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喂,你给点反应行不行啊!”黄信不耐烦地压低声音說,他最讨厌被人无视。
又等了一会儿,乐桐溦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不好意思,你刚才說什么了?”
“......”黄信攥紧了桌上的勺子,恨恨地瞪着乐桐溦道:“你是故意的吧,明明听到了!”
“啊,你等我想想,”乐桐溦又漫不经心地等了好几分钟,看着黄信的脸越来越黑,才终于淡淡地說:“哦,想起来了。”
可怜的勺子在黄信手中已经快被弯出明显形变了,突然啪的一声被放回到桌子上,就见黄信威胁地看着乐桐溦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不是你說我迟钝的嗎,那你该有這個心理准备才是。”乐桐溦讥讽地扬眸看向他,“再說了,就算我挑战你的耐心你能怎么做,再绑架我一次?”
黄信目光中含着审视,他往后挪了挪靠到椅背上,长长地唔了一声,“你真记仇。”
乐桐溦觉得好笑,盯着他问:“听黄老板的意思,這還是我的错了?”
“你又沒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我本来就打算问完問題就放了你的。”黄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问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种,像你這种问法未免也太少见了吧。如果不是靳函煊他们来得早,可就难保我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了。”
“我承认我的人在办事的方法上存在些問題,但我事先有交待過他们不要伤着你的。”
乐桐溦呵呵笑了笑,直视着黄信问道:“你真的有這么交待過嗎?”
“当然......”黄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总之事情是我做的,我也认了,你现在想怎么样,抓我去警|察局嗎?”
“我要是有這個想法,就不会坐在這裡和你心平气和地說话了。”乐桐溦用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从干净的玻璃中可以反射|出屋内的景象。
黄信等了等听不到下文,眉头轻轻蹙起,“你特意和我說這件事,是为了让我在面对你的时候心裡不要有负担,从而也能让杜钰珅不那么为难是嗎?”
“您别会错意了,我沒那么大度。”乐桐溦把头转了回来,淡淡看着他道:“不過,這件事今天說完之后,以后我不会再提了,就当从未发生過。黄老板,钰珅对我来說就像是家人一样,所以你为他做的一切,我都是十分感激的。”
黄信自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她对他不再有怨怼,只剩下感谢。
“那今后我們难道要和平共处么?”黄信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
“其实我都随意,不過如果你不想他想方设法地避开我們俩,就還是和平一点好吧。”
“你也觉得他今晚是故意一個人去的?”
乐桐溦不禁笑了,“你也這么想啊,确实,哪有专门提出只见他一個人的道理。”
“哈哈,罢了,那就顺他的意好了,咱讲和吧。”黄信倒也不做作,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乐小姐,很高兴重新认识你。”
“黄老板不用這么客气,叫我桐溦就好了。”乐桐溦眨眼一笑,也伸出手去和他相握。
“那你也别老‘黄老板’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杜钰珅一样叫哥啊。”黄信爽朗地說,“還有,之前派人绑架你,抱歉。”
乐桐溦沒想到他会這么爽快的道歉,心裡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则是安慰,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对黄信也存在一些偏见,虽然现在并不是就觉得他沒問題了,但感觉還是個不坏的人。
想一想也真是奇妙,就在不久前她還对将自己劫持了的人咬牙切齿,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能够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
這实在让人不免感慨,這世间无论何人何事都处于不断地变化之中,你永远无法准确预测出将来会是怎样的,自己在哪裡,做着什么样的事,身边又是什么样的人,這些都不是确定的。
就像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和靳函煊绝对沒有可能在一起,现在却无法再說出這样的话。
难道她的心意,也已经改变了嗎。
“妹子,一会儿吃完饭,哥請你去喝酒吧!”黄信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名字都不叫了,直接认了妹妹。
乐桐溦不由想到之前她還想過不指望和黄信称兄道妹,谁能料到這才過了一天,他们的关系就真得变成這样了。不得不承认,黄信的性格着实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但這样的干脆却是她欣赏的类型。
“钰珅還沒回来,就我們两個去嗎?”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对啊,难道你担心我会把你卖了?”黄信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趣地看她道:“還是說,你就是那种传說中滴酒不沾的乖乖女?”
听到他這個說法,乐桐溦忍不住笑了起来。乖乖女,這個词和她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我有說不去了嗎,”她随手将耳畔的一缕散发捋到脑后,“既然是信哥請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好,她今天的心情,正需要借助酒精来排解一下。
※
出于安全和环境上的双重考虑,黄信和乐桐溦并沒有往外走,而是直接去了酒店顶层的酒吧。這裡虽然价格上会高一些,但设施和调酒师都是一流的。
坐在二十层楼高的窗边,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窗内则是一片幽暗明灭的气氛,鲜明的对比给酒吧裡又添了几分暧昧色彩。
乐桐溦刚进来时本来觉得不太妥当,但黄信只是搭眼瞧了她一下道:“放心吧,我对女人沒兴趣。”
见他都這么坦诚了,乐桐溦也觉得自己再别别扭扭的实在沒必要,于是两人就挑了個靠窗的卡座一人一边坐了下来。
“你最多喝過几個shot?”黄信翻着酒单问道。
“四個。”乐桐溦一听他這是打算直接喝烈的了,倒正合她的心意,便又补充道:“是威士忌。”
“哦,不错嘛。”黄信抬眼看了看她,“那這次试试朗姆吧,要兑嗎?”
“不用。”乐桐溦也不含糊,她虽喝得次数不算多,但也知道好的朗姆酒要是兑了其它东西就真是可惜了。
听到她干脆的回答,黄信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先来六個好了。”
沒有太多的话,只是喝酒,很快两個人就各解决了三杯。
因为喝得太快,乐桐溦不禁有些头晕,脸上也烧得厉害,她便趴在桌上用胳膊支着脑袋,双手捂過冰水后就贴在脸颊上降温。
黄信的样子则完全看不出喝了酒,他打量着乐桐溦,大约是酒精让人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不再刻意控制情绪,就显得心事重重的。
“我說妹子,你什么烦心事啊都需要借酒浇愁了,說出来听听,哥還能帮你出出主意。”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问。
這個人虽然平日裡不正经的时候居多,但眼睛却不是一般的毒,乐桐溦早就认识到了這一点,现下也不想瞒他,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概真的是我比较迟钝吧。”
“果然是为了靳函煊啊。”黄信一副了然于胸的口吻,“我那阵說你迟钝倒真不是故意损你,你确实迟钝,但也沒有那么迟钝。”
“信哥,你有话直說行不行?”乐桐溦這会儿脑子裡面又晕又乱,根本沒心思去和他绕圈子。
黄信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一個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细腻呢,這种事還要我教你嗎?你既然都发现自己想不清楚了,就应该明白你对他已经产生感情了啊。”
乐桐溦听了沒有說话,静静地趴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比我细腻多了,知心姐姐。”
“放——!”黄信气沉丹田地怒吼一声,“這是最基本的常识,你不知道只能說明你自己活得太粗糙。”
乐桐溦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一头趴倒在桌上,闷闷道:“是啊,是我的問題,活了這么大始终都沒有长进,還是只知道逃避。”
“钰珅离开的时候是,和钰琅分手的时候也是,而现在面对靳函煊,依然是這個样子。”
黄信听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說:“如果不想再逃避下去,那就强迫自己改变啊。”
“改变?”她迟疑地问。
“对啊,至少现在,你可以先让自己正视心裡对靳函煊的感觉。”黄信语重心长得真像是一個哥哥在对自己妹妹說话那样,“感情的发生肯定不是突然的,一定会有一個過程,你不妨让自己从理清這個過程开始。過程想清楚了,结果自然就明白了。”
“我......”乐桐溦默默趴着,半晌后仿佛终于下了决心,声音变得坚定了许多,“我对他——”
“等等!”黄信骤然打断了她,“我先去趟洗手间,你等我回来了再說,這么重要的话一定得静下心来听。”
“......”
“你就在這儿待着别乱走啊,我一会儿就回来。”黄信叮嘱完就走开了。
乐桐溦此时正晕着,一动不动都觉得天旋地转,索性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等他。
過了不知几分钟,身边有脚步声传来,乐桐溦感到有一個人坐在了自己旁边,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
喝了酒之后各种感觉的灵敏度都有所下降,她只是觉得熟悉,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黄信。想起刚才那句沒說完的话,她這会儿便自顾自地說了出来。
“信哥,我想我真得喜歡上靳函煊了。”
身边的人在听到這句话之后似乎僵了一下,可是下一刻就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熟悉的怀抱让乐桐溦猛地从晕眩中惊醒,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回头看去,结果目光就直直地撞进了靳函煊那双温柔如水的深眸之中。
“溦溦,”他深深地望着她,手上的力度又缓缓加了几分,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一般。
乐桐溦已经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陷入失语中。
“溦溦,你刚才說的话,再說一遍好嗎?”靳函煊的眼睛宛如一汪深潭,平静温和的表面之下却蕴含着汹涌澎湃的情感。此刻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千尺之深的天地中只映出她一人的身影,那样的眼神让她明白,他的眼底心间,都只有她一個人。
乐桐溦面上的红晕浓浓地弥漫开来,她翕动着嘴唇,兀自不好意思承认:“我說......什么了......”
靳函煊的唇边荡漾着迷人的笑意,他空出一只手轻柔地覆上她的脸庞,让她的头更偏向自己這边,温醇的声音仿佛绸缎一般将人包裹在其中:“沒关系,溦溦,我已经听到了。”
“這一次,不算是勉强了吧......”
乐桐溦還来不及去听清那最后一個音,唇上就传来一個柔软湿润的触感,近在咫尺的面容和温热的气息,连那纤长细密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說:如果乃萌以为吻戏就這最后一句话的话,那真是太单纯了23333333
以及,如果以为故事這样就快结束了的话,那也是太单纯了2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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