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首发晋江
江晏迟眼眶欲裂,伸手想抓那把刀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扶着他盈盈一握的腰使他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不立时滑落下去。
“你,你……你别动……放松……别动……”
江晏迟太過害怕,手几乎脱了力,只麻木地将他轻轻抱起,脚步一個踉跄又惊得怀中人吐出一口血。
“阿牧,沒事,沒事的……”
将人安置在榻上后,他拿起擦身的布帛,摁住那刀旁的伤口,他的手掌被刀刃划伤却好似感觉不到疼。
饶是如此,温热粘稠的血却還是不断从他指缝中溢出,他更用力地摁住,楚歇却应声又吐出一口血,手松了些,却能感觉到鲜血自掌心汩汩冒出。
他要死了。
刀刺入得那样深。
他本就病骨沉疴,就一口气吊着。
救不活的。
越是這样想,手便抖得愈发厉害。
江晏迟听着他油尽灯枯似的喘息,红着眼慌张地探着他的鼻息:“别睡,你别睡……”
可楚歇身子渐渐无力,连睁眼都觉得吃力。江晏迟便上去抱着他,用身子给他暖着手脚,拉過厚厚的被褥盖着他的身子。
御医呢,御医怎么還沒到?!
“你跟我說话,你還沒說清楚呢……你,你……”
“說不清楚的,殿下……”他气若游丝地呢喃,“让我死吧。”
仿佛如释重负。
“我死了,他也就再不能害人了。”
江晏迟眼眶裡的湿气凝成一团,终于砸下在那人脸上,一颗又一颗,滚烫又冰冷。
不要,不要。
62%……61%……62%……
楚歇知道這幅身子本就孱弱,如此往心窝裡去了一刀,必死无疑。
沒一会儿御医来了,可楚歇自四肢到心扉,都能感受到麻木的寒冷。那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不成了,這次是真不成了……”
江晏迟眼底殷红,一把揪住御医的衣领:“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楚大人本就身子不好。旧伤又极重,昨日夜裡能救回一條命已是死裡逃生……如今一刀沒了心口,断了心脉,這……”
听了御医都這么說,楚歇放心了,能死就行,不枉费我這么疼一回。
缓缓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叮~楚歇人设贴合值62%,许纯牧人设贴合值80%,剧情完成度85%。现在将您投放回原生世界,开启重生……”
成,成功了!
终于可以重生了!
魂魄抽离的时候,楚歇看到小太子绝望地抱起他渐渐失温的身体,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滴答,滴答。
楚歇再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和仪器的滴滴声。
“宿主完美完成任务,已经获得重生,恭喜恭喜,請珍惜得来不易的新生命。系统即将抽离,三,二……”
楚歇刚刚放松,浑身忽然撕裂一般地疼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强硬地将他排斥出這具身体。
“咦,咦?!”
“宿主,你等等……哪裡不对……”
轰然一声,楚歇再次沉入黑暗裡。
东宫裡忙进忙出整整三天,谁也进不去,只看到一波又一波的御医往裡头去,也沒见谁出来。
众臣都在猜,是不是太子又遇刺了。
越国公府的人倒是聪明,不盯着东宫而是去了药房裡打听。
赵煊亲自去的。
用了些银钱,买到了运往东宫的药材。裡头都是些松花红药子之类的止血的药,還有些吊命的山参。
三天了。
也沒听裡头說有什么动静,东宫裡到底……到底怎么了。
這裡前脚刚出药房,便迎面碰上许小侯爷。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個点头,错身而過。
赵煊回到越国公府,那头紧着问,“死了?”赵煊摇头,說不清楚。
這头许纯牧也回了楚歇府邸,管事的焦急着问,“可有消息?”许纯牧叹息一声。
“东宫裡消息紧得很。我今日又去了趟宫中药房,只知道大抵是出了些事,却不知详细内情。”
桃厘登时又抹了把泪,“那东宫是什么地方,我们大人进去了哪裡還能舒服地呆着,如今大理寺還三天两头的要人,我们哪裡有人能交,我们還想去跟东宫要人呢!眼下可怎生是好……”
许纯牧心念一动,倏然抬眸。
“那便去跟东宫要。”
不能再等了。
“如何要?”管事正這么问,忽的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道,“大人曾說過,曾给過太子殿下亲娘一件信物。并嘱咐荣国公府出事后三天将此信物转交给小侯爷,由侯爷秘密呈交东宫……不知可否以此为契机,去东宫再见大人一面。”
许纯牧眼神立刻一亮。
“竟還有此事,速速将信物交于我。”
管事去暗室内搜罗一番,找到了那一枚段瑟的随身玉佩和一叠书信,都交给了许纯牧:“自太子殿下与我們大人撕破了脸,段娘娘的信就再沒递過给东宫。您也一并转交了吧。”
“好。”
得了由头,许纯牧再一次徘徊在东宫外,這一次凭借着這些由头,他终于再次见到江晏迟。
只三日未见,他却看上去憔悴得不少。
“殿下。”
许纯牧行了一礼,将怀中书信递上,“這是楚大人要我转交给您的。”
听到了楚歇的名字,江晏迟眼底才有了些神采:“楚……歇”
“嗯。”许纯牧将信件一一排开,“是您母亲寄给您的书信。”
江晏迟似是有些迟缓,默了许久,“烧了吧。這根本不是阿娘的信。”
“怎会不是。”许纯牧疑惑。
“我娘早就死了。四年前,楚歇毒杀了她。”
江晏迟說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地,听不出憎恨,也沒有释然。只像是将什么闷在心头,再无人可說。
许纯牧脸色却沉了,這信是假的?楚歇和江晏迟之间竟還有個杀母之仇?怪不得前世江晏迟恨极了楚歇。
心念一转,忽然惊觉。
顾不得冒犯,一伸手紧紧抓住江晏迟的手腕,“殿下,楚大人呢。”
江晏迟既然知道楚歇杀了自己母亲,又岂会真心想要医治那人。
自己当时的放手,该不会是将羊送入了虎口。
“他,他……”
江晏迟声音低如蚊呐,哽了好几次,才轻轻地說出口,“他死了。”
许纯牧瞳孔骤然放大,手未收回,僵在当下。缓了好一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江晏迟沒作声。
许纯牧的心口一点点浸出寒意。
“不是你說的,会救他嗎。”许纯牧手搭上腰侧剑鞘,蓦地将剑抽出抵在江晏迟心口,宫墙之内立刻万剑指其,霎時間剑拔弩张,“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他,是不是。”
可江晏迟却只沉默。
“你小小年纪,行事竟這般狠绝——”
“小侯爷!”禁军统领威吓一声,“那可是太子殿下,望您慎重!”
“你杀了他,你竟动手杀了他!”许纯牧长剑再近几分,“你恨他,便削他的职就好,我說過我带他回北境,我說過,此生此世再不回上京城!你何必要下如此狠手!”
见江晏迟始终沉默着,许纯牧眼底渐渐生红,一柄长剑直接擦着他脖子:“如果不是他,殿下能当上這個太子嗎!就算他杀了陈氏有罪,自有刑部来断!他……他……”
這一世,到底。
還是沒能救下他。
许纯牧的剑身颤出嗡鸣,久久不动,眼底波涌之后徒留一片荒凉。
统领提弓拉弦,箭头直指那人,“许纯牧!”
许家小侯爷向来规矩,总是进退有度,最是本分。
李统领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进的神态,又想着许纯牧身手了得,心裡头一根弦紧紧绷着,分毫不敢松了。
“他在哪儿。”
许纯牧长剑退了些许,总归是沒再逼近,满眼沉痛再质问一遍,“交给我!”
时隔三日,许纯牧终于再见到楚歇。
他沒有想到他并未死于沉疴难愈——
而是心口的一刀毙命。
探了一下人的确是已经沒有呼吸,脉搏也停了,身体早已凉透。可是不知为何脸色却并未青白,看上去只是失了血色的虚弱模样。
教人怎么都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许纯牧将人好生地抱了,正要踏出东宫却听到身后传来江晏迟的声音:“你要将他带去哪儿。”
那声音依旧是发着懵的,恍恍惚惚,像是不大清醒。
“自是好生葬了。难道,還要他继续躺在這冷冰冰的宫城裡嗎。”
冷冰冰的宫城。
是了。
东宫也好,冷宫也罢。
其实都一样。戚戚然,毫无生气。
许纯牧将楚歇最后托付下的玉佩扔在桌案上,咕咚一声响,“城东三十裡驿站,酉时三刻,有人要见你。”
江晏迟看到那块玉佩的刹那瞳眸骤然一缩。
终于找回些神志,一下铺在桌案上颤颤巍巍地拿起玉佩,那人還未走远立时追问:“這玉佩谁给你的?!”
许纯牧头也不回地踏出东宫,声音淡漠在风中,“這是阿歇活着的时候,嘱咐的最后一件事。我如今也算是为他办好了,至于殿下去与不去,自己决断吧。”
江晏迟捏着那触手生温的羊脂玉佩,一点点地,眼底渐渐清明。
這是阿娘的玉佩。
为何楚歇会要许纯牧将這玉佩交于自己。還是提前安排。
难道他早已算到自己杀死陈氏后必死。
城外三十裡驿站,酉时三刻。
楚歇算准了自己的死期,又是要安排自己去见谁。
江晏迟心底隐隐地有一些猜测,捏着玉佩的手指骨发青,微微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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