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袁蓓當初被當成黃姍姍,火化之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
現在需要把她的骨灰遷出來。
請大師算好日子,霍元霽帶人遷墓。
宣若魚和霍元霽一起,在老君山公墓最偏僻的一角發現了“黃珊珊”的墓碑。
墓碑上積滿了灰塵,蜘蛛網,周圍植物茂盛,幾乎將整個碑身遮擋,荒涼又頹廢。
這些年,黃家人怕惹得“袁蓓”不高興,從來沒有過來祭拜。
霍安安忙着討好“袁蓓”,也沒有時間過來。
墓碑疏於管理,常年無人照看,和周圍擺放着鮮花禮品的墓碑形成鮮明的對比。
墓碑的位置也很偏僻,四周荒涼、冷清、頹敗。
霍元霽拿出乾淨的小掃帚,把墓碑上的灰掃乾淨,又把周圍的雜草清理乾淨。
清理完畢之後,墓碑上面的字顯露出來。
【黃珊珊之墓】
挺諷刺的。
黃珊珊還活着,卻“死”了好幾年。
霍元霽吩咐下人,“挖吧。”
知道黃珊珊冒充袁蓓之後,霍元霽心裏有難受,也有解脫。
難受的是黃珊珊做出那樣的事之後,竟然還整容冒充袁蓓,享受着袁蓓的一切。把自己僞裝成袁蓓的樣子,欺騙着自己,欺騙着身邊的人。
她明明是恨着袁蓓的,不知道半夜夢醒照鏡子的時候,有沒有被自己的那張臉嚇到。
而真正的袁蓓這些年孤零零地躺在這裏,無人祭拜,被人遺忘。
解脫的是,袁蓓還是他心目中那個溫柔、善解人意、氣質如蘭的母親。
不是黃珊珊那種虛榮拜金,渾身銅臭味的女人。
幼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霍元霽低垂着眼眸,眼神裏一片茫然失落。
他給宣若魚看了袁蓓年輕時候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個子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婉約端莊。
她的手上牽着一個小男孩。一看就是霍元霽。兩母子眉眼很像。
霍元霽那時候很小,差不多五歲左右,手裏拿着一個棒棒糖,塞在嘴裏,臉蛋被棒棒糖鼓出一個包。
比了一個剪刀手,笑得很開心。
完全不能想象,長大後的霍元霽,身上會透着一股天然的疏離與冷漠,與照片中的小男孩截然不同。
從公墓出來,天色漸晚,宣若魚見霍元霽情緒實在是低落,主動提議,“要不要去喝一杯?”
霍元霽看着他,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霍元霽常去的一間會所。
這家會所裝修豪華,是會員制,門童看到霍元霽,很熱情地迎接。
宣若魚笑道,“看來你是常客。”
霍元霽無奈解釋:“平時基本不會來,有時候工作應酬實在是推不過纔來。”
他說的很認真,一字一句,好似在給對方報備行程似的。
這裏是朋友開的,雖然他來的很少,工作人員基本都認識他。
再說了,娛樂場所,對京城的風雲人物都有所瞭解,不認識霍家大少的還真沒幾個。
宣若魚笑着岔開了話題,“既然你熟悉,今天你請客哦。”
說着,跟着服務人員往裏面走去。
霍元霽要了一個包廂,包廂很大,有遊戲機、麻將桌,還有一張檯球桌。
宣若魚先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包廂裏放着一首外語歌,調子帶着一股迷幻搖滾的色彩。
霍元霽坐在沙發上,一手端着酒杯,另一隻手手指上夾着香菸。
包廂裏的燈光瓦數不高,昏黃的琉璃燈光落在他的側顏上,勾勒出漂亮的線條。
他輕輕地搖晃杯身,垂着眼眸,看着酒杯裏的冰塊來回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到宣若魚進來,他擡起頭,對着他笑了笑。
霍元霽手中的煙燃了大半,也許是注意力全部在酒杯上,積了很長的菸灰。
會所的包廂是封閉的,空氣不流通,煙霧經久不散,細細的煙霧緩緩升上來,讓他有一種青山隱霧般朦朧。
發現宣若魚盯着他手裏的煙,他低頭看了看,把煙掐滅了,右手輕輕一揚,菸頭落到了垃圾桶裏。
宣若魚是見過霍元霽抽菸的。
上次他找霍元霽要煙,被拒絕了,還告訴他小孩子抽菸不好。
想到這裏,宣若魚打趣道,
“不准我抽菸,你倒是一根接着一根在抽。”
“抽得很少。”霍元霽說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戒了。”
“你戒不戒關我什麼事。”宣若魚轉身拿了個酒杯,倒滿,“來玩些什麼?”
霍元霽看了眼他的酒杯,問道,“你酒量很好嗎,倒那麼滿?”
“還行吧。”宣若魚以前的酒量很不錯,穿過來之後只是很李潤喝過一次,他那次喝了三瓶啤酒還能回學校□□,酒量應該不錯。
“會划拳嗎?”
“會。”宣若魚笑道,“你要和我划拳?”
想起以前在學校男生們流行的划拳遊戲——英雄美女拳。
流氓贏美女,美女贏英雄,英雄贏流氓。
先是大家一起用賤兮兮的口吻念:“黑漆漆的夜啊,什麼也看不見呀”,然後各自喊“流氓”、“美女”或者“英雄”。
腦袋犯抽時期的產物。
這套中二之拳挺烘托氣氛的。基本上劃上兩場,場子就熱起來了。
再冷漠的人也會“哈哈哈”笑上幾聲。
喊美女的時候要雙手抱胸作害羞狀,喊英雄的時候要做出展示肱二頭肌的舉拳動作,喊流氓的時候朝對方做出“抓奶龍抓手”的猥瑣動作。
猥瑣又中二。
這種遊戲霍元霽肯定不會玩。
宣若魚光是想象霍元霽喊“美女”時的嬌羞狀,就覺得好好笑。
他把規則告訴霍元霽之後,霍元霽果然低低地笑出聲來。
但是他沒有立刻拒絕,反而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先示範一下,我看看。”
宣若魚以爲他真的有興趣,詳細地給他講了一遍,還把各種動作演示了一遍。
霍元霽眼睛半眯着,手裏拿着酒杯,間或抿兩口。
看着他表演,嘴角一直向上彎着。
看到他扮演“流氓”,歪着頭,手呈抓握狀放在前方,沒有一點猥瑣氣,反而俏皮可愛。
宣若魚就像是初升的太陽,他一來,霧霾散去,冰雪消融,枯枝吐新芽。
他帶着生機,散發着溫暖。
一切灰暗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霎時,心中的陰霾被吹散了一大半。
霍元霽覺得,每當他情緒低落的時候,對方總能出現在他身邊,將他從低谷中帶出來。
告訴他,世間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別爲了那些不值得的事傷心、煩惱。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生活總是還要繼續。
他放下酒杯,開懷大笑。
宣若魚瞪着眼,發現自己被捉弄了。
發作道,“你耍我?!”
霍元霽發現他的不滿,忍着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麼會呢?要玩,你再給我演示一下‘美女’是怎麼回事?”
宣若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要玩?”
霍元霽點頭:“真的。”
帶着寵溺的語氣。
宣若魚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嬌羞地對着他挑了下眉,“這樣,懂了嗎?”
他笑起來,長長的睫毛跟着眼瞼晃動,嘴邊的梨渦露出來,像一顆黑痣。
“懂了。”霍元霽點頭。
“那我們開始吧!”宣若魚下令,“我先說好了,動作一定要做到位,要表現出人物應該符合的氣質,你要是懶懶散散的,這遊戲就玩不下去。”
“我們先試一次。”
霍元霽笑着稱是。
“黑漆漆的夜啊,什麼也看不見啊~~”
“美女!”宣若魚喊完後,雙手抱着胸口。
他估摸着霍元霽有總裁包袱,“美女”、“流氓”都不會選,肯定會喊“英雄”。
他喊“美女”,肯定能贏。
沒想到霍元霽什麼動作也沒有,只是笑着看他。
“你耍賴!”
宣若魚覺得丟臉。
他像箇中二少年一樣比劃了半天,對方一直當成笑話在看。
越想越氣不過,他站起來拽對方的胳膊。他的力氣不大,只是想發泄一下不滿。
霍元霽坐得很穩,宣若魚沒拽動他,反而自己踉蹌了一下,
霍元霽只是輕輕拉了一下,他就撞進對方的胸口。
腦袋被揉了一下,緊接着就聽到對方猛烈的心跳聲。
宣若魚動了一下,沒掙脫。
霍元霽身上還是那股好聞的薄荷沐浴露味,帶着一點微苦的煙味,煙味不重,卻恰到好處地中和了薄荷的涼意,讓人有片刻的眷戀。
他停止了掙扎,像只乖順的貓咪,趴着一動不動。
兩人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才聽見霍元霽啞着嗓子說道,
“算我輸,這杯我喝。”
宣若魚重新站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了臉,臉紅了一片。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氣鼓鼓地吹氣,額前的碎髮被吹起來,亂七八糟地搭在頭上。
想起自己剛剛被揉了頭,又伸手在頭髮上理了理。
霍元霽的眼神暗了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不起,這套拳太難了,我老是記不住。”
見他表達了歉意,宣若魚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不過幾秒鐘,他就把不愉快丟在了腦後,擡頭到處望。
“這裏沒監控吧。”
他擡頭望了一圈,只在屋頂上看到幾個煙霧報警器,才安心下來。
“剛纔我的動作太傻了,被其他人看見也太丟臉了。”
“沒有監控。”霍元霽的嗓音低沉,帶着些許蠱惑人心的啞。
耳邊的音樂換了一首,舒緩的調子搭配着溫柔的男低音,動人的情歌在耳邊飄蕩,像是在和愛人訴說着情話。
“不過,”霍元霽說,“你剛剛的樣子在我腦海裏,我記住了,永遠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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