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沈冥清见她发间的绢花摇摇欲坠,便伸過了手去,想给她往裡簪一下。
循柔避开他的手,把請帖往他怀裡一扔,冷淡地道:“给我這個做什么,你拿去给二表姐吧,她一定高兴。”
平时表哥表哥的叫着,此刻直接用個你来称呼,可见是真生气了。
沈冥清接住請帖,沒等他說什么,她就啪地一声合上了窗子。
循柔兀自坐在榻上,往窗子那边瞧了一眼,纱窗上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站在外面,好一会儿沒吭声。
循柔收回了视线,一眨眼的工夫,忽地听到咚的一声轻响,转头看去时沈冥清已经翻身进了室内,她抿了抿唇,扬声唤人,“吉祥,如意!”
沈冥清不仅沒有丝毫慌乱,反而施施然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把請帖搁到了小几上,并不阻止她唤人。
喊了几声后,迟迟不见回应,循柔便不再喊人了,她往美人榻上歪去,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身下的引枕,仿佛要戳出個洞才肯罢休。
沈冥清坐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替她挽了挽耳边碎发,温柔地道:“這两日你总不见我,可是在怪我那日的莽撞?”
循柔不說话,衣冠楚楚的时候他還像個人,脱下衣袍就是個禽兽。原来她還是把那事想得太简单了,当她觉得已经够了的时候,他還能变本加厉,羞耻心被他碾了個稀碎,脑子裡一片空白。
他沒完沒了,也让她怨念颇深。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循柔明白阴阳相济的道理,即使觉得羞人,也努力地当做正经事对待,但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使披了张斯文的皮,也改不了粗鲁的本性。
循柔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若不是浑身酸痛,那晚的事情当真如一场荒唐的梦。
“真生气了?”二人行過云雨之事,就仿佛破开了那道屏障,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晚的望月阁。
沈冥清抑制住体内的燥热,“表妹来嘉州城這么久了,可想去外面逛逛?”
循柔瞥過眼来,眼中闪着璀璨的光,看样子是有点兴趣的,沈冥清笑道:“走吧,今晚我来做表妹的随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能让你消气。”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缓缓地品着這句话,眼睛微微一亮,朝他伸了一下手。
沈冥清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想到什么主意了?”
循柔绽开一抹笑容,笑意盈盈地道:“我想要你学狗叫。”
沈冥清沉默了几息,看着她道:“你认真的?”
他在问這句话之前,心裡就有点数了,她眼裡的兴奋如此显而易见,分明是满心期待。
果不其然,她几乎沒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冥清道:“你要是喜歡听狗叫,赶明儿個我给你买上七八只狗,天天叫给你听。”
那多吵啊,循柔收敛了笑意,“表哥根本不是真心来道歉的,明明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我只是提了這么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更遑论其他。”就要听你叫。
她失落地道:“难怪二表姐說男人专会花言巧语哄骗人。”
說完话,循柔瞥了他一眼,显然将他归为了花言巧语哄骗人的那些男人。
沈樱她懂個屁,沈冥清深吸了一口气,“你靠近点。”
循柔眨了眨眼,這是答应她了?
沈冥清脸色不太好,再不快点,就什么都沒了。
循柔赶紧贴過去,眼巴巴地盯着他,叫吧。
“……”沈冥清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過耳颈,他咬了咬牙,按着她的后脑勺,短促地叫了一声。
循柔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嘴上嫌弃地道:“就一声啊。”
沈冥清皮笑肉不笑地道:“表妹既然不满意,那不如我們去床上,我好好叫给你听。”
不够是不是,总有她觉得够的时候。
循柔张了张嘴,微讶道:“表哥說什么呢,我哪有不满意。”
“真的满意?”
“嗯,特别好。”循柔凑近了些,“表哥不是說要带我出去逛逛么?现在就去吧。”
倒是会转移话题,沈冥清站起身,嘴角微微上翘,“今晚让你玩個尽兴。”
循柔确实玩得开心,他什么都不拘着她,她看到新奇的,感兴趣的,他就带着她過去瞧瞧。
這时节街边有不少斗蛐蛐的,一些人围成一圈,紧盯着一個蛐蛐罐,胜负一分,有人狂喜大笑,有人捶胸顿足。
“要玩嗎?”他问。
循柔点了点头。
沈冥清很是干脆地掏出银票。
循柔接過银票,看了一下上面的面额,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她在两個蛐蛐罐裡观察了几眼,拿出一张银票压在了那只黄麻头上。
沈冥清让她随便选,输赢无所谓,无非是体验一把新奇事物,旁人插嘴反而失了乐趣,但他看到她把银票压在那只黄麻头上,眉头微挑道:“表妹为何选中這只黄麻头?你瞧,大家都将银子压在了那只梅花翅上。”
那只梅花翅已经连赢了十几场,是這儿的常胜将军,而那只黄麻头的体格偏小,跟梅花翅搁在一起,就有点不够看了。
循柔随口回道:“因为它长得漂亮,還会叫。”
沈冥清睨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循柔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点儿怎么了,谁說长得小就不能威武霸气了,听听它叫得多响亮,气势上就先压人一头了。
大战即将开始,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一個小小的蛐蛐罐。
梅花翅率先发难,朝着黄麻头飞扑而去,周围一片叫好声。
“咬死它!咬死它!”
“快点上啊!”
沈冥清怕循柔被周围的人挤到,把她往后拉了一把。
她非但不感激,還推了推他,干什么呀,再往后退就看不见了,她的黄麻头都要被咬死了。
听着周边的呼喊,循柔也张了张嘴,随即意识到在大街上大呼小叫太過不雅,只好憋了回去,紧张地观察着战况。
沈冥清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這时战况发生了变化,一直被梅花翅撵得到处闪躲的黄麻头,忽然一蹦而起,直接咬住了梅花翅的一只腿,梅花翅奋力挣脱,两只蛐蛐缠斗在一处,难解难分。
原先都以为那只梅花翅刚猛无敌,对付那只黄麻头不在话下,谁知這只体格小小的黄麻头在逼入死角后,忽然咬住了梅花翅,居然能有一战之力。
正当大家对這個战局感到惊讶之时,那只梅花翅忽然倒地不起,竟然被黄麻头给咬死了。
众人看傻了眼,“居然反局了……”
循柔高兴地笑了起来,拉着沈冥清去领银子。
大部分人都是压梅花翅,循柔直接在黄麻头上压了一百两银子,赢了個盆满钵满,看得人眼热。
“表妹好眼力。”沈冥清赞道。
循柔抿着唇笑,将赢来的银子收好,又把本金還给了他,“侥幸而已,表哥把银票收好吧,今晚我請表哥。”
循柔花起银子来甚是豪迈,主要是這些碎银子有点压手,花出去她也轻松,因此她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压根不用他掏钱。
“表哥喜歡什么就跟我讲。”银子有得是。
這還照顾上他了,沈冥清這辈子第一次有這样的经历,還沒体味完這种奇妙感受,她又给他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要的還是最贵的那种,裹着核桃仁、豆沙、葡萄干的馅,外面是晶莹剔透的糖衣。
“表哥快拿着。”
沈冥清接過来,在她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糖衣。
“甜不甜?”她问道。
“嗯。”
她自己沒吃,见他点头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弯了起来。
沈冥清多少年都沒吃過這玩意儿了,他从小就不喜歡吃甜食,但這会儿看着她眉眼弯弯对着他笑,忽然觉得甜丝丝的东西還挺好吃的。
逛了许久的夜市,循柔也有些累了,两個人沿着原路返回。
沈冥清把那串糖葫芦全都吃完了,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竹签。
循柔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道:“原本表哥爱吃甜的。”
沈冥清捻了捻手裡的竹签,“味道還不错。”
“那我再给你买一根。”這還不好办?
“……不用。”外头是甜,裡头酸得要命,牙都要酸倒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
沈冥清把她送回绣春馆,当她要进屋时,他拉住她的手道:“到明日我去跟母亲說一下我們的事情,再派人去平州捎信。”
循柔垂了垂眼眸,“能不能過几天再說?”
沈冥清蹙了一下眉,捧起她的脸,“等到什么时候,你還想奉子成婚,双喜临门?”也不是不行。
“還不是怪你。”循柔横了他一眼,愈发惹人怜爱。
他环住她的腰道:“那你說什么时候?”
她低语道:“两位表姐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突然要当她们的嫂子,不光她们不自在,我也沒做好准备,還有姑母那边,反正得让我准备准备。”
“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是我一见到你就移不开眼,這辈子只想娶表妹为妻。”
循柔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在他的注视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动人的眸子漾着似水柔情。
“等赏菊宴后,我就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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