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婚宴 作者:未知 夏日的傍晚卷着热风,天色开始暗下来,蒋府热闹了起来。 房中,新娘和一個丫鬟坐在榻上相视许久。 “你是宋亭?长明去哪儿了?”缘神真君问道。 宋亭耸耸肩,“我尝试過传音给他,可是距离似乎太远了。” 缘神真君翘起個二郎腿,冥思苦想道:“沒道理啊,你现在是我的模样,看這装扮是要出嫁,可我生前从未出過阁,今日大婚之人绝不可能是我。” “這鬼究竟想做什么?编故事也不编地靠谱一点!”真君无语道。 “這幻境可有破解之法?”宋亭问道。 真君摇头:“鬼族的幻境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执念越深幻境便越真实,也越难冲破,”真君摸了摸十分有实感的桌子和椅子,“看样子這鬼的执念不小啊。” “能将蒋府复刻地如此逼真,想必应当是蒋府中的人。”宋亭猜测道。 “难不成我飞升之后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缘神真君很快否决自己的這一想法,“不可能,若是真有什么大事我怎会不知。” 宋亭衣袖下忽然闪了一瞬红光,被真君一眼捕捉到。 “你袖子下是什么?” 宋亭低头将袖子抚起一截,露出手腕上一串铃铛,是缘结锁。 铃铛碰撞之间发出两個清晰的字:“宋亭。” 宋亭双目一亮,“师尊!” “你现在在哪儿?” 宋亭回道:“我在蒋府,不知为何变成了缘神真君的模样,看样子今日是有场喜事要办。”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這边也在筹备婚事……宋亭,你见到真君了嗎?” 宋亭看了真君一眼,真君回道:“我和宋亭在一起。” “真君,我好像附到你那未過门的夫君身上了。” “……白宁?” 柳知故继续道:“真君,你生前不是還未出阁嗎?這场婚事是怎么回事?” 缘神真君也很迷茫:“我也不清楚啊,我這辈子都被穿過嫁衣,好不容易有机会穿一次還被宋亭抢了。” 宋亭:“……趁现在還来得及,不如咱俩换换?” 缘神真君立马摇头:“待会儿的夫君可是长明,我嫁過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宋亭耳尖一动,目光警觉,道:“有人来了。” 缘神真君慌忙起身,刚一站起来便有人敲门。 “小姐,该起身了。” 宋亭和真君交换了一下眼神,朝外面的人道:“好。” 门外的人随即推门而入,是三四個丫鬟和一個婆子。 婆子堆着满脸的喜气,不着痕迹地将楞在原地的缘神真君挤开了。 丫鬟端上一個红盖头,婆子将红盖头取過来给宋亭盖上,双眼挤成一條缝,道:“今日是小姐出嫁的日子,虽然女子出嫁都是要哭一哭的,但是也别哭太狠,当心把胭脂哭花了。” 把胭脂哭花了?宋亭抬手摸了摸脸,指尖却落下一滴眼泪。 我哭了?我为什么要哭? 宋亭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婆子顺势带出了房。 胸口堵得慌,眼泪一直流,宋亭险些站不稳,好在一只手将他揽着這才不至于软下去。 缘神真君扶着宋亭往外走,在他耳边轻声道:“幻境会保留宿主的情绪,想必原主不是很满意這场婚事。” 宋亭心乱如麻,几乎喘不過气来,他断断续续道:“這人真不是你嗎?” “绝对不是我,虽然已经過去很久了,但我很清楚生前我并未出嫁,這個人不可能是我。” 宋亭喘了两口气,“那会是谁?竟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别是因为我因病亡故,我爹娘找了個和长得差不多的姑娘来完婚吧……” 宋亭不解道:“人都沒了還有完婚?你爹娘疯了嗎?” “你有所不知,這娃娃亲不仅是出于对白家的承诺,更是由于蒋白两家的利益来往,倘若我沒有嫁過去,蒋家的生意便会受到影响,那时官府打压民间商业,蒋府白手起家并沒有白家那样厚实的家底可以撑一撑。” 喜轿停在门口,缘神真君一眼望见了自己的阿爹阿娘,心中竟有一丝酸涩。 蒋老爷上前牵過女儿的手,白夫人眼泪婆娑却不敢出声。 宋亭眼泪掉地更凶,蒋老爷抚着自己女儿那双手翕动了两下嘴唇,旁人听不见,但红盖头下的宋亭听得一清二楚,蒋老爷隔着盖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连连,爹爹对不起你。” 宋亭进轿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被身后的婆子推了进去。 宋亭坐在轿中,眼前的红盖头随着一声乐声和喜轿一同跌宕起伏。 连连是谁?蒋老爷喊地并不是真君的名字,說明此人确实不是真君生前。 可這位叫连连的姑娘也确实是蒋老爷的女儿,宋亭被這一来二去的关系搅地头疼不已,他试着传音给缘神真君。 “真君,你還在嗎?” 另一头很快就有了回应:“我就在轿子外面。” 宋亭瞥了一眼晃动的车帘透出的模糊身影,问道:“连连是谁?” 缘神真君一头雾水,“不认识,這人怎么了?” “今天出嫁的人叫连连,我方才听蒋老爷唤了她一声。” 缘神真君搜肠刮肚地想,還是沒记起来,“我不记得府上有叫连连的人啊,别真是从哪個地方寻来的吧?” “看样子不太像,蒋老爷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活像真在嫁女儿。” “我爹就我一個女儿,哪裡又冒出来一個,還同我长得如此相似……” 宋亭有個猜想,他犹豫了一会道:“真君,你确定你沒有一個双胞胎姐妹嗎?” “双胞胎?”缘神真君吓了一跳,“你可别乱說,自我出生起府裡就只有我一個,哪裡還能再多出一個双胞胎出来?” 宋亭不說话了,他将胸口一阵窒息强压下来,开始在一摇一晃中整理思绪。 這個时候的场景缘神真君沒有印象,应是在其去世后的時間线,而在真君過世以后蒋府的人找了一個同真君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出嫁,代替她完成這场不得不进行下去的娃娃亲。 照目前這個状况看,這個女子十分不愿嫁给白宁,可能是因为二人从未见過,也可能因为对方是個瘸子,总之,這個女子是被迫嫁到白府的。 那這個幻境中的执念会不会就来自于這個女子呢? 喜轿并不好坐,头上那顶死沉死沉的冠子压地宋亭坐不住,况且這轿子左右摇晃,头上的珠冠甩来甩去,弄地他头昏脑胀。 喜轿落地的那一瞬,宋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落地了。 眼前忽然一亮,有人掀开了帘子,宋亭隔着红盖头看不见,但他刚往前走一步便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宋亭脚步有些虚,猛地站起来眼前還是一片金花,但耳边的声音却很清晰。 柳知故微微俯身道:“当心。” 宋亭明显楞了一下,随即任由身边的人扶着自己走出喜轿。 炮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淹沒了一浪盖過一浪的喧嚣。 宋亭被迎进了白府,三拜之后步入洞房耳边這才消停下来。 偌大的婚房此时只剩他一人,宋亭迫不及待地把头上的冠子取下来,又对着镜子将头上插满的珠冠一個個摘下来,终于觉得清爽了许多。 然而心间那股堵地慌的感觉并未减轻,反而随着屋内烛光跳动,大红的囍字映入眼帘而在心中分外叫嚣。 方才盖着盖头他一直无法看见白宁的相貌,但透過盖头的缝隙,宋亭发现白宁确实是常年坐在椅子上,双腿无法行走。 也难怪這女子不愿嫁過来,后半生便要对着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瘸子生活,任谁心中都无法接受。 宋亭在果盘裡捡了块蜜糖,刚放进嘴裡门就被打开了。 宋亭就着這個姿势看向门外,只见缘神真君偷偷摸摸地将房门关上了。 “真君?你来做什么?” 缘神真君也捡了個蜜饯放进嘴裡,“反正长明還沒来,你慌什么。” 宋亭:“……” “如果我沒猜错的话,這個幻境应该快结束了。” 宋亭洗耳恭听,“为何?” 缘神真君道:“幻境裡的女子不愿嫁入白家,她制造這個幻境可能是想完成她生前的遗憾,一旦這個遗憾完成了,执念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這個幻境便会崩塌。” “她的遗憾是什么?” 缘神真君悄声道:“逃婚。” 宋亭一脸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帮她逃婚?” 真君十分诚恳地点点头。 “只要我逃婚,這個幻境就不复存在了?” 真君依旧点头。 “那還不简单,”宋亭說着便要去攀身后那扇窗户,“我直接从這儿翻出去不就好了。” 可宋亭另一腿還沒出去,身后忽然一紧,有人环着宋亭的腰将他从窗户上抱了下来。 柳知故的脸上阴晴不定,“你要做什么?” 宋亭直言:“逃婚啊,這個女子不想嫁给白宁,我帮她完成這一夙愿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柳知故压着跳动的眉心,道:“她的目的不是白宁。” 缘神真君蹙眉道:“什么意思?” 柳知故转身看她,“你难道不知道你還有個双胞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