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郭金龙小声說:“厉哥放心,威逼利诱、鼓动人心,杨泽样样拿手。”然后他看了齐修远一眼,“厉哥,您這位朋友……”
“跟我一起去。不過我們不去东区,”萧厉回答,郭金龙的一個手下過来要帮齐修远推轮椅,萧厉对他摆了摆手,仍然是亲自将齐修远一路推出去,一边对郭金龙吩咐道,“去北区。”
第74章
齐修远觉得自己根本沒办法冷静,从萧厉低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是梦想实现了,声音低沉又坚定,跟他說“齐修远,我愿意”,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梦。
他恍恍惚惚听他跟警察谋划,听他给手下打电话;迷迷瞪瞪跟他下楼,看着大厅裡面风起云涌;飘飘悠悠被他推到一辆黑色厢型车旁边,被扶上了后车厢。
直到萧厉在后备箱裡放好他的轮椅,拉开车门坐到他身边,說了一句什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才终于清醒了一点。
“你刚才說什么?”他向萧厉靠過去,根本不顾身上的伤,紧紧挨着他。
萧厉被他逗笑,一边小心地调整姿势不碰到他受伤的地方,低声道:“我问你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他盯着萧厉,“我爱你。”
亲自开车的郭金龙咳嗽起来,萧厉看上去有点伤脑筋,又有点无奈,低声說:“你也看着点场合。”
齐修远根本沒有自觉,贪恋地盯着萧厉的脸,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等到把萧厉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才发现他手心裡潮潮凉凉的,都是冷汗。
齐修远一惊,想起什么,低声问:“你說什么提前行动,是不是很危险?”
萧厉想說沒什么大事,或者并不危险你不用担心,但是齐修远就像料到他会這么說一样,把他的手握得更紧,语气压低,带着些微的恳求:“萧厉。”
萧厉在少年时代就养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的习惯,他的字典裡别說沒有“诉苦”這個词,就连“商量”都沒有,他把這個习惯当作自保和保护自己关心的人的手段。但是這個习惯也常常令他被误解,也令他关心的人受伤,韩嘉总是指责他不信任别人,萧杨也因之与他疏远多年。虽然齐修远說過“你不說,我就猜不到嗎?”,但他又怎么忍心真的让他胡思乱想。
“有一点,”他想了想,最后回答,“如果再等等的话,就有十成的把握。”
“那为什么不再等等?”齐修远问,“是不是因为我?你怕我在李时青手裡吃亏?”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萧厉神色认真地回答。
齐修远還要再问,郭金龙已经忍受不了后座上两個人在本该谈正事的時間說一些在他看来无关大局的话,再次咳嗽一声问道:“厉哥,去北区是找强哥嗎?要不要再叫几個弟兄来?”
“不用。”萧厉简单地說。
“可是之前不是說好绕开强哥的嗎?四個一方大哥裡面就他這人老派,对青爷太死心眼,如果对咱们不满想做些什么,怎么办?”
“别担心,”萧厉宽慰道,“冯强并不是死心眼,今天他跟我谈了谈,我看他对帮派十分寒心,恐怕不下于范鹏。”
郭金龙有点犹豫:“只是谈了谈?厉哥你确定——”
萧厉一笑:“本来想再等等,坐实了這件事再說,不過现在也好,省得夜长梦……”他忽然惊讶地睁大眼睛,“停一下!”
郭金龙猛地刹车,然后看到了萧厉看到的景象,不由也大吃一惊。
宽阔的公路对面,夜色中正驶過一队黑色轿车,都不断变道,看上去赶得很急。再仔细看去,清一色的奥迪A8,乍得人眼疼,绝对是冯强的品味。
“手机!”萧厉从郭金龙手裡拿過手机,打开车门要出去,又折回来握了握齐修远的手,嘱咐道,“等在车裡。”
然后他迅速开了车门出去,一边打电话一边向远处招手。
很快,对面的车队停了下来,七八個人纷纷下车,完全无视交通规则向马路這边跑来,带头翻越栏杆的正是冯强。
“你怎么在這裡?”他气喘吁吁地跑過来,還沒喘匀气就质问萧厉,“我接到青爷电话說凯旋门出事,他担心你有意外让我過去接你,可是你怎么——”
他停住了,看着萧厉的表情。那表情让他愣住不动,接着开始瑟瑟发抖。
“强哥?”身后的手下出声。
“站远点!”冯强大喊道。
手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犹疑着走远了一点。
“再他妈远点!”冯强大叫,等手下几個刚走远一点,马上上前一步把萧厉推到车门上。
萧厉皱起眉头道:“你轻点,我身上有伤。
“你他妈怎么回事?”冯强手上的力气一点沒减,“是你嗎?是你嗎?”
萧厉被他推搡得直吸气,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冯强還想甩开,被他狠力一捏卸了力。萧厉把他推开一点,捂着胸口站直,毫不讳言地回答:“是我。”
“为什么?”冯强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撤到远处的手下,愤怒地压低声音,“萧厉,我們发過誓永不背叛的!而且青爷待你……就算他待你不好,帮派可沒有亏待過你,沒有帮派怎么会有你我的今天?”
萧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得冯强开始疑心大作差点叫自己兄弟過来的时候,才开口說:“你今天问我,我們做大哥是为了什么?”
“是。可我沒有别的意思,我也沒想不做大哥,我不過就是跟你說他妈两句心裡话,别跟我說你就是因为這两句话才——我們怎么变成這样?我們四個人……”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放得更低,“萧厉,你回去吧,我就当沒有碰到你,我就当不知道這件事,青爷会明白的,他——”
他還在喋喋不休,萧厉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上次這么亲近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萧厉已经是一方大哥,冯强還只是個小弟的时候的事了,冯强觉得眼眶热热的,低下头去。
“别担心。”他听到萧厉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很有說服力,“我有更好的办法。”
第75章
李时青在回市区的路上也遭到了拦截,空旷的路面上扇形排开的汽车全都车灯大开,以瓮中捉鳖之势等在路上。
這次司机是阿龙,他恨恨地骂了一声,脚下用力,汽车疯狂提速,同时微动方向盘,猛踩离合,眼看要迎面冲撞上停在路中间的汽车时,阿龙猛打方向盘,拉开手刹,在轮胎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中,汽车硬生生地大幅度甩尾掉头,在一干熄火等待的司机面前绝尘而去。
阿龙已经一头冷汗;李时青的两個保镖分别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后座左侧,此时也神色丕变。后座右侧的李时青却神色未改,面无表情地听电话。
“我知道了。……郑南方和张雪明联系到了嗎?……哼,范鹏已经不能信任了。……什么?你确定嗎?冯强不是已经——”
抱死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长声,汽车猛地停住,所有人都向前一栽。
這個方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一排车,几乎与刚才格局一样的扇形排开,将李时青死死困在一截公路上。
“青爷……”阿龙伸手擦汗,紧张地說。
“沒出息。”李时青哼了一声道,“我李时青也不是沒让人涮過。输人不输阵,给我下来开车门。”
阿龙和他的两個保镖一起下车,副驾驶座上的保镖恭敬地给他打开车门,李时青悠悠然迈步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冷笑道:
“摆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见见我?還躲什么?”
片刻安静后,一排汽车全都车门打开,服装都极为类似的黑道分子们跨步下车走到车前,形成极具压迫性的阵势。
正对着他的那辆车车门這才打开,面带微笑走出来的居然是严名。
他对李时青微微一笑,转身恭敬地打开后车门,迎出来一個五十岁左右、体型微胖的男人,這人两鬓已经斑白,相貌十分威严。
两個人一前一后走到黑道分子们的中间站定,威严男人一开口,居然是出口成章的教授派头,仿佛不說书面语就不痛快似的:
“李时青,你待你外甥殊无一点亲情。不妨把他让给我吧。”
李时青微微一笑:“严名连亲舅舅都想杀,陆五爷您真敢要,我乐得双手奉上。”
严名站在陆五身边,脸色一点沒变,笑嘻嘻地說:“那陆舅舅您還不接着?”
陆五呵呵一笑:“李时青,你倒真是为人慷慨。让我更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吃瘪的表情了。”
李时青笑容未改:“陆五爷想看,为什么不早說?”
“早說怎样?”陆五就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微笑着陪他打太极。
“早說的话,我一定做出来给陆五爷看看。可惜我這人有個毛病,”李时青慢慢說,“一到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就露不出吃瘪的表情。”
陆五纵声大笑,他的手下包括严名都识趣地陪着发出笑声,一时郊区的路面上充满了笑声,這声音简直要把李时青围起来。
等陆五停了笑,发现李时青的脸色难看了一分,不由更加得意,道:“严名,你知不知道你舅舅输在哪裡?”
“陆舅舅您這话說早了,他還未必肯认输呢。”严名嬉皮笑脸地說,“不過,您不妨說說看。”
陆五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本城這裡,原来有三大帮派,马瘸子钱多人多,我干儿子罗东背景厚硬,不過你舅舅却能后来居上,你說靠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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