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无爱无伤
苏言轻笑,“我也沒想到会如此。”
“如果早知道如此,你可会争?”
“不会。”苏言垂眸敛目,黑眸浓得像是砚台裡刚刚磨好的墨,声音也淡淡的,却听不出什么遗憾,“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再怎么争抢也不会是我的。”
北堂越将残魂收到手上的时候,刚好是姬清魂飞魄散還沒有重生为人的时候,那时候他還不认识姬清。而姬清的前世,他跟沒有和她有過任何交集,就算残魂在他的手中,也养不出這样的灵性。
更何况,其实他从未想過要拥有。
拓跋烈转身朝外走,“還是去外面喝酒爽快。”
“好。”苏言跟上。
在山顶处寻了一個地方,拓跋烈便停下了脚步。
他和苏言两個都是男人,平日裡便沒有那么多的讲究,又是在军中横冲直撞的闯荡過来的,自然比一般的男人更要不拘小节一些,所幸就席地而坐。
月色如水,山顶处看到的星空更为的璀璨,仿佛伸手便能摘到星辰。
拓跋烈从翔龙戒之中取出两壶酒,丢了一壶用银质酒壶装着的桃花酿给苏言,他自己也拿着一壶酒朝着口裡倒。醇香清冽的酒滑入喉中,淡淡的酒香便飘散在空气中。
還是苏言先开了口。
他浅笑着說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注定了孑然一身,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
“說得无私一点,我看着你独身一人总会为你不值。說得自私一点,你若是一直独身一人,我怕姬清会因你愧疚。”拓跋烈的性格向来直接,此刻也并沒有遮遮掩掩,湛黑的凤眸看着苏言說道,“所以,不论自私也好无私也罢,你若是過得好了,你身边的朋友才会安心。”
“你从前不是這样的性子。”苏言转眸看向拓跋烈,轻笑說道,“什么时候竟然管上我了?”
以前两人在赤焰军中的时候,皆是习惯沉默不言的性子。
他沉默清冷、精于算计,而拓跋烈却是沉默坚毅、刚毅果敢,两人都不喜言辞,身为男人也习惯于用行动来表明,而不是习惯于用言语来表达自己。
现在他却来劝他不要独身一人。
拓跋烈道,“人总是会变的,沒有一個人会停在原地不动,你是這样,我是這样,谁都是這样。今天過不去的坎,不代表明天就仍旧過不去。”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
“你改变不了,是因为你根本不想着改变。”
“是……”苏言默然片刻,淡淡笑了,“我也不想着改变。”
如果感情想转移就转移,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拓跋烈冷眸扫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威胁,“你不担心我现在和你战上一场?”
“打打杀杀多扫兴,不如拼酒。”苏言清声一笑,朝着拓跋烈举了举酒壶。
他仰头将手中的银壶高高拿起,醇香的桃花酿便犹如清泉一般,被源源不断地倒入口中。
苏言平日裡是沉默冷静的性格,眉目修长,面容清俊,身着一袭青衫看起来犹如文人骚客一般的俊逸不凡,身上有一股仿佛散发着墨香的书卷味。
然而,此刻他随意坐在地上,平日裡最是整洁干净的一個人抛开了那些俗礼束缚,浑身上下无一不随性写意,有一种犹如泼墨山水的率性而为。
他仰头喝酒,因为酒壶倾泻太厉害又吞咽不及时,浓香的酒水从他的唇角溢出来,酒水打湿了他的下巴,滑落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竟有一种难言的勾魂摄魄一般的美。
“呵……”淡淡看了苏言两眼,拓跋烈冷哼一声,拔掉了酒壶的壶盖,更快速的将一壶酒给喝得干干净净。
一只又一只的酒壶被丢在地上,空气之中的酒香越来越弄。
“你就不后悔,一辈子要为她守着?”拓跋烈开口,還带着几分不满。
终究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宝贝被人惦记的感觉,真是有点不爽。按照他的构想,就不应该喝酒,应该痛痛快快打上一场。這样他舒坦了,他自己也舒坦了。
用脑子解决不了的事情便用拳头,也不失为一种强词夺理的逻辑。
“不是为她守着,我是在守我自己的心。”苏言声音清冷如霜的,冷得犹如高山之巅的一捧雪,又像是冰山之下的一簇火,有着不屈不挠的热切。
他温淡而冷静的說道,“我从不以为我会爱上谁,可偏偏遇到了這一個劫难。”
“我的心放在我這裡,我日夜不安,给出去了,我就轻松了。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能把我的心拿走了,毕竟我就一颗心,早就已经给了出去。”“我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不相信自己,這一生孤单与我相伴才是最不折磨自己,也不折磨别人的成全。”
“你与其劝我爱上别的女人,让我在爱或者不爱之间纠缠,白白空耗时日,不如让我安安静静的一個人呆着。也许我也是自私的,我不会因为想让你们觉得心中宽慰而弄虚作假。那不公平,对我不公平,对另外一個女人也不公平。”
“谁都不应该是谁的代替品,這是对另外那個未知的人的尊重……”
“爱情……呵,真的能一辈子嗎?我不敢赌的,不敢……”
“你以为我羡慕北堂越,其实我不羡慕,我只是感慨唏嘘,因为我沒有他的胆量和勇气……就算我有他那样的占尽先机,也不一定能走到曲终落幕。”
“其实我們应该庆幸她爱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阿烈,我从未对自己有過期待。我不懂爱,不会爱,不敢爱,所以停在安全地域对我而言不是一种辛苦,而是幸福……”
“从未得到,就不会失去……我不开始,她就不会离开我……”
“……”
清冷的声音說道最后已经有些了模糊,终于最后一個字說出,苏言的身子歪了一歪,朝后倒在了地上。
他从未說過這么多的话,酒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一個清冷淡漠的人变得絮叨琐碎。也许到最后,他自己也记不得自己說了些什么,但是說出来了心裡总会放空一些。
夜色安静,月色迷人。
苏言已经人事不知的醉倒過去,拓跋烈却還冷静又沉然的坐着,湛黑的凤眸之中虽然有些微醺,但是却看不出浓重的醉意。
看着苏言醉倒在地的样子,拓跋烈沉默的又喝下一口酒。
有的人想醉,所以醉了。
有的人不想醉,所以也不会醉。
不论得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谁也不能决定谁的人生,他心甘情愿的,他就会尊重。在他看来,苏言对姬清的感情既是深爱,也是一种寄托,或者說是一种信仰。
害怕信仰被破坏,所以他不敢往前一步。
也因为有這种坚定的信仰,所以他作为一個虔诚的信徒,此生此世很难再爱上别的人。
“醒醒。”从地上站起身来,拓跋烈抬脚轻轻踹了踹苏言。
沒动静。
又踹了踹,依然沒有动静。
拓跋烈将手中已经喝空的酒壶丢在地上,转身便潇洒的离开。
虽然苏言沒有越過底线,但胆敢在心裡惦记他的女人,甚至還打算一辈子死不悔改……呵,那就在山顶上吹吹冷风吧,反正死不了人。
从山顶回到卧房,拓跋烈洗去了一身酒气,看着在床上酣睡的姬清,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疼惜犹如清澈的桃花酿一般,柔柔的流淌在她的身上。
他无法入睡,怎么能放她睡得那么舒心?
今天他看到她因为苏言无声离去而有些歉疚的神情,晚上便专门去跑了一趟苏府,虽然陪兄弟喝酒也是他理应做的,但他這么体贴怎么也得收一点好处。
低头吻住女人的双唇,拓跋烈的手贴在姬清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抚摸了片刻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姬清从睡梦之中被闹醒,刚醒来便觉得身上像是趴着一只大狗,不断四处点火。
“你闹够了沒?”姬清不耐的朝着趴在身上的黑影拍去,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肩上。
力道不算轻。
因为美梦被人打断,她心裡憋着一股火,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咬上一口就好。
“沒有。”拓跋烈再接再厉。
“呵……”姬清翻了一個身,身上氤氲起淡淡的蓝色莹光,一层水灵力的灵力罩直接将她和拓跋烈分开,還了她一個安静。
拓跋烈,“……”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也有一种被人丢在高山上吹冷风的感觉……
隔了两日,北堂越应邀登门。
虽然這一次拜访北堂越并沒有得到拓跋烈的好脸色,但是因为得偿所愿而心情畅快,北堂越看着拓跋烈那一张黑沉的臭脸竟然也觉得赏心悦目。
而看着北堂越脸上的笑意,特别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墨色桃花眸仿佛比往日裡要更加的潋滟邪魅,拓跋烈却是十分的不痛快,冷声开口道,“你可以拿走那一抹神魂,但是我也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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