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根弦
兩個小姑娘捧着分量不輕的八寸蛋糕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
時弦懵了好幾秒後,淺淺地笑了笑:“原來八寸的蛋糕這麼大呀。”
楊三朵吐了吐舌頭:“我也震驚了這也太大了。早知道聽你的要六寸的了……”
時弦搖搖頭:“沒事呀,可以多分給別人一點。”
兩人輪流拎着蛋糕回了宿舍。
坐下來歇了一會後,楊三朵拍了拍蛋糕盒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弦兒,我們喫蛋糕吧!”
聞言時弦迫不及待地放下手裏的模擬試卷站起身來“好呀。”
壽星許下人生第一個願望吹完蠟燭,先給楊三朵切了超大一塊,又給出去玩還沒回來的兩個舍友切了兩塊放在了她們桌上。
楊三朵叉起一顆裹滿了白色奶油的草莓放進嘴裏滿足地眯起了眼睛“我弦兒你別忙活了趕緊喫啊,可甜了!”
時弦遲疑了一下,又切了一大塊蛋糕下來,她看了眼楊三朵笑了笑:“朵朵,我出去一趟哈。”
楊三朵盯着她手上捧着的那塊蛋糕疑惑地問:“你要去給誰送啊?”
時弦舔了舔有些乾燥的脣,眸光閃爍了下,“……高一舍友。”
楊三朵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又埋頭喫起蛋糕來。
時弦鬆了一口氣,捧着蛋糕上了四樓,到時詩宿舍門口的時候,她的腳步頓了一下。
宿舍的門沒有關嚴實,留了一個縫隙,裏面隱隱有談話聲傳出來,兩個聲音她都很熟悉
時詩和周雨嵐。
時詩的聲音依舊有些不耐煩:“我真的喫過晚飯了,你給時弦送過去吧!”
“你這個傻孩子,這個排骨湯燉了整整一個下午呢,媽剛下班就開始燉了,特地燉給你喝的。你天天用腦,得多喝點營養的補補,聽媽的話啊。”
室內安靜了片刻,時詩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媽,你能不能再給我點生活費?”
周雨嵐的聲音沒有跟着響起來,猶豫了一會兒兒,她才道:“這個月的生活費不是剛給過你嗎?”
時弦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她不想繼續聽下去了,她咬了咬脣,等眼眶裏的水珠自然落下後,她端着蛋糕回了宿舍。
見時弦失魂落魄地回來,楊三朵放下手上的蛋糕,走過去問道:“你咋了啊,誰欺負你了?我喊人打她!”
時弦輕輕地搖頭,聲音很低:“沒人欺負我。”
說罷,她回到位置上,隨手放下手裏的東西,拿起數學試卷開始做。
剛寫了兩道填空題,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時弦微微擡眸,看到來電顯示是周雨嵐,眼裏又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她抓着手機出了宿舍,走到廢棄的開水間,接通電話:“喂,媽媽。”
周雨嵐單刀直入地問:“你身上還有錢嗎?”
時弦愣了一下,說道:“還有的。媽媽,上個月我參加了物理……”
周雨嵐不耐煩地打斷她:“有錢就好,你姐寒假要上個輔導班急需用錢,這個月我先不給你生活費了,反正你們下個月就放寒假了。”
沒等時弦反應過來,周雨嵐已經把電話掐斷了。
時弦擡頭看了看茶水間的天花板,眼裏含着淚,慢慢地笑了一下。
沒關係的。
早就習慣了的。
早就猜到了結果。
又何必難過呢。
時弦渾身輕鬆地回了宿舍,發現楊三朵正一臉緊張地盯着她看,忍不住笑了出來:“朵朵,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吃了呀?感覺你現在臉上寫滿了做賊心虛四個大字。”
楊三朵乾笑了兩聲,湊上前去:“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唄,我手機停機了!”
時弦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將手機遞給楊三朵。
楊三朵接過來,笑得更心虛了,她一溜煙的跑出了宿舍,打開時弦的通訊錄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週日晚上六點多,顧寒晏和江安月一起喫過晚飯,他正要回房間玩遊戲,不料江安月拽住了他的胳膊,並神祕兮兮地表示有禮物要送給他。
顧寒晏蹙了蹙眉,英俊的臉上一絲多餘的情緒也沒有。
江安月每次出差都會給給他買東西,哪一次沒買了他纔會覺得奇怪。
他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大長腿隨意地交疊着,黑眸無奈地看着江安月走進了書房。
過了一分鐘,江安月抱着一個精美的紙箱走了出來,她笑盈盈地開口:“兒子,要不要猜一下里面是什麼?”
顧寒晏瞥了紙箱一眼,淡淡地回道:“不要。”
江安月睨了他一眼,不滿地回道:“就你這種冷淡的性子一點都不招女孩子喜歡。”
說着,她在顧寒晏身邊坐了下來,她將箱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後自己十分激動地打開了箱子。
“我給你買了好多書,你慢慢看,不要急,在十八歲之前看完就行。”
江安月將書一本一本挨個放在了透明的茶几上。
顧寒晏頓了一瞬,長長的眼睫垂下,視線慢慢地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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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寒晏心裏臥了個槽:“……”
江安月還在不斷地往茶几上放書,顧寒晏正想阻止她,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解開了鎖屏,在看到短信內容的時候愣住了。
大佬大佬,我是楊三朵,弦兒今天生日,剛剛出去了兩趟就變得不太對勁了,你知道咋回事嗎?
江安月注意到顧寒晏的動作,忙湊上來偷看,只看到前面的稱呼,手機就被顧寒晏收了回去。
真的是孩子大了不由娘。
江安月一臉悲慼。
見顧寒晏起身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她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笑眯眯地問道:“要不要媽送你去學校啊?”
沒等顧寒晏拒絕,她又得意洋洋地補充了一句:“李叔跟你爸出國開會去了,張叔今天請假了。”
顧寒晏:“……”
江安月把顧寒晏送到學校門口,剛想囑咐兒子兩句,一擡頭就發現顧寒晏已經走出去好一段距離了。
她嘆了一口氣,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顧寒晏快走到食堂的時候,停了下來,撥通了時弦的電話。
他拿着手機四處看了看,不遠處的每一棟樓似乎長得都一樣,其中某一棟應該就是女生宿舍。
手機裏的鈴聲已經響到第十聲了,就在他想掛掉重新打一個的時候,電話驀地被接通。
那端很安靜,只有小姑娘清淺的呼吸聲,隔了幾秒,綿軟甜糯的嗓音響了起來:“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呀?”
小姑娘說話的語氣中藏着讓人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像是在期待着什麼,也像是在害怕着什麼。
顧寒晏不知道想到什麼,低低地笑了一聲,聲線低沉:“想你了啊。”
小姑娘沒有立刻回話,呼吸的節奏凌亂了些,多半又害羞臉紅了。
半晌,像是擠牙膏似的,從喉嚨裏面擠出一個輕輕的軟軟的“嗯”字,尾音綿長若羽毛,撓的他耳朵癢癢的。
顧寒晏舌尖舔了舔脣珠,啞聲道:“兩天沒見,想沒想你的同桌?”
那端沉默了很久,久到顧寒晏以爲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終於又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嗯”。
顧寒晏渾身僵了幾秒鐘,大腦忽然一片空白,漆黑的眸子上浮光涌動,心跳的越來越快。
薄脣勾着笑兀自樂了一會兒,他纔開口問道:“今天你生日?”
這個問題問出口,小姑娘又不說話了,顧寒晏吁了一口氣,耐心地說道:“出來一下好不好,我在東食堂門口。”
時弦張了張嘴,本來想問他爲什麼會在學校,想了想,還是輕柔地說了一句“好”,就掛掉了電話。
她穿好外套,和楊三朵說了一聲,便小跑着出了宿舍。
接近食堂門口,她放慢了速度,她擡起頭,一眼就看見路燈下面站着的人。
他穿着白色的羽絨服,敞着懷,露出裏面的領毛衣,圍巾懶懶散散地掛在脖子上,遮住了脖頸和鎖骨。
冬夜寂靜寒冷,路燈昏黃幽暗,他呼出的氣體進入空氣瞬間凝成白霧。
時弦皺了皺眉,又加快了速度,飛快地走到他面前,低着頭就要幫他把拉鍊拉拉好。
她氣呼呼地指責道:“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儀容儀表呀!”
顧寒晏斂着眼眸,小姑娘小小的一團縮在自己身前,腦袋輕輕晃動着,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沒給她合上拉鍊的時間,他忽的伸出了胳膊,一手扣住了她肩膀,一手攬着她的腰,將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時弦腦袋撞上他胸膛的時候,手指上傳來一陣尖銳的撕痛感,她忍不住發出了一道不輕不重的痛呼聲:“啊。”
顧寒晏急忙鬆開她,後退了一步,俯下身,眼睛平視着她。
時弦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睫,藉着路燈看了眼自己的手,右手中指上面有一道挺長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珠。
顧寒晏也注意到了,臉上閃過自責的神色,他擡起她受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朝上面吹了口氣,嗓音微啞:“疼嗎?”
時弦被他吹得癢癢的,麻麻的,手掙開他的桎梏縮了回來,她抿了抿脣:“你幼稚死了。”
她扯出一張面紙,隨意地包在傷口上,低低地說道:“都怪你不好好穿衣服。”
顧寒晏擰着眉看她將自己手指裹成兩倍粗,沉了沉聲:“你在這等我,我去一趟藥店,很快就回來。”
他剛要轉身,一隻冰涼的小手緊緊地箍住了他的手腕,他回頭。
時弦鼻子往毛衣領子裏縮了縮,眼睛沒有去看他,只悶聲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顧寒晏笑了笑,雙手捧着她的手搓了搓,又呵了一口氣,“好。”
時弦呆呆地擡起頭看着他的動作。
虔誠地、溫柔地、寵溺地、耐心地給她搓手。
剛剛憋了很久的難過情緒一下子消失殆盡,彷彿從來沒有在心上出現過。
她只覺得心臟像裹着幾層蜂蜜,又被人放在溫熱的泉水裏,小心翼翼地呵護着。
時弦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上瞬間掛滿了細細小小的水珠,折射着路燈的微光。
她垂下腦袋,吸了吸鼻子,側眸定定地看着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影子。
她想,可能她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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