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 章
两人并排沿街走着。
冬日裡的夜风冷,沈霓君穿的旗袍有夹棉层,她又裹了件长款的大衣,并沒觉得有多冷。
走了几步,黑幕般的天开始落了雪。
周渐:“之前就听說要下雪，都這会了才下了初雪。”
天气预报去年十二月份一直在播放南城最早的一场雪,耗着耗着转眼就到了一月。
两人跟着人流往前走,也沒什么目的地，就是单纯散散步，聊聊天。
沈霓君问:“你很喜歡下雪嗎？”
“南城不常下雪,偶尔见一次可能会显得格外珍贵吧。”
周渐停下来,牵着沈霓君的双手带到了自己的身后,沈霓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抬眼看向他,脖子警惕地往后退。
周渐自己又慢慢地靠了過去,他垂眸,嗓音裡带着笑:“听說,初雪适合告白。”
沈霓君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呢？”
“我再认认真真說一次。”
那四個字還是如她所愿地砸了下来,一瞬间让她晃不過神来，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
“沈霓君。”
“我喜歡你。”
之后沈霓君打了哈欠，周渐沒再让她多逛,拉着她回到了车上。
沈霓君靠在副驾驶位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回到车上后,她又沒那么困了。
刚刚周渐管她要“年终奖”，她下意识地扯了句:“我沒钱。”
倒是先把周渐气乐了，他帮她关了车门，回到了驾驶位后，凉凉道:“真沒见過像你這么抠搜的老板。”
之后，還有那句，
我喜歡你。
想到這，沈霓君嘴角牵起，忍不住失笑，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回到家后，室内迎面吹来的暖气這才让沈霓君感觉到外面确实有点冷。两人刚进门避免感冒，就先去洗了热水澡。
沈霓君還是照旧，洗完澡之后去厨房找水喝，刚走到门边就看到周渐倚着中岛台在热水。
她走過去从柜子裡随手拿了两個玻璃杯出来，搁在周渐跟前，等着热水烧开。
周渐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洗完了？”
沈霓君“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她的眼神正好落在周渐半湿的头发上，已经不落水珠，但還是因为水渍，被灯光照着泛了光泽。
她随口问:“怎么沒吹干？”
周渐沒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下才反应過来:“沒那习惯。”
說完沈霓君的表情已经不太对，给他吹了那么久的头发才知道他沒那习惯，那不就是故意的了？
沈霓君沒多說什么，周渐也意识到自己說漏了嘴，尴尬地笑了笑，开始寻找其他的话题。
之后沈霓君不怎么想搭理他，等水烧开以后，给自己接了杯，连等都不想等，直接拿着想要回房间去。
她刚碰到杯身，就被烫了下，缩了缩手后，只能继续等。等水温降下去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间，沒過多久又自己跑了回来。
周渐手捏着杯口，侧身回头:“怎么了？”
沈霓君像是不受控制般撞进他的怀裡，不過一秒就很快离开，丢下了一句:“年终奖。”
周渐神色一顿，双手高高举起，望着沈霓君跑开的方向晃了神，過了会唇角才微微扬起些弧度，自言自语道:“使這么大劲干嘛呀，又不是不让抱。”
又叹了口气，凉凉道:“就不能给亲一下啊。”
這一年的新年，周家沒有了周澄，周渐才难得听了阮灵梅的话，回了一趟周家過年。
周家布置的很好，中式的园林风，挂上中国结，只会让整個周家的年味更重。只不過之前闹得太僵，這年夜饭也吃的索然无味。
因为周澄的事，林华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么和善，有时候连表面应付也懒得做了。
好在她对周浅浅還是和以前一样，周渐对她也才有了些敬重，沈霓君对她已经提不来好感，本来话就不多，這下和林华更是沒了什么交流。
南城的风俗是初二那天夫妻才能回女方的娘家拜年，自上次在医院见過之后，沈霓君再沒和阮灵梅见過面，连微信也都是客套话。
不過阮灵梅演得很好，沒让周渐和沈政看出問題，倒是沈霓君這边一直不太愿意說话，让人以为她不舒服。
周渐注意到她的情绪，靠在她耳边低声问:“身体不舒服嗎？”
“沒有。”
“累了？”
沈霓君摇头朝着周渐笑了笑，让他宽心，余光瞥见阮灵梅在看她，被她低头躲开。
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沈霓君不怎么再愿意伪装，她觉得假。大概是伪装得太久了，偶尔也想任性一下。
阮灵梅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带着沈霓君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也想通了，想要和她說個清楚，道個歉。
阮灵梅去握沈霓君的手，被她躲开，她尴尬地收了手:“君君，你還在怪妈妈？”
沈霓君沒什么情绪:“你希望我怪你嗎？”“让妈妈弥补這些年的過错好嗎？”
“怎么弥补？用我联姻？”
阮灵梅一顿:“如果，如果你不喜歡周渐的话，我去跟他說，他是個好孩子会同意离婚的。”
沈霓君应付笑了笑:“其实你不用這样，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我懒得再追究，只不過需要一段時間适应。”
“倒也不用离婚這么麻烦。”沈霓君想到周渐，眼神也渐渐柔和，“妈，周渐对我很好，我沒打算离婚。”
反而，還很喜歡他。
剩下的時間沈霓君一直在给阮灵梅宽心，让她不要多心。或许是阮灵梅让她遇见了周渐，好像之前受過的苦也沒那么难受了。
一直聊到了傍晚，吃過晚饭后沈霓君才和周渐一块回去，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周渐小时候的录影带。
那是许亦秋当年拍的，說是要录到周渐结婚，等到他的孩子再继续，只是许亦秋早早离开，录影带也只到了周渐十岁。
沈霓君好奇，說想要看看，周渐也由着她，正好他也很久沒看了。
回到家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周渐找了條毛毯過来盖在沈霓君身上，才過去忙着放录影带。
为了有点氛围，周渐只开了旁边的落地灯，房间的灯光暗下来以后，电视屏幕上的影像也過于旧了些。
沈霓君看着总觉得再看恐怖片，但又不敢和周渐讲，毕竟這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一样值得他怀念的东西。
看录影带时周渐的话很少，也敛了吊儿郎当，双手随意放着，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眼底隐隐有着笑意。
沈霓君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下颚线分明，低垂眼眸，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
直到耳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她才收回了思绪，电视屏幕上女人躺在病床上，怀裡抱着刚出世的婴儿。
看模样像是阮灵梅，在她跟前還有一個女人，她的怀裡抱着一個小男孩，男孩左眼下的泪痣，浅浅的不算特别明显。
沈霓君下意识地看了眼周渐，眉目间倒像是一個人，却又觉得不怎么像，還是小时候可爱一些。
屏幕上，许亦秋手指逗了逗阮灵梅跟前的孩子，眉眼带笑:“小君君，你怎么一看到我就笑啊？”
话音刚落，沈霓君和周渐同时看向对方，神色讷讷，同时开口:“這是，我們？”
沈霓君问:“你不是看過嗎？”
周渐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讲话沒什么好语气:“你才那么大点我注意那個干嘛？”
“也是。”
說完两人又继续看着，都是两個女人在聊孩子的事，许亦秋怀裡的小周渐有些闹腾，一直动来动去，看样子是想往床上爬。
许亦秋搂着他，看他一点点往上爬，一直到了小霓君跟前，手指戳了戳小霓君的脸，突然就咧开嘴笑了笑，用着稚气的声音同许亦秋說:“好小。”
阮灵梅笑着:“阿渐，這是妹妹。”
小周渐歪着脑袋:“妹妹，好小。”
许亦秋:“那阿渐是哥哥，是不是要保护妹妹呢？”
小周渐還思考了好久，用力点了点头。
看到這裡，沈霓君听见旁边的周渐笑了下，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强忍着又沒忍住。
沈霓君低眸，抿了抿唇，继续看着屏幕。
两個女人聊着聊着，還是聊到了未来，說着结亲的玩笑话，看着小周渐在旁边逗小霓君，生了别的心思。
阮灵梅:“阿渐，要不要妹妹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啊？”
旁边的许亦秋笑着:“他才多大呀你问他？”
小周渐转了转脑袋，突然就笑得羞红了脸，捂着脸埋在被子裡好久，才开口:“要！”
两個女人同时笑出了声，许亦秋也为自己儿子這行为觉得好笑，捏了捏小周渐的脸:“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嗎，羞什么羞？”
小周渐摇头晃脑的，天真的问:“媳妇。”
许亦秋:“嗯？”
小周渐咬了咬手指:“好吃嗎？”
這话一出，一直安静的周渐彻底不淡定了，吵着要关掉，不想看了。
最让他受不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是面前的臭小子，還流哈喇子了。
你想吃就吃！
流什么哈喇子！
沈霓君彻底藏不住笑了，拦下了周渐，她把遥控器藏在身后，就是不给他。
沈霓君往后躲了躲:“看不出来，你小时候還有吃人的毛病。”
說着又不满足，又补了句:“吃人還流口水。”
周渐此时正跪在沙发上，沈霓君靠在沙发的边角处，和他面对面，這样的姿势不由得让周渐多想。
他勾了勾唇角，慢慢压了下来，双手撑在了沈霓君的身侧。
沈霓君顺着他的动作看過来，這时候她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同时沉默。
這样的氛围之下，暧昧滋生。
周渐的身体前倾，越发的靠近了，眼睛盯着沈霓君的唇几秒后，低声道:“霓君。”
“嗯？”
“我现在——”周渐语气带着威胁，又像是诱哄，“也有吃人的毛病。”
作者有话要說：突然发现沒更新，原来是時間設置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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