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五章
自杜离离出事以来已经過了一月有余,按說凭借杜家還有闵家在平市的影响力,就算不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想找出些蛛丝马迹還是轻而易举的。可是时至今日,调查却仍是毫无进展,就连相关的信息都半点沒有透露出来,实在是太可疑了。
杜钰琅的神色凝重异常,這一次他并未反驳靳函煊的话,只是低了头沉默不语。
看這情形,显然他也对此事有所介怀。如果不是对方真的做得手脚干净利落、滴水不漏,那恐怕就是杜家或是闵家有人将這事强行按了下来。乐桐溦不相信闵宜年和杜钰琅会這么做,他们两個对那伙人都是恨之入骨,不可能存一丝姑息之情。那剩下的,会是杜炜煜嗎?
“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我就不多說了。”靳函煊深深看了杜钰琅一眼,然后轻飘飘地說了一句:“只是苦了离离。”
杜钰琅的双手在瞬间握紧,下巴紧绷勾勒出坚毅的线條,虽未抬头,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眼神定是相当可怖的。
乐桐溦强自按下心头的震惊,目光投向靳函煊,希望被证实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然而靳函煊只是静静看着她,深沉的眼神已经說明了一切。
“桐溦,休息時間要结束了,我先回座位上去了。你一会儿加油,好好弹别紧张。”杜钰琅說這话时乐桐溦正准备询问更详细的情况,可他說完握了握她的手以示鼓励后就离开了准备室。
应该是猜到她会问,而他并不想和她探讨這個话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干预离离這件事?”乐桐溦转過身直直看向靳函煊道。
“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再问。”靳函煊停了几秒才回答。
“可是为什么?!离离是杜炜煜的亲生女儿、杜竞业的亲妹妹啊!”乐桐溦满脸都是不解与愤怒,从杜钰玕到杜离离,杜家的处理方式都十分得莫名其妙且不合情理。就算她从小到大几乎只有姥姥一個亲人,但也足够她去认识并体会到什么是亲情,她绝不会這样去对待自己的家人,也无法原谅這种行为。
靳函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然而他却不好对此事做過多地评判,想了想只是平静地說:“掩人耳目這种事,越是大的家族,就越是做得得心应手。有利益牵扯,就会有牺牲。”
“为了什么利益,竟能牺牲身边最亲近的人......”
靳函煊似乎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
“你看外面,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其实天早就黑了,”他忽然望向窗外說道。
乐桐溦听后一怔,這句话沒头沒尾的,她一时沒反应過来他的意思。
“你在說什么?”她顿了一下问。
靳函煊回头的那一瞬间眼中的墨色几乎胜過夜色的浓重,不過转瞬即逝,他语气却是异常的认真:“我是說,现实中有很多事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溦溦,如果让我說,一开始杜钰琅就不应该把你拉进這個世界裡来,這個圈子并不适合你。但你现在已经被牵扯进来了,退出是来不及了,那除了适应和生存再沒有其它办法。”
“不過,”他盯着她心事重重的双眸,方才隐藏了许久的笑意又浮现出来,“你不用担心,既然我看上你了,就一定会护你万无一失。”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可以一本正经地胡說八道,也有人能够嬉皮笑脸地推心置腹,靳函煊就属于這后一种。也许以前乐桐溦還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可是她现在已经能分得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或许其实对于她,他从未說過假话,而是从始至终的坦诚。
老实說,她一直都向往能够坦诚相对的关系,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但是现在因为那個人是靳函煊,這样的坦诚反而让她觉得尴尬。
“我說溦溦啊,你不用每次在我倾诉衷肠的时候都露出這么痛苦纠结的表情吧,這会让我误会你心裡是在我和杜钰琅之间摇摆不定啊。”靳函煊又恢复了调笑的神色,手伸到她眼前用力晃了晃,“瞧你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至于么。”
乐桐溦白了他一眼将头转到另個方向,心裡因为杜离离的事情仍然十分压抑,再加上刚才靳函煊說的那一番话让她心情愈加沉重,真是想不通眼前這個人怎么可以做到情绪转换得這么快。
“好吧,不逗你了,下半场要开始了。”靳函煊的调侃沒有得到回应也并未显得气馁或沮丧,只是随性地耸了耸肩回身拿起自己的小提琴,“想些开心的事吧,你這個状态一会儿非把浪漫曲弹成丧乐不可。”
“我知道了。”乐桐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率先出了准备室,而在走上台前又被靳函煊拉住。
“溦溦,有一点你要明白,离离這件事不管是如何处理的,结果肯定是经過她本人同意了的。所以不管你有多为她抱不平,人家既然自己已经有了决定,就轮不到你再去操心什么。”
他的目光深沉,少了往日的一份轻佻,多了一丝郑重在裡面:“如果真想为她做点什么,就好好地弹出能让她感到快乐的音乐吧。”
乐桐溦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相信音乐是可以带给人力量的,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這一件事了。
音乐会顺利进行,乐桐溦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去想得太多,只一心一意完成好這次演奏。
最后一首曲子是比才的《卡门》,作为压轴曲目,耳熟能详的旋律将现场的气氛推到了最□。
在演奏到曲子中间的时候,乐桐溦听到了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但沉浸于音乐中的她无暇顾及其它,自然地就忽略了過去。
然而過了几分钟,头顶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显了起来,大小虽還不足以让舞台边缘的靳函煊听见,但因为声源应当就在她的正上方,乐桐溦听着听着心裡忽然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想抬头看一眼又觉得在演出中途這样做不太好。
“咯吱”声又持续响了十几秒,忽然靳函煊的小提琴声停了下来,底下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愣住了,剧场裡一下变得十分安静。
乐桐溦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靳函煊,发现他也正回头看她,然后又举目看向她的头顶,应该也是听到了那個声音。
就在這一瞬间只听一声不同于刚才的清脆的“咔嚓”声,乐桐溦猛地抬头,只见头顶降下一大片阴影,与此同时余光裡有個人影朝她扑了過来。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之后還伴随着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音——屋顶的那盏耀眼的水晶灯竟然整個掉了下来,砸在舞台上碎了一地。
乐桐溦趴在地上,并沒有受伤,然后她却觉得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低吟,靳函煊似乎是咬着牙在說:“果然不能轻易许诺,刚說了要护你万无一失,這么快就来考验我。”
听到他還能這样說话,乐桐溦才觉得自己心脏又复苏了過来。方才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自己還来不及反应,靳函煊就已经冲了過来将她压在身下,让她免于被砸的危险。可是時間实在太短了,他虽护住了她,却沒能完全脱离水晶灯的“攻击”范围。
“桐溦!”“函煊!”杜钰琅和闵宜年第一時間跳了上来,跨到他们身边时闵宜年明显倒吸一口冷气。
“哎,你们不来的话我可不想起来,多趴一会儿還能多占占便宜。”靳函煊依旧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是当杜钰琅和闵宜年挪开压在他腿上的灯架将他扶着坐起来的时候乐桐溦還是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起不来,果然受伤了......
“函煊!”片刻功夫,付雨南也从楼梯上跑了過来,后面跟着杜离离和林琼她们,见到靳函煊和乐桐溦似乎沒太大的事情后稍稍放下心来,只有付雨南冲到了靳函煊身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腿,眼圈已经红了。
靳函煊见她這样便咧开嘴哈哈地笑,“放心吧,沒什么事,就是可能得肿個几天,以前比這严重的伤我可受過不少!”
乐桐溦被杜钰琅搂在怀裡,心裡面对靳函煊的伤势十分担心,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绝不仅仅是肿了那么简单。可是看到付雨南在跟前,她就不方便凑上去表达关切了,想必刚才那一幕在付雨南眼裡是极为刺心的。
仿若感知到了她心裡在想什么,靳函煊扭头对她镇定一笑,像是对所有人說又像是只对她一人說道:“我真沒事,别担心。”
剧场的工作人员已经紧急疏散了观众,林琼让杜唯珉拨打急救电话,自己则打给了关靖柔。
靳浦泽和关靖柔夫妻两個正在大洋彼岸参加一個时尚展览,因为之前靳函煊很“委婉”地表达了不希望他们来音乐会的意愿,关靖柔知道听众大多是年轻人,而她也怕见到林琼会有些尴尬,就干脆和靳浦泽出了远门。此时听到靳函煊受伤的消息二人均是焦心不已,立马买了最近的机票返回。
救护车来的时候,靳函煊原本還想自己站起来,可是小腿刚一用力就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只得乖乖躺下让人抬到了担架上。
“這下真是坏事了,被人看到我這幅悲催的模样我英俊神武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啊!”靳函煊人躺在担架上嘴仍然闲不下来地說。
闵宜年无奈地瞪他一眼,眼神中透着担忧:“现在還有工夫担心這個嗎,你還是关心关心腿上的伤怎么样吧,我估计是骨折了。”
“嗯,”靳函煊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真得骨折了,然后笑笑对他们說:“好像真折了,不過不严重,我只是被边缘压了一下而已。”
付雨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去握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最后放在了他的手臂上,柔柔道:“你就别逞强了,严不严重我們看得出来。”
“你们看哪有我自己清楚,”靳函煊這时看向杜离离,打趣地說:“离离,你說你函煊哥现在這個形象怎么样,是不是還和之前一样挺拔一样帅啊?”
杜离离从刚才开始神情就一直很紧张,她坐在乐桐溦身边虽然不說话,却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现在听到靳函煊這么问,她便将他从头到脚来回看了两遍,忽然忍不住露出個浅浅的笑,轻声說:“以前也不帅啊......”
在场的人几乎都忘了上一次看到杜离离的笑容是什么时候,這一個浅浅的笑,让他们這么长時間以来一直提着的心得到了稍许地宽慰。
“离离......”闵宜年深深看着身旁的人,欣喜之余也有些怅然,沒有想到让她重新笑起来的竟然是靳函煊的一句话。
而在這样一個大家都感到高兴的时刻,乐桐溦却无法让自己纯粹的开心起来,刚刚上救护车前看到的那個画面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萦绕、挥之不散。
破碎的水晶灯之下,那把名贵的期特拉迪瓦裡小提琴,只剩下惨不忍睹的残骸了。
作者有话要說:喜歡靳兄的小伙伴们不用谢我~作者君已经被靳兄帅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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