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定(上)
這孩子不会有口吃病吧?崔有节又有些担心起来,想想自己小女儿的天赋、才华、相貌与天性,若是缺点太多,自己的女儿长大也后,也未必会同意。
唉,当时只顾了友情,匆匆忙忙地订下了這门亲事,现在头痛哪。
郑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写下去。
褐耆曰:“松成材于顽石,渴饮山泉,饱于霜露,可敬也。然吾最敬小草,高山雪原,莽苍大泽,酷热戈壁,南******,北于塞外,无处不生,无处不有。冬日不见翠色,亦合天地之道也。春之耕耘,夏之成长,秋之收获,冬之收藏。故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一月有三旬,上旬月缺于东,中旬月圆于中,下旬月缺于西。一日有十二时辰,昼之生产,夜之安眠。岂曰小草为凌风厉寒侵袭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月后,万物复苏,一川烟草,将碧天涯!”
咦!复有此辨?
“有理。”崔知节点了一下头。
从這篇短文中也看到一些可喜的迹象,放而不羁,正而不拘。
字也越写越好了,虽不能上眼,但隐隐有一些大气与新意。至少能改变他心中的印象。
看到崔有节脸色得得平和,几個妇人一個個抚胸,大娘二娘四娘与五娘都用手合着什,心中默默念道:“阿弥陀佛。”
崔有节又說道:“继续写下去。”
郑朗又往下写去。
今日思之颇得,万物皆有可敬之处。松之铮铮,草之顽强,岂言不壮哉?人亦如此,小晏学士幼时成名,扬于天下,温文尔雅,恍若春风君子。魏玄成刚直令人君色变,天地沮丧,弗似于青松栋梁?然生一变,吴中暴强,广成浪子,一经点化,美名千古。有大鸟栖于齐鲁之地,三年不鸣,一鸣扬于九霄之上,震于四海之外。
昨日之水去于东海不回,今日之水滚滚东来,明日之水酝于雪山之上。敦用昨日之水观今日乎,今日之水观明日乎?
最后一句写出来,崔有节哭笑不得。
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修剪那盆刺柏了。
笑了笑說:“侄儿,将這张短笺给我。”
“喏。”郑朗应了一声,用嘴吹了吹墨汁,将短笺递到崔有节手中。
“還有那個物事,”崔有节手一指刺柏。
将這两样东西带回去,合家商议。不能害了女儿,也不能不给一次改正的机会,贻笑天下。然后拱手說道:“各位嫂嫂,我回孟州了。”
“亲家翁,那個……”大娘担心地问。
不能就這样走了啊,郑朗看出来,她也看出来了。回去后一商议,再来一個退亲,怎么办?儿子又做出這件笑柄,崔家退亲,合乎情理。就是走,亲事還能不能继续存在,也要给一個准话。
可是她信佛,心地善良,嘴又咄,說不出口。三娘与六娘嘴巴子很厉害,但她们身份卑贱,沒有资格說话。
崔有节看着几個妇人,不能說话。也說不通,仅凭写了這篇短文,能代表着什么?那一次小孩子犯了错误,一顿打之后,不是說我要改悔了。可好了伤疤后呢?又忘记了痛!
不能做承诺。即便如此,自己态度已经是很宽宏大度。本来前来证实此事后,都不打算考虑一下,回去后就托人将這门亲事退却。
然而当初结为至交时,自己岁数小了两岁,为弟,這几個妇人严格来說,是真嫂嫂或是假嫂嫂,都要喊一声嫂子。只好将头扭過来,看着郑朗,說道:“五年后,你考中解试,我就同意這门亲事。”
解试包括州试(乡试),学子参加最多的考试。转运使司试,又叫漕试,這是照顾各個官员的,由各路转运司试考现任官员的亲戚或者子女,合格后,即赴省试。但還沒有出来。
国子监试,又叫太学试,是对国子监裡的学生进行的考试,录取率比较高。但进入省试后,待遇与其他学子一样。還有别头试,考官与地方官子弟亲戚与门客参加解试考时,必须回避,朝廷另派考官别设场屋进行政科考。实际上還是有浓厚的照顾性质。比如以后崔有节若是转到郑州担任知州,两家亲事沒有解除,恰巧這一年郑朗参加解试考,就必须进小房间参加科考,這中间就有许多猫腻了。
最后就是锁厅试,防止官员仗势滥取科名,不常见。
是基层的考试,比省试要容易。录取率仍然很低,往往十不足一。
崔有节提出這個要求,连几個妇人也明白他的用心。五年后,崔家女快到了及笄之期,若是郑朗能在這一年考中,那时郑朗才十五岁,還是大有作为的。崔家女下嫁也不屈。若考不中,也不耽搁崔家女的婚嫁。
可是……
几個妇人都想抢着說话,這不是承心在为难人嗎?乡裡面学子有几個能在十五岁就考中了解试?
郑朗看着崔有节的表情,忽然明白,崔有节沒有将话說死。给自己刺激动力,让自己改邪归正,发奋读书的。若真考不中,他也未必会将這门亲事回绝。不然自己在這几位母亲的宠惯下,不久后,依然会“原形毕露”。
科考自己肯定要参加,在這时代,必须身上有功名,才能更好立足。但万一考不中呢?他可不想受嗟来之食,道:“泰,山,太,短,七,年。”
“七年也短了啊,儿啊,你傻了不成?”二娘气愤地說。
“是啊,乡裡面有几個十七岁考中解试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小晏学士?”七娘不满的摇着花手帕說道。心裡面骂道,大妈妈的,老娘在青楼裡面混了近十年,看到那么多的学子,也沒有见過几個十五岁就考中了解试。官人一死,崔家是瞧不起了咱家啦。
崔有节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郑朗,郑家的几個妇人愤愤不平,可都沒有想到過一個問題。自己女儿与他同岁,七年后,到了十七岁,谈论婚嫁還来得及,毕竟晚了。再說,十七岁时悔婚,也容易落人笑柄。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女婿有意设下的圈套。若是那样,又不知是好事,或是坏事。
迟疑了一下,說道:“七年也行,但你必须中省试。”
“亲家翁,若你不同意這门亲事,罢,谁叫官人去世得早,”大娘终于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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