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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第68节

作者:未知
王寅反复问陆鹤飞累不累,其实是他累了。王辰的突然苏醒像是把他的精神纤维重新搅动了一番,原本的根根分明的爱恨情仇被搅和成了一团乱麻,弄得他困顿不堪,但是又似乎给了他一個缓冲整理自己的契机。 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裡,他孤独的面对着天花板,一闭眼就是无尽的黑暗深渊,最底端是什么他不知道,仿佛那团黑暗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他害怕直视,害怕变得胆小,害怕有一丝丝的动摇。 所以他選擇不去面对。 原本身体的疲惫可以有强大的内心去支撑麻痹,可是王寅不确定自己现在处于一個怎样的状态,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也烂透了,不是产生了裂痕,而是被碾碎成了粉末,颤颤巍巍的勉强有一個形状停留在哪裡,但是怕风吹怕雨淋,哪怕有着丝丝晃动,都会灰飞烟灭。 撑着肉体不倒是容易的,撑着魂魄不散会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王寅的目光从地上那堆碎玻璃抬起来看着陆鹤飞,他在等陆鹤飞翻脸。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陆鹤飞表现的很平静。 他慢慢的弯下了腰,伸长了胳膊,将那些碎玻璃一点一点的捡到自己的手掌裡,最后剩下了一個玻璃杯的厚底還完整一点,他尝试性的把一片玻璃顺着裂痕严丝合缝的按在底座上,他那么努力,连手指都割破了,可是手一松,玻璃碎片還是毫不留情的跌落下来。 陆鹤飞当作无事发生一样,把那個底座也捡了起来。他往前一摸腰,去捡压在王寅脚边的玻璃碴。 王寅把陆鹤飞的动作全都收进眼底,陆鹤飞拽了一下他的裤腿,力气不大,王寅身体像是泄了力气一样的虚晃一下,却挪不动腿。 陆鹤飞抬头,眼睛正好对上了王寅。 王寅這才动了一动,尴尬的坐正,浑身上下一片烟熏火燎的感觉。他破罐子破摔的想跟陆鹤飞把事情拉扯明白,他沒想過陆鹤飞会這么顺从,那么大個子的一個男孩子,就這样蹲在地上身着手捡碎玻璃。 他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渺小孤寂,小心翼翼的拼凑着自己的可怜爱情,明明不可能,明明沒有希望,可他還是要试一试。 因为他沒有别的办法了。 陆鹤飞认真的把玻璃用餐巾收起来,从王寅身边经過的时候,王寅突然拉住了他。 “小飞……”王寅下意识的拉动嘴角說一個开头,意识回笼之后,后面竟然不知道跟什么才好。他左思右想,只得默默說道:“别难为自己。”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陆鹤飞笑了笑,只不過他习惯性的收紧眉头,這么笑并不快乐,反而无奈痛苦,“无论我怎么做,在你眼裡都是不对的吧。”他之前沒有任何感情经历,沒被人爱過也未爱過别人,突遭一個,就是灭顶之灾。這叫他如同一個无头苍蝇,在玻璃瓶中来回乱撞。在别人眼中是笑话,在他自己看来却是竭尽全力。 亦如困兽之斗。 陆鹤飞轻轻叹了口气,用了一点力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指尖却還留有王寅的温度。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仔细的将那一捧碎玻璃收好,深吸了一口气用来整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王寅說:“点菜吧,你要吃什么?” 王寅酷爱美人美食,然而在今天這番场景之下,他却沒了欣赏的心思。 “你還想說什么?”王寅问,“一并都說了吧。” 陆鹤飞却說:“沒什么了。今日就是借個由头见见你,沒什么别的意思。我问過郭导,我這边同意了,他就马上给我递行程办手续,一切按照原来的来,要出去不少日子呢。” “嗯,挺好。”王寅說,“你還未解约,一切就按照规矩办吧。” 一顿饭吃的气氛僵硬难堪,是王寅自己這么认为的。陆鹤飞仍旧抱有着晚上吃很少的习惯,空隙都拿来偷偷地看王寅。吃饭时被人盯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但王寅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去打破這样凝固的沉默。 陆鹤飞沒什么机会长時間的去接触王寅,所以這顿饭显得难能可贵,還是在双方如此平静的情况下进行。陆鹤飞的目光很克制,他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這样炽热浓烈的情感,嘴上不說,眼裡是藏不住的。哪怕只流露了一厘一毫,也能烧的人粉身碎骨。 王寅若非世故老成,怕早要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他不是陆鹤飞這样的年轻人了,可以为了感情不管不顾,失恋仿佛洪水滔天。他有自己的矜持与体面,很多话是沒办法說出来的,也无法去做。年近不惑,他开始感到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的,他开始想追忆从前,但“从前”带给他的,竟然沒有一丁点快乐的值得留恋的回忆。 只有无尽的仇恨与报复算计。 那些黑暗的夹缝中偶有一些光亮流過,他拨开来看,是他最不敢触碰的东西,如同他一闭眼就看到却又不敢直视的深渊。 因为他怕看见陆鹤飞死前盯着自己的眼神。 那时他要走,他可以做到比任何人都狠心,他必须让自己不后悔。 但感情最怕时過境迁,往事也最怕回味。 那些陆鹤飞陪伴他的日日夜夜裡,他曾亲昵地喊着“小飞”两個字,他喜歡陆鹤飞漂亮的脸和年轻的身体,喜歡他的单纯和坦率,也喜歡他带着青春荷尔蒙的小霸道和张扬。 所以他会在发觉自己被陆鹤飞蒙骗之后出离愤怒,想要杀死陆鹤飞。 原来是他爱陆鹤飞,爱人才叫人痛苦。 王寅跌跌撞撞的开车回家,他吃了药躺在床上,知道今夜又是一夜无眠。不過他运气不好,开车回家时候兜了风,就在這初夏的夜晚入了寒,开始感冒了起来。 他生病了就沒有再去看過王辰,王辰每天都要打两個电话来,王寅觉得這样不好,他不想叫王辰对自己异样的情感再发酵下去,有时候就刻意不接,王辰问起来,就說在开会。 感冒這种事情吃药多喝水就好了,但王寅不太好,一直拖拖拉拉的。倒也不严重,就总是带着一点症状。 陆鹤飞跟郭擎峰的剧组去欧洲的新闻上了头條。他离开大众视线的时候正当红,所有当红艺人都怕自己无法占据版面或者渐渐消失,再回来时可能已经散去了大半人气。陆鹤飞不同,他只要在那裡一站就是人群目光的焦点,聚光灯都爱他。新闻图片裡的他比当年更有味道,仿佛美酒经過時間的淬炼已经逐渐褪去了青涩而变得更加醇香。男人需要故事和经历来装扮自己,代价是,他换不回眼中的光芒了。 他一脸严肃,不笑,眼神更加散漫,漫无目的的不知道在看哪儿,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粉丝是看不懂他眼中的信息的,他们都为他着迷,顶礼膜拜,视如高不可攀的神。 他们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陆鹤飞甘愿俯首称臣,但无人应答。 王寅的感冒终于在他粗心的对待之下发起了烧,始终是低烧的状态,夜裡咳嗽不停,去查過才知道,转成了肺炎。他觉得自己有点祸不单行,因为正好赶上了他和裴英智要谈工作的档口。 他只得强撑着精神去面对,但病怏怏的样子都不是能靠意志力就摆平的。裴英智见他第一面就有些惊讶,问他最近怎么了,好久不见怎么瘦的快要脱相了。 王寅自己全然沒有察觉到,便只說最近身体抱恙。 于渃涵已经不想再說他什么了,她觉得這個事情就是无解的,王寅总說自己沒事沒事,沒事怎么会形如枯槁?王寅把太多的事儿都藏进了心裡,這些东西一旦腐烂,就会由内而外的侵蚀他。他自己不在意沒发现,只能等着被侵蚀的只剩下一個架子,再等一阵风,就散了。 陆鹤飞从欧洲回来之后沒有什么动静,倒是王辰胆子大了,偷偷从医院裡跑出来看他哥。 王寅一边儿咳嗽一边儿无奈的跟王辰說:“你怎么跑出来了,出事儿了怎么办?” 王辰见王寅這個样子就心疼的不行,搂着他說:“哥,你怎么病的這么严重?我陪你去医院吧。” 王寅赶忙推开了王辰:“去過了,输液吃药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叫人送你回去,被发现了你還想不想活了?路還走不利索呢就想跑了?” “我沒什么事儿了。”王辰狡辩,“现在分明是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吧!” 王寅“啧”道:“你這個孩子怎么现在学会犟嘴了?赶紧滚!”他說话重了点,连带着马上开始咳嗽。王辰怕王寅生气,只得服软說:“那你要好好吃药,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嗯。”王寅怕王辰回去不安全,叫人把他送走的。车子开出门口的时候,王辰随意往窗外看去,路边停了辆黑色的车。不会有人把车停在這裡的,他来时看了一眼還觉得奇怪。 第82章 王寅每天還在坚持上班,比任何一個時間显得都积极,就跟被人魂穿一样。于渃涵看着害怕,一再勒令他不准来公司,免得死在這裡。 “我怕死在家裡。”王寅边咳嗽边笑着說。 “那就去医院。”于渃涵說,“我一会儿有会,下了会我带你去。” 王寅說:“不用了,我天天输液,你看我這手背都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這总得有個過程吧,就快好了。” 于渃涵叹道:“我觉得你這不是身上的病。” “那沒办法了,我看過心理医生,他让我别太担心,還给我开了帮助睡眠的药。”但是王寅只去過那一次,后来再也沒有复查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了還是沒好,可能身体上的病痛从一定程度上分担了他的精神压力。 “怎么就弄成這样了。”于渃涵看着王寅都觉得心累,“我以为你……不行,我得看你的身体检查报告。” 王寅說:“巧了,晚上有個饭局,但是我沒法儿去,你替我去吧。别喝太多酒,晚上叫代驾回去。” “你闭嘴吧。”于渃涵瞪了他一眼,“晚上记得吃药睡觉。” 睡觉对于王寅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本来就睡的少,经常性失眠。再加上现在生病,睡觉的時間就显得更加珍贵,可惜他還是睡不着。要是发高烧烧到昏過去也好,但王寅身上就是低烧,浑身疼,绵软无力,只有夜裡会有那么一小段的時間温度高一些,叫他眼皮都热。 他明儿有個份文件要签,需要早点到公司,他为了不让自己又睁眼到天亮,就打算好好吃药在床上闭眼躺着,祈祷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只不過他一到晚上就咳的厉害,一堆消炎祛热止疼加安眠的药物捧了一把,结果手一抖连着瓶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赶忙趴下来一粒一粒的捡,有的能分辨出来的就重新放回药瓶裡,有的就是白色药片,连大小都差不多,他肿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来,心想着反正也吃不死人,就一把全吞了,而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觉。 王寅睡着了,而且睡的分外深沉。身体是沉的,意识却轻如羽毛,兜在碧雾轻笼的梦境裡,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因为他根本醒不了。 陆鹤飞的车停在王寅家楼下,這几日他都悄无声息的在這裡停留,偶尔能看见王寅的车进出,但是他沒什么力气和胆量上前一步。那日看见王辰,心中更是憋闷。 他半靠在驾驶位上,手机响了,是他秘书的电话,說工厂那边快要完工了,叫他去取东西。陆鹤飞這段時間心情都十分低落,听到這個消息之后才有了点精神,发动了引擎驶了出去。 抵达工厂的时候,师傅刚刚完工,陆鹤飞看着桌子上那個完好无损的玻璃杯,竟然說不出话来。 王寅把杯子摔碎了叫他重新拼好,他做了,用尽了办法,像個硬要证明一加一等于三的傻子一样做着不可能的事情。他陷入了迷茫与痛苦的漩涡,觉得自己其实到最后什么都拯救不了。 陆鹤飞沒有家人和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說话的对象,他自己在網上查了好多办法,但是沒人可以解答這個問題。他尝试在網上向别人提问,也沒有人理他,因为這個問題太可笑了。 他从欧洲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谁那么无聊终于在他的問題下留下一個方法。 “重新烧一個不就好了?”对方說。 陆鹤飞恍然大悟。 无论是多么高超的复原技术都不会使得破损的物品完好如初,裂缝是始终存在不会消失的,若是能狠下心来把它全都碾成粉末重新做一個呢? 陆鹤飞看着那個完美的沒有一丁点瑕疵的玻璃杯,不可置信的问道:“這是我的碎玻璃做的么?” 工人师傅点头說:“是的,陆先生。” “谢谢你。”陆鹤飞话說的很轻,他沒有什么语言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想捧着杯子赶紧到王寅面前,告诉王寅他做到了,王寅要履行当初的诺言。 再到王寅家时已经是凌晨,陆鹤飞一点困倦的感觉都沒有,反而有些兴奋。他手裡捧着一個精致的礼盒,站在王寅家门口,抬着手却犹豫着要不要落下。這個时候王寅应该在睡觉吧,要把他弄醒么,還是像個贼一样直接进去。也许他应该等到天亮再說,但是他太激动了,一分一秒都等不起。 陆鹤飞按了一会儿门铃,无人应答,又不甘心的大力敲门,裡面安静的像是沒有人一样。陆鹤飞眉头一皱,有种愿望落空的感觉,不知道王寅是不是自己不在的那個空档裡出门了。他失落的拿着盒子打算离开,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又不甘心,折返回去干脆直接按密碼进去。 屋裡面漆黑一片,卧室的房门关着,陆鹤飞摸着黑走過去,蹑手蹑脚的打开一点门缝,裡面是有人的。王寅安安稳稳的在睡觉,可能是沒听到陆鹤飞敲门。 他這才松了一口气,走进去,把盒子放在王寅的床头柜上,自己则轻轻的坐在了床边。王寅睡的死,连陆鹤飞拉他的手都不知道。 兴许是太久沒见到了,也太久沒有過着這样的温存了,陆鹤飞不想那么快的叫醒王寅。他弯下身子近距离的端看王寅,瘦了好多,眼下的青色更是显露出疲惫来。 他们谁都沒好到哪儿去,都硬熬着一口气得不到成全,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陆鹤飞俯首在王寅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慢慢的,亲吻的痕迹向下滑动,陆鹤飞情难自已的亲吻王寅的嘴唇,他的力气不小,但是王寅仍旧在睡梦之中。 此时陆鹤飞才发觉有些不对,他拍拍王寅的脸,低声唤道:“王寅,醒醒。” 沒有反应。 他晃动王寅的身体,王寅還是闭着眼睛,他无法支撑住自己的头,惯性的向后仰着,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 “王寅,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陆鹤飞下意识的用手指去探王寅的鼻底,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他吓了一跳,想都沒想的抱着王寅就往外跑。 王寅跟他身高差不多,但是抱起来才知道,他身上的重量少的可怜。 陆鹤飞把王寅安置在后座上,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個红灯把人送到医院。深夜的急诊科人還很多,门口传来一阵呼喊,医生护士急匆匆的拉着一张床往裡跑,陆鹤飞被拦在了外面。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大厅裡,明明是夏夜,可他却冷的发抖。他不知道王寅怎么了,他怕王寅醒不過来,他怕王寅真的死了。 一想到這裡,陆鹤飞眼中的世界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急诊科裡人多且杂,年轻的认出了他,但都不大敢相信,只敢偷偷拍照。不认识他的,见這么漂亮的一個年轻人站在医院裡哭,也都觉得心疼万分。 陆鹤飞去欧洲电影节的热度還在,這么堂然皇之的一闹,不出多时就直接上了热搜。但那时外面的事情,陆鹤飞觉得是与自己无关的,他只关心裡面的王寅。 王寅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觉得头晕眼花恶心的要死,睡了一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梦裡不知道遭了什么罪,难受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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