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黄雀在后
一大早,冷灏夜、习毅、楚流苏和陆染尘就跟着公主、驸马出门了。荣瑾瑜和顾思敏骑马走在前面,他们几人便都保持着不太远的距离跟在后面。
荣瑾瑜等人策马徐行,他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便吟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顾思敏听完,笑道:“沒想到,今日出游倒是引得驸马诗兴大起了。”
顾思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地形,骑马慢行了大半日,已经进入青华山地界了。
荣瑾瑜也笑了笑,道:“哪裡,只是感怀抒情罢了,好些年沒有看到长安城的□了。”
此次和顾思敏一同出游,放松了心情,沒了压力和负担,荣瑾瑜拿這当做是约会,虽然跟着一大堆的电灯泡,但還很是欢喜、惬意的。
顾思敏看了看荣瑾瑜,提议道:“青华山主峰大顶奇拔伟峻,大顶南约一公裡处,是前朝皇帝消夏避暑的离宫——翠薇宫,当年圣祖皇帝夺得天下,也有维护修建翠微宫。日近午时,不如我們找间寺院休息,吃了斋菜再行去那小住几天,驸马觉得如何?”
這人還真是沒有烦恼,沒有心机,在外待的久了,连城府都沒有了。
顾思敏看荣瑾瑜满脸喜悦,甚是欣喜的样子,摇头微笑,不自觉的想,這份天真淡然,他還能保持多久?
待她们吃過午饭,休息了片刻,便接着往山顶登去。正当他们一路慢行至山谷中间的时候,一匹宝马急驰而過…霎時間,尘土飞扬。
這让荣瑾瑜不由得感叹,他那马速怎么着也得有一百二十迈吧?幸好是古代,超速也是不会被贴條罚款的。
荣瑾瑜正想着宝马的事呢,却看见前面出来了一大群的人,個個手裡都提着刀枪棍棒,還有双截棍,看样子是這一带的土匪强盗了。
荣瑾瑜看了看顾思敏,问道:“顾姑娘,這京城附近的巡逻治安也這么不好?還是我們点背啊?”荣瑾瑜看向顾思敏,這让他又想起了在杭州发生的事情了。
顾思敏忍不住笑了笑,道:“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比较值钱呢,他们要是绑了一個你,可就富了一群人了。”
顾思敏听到荣瑾瑜玩笑似的抱怨,调侃他时,還微微偏头装作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荣瑾瑜看着顾思敏嘿嘿一笑,道:“顾姑娘,你比我值钱。”
嘿,就算我小学数学老师死的早,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這也不会算错吧。小王爷加上驸马再加上户部尚书這买一送二的头衔,也比不過一個正牌公主来的值钱啊。
荣瑾瑜嘿嘿一笑,傻傻的样子,倒是逗的顾思敏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呦,爷,這小妞长的不错。”对方的一個手下,看到顾思敏笑了,便两眼放光的跟他们老大說着。
“去,狗崽子,這儿哪伦的到你說话,啊?”岂料,他们老大眉头一横,一声怒骂,就将他撵到一边去了。
那山贼头子看了看他们几人,咧嘴一笑,道:“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呢?還是等我們哥几個亲自动手呢?”
這边山贼老大见他们也沒几個人,便放下话,想不费吹灰之力,以人多欺负人少,让他们乖乖的束手就擒。
顾思敏眼睛微眯,细长的眼缝裡流露着不屑的鄙夷,道:“哼,口气不小嘛。流苏,你去帮我教训教训,這些不开眼的东西。”
“是,主子。”楚流苏得令,便拿了剑,過去单挑。
一场打斗還沒几招呢,却不想,流苏竟输给了对方,還失手被擒。那伙山贼更是得了势头,猥琐的笑道:“呦~,小娘子身手不错,不過,在我們面前還是不堪一击啊。”
“你!”陆染尘正欲反驳,却听那山贼老大接着,說道:“你什么你,你们還有几個人?一起上吧?”
“灏夜,染尘,习毅,你们一起上吧。”顾思敏淡淡的吩咐着,仿若這只是普通的比武较量一般,无伤大雅。输赢也只是面子問題,丝毫无关生命安危一般的随便。
那山贼头子,又嚣张的看着荣瑾瑜,叫道:“怎么,沒人了嗎?那個小白脸,你怎么不下来比划比划呢?”
沒想到,他们一干高手,竟然全军覆沒,皆以被擒。那山贼头子,又冲着荣瑾瑜呐喊。此时,就只剩下荣瑾瑜和顾思敏了,一個小白脸,一個弱女子,怎么看,怎么都该他出手了。
荣瑾瑜却突然,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又开始猥琐的装起书生了:“哎,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无长物,加之从小体弱多病。又怎么能打得過,你们這一大群的山贼强盗呢?各位太高看我了吧?各位无非是求财,要不,放了我和我家娘子,我們给钱,肿么样?”
我擦,這戏份太假了,竟然都输了,不過那伙山贼的武功确实不低,但正是因为那伙山贼的武功不低,才引起了荣瑾瑜的怀疑。再看陆染尘等人尽力掩藏的招式,普通人、武功低微的人看不出来,自己還能看不出来嗎?那么明显的放水迹象自己都看不出来的话,那真是要瞎了。再說了,太狗血了,又是山贼强盗。不過,一切看似平凡的事情背后,往往都透着诡异的不平凡,何况,他们输的太不平凡了,别說是武艺高强的山贼强盗,就是对敌大内高手,再不济也是可以平分秋色,绝不会输的。
不過,荣瑾瑜那看着顾思敏极及暧昧的笑容和他那一声我和我家娘子,倒是让顾思敏微微的红了耳根。
這家伙就不能换個新鲜点的招数嗎?每次遇上事情就是装文弱的书生,這都第几次了,也不会腻的嗎?顾思敏略带鄙视的白了荣瑾瑜一眼,道:“那不如,我去试试好了。”
顾思敏說着,就斜眼看了一眼還得瑟着的荣瑾瑜,便拿了剑下马。果然,不出三招,也失手被擒。
山贼老大笑的开怀,道:“哈哈哈,我還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来人,把他们捆起来,给我绑回山寨去。”
沒成想,那山贼老大還竟然是個怜香惜玉的主,随即又对身后的狗腿子们,吩咐道:“小娘子们就不要绑的太紧了,意思意思的绑绑手腕就得了,免得伤着了她们。除了本大王的压寨夫人,回头,弟兄们也可以成家立室了。”
山贼老大相当豪迈的笑完,一声令下,她们便都被带上了--桃花寨。临近黄昏,他们都被关在了黑黑的~~~,柴房裡。
“哇~~~,桃花债啊。。。”见众人都不說话,荣瑾瑜就惊声尖叫着。
半响,陆染尘突然问道:“驸马是不是觉得,這是個很俗气的名字?”
“這名纸是多么的有爱啊~~~。”還来及等众人反驳,荣瑾瑜又接着惊叫,道:“哇,哦~~~,好黑啊,伸手不见五指了。”
荣瑾瑜蹭啊蹭,终于,蹭到了顾思敏旁边。不過,他才开口,沒有安慰,沒有询问,便来了這么几句应景的话。弄的顾思敏等人哭笑不得,顿感无力。
陆染尘又纠结的,回道:“驸马,现在就是有灯,你能看见自己的五指嗎?”五指?手都被捆成粽子搁身子后面了,哪来的五指啊。
陆染尘又开始挤兑荣瑾瑜了,她貌似也发现,這個驸马有时候装的還挺像,說出来的话,還是挺有意思的。自打她发现了荣瑾瑜偷看顾思敏洗澡的事情以后,就会时不时的会挤兑他。不過在公主面前,她倒是不敢太過放肆的。
一個从顾思敏等人出城,便鬼鬼祟祟跟着的身影,出现在了山贼头子的屋裡,跟他說道:“李强,干的不错,你把人看好了,我现在就去通知主子。”
山贼头子李强喝了一大口的酒,又嘿嘿一笑,跟那人交代,道:“好,你去吧,人,我肯定看好了,你可记着给我老李邀個功啊。”
“好,那是一定,今儿這人抓住了,你可是头功。”那人說完,便纵身离开报信去了。
不久后,漆黑的柴房裡,有一道微弱的光亮,从房顶直射了下来。
荣瑾瑜又轻声,叫道:“咦,你们看,上面有张人脸。”有些恍惚,但他還是看到了那张模糊不清的人脸,似曾熟悉。
“驸马,房顶上怎么会有人脸呢?咦,真的有张人脸。”陆染尘正想說荣瑾瑜又开玩笑,沒想到她抬头一看,真的有张人脸在房顶上晃动着。
不多时,从房顶上跳下一個身材偏矮小的人来,說道:“少爷,我可找到你了。真是的,关哪不好,关柴房裡了,真难找。”
荣瑾瑜刚被松绑,就抱了抱花影,得瑟的叫道:“花影,我的亲人啊~~~不過,你怎么会在這?”
花影,刚给荣瑾瑜松了绑,荣瑾瑜就跟找到了组织的孩子一样,又开始得瑟了,不過他抱了花影一下,這在现代看起来再平凡不過的举动,却让他身边的顾思敏寒意骤起。
花影到底是混迹武林,经常出现在危险场合的人。顾思敏周身的寒意才起,她就觉到了。她速度的闪到一边给众人解了绳子,一边看着荣瑾瑜,道:“少爷,我是来救你的啊,啊~還有公主,這個山寨真变态,到处都是厕所,对了萧尹還在上面呢,我是在路上遇见他的。”
花影本来說完是来救少爷的,结果看到少爷的眼睛乱转,才想起来了刚才周身不住散发着寒意的公主她们也在這呢,立马就改了口。
“萧尹還在上面?沒事,让他在那待会吧,花影你就在這呆会吧。”荣瑾瑜刚說完,上面的萧尹听到,立刻就放好了瓦片,在上面等着了。
花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她来得晚自然是不知道原因了,刚才在远处看着的萧尹,自然是知道冷灏夜等人的武功的,见他们全都失手被擒,想必事出有因,便想等上了山再问原因,刚好他又碰见了晚了一步赶来保护少爷的花影,便叫了她一起前来。
荣瑾瑜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沒有回答花影,便又坐回到了顾思敏身边。他也不知道顾思敏要干什么,却不想多问,所以只能等,等着看顾思敏要做什么。
天已入黑,這边,山贼头子见那人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便带了随从往柴房走去。
那山贼头子开了柴房的门,便跪地行礼,道:“属下陈东参见公主、驸马。”
那叫陈东的人虽然恭敬,但他的眼光微微扫過荣瑾瑜时,就带些不着痕迹的鄙视了,显然是有些鄙夷荣瑾瑜刚才那胆小的行为。他想,公主虎胆睿智,怎么招了這么個沒胆量的小白脸当驸马呢?哎,真是配不上公主的才华啊。
顾思敏起身,看了看外面那幽深的月色,淡淡的问道:“嗯,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那陈东立刻回道:“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他们来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外面突然多出了好多人,還都不是咱们山,哎~,這怎么也多出来一個人?”刚才說顾思敏漂亮的那喽啰,看到外面多出了不少生人,就冲過来想告诉他们大哥。却不想,這裡也多出来個人。
“你是說她?那,去地府问你们老大吧。”這时,陈东扭過头指着花影问他,见他点头,眼神立刻就变的阴恻恻的边說,边抽刀划過他的咽喉,送他归西。
陈东处理完那跟班,便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他见顾思敏看那跟班,便立刻解释,道:“他是那山贼头子李强的跟班,怕瞒不過前来查探的人,所以先前沒有杀他。”
“嗯,时候差不多了,我們出发吧。”這個時間,刚刚好,顾思敏抬头望月,便下令出发了。
“是。”众人应了声,便出了柴房。萧尹和花影也是一声不吭的跟着荣瑾瑜,生怕他出点什么闪失。
這时,快到半山腰上的一队人马,也在急急的赶着路。
“蓝在,前面還有多远?”为首的两匹马上的人打着灯笼开路,其次是骑着马的顾晗和蓝在,后面還跟着不少的拿火把的人马,朝桃花寨行进着。
蓝在看了看旁边的标识,道:“主子,不远了,過了這個狭长矮小的山道,到头右拐就到了。”
哼,顾思敏你再有谋略,却不会武功,還不是得乖乖的束手就擒。顾晗在心裡冷笑,笑顾思敏的失策,笑顾思敏的失败。
当日在杭州,冷灏夜等人将所有刺客灭口,顾思敏会武功一事,仍旧是瞒着无人知晓的,這却让三皇子等人又低估了她的谋算和能力。
他们刚走到桃花寨门口,蓝在就惊讶的,叫道:“门怎么开着?来人,快去裡面看看。”一到桃花寨门口,蓝在就发现不对劲,立马派人前去查看究竟。
那是因为顾思敏等人走后,此处已是门户洞开,空无一人了。
“主子,裡面已经空了,沒有人。”不多时,在马上等候消息的众人,就听到了前去查探的人带回来的惊人消息。
“什么?沒人。”顾晗和蓝在几乎是同一時間发出疑问,惊呼出声来。
蓝在边猜测着她们是何人所救,一边劝主子先行撤退,道:“糟了,难道是被人救走了?主子,安全起见,我們先撤吧。”
顾晗犹豫再三,道:“好,撤。”
被人救走了?要真是這么简单,反倒是好事了。莫說那伙山贼不知道是受本王指使,就算他们知道是本王幕后指使的,长乐告到父皇那裡也是无妨,本王也自是有借口,可以一推二五六的干净。若是那伙山贼在打斗的過程中都被杀了,更是免了本王亲自动手,但要是别的情况,那可就不好說了。
顾晗一边猜测原因,一边想着对策,正当他们着急下山回城经過那矮小的山道时,却听得‘嗖、嗖’两声,前面打着灯笼的两人,应声倒地。
适才,顾思敏见他们行至到此,便一伸手,楚流苏就递了一张弓来。顾思敏凝神摒气,搭弓上弦连发两箭,却沒有直射顾晗。她自知一箭必然是伤不到顾晗和蓝在的,便先取了前面领路之人的性命。
“吁、吁。”前面二人倒地,惊吓了马匹,立时一片吁马之声,此起彼伏。
顾晗一惊,急道:“什么人?胆敢在此作祟?又何必藏头露尾,倒不如长刀明剑的出来较量一番。”
顾晗拉着马,打着转,在原地徘徊,其余随从也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短剑,戒心四起。
“顾思敏?”顾晗惊声疑惑,便接着问道:“长乐,你這是何意?”
狭窄的山道上,立时亮起了许多火把来,這中间跨在马上的,不正是他们刚才沒有找到的顾思敏嘛,還有荣瑾瑜也跨在旁边的一匹马上观望着。
顾思敏冷笑一声,问道:“何意?三哥以为呢?這半夜三更的,三哥是来此处作甚?难道是来找长乐的嗎?”
顾晗,你還有脸问我這是何意?你几次三番不念手足之情,非要至我于死地,今日我便要了结這恩怨。
顾晗有些慌张,他沒想到顾思敏会在這等着他,便解释道:“三哥自是来找你的,我听下人說,你今日来了這青华山踏青,一时想起這山上有山贼强盗,不放心便连夜带了人来。你既然沒事,三哥就放心了。”
顾思敏傲气十足,将马鞭一横,指着旁边一個跪在地上的婢女,问道:“下人說的?三哥指的,可是她?”
顾晗借着陆染尘的火把光亮,一见那婢女,立刻矢口否认,道:“她是何人,本王又怎会认得?长乐,你休要欺诈于我。”
那跪地的婢女,正是当日顾思敏在花园中询问其姓名踏青之地的婢女,兰秀。
顾思敏表情漠然的,问道:“既然三哥不认得此人,又怎的這般着急着否认呢?這事可真是奇了怪了,本宫和驸马出府踏青,知道此事的人,总共也不超過六個,就连染尘她们也是今日出府前才知道此事的,看来三哥的下人可比本宫的下人,更关心本宫的安全和动向了?如此說来,本宫是不是应当好好的谢一谢三哥呢?”
顾晗,你今日此举寓意何为,你我心裡一清二楚,你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顾晗一惊,却還想在挣扎,他又反驳道:“那又干我何事,我今日出于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带了兵来围我。长乐,你现在這番举动,意在何为?”
顾思敏,你今日非逼着我鱼死網破嗎?看来,你是早有准备,意在引我上钩了吧?
顾思敏扬声,问道:“三哥,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你真心悔改、弃恶从善,我便不念旧恶、既往不咎,如何?”
哼,事实如此,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何要狡辩的。只不過,顾晗,机会真的只有一次,是生是死,就看你今日的决定了。
顾思敏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顾晗,這是顾思敏念在手足情份上,给他的最后机会了。
“公主三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晋王他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您如今放虎归山,必有后患。”這时,陈东在一旁劝阻公主,要她千万不能念及一时亲情,放過晋王活路。
荣瑾瑜侧脸顺着火把的光亮看去,他也沒能错過顾思敏那一瞬间,一闪而過的一抹冷笑。那么诡异妖媚的笑容,是顾思敏露出来的。但却,又在一瞬间消失贻尽,不留任何痕迹,就仿佛顾思敏从未变换過表情一般。
你這心理阴暗的家伙,是优雅的代名词么?怎么還是很淡定,她怎么可以這么淡定呢?她举手投足间,就连拉弓杀人,都還是那么优雅。
顾思敏你的過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愿你的未来都有我的存在,如果可以,我想要保护你,我想要做你坚强有力的后盾。
荣瑾瑜越发的觉的顾思敏這孩子虽然从小被宠着,但也从小被教育着,深受早熟心理的迫害,深受封建教育的迫害,要不怎么能心理阴暗呢?那一抹诡异妖媚的冷笑,反复的出现在荣瑾瑜的脑子裡,他不是害怕,而是心疼,他心疼顾思敏所承受的一切,這对于自己一個无忧无虑的现代人来說,小时候无非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可顾思敏却要在政治阴谋和暗算中,渡過一整個不是童年的童年,還要面对兄弟手足的相互残杀,他心裡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来袭,這让他很心疼的,想要为她分担一切。
蓝在在顾晗身边,劝道:“主子,退而求其次,并非不可为也。我們大可假意降敌,若能保得性命,待日后在行报复也未尝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望主子三思而行。”
晋王顾晗那边,也是蓝在在劝說着,今日计谋失算,也只好另寻出路了,现下自是保命要紧。
顾晗一挥手,示意蓝在住口,他将长剑一横,指向顾思敏道:“志不强者智不达,顾思敏,你平日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现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今日便不在掩饰,与你一决高下,即便是死,本王也绝不后悔。”
顾晗想要召集先前为了应急事故,埋伏的人马,又对蓝在,說道:“蓝在,放信号。”
顾思敏,即便我今日投降于你,能苟活于世,那我他日又有何颜面见人呢?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顾晗输也输在顾家自己人手裡,不算冤枉了。
蓝在见主子意志坚决,只得无奈的遵从,道:“是。”可蓝在点然信号,等了半响,却是沒有一個人出来。
顾思敏此时见顾晗死不悔改,冷了声音,道:“三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又何必苦苦强求呢?命裡有时终须有,命裡无时莫强求,太傅沒教過你嗎?你提早埋伏的人马,早已经全军覆沒了。”
顾思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顾晗,她笑了,那是讽刺的笑,那是鄙夷的笑,笑他的无知,笑他的自不量力,笑他的泯灭亲情。
顾晗气愤,紧了紧了手中握着的长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顾思敏,本王今日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会投降于你的。”
顾晗气恼,从小他就不服气,不服气比他年幼的妹妹這么受宠,這么聪明。他恨,他恨他父皇的偏心,恨他父皇对他母妃的冷漠无情,他更恨他父皇想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妹妹顾思敏。
顾思敏黛眉紧锁、似有愠怒,她冷笑一声,又道:“呵,好一個铁马金戈的热血男儿啊。只可惜,三哥你却沒有把你的才能用在正途上,你却偏偏要用它们来手足相残。你若還是执意如此为之的话,那你落得今日下场,也怨不得旁人,怪只怪你贪心太重。来人,一個活口不留。”
一声令下,便是一個活口不留,顾思敏她比起当年的太祖顾慎,那气势,那魄力,那冷血无情的杀伐决断,也是不遑多让的。
陈东得令,立刻抱拳作揖,道:“是,公主英明。”陈东抽刀,带兵直杀而下。
荣瑾瑜這时愣愣的看着顾思敏,问道:“公主真要下令不留活口嗎?那這命令,岂不也包括三皇子在内?”
哲人說:尘世间,杀一個人,是罪犯。杀千百個人,是将军,杀数百万人,是领袖。那顾思敏,你打算杀得,又是多少人?
“本宫知道,驸马,這点自是不消你来說的。”顾思敏的眼睛盯着下面的一片厮杀,语气冷漠到了让荣瑾瑜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荣瑾瑜默默的轻声,应道:“嗯。”
顾思敏,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什么对你不起的事情,你是否也会如此狠心绝情的对我?
荣瑾瑜有些许呆滞,這样的顾思敏冷血无情,虽然刚才他也听出来了,三皇子三番两次的想取顾思敏性命,杭州事件,想必他也是脱不开关系的,可他還是不愿看到這样无情的顾思敏。
许是一时心软,顾虑到了荣瑾瑜,顾思敏突然微微叹气,道:“你不勇敢,沒人替你坚强。我們各自都有要承担的责任和要面对的痛苦,荣王府不就是你的责任嗎?成大事者,必须心坚如铁、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裡。看来,驸马要学的還有很多。”
顾思敏听得荣瑾瑜沒有气息的轻嗯了一声,便转過脸来看他,以为他是心慈手软,却不曾想到荣瑾瑜的這心慈手软,软的正是她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
“顾思敏,拿命来。”蓝在一跃而起,直逼顾思敏而来。谁料顾思敏动都未动,就被楚流苏轻松的挡开了。
蓝在提刀,怒视着顾思敏,冷声哼道:“哼,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我要杀得人,還沒有一個是能活着的。”
蓝在說完,又直攻顾思敏而去,不料這时,顾思敏策马退后一步,却叫陆染尘递了剑来。
顾思敏不屑的看了眼蓝在,道:“想要我的命?那可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顾思敏舞剑出招,令蓝在惊讶不已,他也是此时才知道,顾思敏竟然会武功。
荣瑾瑜见顾思敏突然出手,心道:你這眼疾手快的孩子呦,突然就亲自出手了,真是公主出马,一個顶俩。
荣瑾瑜沒有阻拦顾思敏出手,不過他還是在心裡抱怨,在旁边仔细的盯着,生怕顾思敏一不小心受了伤。
“少爷,我們要不要出手?”這时,旁边的花影看大家都在打斗,不好意思站在那看着,便问荣瑾瑜他们荣信王府要不要出手。
在花影和萧尹的心裡,荣信王府還是荣信王府,公主府還是公主府,似是不曾有過交集,不曾有什么大的联系,他们要保护的只是荣瑾瑜,他们的少爷而已。
荣瑾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顾思敏,道:“随便啊,你们自己看,哪需要帮忙就去哪帮忙吧。不過,你们以后记住,這长乐公主府和荣信王府是一家,自然是生死一线、荣辱与共的。”
顾思敏,从现在开始,我愿与你生死一线、命运相连。
“是,属下知道了。”花影有些诧异,难道少爷已经知道了杭州遇刺事件,我們也是昨天才查到晋王那裡的呀,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花影有些疑惑,她们一直在查探杭州行刺事件,时至昨日才查到了晋王头上,沒想到她今日来保护少爷,公主府就和晋王府出了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看来,事有蹊跷啊。
不過已经知道顾偌颜就是顾思敏身份的萧尹,倒是沒有意外他们少爷会這么說了,对于少爷的命令一贯执行,总是对的,不会错。
你個混蛋,竟然伤了敏儿。荣瑾瑜突然怒声,喝道:“你敢伤了她,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我今日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荣瑾瑜才一转头的功夫,顾思敏竟被蓝在划伤了胳膊,鲜血直流,看得荣瑾瑜心疼不已。此时的荣瑾瑜,早已沒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见此情景,不及多想,他又失了理智。
因为他心中有了爱,有了顾思敏,這样便不同了吧。凡是一遇到顾思敏吃亏的事情,他是半点也容不得的。
蓝在见荣瑾瑜抽剑攻来,大惊道:“你们,竟然都是高手。”
荣瑾瑜此时执了剑挡了蓝在攻势,他這一举动又是让蓝在惊讶不已。
“怎么?现在后悔,可晚了。”荣瑾瑜冷笑着,此时的他,明眸如潭,漆黑深邃,让人看不出一丝感情来。那笑,魅惑至极,妖孽狂妄,竟是不输顾思敏的妖媚。
荣瑾瑜怒上心头,直逼他要害,招招狠辣,伤了他三剑還意犹未尽的小手一挥,便使出了他的绝学,下毒。
那毒粉一沾上蓝在伤口,便疼的他又叫又跳的。直蓝在疼的大喊,道:“啊~,你這是什么东西?”
荣瑾瑜冷哼一声,笑道:“這是断肠散。其实,洒在伤口上就是疼,其次呢是痒,然后又疼又痒的折腾上個几天呢,就会从皮到骨头的开始腐烂,一直腐烂到化成血水,就算完了。”
荣瑾瑜收了剑,走回顾思敏身边,看了看她那血肉模糊,有些外翻的伤口心疼不已。迅速的翻找出金创药,给她包扎起来。
“你,你這人当真是狠毒。”此时,蓝在已是抵挡不住痛痒,倒地打滚了。
荣瑾瑜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哎~,你這人怎么說话呢啊?你怎么這么不识抬举呢?這可是我研制的第一禁毒呢。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享用的了的,你就慢慢受用着吧,不用特意的感谢我了。真是的,這么毒的药,一般人我能给用嗎,啊?還不是你自己犯贱,惹了我家亲亲,要不我能用這招待你嘛?啊?”
荣瑾瑜還念念叨叨的教育蓝在,却不自觉的叫了顾思敏做亲亲。
“公主,驸马,事情都已解决了。”陈东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確認无一活口之后,便来跟公主复命了。
這时,顾思敏還沒来得及說话,张成帆便带着府衙差役赶来了。张成帆老远赶来,就跪地磕头,道:“臣,救驾来迟,請公主、驸马恕罪。”
顾思敏看了看周围,道:“本宫這次出宫遇匪,幸得晋王相救,却不想竟连累三哥命丧于此。本宫甚为伤心,三哥的遗体,本宫要派人亲自护送回晋王府去,那么,善后的事情,就交由张大人来处理了。”
顾思敏此番言语,配着微微的抽泣之声,是尽显伤心之色却不失公主身份。顺手就把剩下的事情,全都推给了张成帆,他是府尹,理当接手整顿治安,這事到此,也应该脱手了结了。
张成帆又是磕头,又是小心翼翼的关心,道:“那是自然,晋王慈爱,公主与晋王的兄妹之情更是令人羡慕。臣,自当会好好处理相关事宜的,不知公主受伤是否严重?”
张成帆又是一番赞颂,還关注了顾思敏手臂上的伤口。
顾思敏微微摇头,道:“這点小伤不碍事,又哪裡比得三哥的付出,既然這裡有了张大人,那本宫就放心先行回府了。来人,照顾好晋王遗体,送回晋王府。”
“是。”众人应声,便开始忙碌起来。
顾思敏转身,看了一眼被蒙上白布的晋王尸体,有那么一瞬的黯然失神。荣瑾瑜便吩咐人牵了马来,扶了顾思敏上去,自己随后也跨了上去,倒是叫顾思敏微微诧异,但见他如此自然的动作,便由他揽了自己,闭目休息了。
他们二人共乘一骑缓慢的往回走,此时,已至卯时,天正朦朦亮,顾思敏闭眼休息了片刻,微微的往荣瑾瑜身上靠了靠,找了個让自己舒服的位置,便开口說话了:“沒想到,驸马還是用毒的高手。”
第一禁毒?這人居然会研制這种毒药,怎么觉着他狠起来比我還要无情呢?還是面带笑意的,就给了人不生不死的一刀。不過,刚刚他那一句:你们以后记住,這长乐公主府和荣信王府是一家,自然是生死一线、荣辱与共的。倒是让顾思敏听在耳裡,甜至心裡。他這么明显的顺了自己,自己刚才的试探,怕也是多余了。
刚刚顾思敏受伤,却是故意,她在试探,她用自己在试探自己在荣瑾瑜心裡的地位。這点毋庸置疑,荣瑾瑜是关心她、向着她的。从他吩咐公主府和荣王府不分二家,从他动手伤了蓝在,到他出手施毒,這一切,顾思敏都是看在眼裡,听在耳裡,也记在心裡了。
荣瑾瑜觉察到怀中人儿的动作,便也配合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他看了看微微窝在怀裡的人儿,很是满足的笑了,說道:“跟师父学着玩的,防身嘛,防身,嘿嘿。”
她怎么想起来问這個了,不過,刚才虽然诈了蓝在,倒還是有些残忍的,那药,可是能让人生不如死呢。
那什么断肠散就是荣瑾瑜信口胡诌的,吓唬吓唬蓝在而已。那药顶多是能让他痛痒不止,持续個几天,却是不至于能化成血水丧命的,倒是最后冷灏夜的那一剑,才是他的致命伤。
“哦?那,我家亲亲又是什么意思?”顾思敏目视前方,声音很是柔媚的问着荣瑾瑜。
“那什么,咳,那個我出门忘了喂鱼。”一個不小心,又吐露嘴了~,這個叫我怎么好意思解释嘛。
顾思敏知他逃避,又笑着问,道:“哦?驸马,你有养鱼嗎?”哼,荣瑾瑜,這话的意思,很不堪入耳嗎?你竟想逃避。
“有啊,当然有,就是咱们府上花园湖裡的鱼啊,多着呢。”荣瑾瑜乐滋滋的转移了话题,可他還沒乐完呢,顾思敏又开口了。
顾思敏又笑,道:“奥~,那,我家亲亲是什么意思?”顾思敏不遗余力的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荣瑾瑜一激动,脱口就道:“咳,你這可爱倔强又死心眼的别扭孩子呦,怎么又拐回来了。”
顾思敏似是娇嗔的,怒声问道:“荣瑾瑜!!!你說谁是可爱倔强又死心眼的别扭孩子?”
顾思敏一声娇嗔,吓的荣瑾瑜赶紧改口了:“沒,沒谁,我說我自己呢,嘿嘿嘿。”你這阴暗的心理,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健康啊?非逼死了的问我。
荣瑾瑜虽然這么想着,可顾思敏的娇嗔,仍旧是能让荣瑾瑜在心裡偷着乐半天的。因为他知道,顾思敏从不愿意在旁的人面前撒娇示弱。她有她的高贵,她有她的骄傲、矜持和自尊,即使是她尊贵的身份也是不允许如此的,可她现在却愿意对着自己撒娇示弱。他自己也有疑问過,疑问顾思敏对他的如此举动,這算不算是她对自己流露出来的朦胧爱意呢?
顾思敏见他改口,又问道:“你還沒說,那我家亲亲是什么意思?”哼,荣瑾瑜,你今天要是不說,哪也别想拐過去。
荣瑾瑜无奈的结巴着:“额,那,那什么,”這倔强又死心眼的倒霉孩子,是有多好奇啊,怎么就沒完了呢?
荣瑾瑜无法,只好俯身贴近顾思敏耳边悄声的解释着。
“你哼哼唧唧說什么呢?听不见。”顾思敏羞恼着,又是一声嗔怪。
荣瑾瑜這暧昧的主动,让顾思敏耳根微痒,红了脸颊。只可惜,天色昏暗他也沒能看见,顾思敏這副小女人的害羞样子。
“。。。。。”被顾思敏一嗔怪,荣瑾瑜有些纠结了。
顾思敏不死心的,示意他再說一遍:“嗯?”
荣瑾瑜突然不怕死的,提高了音量,在她耳边道:“亲亲,就是,我家亲爱的~,顾思敏~。”
荣瑾瑜微微提音,說出了這句想叫了很久的称呼,我亲爱的姑娘顾思敏,你就是我的宿命姻缘,为了你,我愿意当掉我半宿的夙命。
破晓,阳光从地平线升起,那是撕破黑夜的第一束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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