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峰回路转
如果有可能,他也许能听到她对别人說,“我已经是北堂越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了,不是已经给你答案了嗎?”
只可惜……
爱着,爱過。
只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被他亲手葬送了,虽然为了她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心甘情愿葬送了自己的自私和所有希望。
但是,好在他不曾后悔。
“北堂越……”姬清轻声开口,不知道要再說些什么。
当初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她震惊過后便感觉得到少女对北堂越的依恋,更知道那不是一种单纯的依赖,而是眷恋。只是……那时候她并沒有想到少女会爱上北堂越這個可能,那时候的她牵挂着负气离开的拓跋烈,也无心去想這些细节。
现在从北堂越的口中推测出那一份感情,她竟然是有些恍惚的。
所以……
为了救她,他失去了什么?
姬清从北堂越的身上移开了目光,她有些不敢去看他,怕看到他从指缝之中溢出的晶莹,怕看到他這副样子会更加的难受……
“对不起。”她闷闷的开口。
“不用道歉,你并沒有做错。”
因为是他心甘情愿的。
只是,再怎么想装得云淡风轻,北堂越的声音中却能听到几分疲倦,還有沉痛。
姬清安静的沉默下来,不知道可以再說什么。
安慰,太過苍白无用。
感谢,太過于事无补。
就在這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突地响起了“嗡嗡”的清鸣,随着這莫名的清鸣声响起,北堂越指间红绳上系着的小巧银色银铃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音,齐齐打破了夜色的静寂。
姬清诧异的朝着北堂越看去,北堂越也移开了盖在眼睛上的手,循声看向姬清的潋滟墨色桃花眸中满是震惊。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同时开口,看了看夜色之中轻颤盘旋的浅灰色神魂,還有发出阵阵清脆铃音、小巧紧致的银色铃铛上来回转动,最后眼中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這是什么?”北堂越看向浅灰色的神魂再次问道,声音裡還带着几分不确定和不敢置信。
他细细感觉了一番,只觉得這犹如蝴蝶一般的浅灰色东西像是一缕脆弱的神魂,并且還有一种极为令人捉摸不透的熟悉感。
這种熟悉感……
姬清抿了抿唇,并沒有隐瞒,“我這一次清醒過来之后,发现我的神魂似乎有了些变化……似乎,多出了這么一些。”
“多出来的?”北堂越目光被不断飞舞的浅灰色神魂吸引,疑惑的声音问道,“一個人的神魂不论强弱大小,只有缺少的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多出来的情况?”
說道這裡,他眸光一凝,紧张的看向姬清,“难道你的神魂并沒有完全的复原,现在還有什么风险不成?”
“应该不可能的……”姬清有些犹疑,不過却觉得自己并沒有什么事,“我能感觉到我的神魂已经恢复如初,现在处于一种完美的平衡圆满之中,并沒有其他的問題。就是這個……這一抹多出来的神魂,给我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觉得它和我息息相关,但是却又并不是完全和我密不可分,似乎……始于我,却又和我不同……”姬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敢置信的看向北堂越,“难道……”
北堂越潋滟的桃花眸也在瞬间被点亮,呼吸都忍不住放轻,像是怕惊扰了小小的、脆弱的浅灰色神魂。
忍不住的,他凝视着那一抹活泼又脆弱的神魂,满含期待的虚虚抬起了手。
“嗡嗡……”
“叮铃铃……”
细碎又小小喧闹的声音之中,浅灰色神魂在空中停止了欢快的飞舞,而是绕着北堂越慢慢的飞了两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盏茶時間之后,浅灰色神魂终于停在了北堂越的面前。
北堂越伸出来的手還固执的停在半空,一直沒有收回,一直在等待着。
然而它却并沒有落在他的手上,它径直的朝着北堂越的俊脸飞去,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在他的唇角碰触了两下,忽而又逃开,像是一個娇羞的少女轻薄了心目中的美郎君又做贼心虚的跑开。
姬清,“……”
月色之中,北堂越潋滟的墨色桃花眸却是陡然一亮,惊喜的看向姬清,“是她!”
“是她?”
“对,是她!”北堂越很肯定的点头,目光追寻着那一道浅灰色的痕迹。
无法言喻的惊喜使得他双眸之中的亮光越来越盛,竟然比天空之中的明月還要熠熠生辉。姬清倒是怔住。
她摊开手掌,浅灰色的神魂犹如倦鸟归巢一般的停在她的掌心,然后又沒入她的身体不见。她心裡有了一個明悟,也承认北堂越的猜测很有道理。
這多出来的一抹浅灰色的神魂,很有可能和少女有关……
這一抹多出来的神魂,很有可能和她的残魂曾经留在前世的身体裡有关。
也许,因为她的残魂曾经有過独立的喜怒哀乐,拥有過完整的情绪,所以在残魂独立成为“一個人”的时候,残魂也变得强大起来,现在多出来的一抹神魂便是那样的结果?
之前就有猜测,现在清楚的想到這個可能,姬清只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不過……
她看向北堂越,发现北堂越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是她吧?是她回到我身边了,对嗎?”男人的声音响起,這话說出来却很有深意。
什么叫回到他的身边?
姬清,“……”
北堂越随意盘坐在屋顶上,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星光月光交织在他墨色桃花眸中,平日裡邪魅动人的眸光此刻带着几分激动,竟然有着小孩子一般的开心和期待。
越過他宽厚的肩膀,姬清能看到黯蓝色的天幕之上星罗棋布,男人精致俊逸的身影像是谪仙一般。
恍恍惚惚的,姬清想到了十岁的北堂越。
“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嗎?我会给你买一辈子的清荷凝露,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你不去追他嗎?”
“命运不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嗎?”
“其实,你是爱我的……”
“……”
眼睛看到的是男人璀璨热烈的目光,耳朵听到的是他曾经对他說過的话……青涩而懵懂的话,戏谑而自嘲的话,充满无奈又抗争的话,落寞哀伤的话……
姬清抿了抿唇,终究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她回来了。”
听到她這回答,北堂越神情一松,转而笑着问道,“那你……放心留她在我的身边嗎?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嗎?不過我事先說好,就算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会将她抢回来。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反抗。”
只是,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开。
“我不能答应……”姬清抿唇摇头,看到北堂越的神情倏地从轻松变得沉凝,她又浅浅笑道,“有两個原因,第一是因为這一抹神魂還太過脆弱,虽然你能将它放在拘魂铃之中养起来,但是却比不過我日夜滋养它。虽然它和我所拥有的神魂有很大的区别,但是毕竟還有一丝丝关系,目前只有跟在我的身边,对它才是最好的。”
现在,姬清已经开始为以后做铺垫了。有“很大的区别”慢慢的可以变成“沒有什么关系”,這样的话,来自某人的阻拦会要少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并沒有說谎,也沒有一丝丝的假话,只是……程度稍微夸大了一些。
北堂越也是一個聪明到了极点的人,自然是闻弦音而知雅意,面如冠玉的脸上沉凝的表情淡去,一抹浅笑又浮现在唇角,笑着问道,“那第二個原因呢?”
“第二個原因……”姬清有些不好意思,“我肯定還是要跟拓跋烈說一声的,我不想背着他做任何的决定。对不起……但是我觉得夫妻之间应该需要坦诚,免得以后会酿成更不好的结果。”
“呵……”北堂越鄙夷的嗤笑了一声,略微有些不满的說道,“以前可不见你在我面前這么乖巧,虽然‘越哥哥’喊得甜,但也多半是看在清荷凝露的份上。现在换了一個喜歡的对象,在他的面前倒是像是兔子见到老虎一般,什么事情都顺着他。”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得說第三点了。”姬清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认真說道,“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什么?”
“第三点就是,我刚才并沒有說丝毫的假话。我猜测這一抹神魂是残魂停留在少女身体裡的时候,自然而然壮大的结果。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這样的情况,但這一抹神魂的确和我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分清楚……”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对于我来說,在同一個坑裡摔倒两次,和在两個坑裡摔倒两次,又什么区别嗎?”北堂越笑着看向姬清,“总之,我就是這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所以,她是坑嗎?
姬清,“……”
“你们两人已经决定了?”一道沉静中带着几分不愉的声音突地响起,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形无声无息出现在夜色之中的屋顶,带着满身的寒意看向坐在屋脊上的两人,冷声一笑,“這就是所谓的‘夫妻之间需要坦诚’,而不是你们心有灵犀、齐心协力的瞒天過海?”
什么要和他商量,其实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不是嗎?
拓跋烈冷峻的面容上寒霜遍布,一双沉静冰冷的凤眸静静看着姬清,等着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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