑過来,对着托尼比了個大拇哥,“小伙子放心,這理发师剪的嘎嘎好,還实惠!”
“是嘛,”孟京棠惊喜回着,“嗯,爷爷,我這瞧着您這发型就贼帅气!”
“哈哈小姑娘嘴真甜,”老爷爷有些顽皮地指了指盛辞,“這你小对象吧?瞧着真帅,剪完肯定比我這老头子好看!”
“嘿嘿借您吉言啦爷爷。”
托尼老师给盛辞带上白色黑边的理发围布,粘好脖子后的粘扣,“二位想剪個什么发型啊?”
“就两边剪短一点,前面修修,要帅气!”
托尼又看向盛辞,“听女朋友的?”
盛辞看着她荣光盈盈的脸颊,终于松开嘴角轻笑,目光温柔,“嗯,听她的。”
說這话的时候,他挺坚定,可等托尼艺术家先生喷水要剪的时候,盛辞還是有些忐忑,這要是来個狗啃西瓜太郎,视频会议是不要开了。
“唰唰唰”的剪刀声连绵。
短小碎发往前掉着,荡荡悠悠往前滑。
别看這托尼艺术家混迹在老年客户裡,這速度是真不赖,杠杠的神速,沒多一会儿他就拍了下盛辞的肩膀,“兄弟,剪好了。”
盛辞眉心一跳,拆脖后粘扣的同时,手指往裤兜伸去,要拿出手机看看這头发剪的怎么样。
孟京棠一直在一旁瞧着,对這种在街边的理发快闪点很新鲜,她其实也有点以为這托尼只会剪那种“复古”短发,沒想到他還挺掌握潮流。
“很好看哎!”
他拧了下眉,有几分狐疑。
“真的好看!”說着,孟京棠拿出手机,黑掉的屏幕对着他。
盛辞垂眸,视线落在黑屏上,入眼沒有狗啃,也沒有西瓜头,反倒是很清爽的短发,不是照着原来弧度剪短一圈,是真的有艺术家风格的短发。
确实挺不错。
托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說,“說真的,你還真是年轻人裡第一個找我剪的,今天以前我還真沒觉得我老人缘這么好。”
他摊手,“這可真是我职业的滑铁卢。”
他来街边摆小摊也是实在无聊,随便定了個十块八块,想着赚点生计,也给大家提供個方便。
原以为是年轻人络绎不绝,沒想到都是观望,只有老人家们愿意過来剪。
孟京棠付好钱,拉着盛辞的手,笑眯眯跟托尼說:“我男朋友来找你剪了,生意肯定会好起来,大家可是见過你真正的手艺了!”
盛辞忍俊不禁,捏了捏她手指,“剪得确实不错。”
她這话也沒說错,见盛辞剪過的发型很不错,在周围观望的人還真都過来排队了,還边评价這真是便宜又有好手艺啊!
她捂嘴笑,“我們這算不算做好事了?”
给人拉生意,也算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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