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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作者:卡比丘
温常世的愈合速度令张韫之感到诧异。

  被喻霁捡回家不過两多礼拜,温常世除了脑子沒好,别的伤都康复得差不多了。倒是喻霁快受不了了,不止一次在半夜给张韫之发短信抱怨温常世脾气太臭,想把他扔回海裡。

  因为和温常世待在一块儿,并沒有那么容易和平共处。

  温常世脑子不好,要求却一样不少。除了前几天,在他還完全无法思考的时候,被喻霁骗了几句沒還口之外,再往后的十来天,温常世每天都有新鲜的麻烦来困扰喻霁。

  虽然沒有对喻霁的說法提出质疑,但温常世大脑稍稍清醒了些后,喻霁就觉得温常世沒信他的說辞,温常世不提出来,只是认为待在喻霁這裡是他最好的選擇,才给双方一個台阶下。

  温常世并不把自己当保镖,他目无雇主,不愿意住保姆房,喻霁让他搬到了楼上客房;他讨厌人体接触,喻霁给他买了十几双手套

  床垫太软了,枕头太高了,双层玻璃隔音太差,喻霁說话不够动听,温常世每一样都能挑出刺来。一点都不像喻霁想得那么好养活。

  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喻霁還要笑脸相迎,心态也从慢慢养着日后必有大有用,变成了只想快快将這尊瘟神治好了送走。

  這天晚上,张韫之来喻霁家裡,给有手有脚却都不做饭的嗷嗷待哺的两人投食。检查了温常世的伤口情况之后,张韫之站在客厅裡大声地說:“你這种程度的脑震荡,最好還是来医院做個全面体检。”

  张韫之的话是說给喻霁听的,而喻霁带着vr眼罩,手舞足蹈在玩体感游戏,沒有给他任何回应。

  “是嗎?”温常世好像也沒什么兴趣,很敷衍地给张韫之捧了個场,“体检有用?”

  “至少能知道你的症结在哪儿,確認沒有别的危险。”张韫之极力推销。

  温常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沒下文了。

  温常世不能多费脑,喻霁给他开了背投看动物世界,說是让温常世多多贴近自然。而喻霁本人虽然整半個月都呆在家裡,谁约都不出门,可喻霁和温常世又沒什么话题,就把之前买的游戏都拿了出来,一個接着一個地玩,凑合着打发時間。

  這几天每次张韫之一进门,不是看到两個人坐在客厅,井水不犯河水地做着自己的事,就是看到两人在僵持,這种情况一般是喻霁讲话不好听惹到温常世了,被温常世堵着要求道歉。

  张韫之叹了口气,把装着打包的捞面和点心的纸袋放在茶几上,一份份拿出来,再一份份打开盖子。温常世在一旁看着,沒帮忙,张韫之都习惯了。温常世只愿意吃,不愿意碰餐盒盖子。

  喻霁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手脚停了下来,摘下了眼罩,丢在沙发上,欣喜地对张韫之說:“韫之,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张韫之忙碌着,头也不抬地說。

  “怎么也不出声呢。”喻霁走過来,拿了一份面,坐過去吃,跟张韫之假客气道。

  张韫之沒搭话,說:“我刚才在给温常世检查,最大的問題還是——”

  “——嗯,我知道,”喻霁瞥了在吃东西的温常世一眼,說:“我也想带阿世他去看看脑子,不過這几天還不行。”

  喻霁从一個朋友那裡得知,找温常世的人正在排查全宜市的交通监控。喻霁是觉得這么多监控也不一定能拍到他和温常世,但风口浪尖上,小心总是沒错的。

  温常世闻言抬头,也看了看喻霁,打断了谈话,反问喻霁:“治治脑子?”

  张韫之刚要說话,温常世抬手制止了他。

  “好吧好吧,给你做做检查。”喻霁无奈地要命,改正了措辞,重新說了一次,“但是把你弄下海的人沒找到你的尸体,现在還在找,所以我們缓缓再去,好嗎。”

  温常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低头吃饭。

  张韫之带着家裡垃圾走了,房子裡又只剩下喻霁和温常世两個人。

  喻霁看着落地窗外的草坪上草有些参差不齐,想唬温常世去帮他除草,温常世照例不干。两人正僵持着,邵英禄的秘书忽然给喻霁打了個电话過来。

  喻霁立刻给温常世比了個闭嘴的手势,接起电话。

  对面沒什么大事,他只說周日有一個赌场重装修新开业有庆典,问喻霁有沒有空参加。喻霁正想见见他爸能够探听些和温常世有关的消息,便同意了。

  喻霁挂了电话,向温常世招招手,温常世不理会,喻霁也沒生气,只问:“我明天下午晚上都要去陪我爸,你一個人在家,能行嗎?”

  “嗯。”温常世說。

  “我怕我爸跟我回来,你要时刻注意,”喻霁叮嘱,“如果发现不对,就躲到杂物间裡去。”

  温常世眼睛盯着背投屏幕,不回答,喻霁就当他知道了。

  赌场新开业的庆典宾客如云,喻霁很久不享受人类社会的热闹,招呼着相熟的长辈平辈们,顺便气了气他的兄弟姐妹。

  喻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爸,正快要走神时,他听到了温常世的名字。

  “温常世有沒有什么消息?”一個博彩协会的伯父和邵英禄聊着,忽而低声提起。

  邵英禄下意识和喻霁对视了一下,才转头道:“未曾听說。”

  喻霁装作想开口,刚发了一個音,就被邵英禄瞪了一眼。

  晚上邵英禄大摆宴席,喝了一圈才坐回主桌,坐在喻霁右手边。喻霁难得要了一杯酒,慢慢和邵英禄喝。

  喻霁的外表中和了喻大小姐和邵英禄的优点,他喝了酒,面上染上了些红,愈发显得眉目清秀漂亮,他看邵英禄也差不多了,便凑過去,装作很委屈地說:“老爸,我真的看见那個温先生了,越想越像。”

  “你看错了。”邵英禄笃定的說。

  他回答得這么确信,喻霁不由得猜想邵英禄是把自己那天看到的戴口罩的男人查了個底朝天。

  “是嗎?”喻霁皱着眉头,又问,“那他就不见了嗎?”

  “他也不一定在宜市,倒是你,”邵英禄放下杯子,审视着喻霁,慢慢吐字,“怎么這么关心他的事?”

  邵英禄年纪长起来,人也发福了,不见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唯独一双眼睛,仍旧炳如观火,不论他心裡明白几分,外人被他一瞧,都要觉得他洞彻一切。

  喻霁和他爸装习惯了,面上未曾显出不自然,顺着邵英禄的话坦白:“谁见過他不会印象深刻。”

  邵英禄点点头,喻霁又追问:“他到底怎么失踪的?”

  “交易的时候一個贴身手下反水,”邵英禄简略地說,“落海后失踪了。茂市都乱了,属下和仇家都在找他。”

  “老爸,你也在找吧。”喻霁托着腮,半真半假地问。

  邵英禄笑了笑,拍了拍喻霁的肩,還未应话,又有老友来恭喜他产业开张,他便站起身端着酒杯叙旧去了。

  喻霁十一点才到家,温常世還沒睡。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看外头的夜景,背对着喻霁。喻霁喝了酒走上楼,动静不小,温常世也沒回头看。

  温常世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不复喻霁第一次见他时的高高在上,却也未曾性情大变,依旧是盛气凌人,都不知他哪裡来的底气。

  喻霁晃晃脑袋,這才有点儿捡了個麻烦回家的真实感。

  喻霁酒意未消,走到温常世身边。看温常世還是一动不动,喻霁恶向胆边生,想去撸一把温常世的头发,手指尖還沒碰到温常世,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抓着他那只手還戴着喻霁精心给他选购的手套。

  “别碰我。”温常世冷着脸說。

  喻霁手抽了两下都沒抽回来,干脆再伸上了只左手去摸温常世的手腕,只不過又還沒碰到,左手也被温常世抓住了。

  温常世站了起来,俯视着喻霁,不发一辞,喻霁和他对视着,想从温常世眼裡看出些什么来。什么都沒看出来。

  外头风雨飘摇,温常世倒是在喻霁家裡過得很好,說一不二,当家作主。

  喻霁手腕生疼,心中沉重更甚,他同温常世对峙半晌,才說:“你快点好起来吧。”

  所有人都在找温常世,且大多数都想趁温常世未重新站稳将他瓜分了。

  “好起来给你做保镖?”温常世带着些许讽刺,但還是松了手。

  他穿着张韫之在医院楼下商场裡随便买的衬衫和裤子,都是普通的衣服,却仍像半年前一般,让人不由自主想往后退,不愿靠他太近。

  他在喻霁家住着,于他和喻霁来說,都不過是权宜之计。

  “好起来才有希望。”喻霁意有所指地說。

  温常世扯了扯嘴角,问他:“你的希望?”

  喻霁想了一会儿,坦坦白白承认:“对啊,我的。不然我這么好好伺候你我犯的什么贱?”

  温常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沒有高兴的样子,他对喻霁点点头,道:“還有更多进步空间。”

  喻霁看他半天,咬牙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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