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第31节 作者:未知 丁清稍微清醒了些,听见山顶似有响动,于是在周笙白放衣服的石室内找了件加厚的披风抱住,沿着石阶往上走。 刚出石阶便有呼呼的风刮来。 丁清在山顶看见了周笙白,他身上穿得单薄,正挪动石块为那一丛小白花挡风。 丁清见状立刻展开披风,小跑上前踮起脚往周笙白的肩上披去。 周笙白在她来时就发现了,他沒弯腰配合,丁清披得有些费劲,整個人几乎贴在了他的怀中,立刻便能感觉到从周笙白身上传来的寒意。 同样,周笙白也能感受怀中人的温暖。 丁清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把披风整理好了道:“老大你下去吧,我替你搬石头。” 周笙白觉得獠牙又开始发胀发痒了,他吞咽口水,见丁清毫不犹豫走入风裡,抱起与她身量一般高的石头,摆出难看的姿势用尽全力挪动。 她用力到咬牙切齿,像是自言自语:“這小花长得真好,比上回多了好大一群,這么冷的天也沒冻死。” 停顿,顺便拍個马屁:“還是老大悉心照料得好,這小花当识趣些,开满一山顶才是。” 周笙白的呼吸沉了,他又感受到了那股像是溢满胸腔的酸胀感,心跳扑通扑通的,为那豪放挪石的女鬼紊乱。 周笙白垂于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摘下了面具,叫住她。 “丁清。” “在!” 丁清回头。 雪很大,月很亮,夜风吹乱二人的发。 周笙白薄唇轻启:“你說我以后不戴面具了,好不好?” 丁清道:“老大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只要你高兴,都好。” 丁清沒明白周笙白为何会问她這话,转念一想,觉得大抵是因为她夸他好看? “风冷,下去吧。” 周笙白說完,随手把鬼鸟面具扔下石阶,面具啪嗒啪嗒滚落,最后咕咚一声沉沒入温泉底。 作者有话說: 周笙白:被夸好看,开心~~~ ? 分卷 · 艳雪生花 · 分卷 ? 第30章 [vip] 大雪接连下了许多天, 厚厚的一层雪堆积在窥天山的山顶与洞府悬崖前。 丁清這段時間内用石块排了個阵,把小白花安全地护在裡头。 一旦到了窥天山,就像是与世隔绝了般, 外界的消息传不进来。无人会经過這片森林,更沒人能冒着风雪爬上山巅,唯有偶尔几只不怕冻的鸟雀飞過,增添了几丝生机。 這种生活与丁清以前過的完全不同。 她风餐露宿過,幕天席地過, 再冷的天躺在雪地裡一样能合上眼睛浅睡会儿, 补充体力后再去找吃的。 苦日子過惯了,丁清渐渐就忘了安逸应是如何, 可她向往如此。 丁清曾对周笙白說,她认過许多任老大, 這不是假话。 她是鬼,自然不能往五堂面前凑, 可仍旧希望能找到個实力强劲的靠山, 故而她寻找過许多恶鬼认他们当老大, 自己作为手下勤勤恳恳,過得却并不安逸。 那些恶鬼太弱了。 周笙白的出现, 打破了丁清一贯认知。 她认的老大都被周笙白吃了,于是她盯上了周笙白。找鸦魍, 引周椿,跟随周笙白,這便是丁清遇见他的全部计划,如今也算愿望实现。 替周笙白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沒事儿门前扫扫雪, 或午后于被窝裡靠上两刻钟, 這简直是丁清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轻松惬意。 她从不怕孤独,因为也无人理解過她。 故而丁清不觉得就這么在窥天山上永远待下去有何不妥,她乐在其中。 入了冬,周笙白的觉明显多了。 他整個人显得很疲态,還怕冷,整日躺在石床的软被子裡,睡觉的姿势转来变去。 丁清才发现周笙白喜歡把软被揉乱,一层一层交叠在一起,他就深深地陷在裡面,偶尔埋住脑袋,仅露出卷曲凌乱的发丝,又或是一截胳膊。 他不用吃喝,能从白天睡到黑夜。 丁清刚把悬崖边的雪清理完,双手双脚于风中冻得发麻,回到石室后便脱了鞋袜坐在温泉池旁,温水沒過小腿,她的下巴磕在膝盖上,双手于水裡拨弄。 浅浅的水浪拍打着石壁,丁清揉着被温水泡得酥麻的脚趾哼歌。 周笙白不知何时醒過来,丁清发现他时,他就斜斜地靠在石面屏风旁,双臂抱胸,长发及腰,睡得有些蓬松。那张過分好看的脸上似乎瞌睡得還未清醒,半垂着眼眸看向水裡丁清的脚。 周笙白這一觉睡了三天,中途丁清怕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睡死過去,叫過一次。 他当时把脸埋在被褥裡嗯了声算是回应,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周笙白在石床上翻来覆去揉得一身长衣略微褶皱,领口开得有些大,斜靠时露出了锁骨下的半边胸膛,黑发覆盖其上,若隐若现的。 丁清莫名想起以前她不知路過什么地方听见什么人說過,某城花魁极为美艳漂亮,一夜云雨次日睁眼再瞧,脂粉褪去,美女也不過如是,大抵是再漂亮的人睡眼惺忪时美貌都会大打折扣。 但周笙白不。 老大好看就真是好看极了,连额前那缕睡乱翘起的绒发都丝毫撼动不了他的相貌。 丁清突然有個荒唐的想法,但不敢說。她想告诉周笙白,长成他這样儿的要是真去镇子裡找個青楼,恐怕是便宜那些庸脂俗粉了。 丁清以为他要沐浴,手脚也回暖了,干脆起身抖了抖裙子,双脚踩在湿漉漉的温泉池旁浅水台阶上,蜷曲着脚趾往后退了两步。 周笙白的目光就随着那波纹荡漾的水面,移至浅水台阶,仍旧盯着丁清的双脚,想起她脚掌的大小,窝在手心的软度,還有两指扣住纤细脚踝的触感。 “老大你用。”丁清說完,脚也沒擦便套上鞋子。 周笙白眉头轻皱,看不见了,有些可惜。 他打了個哈欠,白雪簌簌从温泉池另一边的石阶上方飘下,還未落在二人的头顶便都融化了。 丁清走到石桌旁摆弄吃的,一块面饼,两片牛肉干。 吃食是冷的,嚼得有些费劲,丁清坐在石凳上盘着腿,一手拿着面饼,一手拿着牛肉干。 周笙白转身绕過屏风,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单手撑着下巴,身体懒散地斜着,精神尚未完全苏醒,半睁着眼看向她,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心情還不错。 丁清咬了两口面饼,在嘴裡嚼了有二十口才勉强吞下,饶是如此,也干得割嗓子。 周笙白就看着她吃东西时微翘的嘴,脸颊那裡鼓起一块,半晌吞下后又用舌头舔去沾上面饼屑子的嘴角。 周笙白舔了舔獠牙,眼眸深邃。 然后丁清将牛肉干递到他面前:“老大,你吃嗎?” 周笙白瞥了一眼丁清手上的牛肉干,這一块她還沒吃過,另一块倒是咬了两口。 他摇头:“不吃。” “哦。”丁清沒坚持,這牛肉干不是什么好东西,吃起来又干又硬,她只是见周笙白看她吃东西像是饿得两眼放光了,這才递给对方的。 丁清边吃边道:“過两日就是冬至了,城镇裡的人都会包饺子吃,热腾腾的饺子比牛肉干好吃多了,老大你要吃嗎?我给你买来。” 周笙白问她:“你打算怎么去买?” 丁清:“……” 也是,她出不去。 “那不然你等上一两個月?我一定给你买来!”丁清煞有其事道。 周笙白听她這么說便知道小疯子的想法,她大约是想顺着干枯的藤蔓往下爬,能爬多少爬多少,实在不行摔下去,然后再去城裡买饺子。 天寒地冻饺子也能保存许久,等她买回来再想办法爬上山,总之开春之前周笙白应当是能吃上饺子的。 這么想,丁清便觉得不可耽误,于是囫囵吞枣地咬了两口牛肉干,拍了拍手随意套上鞋袜便要朝外走。 周笙白的动作快,在丁清往洞府短道走去之前便一臂把人捞入怀裡。他搂着丁清的腰,让她的背贴上自己的胸膛道:“我不吃饺子。” 丁清昂头看向他:“那你吃什么?” 周笙白盯着她吐出牛肉干香气的嘴,沉默了会儿,丁清心领神会:“明白!” 明白什么? 周笙白挑眉。 丁清竖起两根手指:“两個月,我一定给你找来恶鬼。” 周笙白撇嘴,看来她并不明白。 他一手搂着丁清,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像是安抚的动作。 周笙白道:“先坐下。” 丁清唔了声,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拿起面饼继续吃,脑裡還在思索着:“我记得夜界有人提過韵山有恶鬼,名叫穷蛇,住寒阴洞,专以男人为食。還有絮池的落水鬼,虽然名号并不响亮,但吃過许多小孩儿,恶念深重。” 周笙白取了衣服套上,于屏风后整理衣带时,就听见丁清一边吃东西,一边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吃食’。 “齐云山有個鬼道,专抓童男童女炼丹想要成仙,听說槐阳镇也有個食人的恶鬼……”丁清算了算:“穷蛇厉害,可惜韵山在西堂深处,离此地太远了,絮池在北堂、齐云山又在南堂……” 周笙白终于从屏风后走出。 丁清抬头见他穿戴整齐,眨了眨眼:“老大要去槐阳镇嗎?那恶鬼估计不怎厉害,抵不了几日饱的。” 周笙白伸手拨弄了一下微卷蓬松的长发,不答反问:“你会梳发嗎?” “会。”丁清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象牙梳,上面還挂着一粒金珠穗子,是周笙白送给她那一大包裹裡的。 周笙白之前一直戴着鬼鸟面具,面具系带将他的发丝压着,也不曾凌乱過。 上次在山顶上他答应丁清不戴面具,于石室的這些日子都是披头散发的。 丁清起身朝周笙白走来,站于他身后,手中梳子轻柔地将他的发丝梳顺。 周笙白的头发很软,细细绒绒的,与他的性子尤其不符,却很配他的相貌。