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随着乌鸦振翅,少年离开,露台已空无一人。
凌晨。
尾崎红叶坐在床沿。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少主刚刚說的那些话,和說话时的神情。
——真是,和森医生完全不一样呢。
——少年人的纯粹,和成年人的圆滑。
尾崎红叶微笑着想。
眼前仿佛闪過森医生往日的言行,恰到好处的、令人舒适的,承诺和利益都摆的清楚、也摆的暧昧;而少主,相处以来有威胁、有亲昵,他是张扬的、又是内敛的,有时令人不那么舒适,却更真实,也更珍惜身边的人。
两者都很优秀,都可算她的盟友。
令人……
——难以抉择。
森医生更成熟,更能蛰伏隐忍,更能把港口mafia经营得稳固;少主更青涩,甚至会天真地說出让她去上学這样的话,隐隐有放她离开mafia的意思,要知道,少了她這個身兼多职的干部,港口mafia的运转不知要停滞多少。
——其实一点也不难,不是嗎?
——她還是更向往那些柔软的、不理智的、幻梦般的情感,向往黑暗中的微光,就如同14岁时,笑着跑向那個朝她伸出手、要带她逃离mafia這片泥沼的男人。
少主的身影,和男人的身影,似乎重合了。
尾崎红叶视线有些模糊。
似哭似笑。
她仿佛看见14岁的自己站在眼前,天真烂漫,笑容融在光裡:你還是沒有长大啊,红叶。
是啊。
恭喜啊,尾崎红叶。
你……還是你。
第二天上午。
根据原本的日程安排,尾崎红叶带着两個拎包的黑手党小弟出门了,剩下安室透负责带川上清和跟他的挂件织田去富士山游玩。
作为导游的安室透,眼看時間就要来不及,敲响了迟迟不出客房的川上清和的门。
“进来。”
门沒锁?
安室透下意识地拧了下把手,半推开门,看到了内裡的景象。
黑发的少年正靠座在床上,背后垫了個枕头,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该起床了川上君,会赶不上轻轨的。”
安室透踏进几步,虚掩大门說道。
“那今天就不去了吧。”神代清和的声音轻飘飘的,“到时就跟红叶姐說我改主意去买新游戏了,那种要排队购买的限量版。”
“……我們去排队?”
“不用,有人帮忙排。”
安室透下意识道:“我刚刚還遇到织田君……”
“是代购啦。”
神代清和对外行降谷前辈解释。限量版游戏可不是那么好买到的东西,现在去排队早晚了。黑发黑眸的少年招了招手,“安室前辈,进来的时候麻烦关下门,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室透:“……”
“咔擦。”
安室透顺手在门边的插卡位拔出门卡,保证沒有别人能再直接开门进来,步履平稳地走到旁边的沙发椅坐下,面上的神色已调整为温和开朗的邻家大哥哥模式,“川上君是有什么烦恼嗎?”
“嗯。”
神代清和看着悬在眼前的淡蓝色屏幕。
[特务科任务:拿下港口mafia,成为横滨的黑夜本身
[进度:少主100、首领
记得上次看的时候,进度還是“首领50”,而根据時間,变故就发生在昨晚凌晨。
神代清和早晨和搭档安吾那边确定了横滨地下世界的动向,采用排除法,得出了符合逻辑的结论。
尾崎红叶。
只能是尾崎红叶。
而从结果反推過程,尾崎红叶倒向他的原因清晰可见。
——這在港口mafia位高权重,也被港口mafia所束缚的女子,外表是开在黑暗中的毒花,艳丽而多刺,内裡却仍然柔软,仍会为情感所动。
——并且,仍有着14岁私奔时那样的勇气、决断和憧憬。
她必定是在少主川上身上看到了森鸥外沒有的东西,而神代清和扪心自问,自己给予的太少,得到的又太多。
特务科的情报员心情复杂。
神代清和觉得自己需要一次心理咨询。——恰好,在场就有一位兄弟部门的资深卧底前辈,肯定很擅长调节心态、久病(心理疾病)成医的那种。——虽然黑衣组织的氛围成谜,但降谷前辈都卧底好几年了,他遇到的問題,降谷前辈肯定也遇到過吧?
想必也知道怎么处理。
神代清和用略显期待的神情看着安室透,然后开始交流心得的第一步:
“安室前辈,你是卧底吧。”
——掀其马甲。
!!!
安室透瞳孔地震,面上的神情却只是单纯的疑惑,“川上君?”金发的青年似乎愣了愣,似乎是觉得非常荒谬地笑了出来,“你在說什么呢。”
“我之前以为安室前辈是前警察现黑`道,因为安室前辈的外貌特征太明显了,怎么看都不是卧底的料……”黑发的少年說道,“但我昨晚睡觉前仔细想了想,几年前的科技可沒有现在這么发达,智能手机随处可见,理论上讲,安室前辈還是有卧底的可能的。”
“只要把假身份的国籍换一换,就可以误导黑衣组织的招聘人员……”神代清和随手拿了张床头柜上的說明书递過去,“安室前辈,你能读一下這上面的英文嗎?”
“……”安室透直接說结论,“我英语很标准。”
靠座着少年反而来了兴趣,他坐直怂恿道:“读两句!安室前辈读两句!”
“……”
安室透绷着脸地读了两句。
神代清和满意地点头,“果然,不是日式英语。”黑发的少年用感叹的语气說道,“超可疑的。”
安室透:“…………”
你刚刚是不是发表了对国民的歧视性言论?
算了。
也是事实。
想起当年自己起早摸黑地纠正读音的样子,某公安警察失去了辩驳的力气。
安室透失笑:“就因为這些,你觉得我是卧底?”
神代清和眨眨眼,在心裡先给降谷前辈道了歉,一句话终结话题,“或者我打电话问问琴酒先生,知不知道你的警校生经历。”
陈述句。
证明其内心的笃定。
安室透凝视着重新靠在枕头上的黑发少年,心头沉重地思虑着对策,就听对方道:
“开玩笑的。”
“我其实沒有琴酒先生的电话。”
神代清和善解人意地說,“這只是我和安室前辈的私人聊天,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那种,安室前辈不放心的话,可以到处搜一搜,這间客房绝对沒有正在运行的窃听器录音机之类的东西。”
咨询好难。
但自爆身份是不可能自爆的。
看着专业地开始检查的降谷前辈,特务科的少年情报员叹了口气,在降谷前辈看過来时张开双手,友善道:“要搜身嗎?”
安室透打量了几眼川上清和身上的冰丝睡衣,冷着脸去检查挂在衣柜裡的风衣了。
半晌。
安室透看着从风衣内外侧口袋裡找出来的水果糖、打火机、口罩、铁丝、钢琴线、手术刀、微型摄像头、微型录音笔……确定它们都沒在工作,又检查了一旁枪套裡的手`枪,满头黑线道:“你带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干嘛?”
神代清和迟疑片刻,“因为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
犯罪的准备嗎?!
安室透忍不住瞪川上清和,而黑发的少年面对他的视线,只是满不在乎地再次问,“搜身嗎?”
“……不用。”
其实這裡有沒有窃听和录音装置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川上清和可以通過尾崎红叶直接联系到琴酒,而自己除非现在把人灭口,否则搜不搜都一样,最多打個時間差。安室透逐渐冷静下来,问,“你先前說的,要听我意见的事情是?”
看着黑发少年满脸“终于进入正题了”的表情,安室透一阵无力。
啊,他就知道是這样。
就因为所谓的“烦恼”,所谓的“私人聊天”,你就把我卧底的身份說开……
算了。
安室透早就发现,川上清和的三观微妙地异于常人,或者說,他对许多身份立场的划分沒有明确的认识,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天崩地裂的事,对他而言不過是平庸无趣的日常,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這样的少年。
神代清和支着下颚思考。
唔。
怎么描述好呢?
“安室前辈应该是警校刚毕业就准备卧底了吧,到现在也有几年……這几年裡,有沒有遇到真心待你的敌人?”神代清和整理着措辞,“明明你沒有付出多少,对方却对你产生了感情,为了你的安全,决定抛弃原本的同伴坚定地站在你這边,這种情况怎么办?”
有一個尖锐的、一直存在的問題:森鸥外倘若上位,真的会放過他這個少主嗎?
无论再怎么伪造遗嘱,在有少主的情况下传位他人,都不合情理。
何况這個少主還是老首领强烈、亲自指定。
尽管神代清和知道森鸥外实际不能把他如何,但尾崎红叶并不知晓這点,因此,如尾崎红叶這般内心柔软的女子,与他之间的情感越深,就越为他考虑,而在他确实地表现出了对mafia的适应和能够管理组织的才能的情况下,尾崎红叶不需太多挣扎,就会彻底倒向他。
安室透:“……”
啊,還有這种好事?!
mafia少主的描述還在继续,紧锁眉头很苦恼的样子,“本来沒打算换到真心的,全是利益和算计多好,结果不小心就……总之,這种情况该怎么办?”
神代清和满怀希冀地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无辜地回看。
神代清和:“……”
特务科的情报员不可置信,“安室前辈,你人缘這么差?!”
我才加入港口mafia不到一個月,你加入黑衣组织都有几年了啊?!
好拉胯啊。
失望。
“…………”
安室透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起踢踏舞,不知为何拳头感受到了种面对混蛋同期时的蠢蠢欲动,公安卧底咬牙切齿,“我人缘這么差真是对不起了啊。”
神代清和沉吟两秒,宽容地安慰道:“知耻而后勇。”
安室透想打人。
以上。
咨询大失败。
游玩的時間转瞬即逝。
10日晚,神代清和跟前来送行的安室透约定明年還找他玩,在对方强颜欢笑的神情下,满意地随尾崎红叶回到横滨。
一行人刚刚踏入港口mafia的大门,某少主便收到了老首领的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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