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宣若魚手忙腳亂想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霍元霽淡定地坐着,臉上毫無波瀾。
但是稍微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他的耳尖泛着紅。
中醫師把針取下來,血從霍元霽的腦袋上冒出來,汩汩往下流。
醫生趕緊用棉籤按住了。
“醫生,有沒有問題?”宣若魚覺得自己犯了錯,銀針看起來好可怕,會不會把霍元霽扎傻了。
“沒有,霍先生很健康,流這麼多血代表氣血很旺。”醫生說道。
霍元霽低低地笑起來。
宣若魚:“醫生,別給他按了,讓他多流一點血,冷靜一下。”
有了張院長的資料,宣若魚的調查很快有了頭緒。
在這一個月裏,他沒有表現出一絲心急,該幹什麼幹什麼。
他從陳氏科技離職,開始籌劃自己的半導體公司。
這期間,他和汪偉又見了幾面。
在接觸中發現,汪偉並不是空口放大話,他還真有些本事。
汪偉的公司提供光刻機以及相關服務。光刻機是芯片生產必不可少的設備,芯片上的電路就是靠光刻機的紫外光技術打印上去的。
手機的性能由芯片來決定,而芯片的精細度,由光刻機的分辨率來決定。
光刻機是生產高性能手機避不開的環節。光刻機的分辨率,直接影響了芯片的精細度。汪偉公司的光刻機,分辨率在7nm,已經達到了世界頂尖水平。而國內其他公司最頂尖的光刻機的分辨率也只能做到80nm。
雲氏科技的主產業是芯片,國外的水果手機、五星手機所需要的芯片都是由雲氏科技代工。
而云氏科技所需要的光刻機,全是由汪偉公司提供。
這麼說吧,只要他停止向雲氏科技等公司提供光刻機,那國內外的手機市場將徹底崩潰。
按照一定程度來說,他確實擁有制霸互聯網行業的資本。
宣若魚準備籌劃的光刻機公司,相當於和汪偉打擂臺。
見宣若魚沒來找自己要資料,汪偉也不急,依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看着宣若魚每天很悠閒地創業,陳一南不淡定了,“小魚,大伯下週就要來了,你查得怎麼樣,需不需要哥哥幫忙?”
“不用。”宣若魚挺淡定。
沒過幾天,陳一北和陳西京也找上門來。
“小魚,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用。”宣若魚依然淡定。
“小魚,要是有需要你一定要開口,我們隨時聽候你差遣。”
陳西京和陳一北倒不是心疼公司,就是怕外人說三道四,小魚聽到不高興。
陳賀和陳金瑞麟經常過來打聽消息。
最開始,他們看見宣若魚很平靜,還以爲他已經找到了證據。
觀察數日之後,發現他一直在忙自己公司的事,根本不像是在找證據的樣子,又放下心來。
還沒到一月期限,陳賀怕宣若魚抵賴,早就將他們打賭的事傳得整個陳家都知曉了。
一時間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
“陳慶找回來的小兒子是傻的吧,就這樣把公司拱手讓人?!”
“讓的還是陳西京和陳一北的公司,怕不是找了個敗家子回來?!”
“陳慶也不管管,家裏人由着他亂來!”
“不知道,陳慶好像表態要把陳家的家主之位讓給宣若魚。”
“富不過三代,陳慶家輝煌不了多久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陳賀一家子扒着陳三吸血那麼多年,現在倒是可以趁機把他們甩了。”
“甩是甩了,但是犧牲有點大啊!”
等着看好戲的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陳一南三兄妹甚至暗中調查。
二十年前沒有聯網,也不是人人都有手機。同名同姓的也很多,暖心園倒閉之後,工作人員一個都沒有找到。他們和宣若魚之前一樣,線索查到暖心園那裏就斷了。
家裏就陳慶最淡定。
這一個月內,他一直在觀察宣若魚,發現他非常沉得住氣。
做事有自己的計劃,不驕不躁,不受外界影響。
陳一南雖然最穩重,卻少了冒險精神。若果這件事交給陳一南來辦,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他不會輕易許諾,也不會激將陳賀立下那樣的誓言。
但是這樣一來,陳賀還是會繼續纏着他們家。
陳西京和陳一北能力也不弱,比起陳一南來,又稍微衝動了一點。
反而這個小兒子,最有他年輕時候的處事風格。
他之前就認真觀察過,宣若魚沒有被陳賀帶着走,而是一直有自己的節奏。
把陳賀帶進自己的圈子裏,激他做出承諾。
這個小兒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優秀。
一個月期限到的那天,宣若魚還在睡覺,就聽見樓下的喧鬧聲。
他洗漱完,到樓下喫早飯。
客廳的沙發上已經坐滿了人,陳賀怕陳慶抵賴,不僅把陳家所有人都叫到現場,還帶了三個律師。
二伯陳沅也來了。身爲陳家老二,他和陳賀的性格截然不同,性格偏軟,膽小怕事,兩邊都不想得罪,來之前特意打電話問了陳賀,陳賀點頭之後他才隻身前來。
現在也沒有在客廳,寧肯在外面花園吹風。
宣若魚倒了杯熱牛奶,拿着麪包在喫。
陳金瑞麟有點迫不及待,“魚表弟,我們趕緊把手續辦了吧。”
宣若魚不慌不忙地喝了口牛奶,看了眼客廳裏的落地掛鐘,“瑞麟表哥,現在才八點半,也太早了吧。”
陳賀笑道,“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早點辦好,免得惦記。”
宣若魚慢條斯理喫完早飯,走到客廳,才發現陳賀把陳家年齡最大的一個老太爺請來了。
老太爺是陳老爺子的親兄弟,宣若魚也要叫一聲表爺爺。只是表爺爺一家發展得不太好,算是依附着陳慶這一脈。
宣若魚還是不接招,依然該幹什麼幹什麼。
陳金瑞麟等得不耐煩,“魚表弟,你想耍賴是不是,這麼多人看着呢。”
他們不止找了表爺爺一家,還找了陳家族人中好喫懶做在陳氏企業混不下去的。
那些人想着陳賀許諾的好處才起了個大早,現在等了這麼久,早就不耐煩了,呵欠打了百十個,也跟着嚷起來。
“陳老三家的小兒子,別磨磨蹭蹭的,按規矩辦事!”
“趕緊的,辦完我們還要去喫早茶。”
“陳老三的小兒子也不過如此,靠拖是不能解決問題。”
“我想什麼時候辦事就什麼時候辦事,你們是什麼身份,輪的着你們在這裏說三道四!”
宣若魚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溫和有禮。
一旦認真起來,卻猶如萬年冰霜,冷得讓人膽寒。
眼神就這樣虛虛地睨過去,看得人立刻禁聲,不敢妄言。
“宣若魚,你,你怎麼這麼無禮?”有個老頭仗着自己輩分大,說話帶衝,“按理你該喊我一聲叔叔,這就是你爸教你的待客之道?!”一句話連拉帶踩,把陳慶也帶上了。
“你們算客人嗎?”宣若魚周身鋒芒畢現,自帶一股子煞氣,“我何曾請過你們,不請自來,算什麼客人?!”
這些人一看就不懷好意。
其中有個人宣若魚也認識,在陳西京公司裏上過班,後來因爲貪污公款被辭退了。
今天過來,應該是陳賀給他承諾了什麼好處。
他的眼尾上挑,眼神犀利,站在客廳中央打量一圈,將人心底醜惡的嘴臉映照得清清楚楚。
“陳慶,你也不管管!”
那人說不過,轉而求助陳慶。
陳慶坐在一旁,一言未發,冷靜地看着。
陳一南陳一北站在陳慶身後,表面看起來很淡定,實際憂心忡忡。
家裏人太多,沙發都被坐滿了,陳西京端了根小馬紮坐在門廳處。
一個黃髮女人在她面前說話,“西京,你們這個弟弟挺能幹的,剛找回來就往外扔幾十個億。再有錢也不是這樣糟蹋的啊。”
“對啊,他自己沒半分本事,把你和一北的公司往外送,徵得你們同意了嗎?”
陳西京心裏煩,覺得耳邊嗡嗡響,“關你屁事,死八婆,閉嘴!”
“唉,陳西京,女孩子家家,怎麼說髒話啊!”
“我們也是爲你好,你辛辛苦苦經營的公司,現在這樣被人送出去,姐姐替你難過!”
陳西京翻了個白眼,“你家主事的死了也沒見你難過。”
“你,你怎麼說話的?!”黃髮女人被罵得啞口無語。
陳西京冷笑一聲,“要看就閉嘴,不看就滾!”
陳西京偶爾也要罵人,平時很少生氣。別人說自己她都沒有怎麼激動,看着這麼多人說小魚,她心裏就有股無名火到處竄。
黃髮女人嘴犟得厲害,“那我就看看你弟弟怎麼把陳家敗個一乾二淨!”
陳西京:“你墳頭長草也看不見那一天!”
黃髮女主被氣得臉色發青,重新找了個地方站着。
宣若魚喫完早飯,處理了一點事,才坐下來。
他裝作不記得,問道,“大伯,之前我們是怎麼說的?”
陳金瑞麟見他終於肯正面對線,迫不及待地拿出之前他們簽署的協議,“白紙黑字簽了字的。如果你當年走失與我爸無關,陳家的石油業務今後全歸我家,陳西京和陳一北的公司也要交予我,你們再不許插手。”
陳賀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好似那些產業已經就是他的一樣。
宣若魚反問一句,“要是我以前走失和大伯有關呢?”
陳金瑞麟笑了笑,覺得不可能,“那石油業務我們交出來,以後我們兩家各管各,我們也不會事事都來麻煩三叔了。”
宣若魚等的就是這一句,“在座各位都聽到了。”
讓陳慶扶持大伯和二伯兩家,是陳家老爺子去世之前的遺言。陳賀就是仗着這一點,有恃無恐,在法律邊緣瘋狂橫跳,還賴着陳慶兜底。
現在是陳賀主動把話挑明,只要能證明陳賀和當年的事有關,他們家就正大光明地擺脫陳賀一家。
其實陳慶也有辦法將陳賀一家甩掉,但是他們是親兄弟,再加上陳老爺子臨終前的遺願,這樣做難免會被族人詬病。
既然這件事是陳賀挑起的,經過此事被甩出去,也是他們自找的,旁人也自能閉嘴。
在座的見證人、看熱鬧的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聽到了,快點吧。幾下辦完我好走。”
“該不會他自己當證人吧?”
“怎麼可能,他走丟的時候纔多大,能記事嗎?”
“就是籤幾個字,剩下的律師知道該怎麼辦,磨磨蹭蹭的,麻煩死了!”
陳賀和陳金瑞麟志在必得的時候,宣若魚才說道,“有個人想讓大伯見一見。”
陳賀皺眉,“什麼人?”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門口站了出來。
他對着陳賀鞠了一躬,“大少爺你好,我叫李叢山。”
陳賀一開始還有點心虛,看清楚自稱李叢山的人,確定沒見過之後說道,
“你誰,我不認識。”
李叢山說道,“大少爺,你認識李美鳳嗎?”
陳賀聽到李美鳳的名字,臉皮抽了一下,“李美鳳,也不認識。”
李叢山有點失態,“你這麼不認識她,她以前在陳家幹了十年幫傭。”
陳金瑞麟站出來擋在前面,質問道,“我爸爲什麼要認識一個幫傭?”
宣若魚安撫住李叢山,他才娓娓道來。
他是李美鳳的哥哥。李美鳳十四歲就在陳家幫傭。忽然有一天,李美鳳回到千里之外的家鄉,還帶回來一個孩子。
李叢山以爲妹妹在外面受欺負懷孕了,李美鳳也對孩子的來由支支吾吾,每天偷着打電話。
沒想到有一天撞見妹妹把孩子扔到了山裏。
在他的再三逼問下,李叢山才知道,那個孩子是陳家三少爺的小兒子。
李家雖然窮,但是也不是違法亂紀的人。
李叢山連夜將孩子從山裏找出來送到醫院。
這纔有了之後的福利院領養。
陳賀聽完李叢山的話,笑得很不在意,“你從哪裏找的人,編的故事挺溜啊。”
見證人問道,“李美鳳呢?”
李叢山老實交待,“我妹妹大前年生病去世了。”
看熱鬧的人發出竊竊私語。
“既然生病了,當事人沒在,空口無憑。”
李叢山拿出一個老款的諾基亞手機,“我有證據。”
“我妹妹每次和陳大少爺打電話都有錄音,短信也沒有刪,全都有記錄。你們一看就知道了。”
他說完,又拿出一個充電器,要給手機充電。
諾基亞手機在千禧年非常流行,以耐用而聞名,能保存到現在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手機電池老舊,必須一直充電才能開機。
陳賀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長得胖,自帶親和力,隨時都是笑嘻嘻的。
聽完李叢山的話,他的雙眼鼓瞪,一下子從沙發上射出來,要去搶奪手機。
陳家衆人第一次看他這麼失態。
宣若魚先他一步把手機拿到手裏。
陳慶輕輕一側頭,身後的陳一南和陳一北迅速上前,將陳賀和陳金瑞麟控制住。
“大哥,你慌什麼?!”
陳賀絆了一跤,被陳金瑞麟扶住,勉強站穩。
陳金瑞麟在他手上捏了一下,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爸,20多年前的手機,能不能開機還說不一定,穩重一點。”
陳賀拍了拍褲腿上的褶皺,“老三,我沒有慌,只是怕這個人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李美鳳,他這樣污衊我,我怎麼可能不激動。我再怎麼,也不可能傷害魚侄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氣息有點不穩,雖然還是他慣用的語調,但是宣若魚知道,他心虛了。
陳金瑞麟扶着他,重新坐了回去。
李叢山把手機充上電,等了好一會兒纔開機。
二十多年前的手機,雖然保存得很好,開機之後屏幕一直在閃退。
陳賀稍微鬆了一口氣。
陳金瑞麟也在一旁嗤笑,“你是不是來玩我們的?”
他事先並不知道陳賀與此事相關,但是看到陳賀的反應之後,他有點不確定了。
宣若魚拿着手機看了一下,問道,“手機進過水嗎?”
李叢山點頭,“以前不小心和衣服一起放進了洗衣機,不過我用吹風機吹好之後還能繼續用。”
宣若魚檢查一了下:“不行,需要修復。”
他似乎早有準備,拿出電腦和修復手機的設備。
陳賀聽到手機壞了,徹底放心下來。
看到宣若魚拿出修理設備,就知道他早有準備。
這個魚侄子,之前一直表現得對此事不上心,原來是在迷惑他們。
陳賀暗罵一聲可惡,立刻打起精神。
陳金瑞麟自然不可能讓他們修復手機,質疑道,“魚表弟,現在科技發達,什麼東西都能合成、作假,聽說你又是電腦高手,這些我們不懂,人也是你找來的,你經手的證據還有可信度嗎?”
宣若魚說道,“誰說我要修復手機了?”
陳賀笑道,“魚侄子,既然你不修復手機,那這證據就做不得數了。”
“是嗎?”宣若魚笑得如沐春風,“大伯,你找了這麼多人來圍觀,我也喊了人幫忙。”
陳金瑞麟嗤笑一聲,完全不在意。
宣若魚一直低調行事,要不是這件事,本家好多人都還不認識他。
他能找到什麼人?!
公司門口賣奶茶的嗎?
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下,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走進來。
“我報警了。”宣若魚輕描淡寫地說道。
陳家圍觀衆人:“?!”
報警!?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家務事,宣若魚把警察叫來幹什麼?!
“拐賣兒童,故意殺人。”宣若魚說道,“大伯,你已經犯法了。既然你們覺得經我手的東西不合規矩,那就請更加公平公正的公安機關來吧。”
陳賀身體晃了一下,忽然想起一句流行語——年輕人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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