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裴柳則找了個空隙,偷偷跟小恬說話,成功用冰淇淋誘惑,讓她放棄看演戲,到一邊繼續看螞蟻搬家了。
陳導喊“沈文睿,鬱初。”
在片場叫演員所飾演的角色名,也能幫助他們入戲。陳導跟他們講了一會戲後,便讓他們開始。
這一幕,是鬱初和沈文睿初次見面。
鬱初作爲大一新生,去幫學生會的師兄到花店裏取花。
花店內光線明亮,花團錦簇,芬芳馥郁,處處盡顯店主的用心細緻,讓人感覺很舒服。
鬱初是第一次到花店,有些茫然無措,“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花牆後,有人走了出來,一頭銀髮鬆散地束在腦後,穿着花店的暖棕色圍裙,襯衫袖子挽起,露出修長的小臂,手裏捧着一盆雪柳,細小的白花綻放,似雪落滿枝頭。
男人笑了一下,溫文爾雅,“我是店主,想買什麼花”
鬱初驚訝地看着對方的銀髮。
男人似習慣了每個人見到他都會如此,從容解釋“遺傳的。”
鬱初連忙道歉,表明來意。男人轉身就給他拿出了一束花,遞過去,似隨口問“你的聲音聽起來和電話裏不太一樣。”
鬱初簽下名字,“不是我,我幫師兄拿的。”
“原來如此,你還是大學生吧”
“對,就是龍大。”
“那很近啊,拿一張名片吧,如果你來訂花,給你打八折。”
鬱初微愣,雖然不買花,但不擅長拒絕,還是接了過來,上面寫着花店名,還有店主的名字。
“沈文睿,這是我的名字。”
銀髮男人微笑,背景就是溫柔的花海,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
鬱初也回以一笑,無意間發現,店主指尖上沾着泥土,還有一絲猩紅血跡,就提醒說“你流血了。”
沈文睿垂眼看去,勾脣,笑意比剛纔還要深,“還真是,我竟然沒發現。”
鬱初抱起花束道別離開,門上掛着的風鈴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沈文睿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俯身擺弄了一下鮮花,然後走到門口,翻轉木牌,暫時休息。
咔噠一聲,鎖上門。
轉身,慢條斯理地朝花店後面走去,腳步輕鬆,哼着不知名的曲調,旋律透着幾分詭異。
他繞過牆,打開角落不起眼的雜物房鐵門,黑暗中的地面上,躺着一個被綁住手腳封住嘴的中年男人,頭破血流,渾身傷痕,一看到沈文睿出現,立刻驚恐掙扎,發出模糊的求救聲,像條肥蟲一般拼命蠕動。
“吵什麼。”沈文睿一臉冷漠,眼神嫌惡,短短几個字,卻讓地上的人瞬間噤聲,哆嗦不已。
“都讓你別亂動了,怎麼就聽不懂呢差點害我被發現了,那可是我早就看中的寶貝。”沈文睿笑得很迷人,利刃的寒光折射在他臉上。
說笑着,毫不猶豫就一刀捅下去,臉上濺了血。
他毫不在意,哼着歌,熟練地處理屍體。
片場內,安靜異常,衆人大氣都不敢喘。
明明知道是在演戲,卻感覺像真的撞見了殺人現場,滿心惶恐緊張,生怕被殺人犯發現盯上。
陳導都忘了喊停,還是沈錦提醒,衆人才如夢初醒。陳導額頭掛着冷汗,對沈錦大力誇讚。
被沈錦“殺死”的演員爬起來時,手腳都不聽使喚,心有餘悸,“靠,我還以爲我真的要死了,差點嚇尿了。”
旁邊的人聽得想笑,但再一想,場外看着,都覺得氣勢可怕,直面大概真要命。
裴柳被震撼到了,驚歎“太厲害了。”
簡直當得上一句,恐怖如斯。
秦梧懂行,看得更多,認爲這新人天賦驚人,恐怕在老戲骨面前,也不會被壓戲,能從容接住。一般來說,他很樂意和沈錦這樣優秀的人合作,成爲朋友,但現在情況不同,他看到裴柳眼底滿滿的佩服,心慌了,睜着眼睛說瞎話,“還好吧,很多人都能演成這樣。”
裴柳信以爲真,“大家的業務能力都這麼強”
他不禁懷疑自身,演技平平無奇,對比慘烈。
“不行,我要多去找沈錦對戲,不能拖後腿。”
秦梧“”
他說這是爲了裴柳別喜歡沈錦,不是刺激他們多接觸的
裴柳走過去,沈錦正和編劇說着話。編劇兩眼放光,像看親兒子一般的眼神,說了很多。而沈錦神情疏離,找了個藉口,就脫身離開。
他一轉身,看到裴柳,眼神就發生了變化,多了些溫度。
“你找我”
裴柳點頭,“我們對戲吧。”
“好。”
接下來拍戲,秦梧一直試圖阻攔他們獨處,但作用實在有限,畢竟他是男主,有很多戲份,顧不上。對戲的理由很正經充分,他總不可能強行妨礙他們工作。秦梧愁得頭髮都掉多了不少。
直到一天,助理給裴柳送來了東西。
一個精緻的紙袋,裏面放着給秦梧的禮物。
秦梧很驚訝,“爲什麼送我禮物”
裴柳笑道“禮尚往來,你之前不是也送了我一個小神像嗎”
秦梧“”
那根本不是他。這禮物也是給神的
裴柳問“你不拆開來看看嗎”
秦梧哪裏敢拆,他勉強說“我等會再拆對了,能問一下,是什麼嗎”
裴柳說了某個奢侈品牌的名字,是最新系列的男士手錶。他特意瞭解過,秦梧很喜歡這個牌子。
秦梧一聽,心動了,這正是他想要的,而且不容易買到,裴柳顯然是費了不小的心思。
他們說着話時,沈錦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不發一語。
最後,秦梧拎着紙袋,像是拿着個燙手山芋,不知該怎麼辦。
他對着神像虔誠低語,轉達一切,並求神取走禮物。
但沒有任何動靜。
秦梧睜開眼,更加頭疼,正準備起身時,一股冰冷的壓迫感突然出現,室溫驟降,他不得不又跪了下去。
黑霧憑空出現,緩緩顯露出人形。
銀髮藍眸,熟悉的臉。
一伸手,黑霧就裹住禮袋,飄到了他手上。
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帶任何感情。
然後,就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
空氣恢復流動,一切如常。
但秦梧太過震驚,感覺心臟都快要爆炸了,根本緩不過來。
再嚴重的社死,都比不過他。
這些天,他從中妨礙神和裴柳接觸,暗搓搓說神的壞話,對神挑剔警惕的記憶畫面一一飛快閃過。
秦梧只想撞牆,重新投胎。
助理進門,看到他生無可戀的樣子,很懵逼,“梧哥,你怎麼了”
秦梧慘然“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
助理更懵了,一頭問號。
接下來的日子,裴柳明顯感覺到了秦梧的態度變化。
只要沈錦一出現,秦梧就會立刻變得極其乖巧,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而且,他感覺秦梧似乎在躲他,不想跟他多接觸。
裴柳就像突然被朋友疏遠的人,心情很複雜。他不喜歡一個人憋悶亂想,乾脆直接問秦梧,“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反感的事”
秦梧果斷搖頭,“怎麼可能當然沒有”
裴柳皺眉不解,“那你爲什麼”
秦梧立刻說“我很尊敬您。”
裴柳“”
爲什麼要用尊稱您,搞得他像是輩分很大的長輩
小恬看着這一幕,很警惕。這腦子不太好使的人類,是要跟她搶爸爸嗎
裴柳無語又好笑,“當然不是,真要說的話,他像把我當祖宗。”
小恬掰着手指,認認真真算,“比爸爸還大,就是爺爺,太爺爺,我是爸爸的女兒,那麼”
她眼睛一亮,大聲說出答案“他是我孫子”
裴柳噗嗤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秦梧沒有瞎編敷衍,裴柳感覺得出來。平時坐在一起喫飯,秦梧就像個孝順的後輩,沈錦和他不動筷,他就不會先喫。
氣氛微妙至極。
但沈錦很平靜,彷彿這再正常不過,讓裴柳自我懷疑,也慢慢接受了。
裴柳覺得尷尬好笑,但這落在別人眼裏,卻是足以嫉妒到發瘋的一幕。
呂翔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着。
他看不慣裴柳,認爲他是用了什麼不光彩的手段,才讓影帝對他如此態度。換做是自己,也一樣可以,還能做得比他更好。
裴柳補完妝出來,就看到攝像機前,陳導,呂翔和秦梧聊得正好。
呂翔有心想奉承人時,話說得很漂亮,最近演戲也認真,陳導態度緩和不少。秦梧接下來跟呂翔有對手戲,自然也要做準備。呂翔笑着,故意營造出他跟導演和影帝都熟悉親近的樣子,並讓助理拍照,放到網上,假裝是片場人員,吹他演技好,陳導欣賞,跟影帝是好友之類的話。
呂翔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裴柳一眼,得意挑釁。
但裴柳根本沒接收到他這個眼神,直接走去自己的位置坐下,跟旁邊的沈錦談起了即將要拍的戲。
呂翔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快,還很憋屈。
突然的,裴柳咳了兩聲,聲音有些沙啞。
秦梧臉色一變,立刻就快步走過去,簡直比對待親爸媽還要關心緊張,“你生病了”
裴柳搖頭,“沒有,只是喉嚨幹,可能有點着涼。”
秦梧轉頭正想讓助理去買點感冒沖劑,但沈錦已經給裴柳遞上了一杯生薑紅糖水,還冒着熱氣。
“怎麼有這個”裴柳微訝。
沈錦說“我帶來的,天氣冷,容易着涼。”
“謝謝。”裴柳笑了一下,低頭慢吞吞地喝。沈錦安靜地看着。
秦梧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默默地走開了。他不想喫狗糧,但也沒有踹翻狗糧的勇氣,只能在心裏又慫又勇好,那我走
裴柳的助理小李,默默嘆氣。明明他是來照顧裴哥生活的,爲什麼至今沒派上什麼用場。只領工資不用幹活,很爽,但他也害怕失業,只好從輕鬆放肆地玩手機,變成戰戰兢兢地玩手機。
呂翔恨恨地瞪着,臉色十分難看。他辛辛苦苦討好影帝,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好臉色,可裴柳只是咳了一聲,什麼都不用說,秦梧就立刻巴巴地湊上前關心。這樣的對比下,顯得他就像個小丑。
陳導叫了呂翔幾聲,都沒得到迴應,變得煩躁,直接轉身喊“開拍”
呂翔心態不穩,ng了好幾次,最終表現也只是中規中矩,並不出彩。
緊接着,輪到裴柳和沈錦的戲份。
漆黑的夜路,只有零星昏暗的路燈,照亮小片地面,模糊不清。
一個瘦削的身影向前走着,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隨着步子微晃。忽然的,除了他的腳步聲外,多出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緊跟在他身後。
一開始,鬱初並未放在心上,但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走快走慢,那個腳步聲都如影隨形,猶如鬼魅。
他臉色一變,發現了不對,手下意識抓緊揹包帶,用力到指節泛白。
有人尾隨他。
女性害怕這種事,但鬱初經歷過霸凌,有了心理陰影,皮膚病態蒼白,身體也不強壯,沒有對抗的勇氣,腦子裏一下閃過了各種變態殺人的案件。
他緊張惶恐地嚥了下口水。儘管知道這時候有異樣,會刺激到對方更快襲擊,但他忍不住,猛地跑了起來,想着,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身後果然也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不斷逼近。
鬱初只能跑得更快。
搖晃的昏暗畫面裏,只有重重的喘氣聲,和交錯凌亂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砸在心臟上。
一隻猙獰的手從身後,朝他伸去,就要抓住他
鬱初一拐彎,撞上了人。對方的手搭在他肩上,他驚恐萬分,奮力掙扎。
“鬱初,鬱初,冷靜點,發生什麼事了”
聲音溫和,很有安撫效果。
鬱初終於回過神來,擡頭呆愣愣地看着人,一頭銀髮在黑夜裏,泛着月色光澤,透着寒意,但熟悉的面孔,讓鬱初不禁鬆了口氣。
他用力抓緊沈文睿的袖子,啞聲顫抖說“後面有人跟蹤我”
沈文睿摟着他的肩膀,向後看去,冷冷地注視着陰影裏的人,眼神陰狠警告,語氣卻是相反的柔和,“沒有人,別怕。”
“走夜路確實不安全,我家就在附近,先到我那裏喝杯熱茶吧,你的臉色很糟糕。”沈文睿捧着他的臉,近乎誘哄似的說着。
鬱初心有餘悸,恐懼還未散去,實在抵擋不住,下意識就點頭答應了。
沈文睿笑了,眼底是變態的愉悅,帶着他就往自己家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路燈下,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傾斜重疊,彷彿是高個的影子慢慢吞噬了另一個,最終融爲一體,不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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