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铜鼓
听到“死人”两個字,陈安心裡也跟着一惊。
大概在山上,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這类型的事情,潜意识裡对死亡的恐惧,那是一种本能。
陈安上辈子沒在山上碰到過死人,本能地有些发怵。
他只觉得本就昏沉的山野,一下子也变得阴森起来,连忙问道:“在哪裡?”
宏山伸手指了指左前方:“就在那边!”
陈安走到宏山站着的位置,朝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四十多米开外,对面山坡上支棱着的几块山石背后的一棵青杠树的枝头上,挂着一具尸骸,随着山风摇摇晃晃,显得非常诡异,让人一看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一眼看過去,有树木遮挡,很难看到。
也就是宏山所在的位置,有一片比较开阔一些的枝叶缝隙,能一眼看個正着。
陈子谦和宏元康两人也跟過来朝着那边张望,待看清楚后,两人神色变得凝重。
“走,過去看看!”
陈子谦說了一句,和宏元康一起领头走了過去。
陈安和宏山对视一眼,也跟随在两個长辈后边。
穿過山坳,顺着山坡爬到山石下边,四人看向树上挂着的骸骨,早已经被野物啃咬撕扯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
下方的石头洒落着斑驳的暗红血迹。
尸体下方,有些撕扯破碎的衣服,山石周边,更多的是大片早已经被冰冻的暗红和拖拽的痕迹。
“這個人死了有几天了。”
陈子谦扫视着地上的痕迹,小声地說了一句。
“是被豹子咬死的。”宏元康点头說道:“豹子一次吃不了那么多肉,看样子還被啃過不止一次,身上的肉都被啃掉大半了。”
這判断,跟陈安的差不多。
雪地上有豹子的脚印,而豹子也确实有将吃不完的猎物给拖到树上挂起来防止被其它野物偷走的习惯。
通常情况下,豹子捕猎成功,如果是小猎物,会被立即就地吃掉,而大猎物则被拖到几百米外,安全地藏在树上。
豹子力气不小,能拖动很重的猎物上树,将一個人拖上树,在树枝上挂着,這对豹子来說,完全不是問題。
他不由看看自己老汉和宏元康,這两位长辈在看到這种触目惊心且血腥的场景时,显得很淡定,也很有判断。
不经過点风浪,不会那么沉稳。
四人在周边转着看,然后顺着那些拖拽痕迹,一路查看下去,沿途看那被树枝挂落的衣物,是山裡人冬季常穿的棉衣棉裤,還有一只黄胶鞋,另一只還在尸骸的脚上套着。
一直到了山的另一侧的林木间,几人看到了地上大滩的血迹,一些破碎衣物和扭打留下的痕迹。
看样子,這人就是在這裡遭到了豹子的扑咬,還猛烈反抗過,只是最终沒能逃脱。
再走,就是一连串从深山出来的单独脚印,并沒有人同行。
陈子谦小声說道:“看一路上散落的那些衣服,是山裡人穿的!”
“会是撵山人蛮?”宏元康抬头看了眼山林深处。
“周边沒看见啥子刀枪之类的东西,而且這個人的脚印,是从山裡出来的,就他一個人,就是在這林子裡边才一下子乱了起来。
应该是到了這裡,才突然被豹子扑咬,然后在這裡扭打,被咬死的……沒有别人的脚印痕迹,也沒有狗,不太像是撵山人。”
陈子谦摇摇头說道:“山裡人大都知道深山裡的情况,撵山人更是清楚,不像村子周边那些地方,深山裡豺、狼、黑娃子、野猪、豹子,還有羚牛這些东西都多,都能要人命。這些年老虎沒听人說见過,不然,老虎更凶。
撵山人进山的时候,向来刀枪不离身,再有本事,再有胆量,也不会啥子都不带,至少开山儿或者斧头,都是会带的。
一般人想进深山搞点啥子,也会叫上几個人,少有這样一個人独行的。”
說到這儿,他看向陈安和宏山,叮嘱道:“听好咯,你两娃儿要撵山,不管到了哪裡,刀和枪都不要离身,至少都要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晓得不?不然的话,万一突然窜出個啥子厉害的野兽,靠拳打脚踢還是靠牙齿咬?
刀枪是打猎的工具,也是保命的东西,不能马虎大意。”
“晓得了!”
陈安和宏山异口同声地說。
尤其是陈安,听着這番话,他突然记起,李豆花曾经在一开始教他学撵山的时候,也這样强调過,心裡又是一阵莫名的暖意。
只听宏元康接着问道:“那会不会是偷尸贼?”
陈子谦沒有說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晓得。
宏山短暂的适应后,又变得胆大起来,转身从一旁的灌木丛上折下一根树枝,想要去翻挑雪地上的衣物。
“龟儿,你要干啥子,摸乱动!”宏元康看见后,立马出声喝止。
宏山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伸手挠挠后脑勺:“我就想看看這些衣服袋子裡有沒有其它东西。”
宏元康瞪了他一眼,跟着怼了他一句:“看啥子看,有啥子好看的嘛?這個是死人,晦气不說,這個人来路不明,万一你碰了以后,惹上啥子人命官司啷個办?有些事情說不清楚,更不要想着要死人的东西。”
宏山愣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反手将手中的棍子甩远。
宏元康则是又转头看向陈子谦:“這個事情啷個办?”
陈子谦笑道:“能啷個办,回去的时候跟黑老鸹說一声,事情丢给他,反正我們說過就行了。或许過几天周边有人会找来,主要是,這山裡出了咬人的豹子,這個要小心,說不定会跑到村子周边伤人。
吃過人的豹子,和别的豹子就大不一样了,那是会找着人去咬的。
還有就是有狼的事,也提醒一声,别的莫管,也不是我們能管的。”
宏元康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走,去打野猪才是正事,不能因为這個事就放過那只野猪撒。”
陈子谦和宏元康两人,转身就走,宏山也立马跟上,陈安最后扫视了一眼這情景,也跟着离开。
只是走了沒几步,陈安忽然注意到几人走過的脚印旁边,一棵松树根脚的小雪窝裡面,半掩着一個黄色的小物件。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個很古朴的色泽有些暗沉的小铜鼓,只有一個苹果大小,看着像是個老物件。
旁边不远处就挂着尸骸,不用想也知道,這东西是谁手头的。
他不由在想:难道這死的這人,真是個偷尸贼?
“狗娃子,走快点撒!”
三人走了一段,宏山回头看到陈安沒跟来,出声催促道。
“来咯!”
陈安也不多想,将东西随手装在自己衣兜裡,牵着招财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是個老物件,說不定会很值钱,陈安好歹活過一辈子,也看過不少鉴宝栏目,听過不少传闻,這点认知還是有的。
在這秦砖汉瓦被用来砌猪圈、盖茅房的年头,老物件被糟践了很多,谁会想到過上些年,有不少东西成了值钱的宝贝。
這是死人手裡的东西,有忌讳。
這年头,很多人也不把老物件当回事。
他不打算告诉几人,包括陈子谦,只要一說,陈子谦很有可能骂他,让他扔了,想要留下来,最好是啥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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